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電影鏡頭裡，有一個你不曾見過的中國

知識 12-09

前段時間重溫貝托魯奇的《末代皇帝》，在歷史與個體的粘著互文之外，我發覺，導演對大清這個東方的沒落王朝寄託了一種瑰麗的想像。

其實，在很多西方導演的眼中，東方是一個混沌的場域，一方面它是女性化的、液態的，是現代個體因找尋不到意義而躲藏的私人迷宮。另一方面，它又是一個凹陷的鏡像，他們期冀著通過影像的回返喚醒西方對於歷史責任的思考與承擔。

下面這十部電影，帶你走進西方大師眼中的東方世界。

1.情人

The Lover

導演: 讓-雅克·阿諾

主演: 珍·瑪奇、梁家輝等

上映日期: 1992年

片長：115分鐘

殖民地時期的東南亞，對我來說一直有著獨特的吸引力。潮濕的氣候里，有一種粘膩而原始的生機在發酵。

無論是奧威爾的《緬甸歲月》，還是格雷厄姆·格林的《安靜的美國人》，印度支那，這個曖昧於東西方邊界的地方，既接納了白人男性種族和國籍上的驕傲，也蒸騰了他們身為遊離於體制之外的個體的虛弱與彷徨。

而《情人》特別的地方，在於它所採取的女性視角。對於珍·瑪奇飾演的白人女孩來說，膚色不是她的優勢，貧窮也不是她的局限。如果說她有心去利用什麼，那也是中國男人對她的迷戀吧。

她印在車窗上的吻，是生澀而刻意的勾引；在溽熱幽暗的房間里纏綿，她無知而誘人；他在餐廳與她的家人見面，她無聲而傲慢地向他挑釁……

我想，正是這種游弋在少女身上的「無謂」姿態，喚起男人的痴迷和珍視，成全了她少女的高貴。

而男人苦苦執著的愛，其實始終橫亘在兩人之間。只是她的懵懂和他的籌措，讓愛的本質被金色夢鄉的囈語遮蔽，就像，船隻隔著海霧，經過南太平洋未命名的島嶼。

2.抵擋太平洋的堤壩

The Sea Wall

導演: 潘禮德

主演: 伊莎貝爾·於佩爾、加斯帕德·尤利爾等

上映日期: 2008年

片長：115分鐘

和《情人》一樣，這部電影也改編自杜拉斯的同名小說。

法國女孩和中國情人的羈絆，是杜拉斯的自我經歷。作家似乎對自己年輕時的這一段往事念念不忘，以至於老去後從多個角度反覆闡述這個故事，自囿其中，眷戀沉溺。

這個故事寫在《情人》之前，耐人尋味的是，「母親」在《情人》里是故事的背景，在《抵擋太平洋的堤壩》里卻是故事的前景。

在這個故事裡，身為母親的於佩爾，其形象被無限放大——雖為一個殖民地的白人女性，卻無所倚靠。去世的丈夫留下一對不安分的子女，管轄的田地常年遭受澇災，眼看土地就要被政府沒收，想盡辦法卻無能為力……這個女人矗立在諸多問題漩渦的中心，卻兀自屹立不倒，如堤壩一般抵擋著命運海浪的侵襲。

3.面紗

The Painted Veil

導演: 約翰·卡蘭

主演: 愛德華·諾頓、娜奧米·沃茨等

上映日期: 2006年

片長：125分鐘

電影改編自毛姆的同名小說，但是變化很大，幾乎可以看作是兩個故事。電影講述了上個世紀二十年代，一對新婚的英國夫婦來到上海。

丈夫是一個細菌學家，在上海主持一個英國政府的實驗室。到中國後不久，妻子就有了外遇，丈夫悲憤交加。此時正好內地爆發霍亂，大量村民死亡，於是丈夫自願申請攜妻子前往疫區擔任醫生，企圖用這種方法報復妻子。在疫區的遭遇使兩人重新認識了彼此，正當他們試圖恢復感情的時候，丈夫卻染上了霍亂......

