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1年未婚夫不願領證,那天他出車禍,我在病房發現他出軌證據
1
電閃雷鳴。
江燕急急忙忙把院里晾的藥草搬回屋,還沒歇腳,噼里啪啦的雨點就下來了。
衣服還在繩上盪,她又跑出去。瞬間,摟了一堆襪短衣長。
偏房,李喜蓉半跪在床上,扒著窗縫,瞧自家閨女花蝴蝶似的飛來飛去。她陰陽怪氣喊:「讓你問問姜楠就這麼難?要不是我腰疼,我早去了!」
「娘,你省點心吧。他住著醫院,你要再動不了我可咋整?」江燕著急。
「我倒想動不了,省得你往外頭跑!」
九月,榆巷風雨密布。
老街都在傳閑話說南巷姜家大兒子變心了。說他在城裡有了情人;說和他一塊出車禍的女人就是。謠言像帶了尾巴,在煙雨朦朧里亂竄。
江燕啥也不知道。姜楠住院,姜家人抽不出空,她一個人端屎端尿,洗臉喂飯。好不容易回趟家,還忙著給人家洗衣裳做褥子。你們說她傻不傻?
「別人都看見他和女的一塊看電影了,你還不信!誰知道出車禍是不是老天爺報應……」
這話夠狠!江燕不高興道:「你就咒吧啊!原來誰說生孩子姓jiang,一個姓兩家都滿意。怎麼你說變就變啊?
「你給俺找個上門女婿也一樣……」
「誰當上門女婿?哪個男的傻……」江燕咄咄逼人,「還有——誰看見了?讓他和我對峙啊……別背後嚼舌根子啊!」
江燕假裝沒聽到李喜蓉嘟囔著說航航就肯,轉頭進了屋。
雨打藤架,風過柳條。大黃耷拉著腦袋趴在廊岩底下,眼睛都沒抬一下。
2
西屋,淺藍色棉布門帘上綉了幾朵白蓮,飄來盪去活了似的,隱約透著裡面的狼藉。
靠牆邊一字排開大大小小的竹簸箕里堆著花花葉葉,泥土味混著草藥香,連帶著人和衣裳都染了味。都是些有助於傷口恢復的藥材,江燕上山摘了,晾乾,等姜楠出院正好用。
姜楠是江燕的未婚夫。他倆是高中同學,一路兜兜轉轉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可因為姜楠工作忙,本來定好的領證日期一推再推。
江燕心亂如麻。怪只怪姜楠長了一張招人待見的臉。這麼多年,喜歡他貼上來的女人多了,最後他還不是選擇她?光聽閑話,她別活了!
她戚戚然躲堂屋裡換衣裳,聽門口有人吆喝:「喂,深更半夜不鎖門不怕進賊?」
李喜蓉隔窗喊:「這孩子……你說哩?」
江貴咳嗽一聲,「你嬸子豎耳朵聽呢!」
笑聲被風吹得變了調,「嬸子,江燕吶?」
李喜蓉捂著江貴嘴不讓他說,自己用口型比劃著道:「你勸勸小燕!」
「江叔也回來啦?你不在家,我看看嬸子和江燕這邊有沒有事!」
「叔沒白疼你!」
又是一陣笑,後面緊跟著連貫腳步聲。
「別進……」江燕吼。布簾後頭已經露出一張欠扁的臉,江燕解文胸扣子的手頓時改成環胸,「誰讓你進來的?」
李佳航躲到帘子後頭嬉笑著辯解:「你家門沒鎖……」
「沒鎖你就亂進?」
「你怎麼比大黃還凶,小心嫁不出去!」他邊說邊笑,笑聲終於把大黃驚著,狂吠。
江燕嘀咕,「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
「誒?說正經事,姜楠死了沒……」
「滾!」江燕沒好氣地掀起門帘。她壓根沒把他當人看,理了理衣裳,走到牆根,端起籮筐篩揀草藥。
「你咒他還是關心他?多少天了,面都不露,我以為你光顧著相親把我們忘了呢!」
