《中庸》里的君子之道
人是世界上最寶貴的因素,世界上什麼事都是人做出來的。但是,人有差別,不同品質的人做事的結果不一樣。一般而言,好人做好事,壞人做壞事,尤其治國平天下這樣的大事,必須由好人來負責。儒家認為,這樣的好人就是聖人和君子。聖人的要求很高,一般人很難做到,儒家理想而現實的人格實際是君子。《中庸》論及天之道、地之道、至誠之道和聖人之道,而談得最多的卻是君子之道。實施中庸之道所依託的主體是君子,治國、平天下所承載的主體也是君子。
《中庸》最後一章不吝篇幅地讚譽君子;《中庸》一書很少引用《詩經》,而最後一章幾乎都在引用《詩經》來誇獎君子,從而描繪了一副完美的君子形象。
君子內斂低調,「《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詩經》說,身穿錦繡衣服,外面再穿一件麻布罩衫,這是厭惡錦衣的花紋過於顯著。因而「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意指君子之道,表面暗淡而日益彰明;小人之道,外表鮮明而日益消亡。具體是「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溫而理,知遠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
君子內省不疚,「《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詩經》說,雖然潛伏在水底,但也被看得清清楚楚。因而「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
君子慎獨誠信,「《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詩經》說,看你獨自在室內的時候,是不是能做到無愧於心。因而「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君子莊重肅穆,「《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詩經》說,祭祀時心中默默祈禱,此時肅穆無言沒有爭執。因而「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鉞」。
君子治平天下,「《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詩經》說,大大弘揚天子的德行,諸侯們都會來效法。因而「君子篤恭而天下平」。
君子溫和親切,「《詩》云:『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詩經》說,我懷念文王的美德,他從不厲聲厲色。因而孔子強調「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
君子德行臻於化境,潤物無聲,「《詩》曰:『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詩經》說,德行猶如鴻毛。猶如鴻毛,還是有行跡可比。《詩經》又說,上天化生萬物,既沒有聲音也沒有氣味,這才是最高的境界啊!
在《中庸》看來,君子之道是修身。這是因為君子品格是通過修身塑造的,而不是與生俱來的;如果生來就具備君子品格,那就是聖人了。
《中庸》反覆提及性、道與教的差異,意味著聖人得性得道,是生而知之;一般人是學而知之,教化而成,「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意思是,由真誠而自然明白道理,這叫作天性;由明白道理而後做到真誠,這叫人為的教育。真誠就會自然明白道理,明白道理後,也就會做到真誠。
一般人通過修身,也能發揮像聖人一樣的作用。「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意思是,一般人致力於某一個善端,也就能做到真誠。做到真誠就會表現出來,表現出來就會逐漸顯著,顯著了就會發揚光大,發揚光大就會感動他人,感動他人就會引起轉變,引起轉變就能化育萬物。只有天下最真誠的人能化育萬物。
《中庸》認為,修身要從家庭開始,進而知人、知天,「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所謂知人、知天,「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如何質諸鬼神、以俟聖人呢?「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意思是,君子治理天下應該以自身的德行為根本,並從民眾那裡得到論證,考查夏、商、周三代先王的制度,而沒有違背的地方;立於天地之間,而不悖逆自然;質證於鬼神,而沒有疑問;等到百世以後,聖人出現也不會產生疑惑。
《中庸》指出,修身的本質是道德修養,是踐行仁義禮智信,「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修身還要踐行忠恕,「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在《中庸》看來,君子之道是堅守中庸,這是君子與小人的差異所在,「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堅守中庸,無論明理還是踐行,都要無過無不及。「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堅守中庸,就要向聖賢學習,學聖是學習虞舜,執兩用中,「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意思是,舜可以說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吧!他喜歡向人請教問題,又善於從人們淺近平常的話語中分析其含義,不宣揚別人的惡言惡行,只表彰別人的嘉言善行,根據過與不及兩端的情況,採納中庸之道來治理百姓,這就是舜之所以成為舜的原因吧。學賢是學習顏回,絕不放棄中庸之道,「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堅守中庸,就要做真正的強者。《中庸》記載,子路問什麼是堅強。孔子回答,有南方之強,「寬柔以教,不報無道」,意指用寬厚柔和的精神去教育人,人家對我蠻橫無禮我也不報復;有北方之強,「衽金革,死而不厭」,意指枕著兵器鎧甲睡覺,即使死也在所不惜。在孔子看來,南方之強似有不及,北方之強似已過之,「故君子和而不流,強哉矯!中立而不倚,強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強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強哉矯!」意思是,真正的強者是和順而不隨波逐流;保持中立而不偏不倚;國家政治清明,不改變志向;國家政治黑暗,能堅持操守至死不變。
堅守中庸,就是不做怪誕之事,「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不半途而廢,「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不為名利所困擾,「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意思是,真正的君子遵循中庸之道,即使隱遁在世間,一生不被人知道,也絕不後悔,這隻有聖人才能做得到。
在《中庸》看來,君子之道是安貧樂道,這是孔子讚賞的人格,「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孔子並不反對富貴,只是要求取之有道,「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對於那些用非正當手段取得的財富和尊貴,孔子擲地有聲地宣告:「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中庸》發展了孔子的思想,提出了「素位而行」的觀點,「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意思是,君子安於現在所處的地位去做應做的事,不羨慕這以外的任何事情。任何人來到世上,都會遇到許多既定的前提和先天的條件,或高貴或貧賤,或生於中原或生於夷狄,或順境或逆境,這是個人無法改變的存在。君子的選擇是先承認現狀,適應現狀,然後等待機遇去改變現狀,主要改變不利和不順的現狀,「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
《中庸》認為,君子安於現狀,要嚴於律己,不怨天尤人,「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這是君子與小人的差別,「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僥倖」。意思是,君子安於現狀來等待天命,小人卻鋌而走險以圖獲得非分的東西。
《中庸》引用孔子的言論強調,君子對於自己的處境尤其是困境,不會從外部尋找原因,而是從自身尋找原因,「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意思是,君子立身處世就像射箭一樣,如果沒有射中靶子,就要回過頭來尋找自身技藝的缺陷和問題。
本文原載於《月讀》(作者夏海),圖源網路,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小偷要是遇到這種密碼鎖,估計會崩潰
※孔子為何說「不學詩,無以言」
TAG:大道知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