博爾赫斯的《離別》中寫道，「在我的愛人與我之間必將豎起，三百個長夜如三百道高牆，而大海會是我們中間的魔法一場。」或許，困境，才是愛情自明的處境。

4.印度支那

Indochine

導演: 雷吉斯·瓦格涅

主演: 凱瑟琳·德納芙、文森特·佩雷斯等

上映日期: 1992年

片長：159分鐘

《印度支那》最精妙的構思，是把法國對越南的殖民關係演繹成影片主角法國女莊園主艾麗亞娜對越南王室後裔卡米爾的收養關係。

它抹去了殖民侵略中堅船利炮的凶光，掩蓋了衝突、流血和憤怒，取而代之的是家庭親情式的倫理邏輯、溫馨母愛的虛偽表徵。

這顯然是一個西方導演的視角和立場。但歷史洪流浩浩蕩蕩，這種虛偽母愛的外衣遲早要被撕破，越南不可避免地走向獨立，法國的殖民旗幟終將落幕。因此，這部影片又是一曲殖民的輓歌，片頭和片尾艾麗亞娜都以一襲黑裝出現，以落寞的神情為法國的殖民統治作最後的憑弔。

5.蝴蝶君

M. Butterfly

導演: 大衛·柯南伯格

主演: 傑瑞米·艾恩斯、尊龍、巴巴拉·蘇科瓦等

上映日期: 1993年

片長：101分鐘

故事講的是冷戰背景下，一個偽裝成女性伶人，陰柔美麗的中國間諜宋麗玲和一個同樣是間諜身份，就職於法國大使館、憂鬱俊美的外交官高仁尼，在陰差陽錯下相遇，並以男女身份相戀的故事。

結局不甚美好，兩人在分開相遇又分開又相遇之後以為終於可以「長相廝守」，法國相關方面以間諜罪逮捕二人。中國的宋麗玲乘上返回中國的航班，而法國外交官沉醉在自己「蝴蝶夫人」的美夢之中，最終在監獄中自殺。

愛情和間諜身份，這樣的愛情到底是真是假？我一廂情願的相信宋麗玲愛高仁尼，高仁尼也愛宋麗玲，只不過他們的愛情一開始就建立在謊言的基礎之上。當宋麗玲想要越過謊言去擁抱高仁尼，卻發現高仁尼愛的只是自己的影子，一個住在自己靈魂之外的「蝴蝶夫人」的影子……

《蝴蝶夫人》這齣戲劇的確在某種程度上滿足了西方人對「神秘東方」的幻想，年輕豐腴不諳世事的東方女子，在一間豪華公寓里，帶著兩人的孩子，無論自己離開多長時間，這位忠貞不渝的妻子都會等待著自己……這年輕的妻子家破人亡，只等自己來拯救。她拋棄了自己的諸神，匍匐在象徵西方文明的基督教的腳下。只可惜，《蝴蝶夫人》是日本人乃至整個東方人都不願意接受的「文明」。

6.末代皇帝

The Last Emperor

導演: 貝納爾多·貝托魯奇

主演: 尊龍、陳冲、鄔君梅等

上映日期: 1987年

片長：163分鐘

電影從1950年溥儀在中俄邊界被俄國遣送回國開始，以溥儀在新中國作為一個戰犯的監獄後半生為主要敘事，交叉敘述他作為清朝皇帝和滿州國傀儡的波瀾萬丈的前半生。

電影多次以門作為隱喻，觸發片段式回憶敘事，從三歲懵懂登基、隱隱發覺牆外共和國體制的存在、英國人庄士敦開啟國際視野、被迫趕出紫禁城大門，到在滿州國再次登基，最後日本戰敗被迫出逃卻被攔截至俄國。

作為改革開放後第一部中國官方允准在紫禁城拍攝的電影，導演貝托魯奇成功地讓紫禁城超越背景，成為命運和歷史偶然瞥出的一道目光。

7.南京

Nanking

導演: 比爾古登泰格、丹·斯圖曼

主演: 雨果·阿姆斯特朗、趙家玲等

上映日期: 2007年

片長：88分鐘

這是一部在歷史的邊緣上，試圖搶救記憶的紀錄片。

這部電影一開場就註明電影中的聲音都出自現存的史料書籍，然後出現了雨果·阿姆斯特朗、瑪瑞兒·海明威、女星趙家玲和在好萊塢電影中專演反派的影星約爾根·普羅赫諾等人，這不是好萊塢的試片會，也不是劇情片的選角試鏡，他們每個人都是配音演員，要根據1937年待在南京的外國人手稿，念出他們在南京的見聞。

這些好萊塢演員原本就擅長聲音表演，導演像一般紀錄片的受訪者一樣拍下他們念白的表情與聲音，所有的對白都出自他們演出角色生前的手稿，他們的揣摩與重現，是在白骨上添了血肉，讓靜默的聲音有了靈氣，也讓一部沒有其他說明性或註解性旁白的紀錄片，能夠嚴格遵守一切文字和聲音都有依據的忠實信念，讓外國人見證的南京往事，不再被世人遺忘。

8.大地

The Good Earth

導演: 西德尼·富蘭克林

主演: 路易絲·賴納、保羅·穆尼等

上映日期: 1937年

片長：138分鐘

1937年，根據美國作家賽珍珠描寫中國底層農民的小說《大地》改編的同名電影獲得了奧斯卡獎，電影《大地》成為美國人了解中國歷史文化的開始和重要途徑，還一度推動了良好的中美關係。

影片講述的是中國農民王龍和其妻阿蘭如何憑藉勤勞、堅韌，與貧窮和天災作鬥爭，從赤貧轉為富裕，創造一個四代同堂的幸福家庭的故事。影片試圖挖掘的一個重要主題就是農民與土地的深情。

《大地》堪稱是好萊塢電影中一部表現人性美的傑作。它的可貴處，不僅在於提供了一個非西方民族和人民的真實可信的形象，而且在於它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種族、族裔和文化的差異，來表現人類的生存困境和人類的意志與情感。

飢餓、焦慮、期待、艱辛、喜悅、生育、恐懼，在某種意義上，大地的虛無，就是世界的庇護。

9.太陽帝國

Empire of the Sun

導演: 史蒂文·斯皮爾伯格

主演: 克里斯蒂安·貝爾、約翰·馬爾科維奇等

上映日期: 1987年

片長：152分鐘

《太陽帝國》根據J?G?巴拉德的同名半自傳體小說改編而成。自從看過巴拉德的小說後，斯皮爾伯格就有意親自執導，因為小說故事正投其所好。

斯皮爾伯格兒時就對《桂河大橋》式的電影情有獨鍾，而本片故事同樣發生在二戰的日軍戰俘營。斯皮爾伯格的父親曾是中緬戰區B－25轟炸機上的通信兵，父親的親身經歷不僅讓斯皮爾伯格成了不折不扣的二戰迷，還激發出他對二戰時期戰機的濃厚興趣。

在本片中，斯皮爾伯格將世界末日般的戰爭環境和吉姆親眼所見的長崎原子彈的閃光作為強有力的視覺隱喻，他說：「主人公的天真的破滅和全世界純真的泯滅是兩條平行的故事主線，吉姆在殘酷的戰爭中快速成長起來，這恰好與彼得?潘的故事截然相反。」

片中的飛行象徵著吉姆逃出集中營的可能和危險，而他與戰前自己和社會的逐漸疏遠正體現在他對日本飛行員的崇拜上。巴拉德解釋說：「我認為日本人對中國人相當殘酷，所以我肯定不會同情他們，可小男孩們總在尋找值得他們崇拜的英雄，而日本人的勇敢是毋庸置疑的，吉姆起初傾向於日本人，可當美國空軍的野馬戰鬥機和B－29轟炸機從頭頂飛過時，吉姆又被美國人吸引了。」

對於天真的少年來說，世上沒有至美，只有伊卡洛斯燃燒的翅膀。

10.中國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