「那不能!再說,我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李佳航住隔壁,小學就和江燕一個班,真正光屁股一塊兒玩著長大的。按說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水到渠成才對。可事情就是這麼不開眼。江燕高中突然和姜楠談起戀愛。李佳航也傳過緋聞,不過都沒濺起水花。
江燕每天和李佳航見面,比見姜楠還方便。加上李佳航嘴欠,姜楠小性子多,倆人一直不對付。江燕夾在中間沒少受氣。
李佳航大大方方邁進堂屋,坐羅漢床上,鞋一甩,靠桌點了一支煙。
「你有事沒事?沒事滾蛋。」江燕攆他,「我得睡覺,明兒還得去醫院。」
「那是你樂意。」他歪斜著身子舒舒服服說,「想我沒?」
江燕白他一眼,「想你幹啥?想大黃還能給我家看門!」
「真傷心!」李佳航撅屁股,臉往前湊猶豫著說,「江燕,你喜歡姜楠什麼?他也就那張臉還能要。西門慶長得好,辦事缺德!我是看著不靠譜,他是從根里不靠譜。」
江燕不理他,兀自幹活。
「姜楠高中就沒少讓你傷心吧!記吃不記打的玩意兒。嬸子和你說沒?」
「說啥?」江燕一頓,提高聲說,「好你個龜孫,是你給我家傳閑話?」
「不是!」
「鬼信!」
「我這些日子沒找你就是去調查這事……」
院子里的空塑料桶倒了,被風吹著亂跑,間或一兩聲雷鳴,大黃又開始叫。江燕要出去,被李佳航攔住。
「姜楠那天是和一女的一塊去的……」
「我知道!」
「他方向盤往自己那邊打,明顯是為了那女的……你說他要不喜歡她,能這樣嗎?」
「你為什麼不說他品格高?」江燕尖銳地打斷他,「他們就是普通朋友!」她梗著脖子據理力爭。
李佳航扔了手裡的大半截煙,「笑話!姜楠什麼樣你不知道?無利不起早的人還品格高?」他冷哼一聲,「你好自為之!反正我把話撂給你了!姜楠和那女的好了不是一兩天。等人家瞞著你領證結婚,你哭都沒地哭去!」
「不用你多嘴!」江燕腰桿挺得比院里的白楊還直。
「你走!」
李佳航也不留戀,拔腿就走。
江燕追出屋。
李喜蓉套了件黑色對襟長衫,坐在迴廊的小板凳上霧蒙蒙看著她。地上錄音機咿咿呀呀放著京戲《鍘美案》:
「尊一聲駙馬爺細聽端的。
曾記得端午日朝賀天子,
我與你在朝房曾把話提,
說起了招贅事你神色不定,
我料你在原郡定有前妻。」
夜色,雨聲,鑼鼓,戲音,江燕一跺腳,指著李喜蓉道:「我就知道你倆是一夥的,氣死我!」
3
第二日一早,太陽升起來,散落在地上的光線卻是陰沉的。
人民醫院骨科。昏暗狹長的樓道,圍滿了人。
江燕几乎一夜沒合眼,早早燉好骨頭湯。坐公交不方便,她只裝了一小份,再提著滿滿一包衣服和小褥子怎麼看都還像逃荒的。
姜楠到底是不是為了那女人受傷,她不知道。看不見人,那份不安更加強烈。
她風塵僕僕趕到病房,文斌嚇得從板凳上跳起來,手抓餅差點掉地上,磕磕巴巴說:「嫂子,你……不是說中午才來嗎?」
他挽著褲腿,灰色T恤領子一半翹著一半窩著,臉烏突突的。姜楠看起來倒還好,不過望向她的眼神里有說不出的怪異。
江燕不動聲色說:「在家呆不住,還不如在這兒陪著。」
她盛了一碗骨頭湯。
姜楠板臉,「怎麼總是這個?」
江燕陪著笑臉哄他:「我上輩子欠你的,現在都用骨頭湯還了行不行?不是說吃什麼補什麼嗎!給你大補。」
「不吃。」
「吃點吧!」她一勺一勺喂他,不厭其煩。
旁邊病床也是一對小夫妻。男的出工傷摔斷腿住院,小媳婦比江燕還小一歲,望著他倆吃吃地笑。
江燕不好意思低了頭,視線不經意落在床頭櫃底下一大片顏色上。很大一捧玫瑰,足有百十來枝,扔角落下灰可惜了。
姜楠沒送過花,怕也沒這份浪漫。
她直接問文斌:「準備送誰?」
文斌摸著鼻子略顯尷尬地說:「啊?什麼啊!是我哥的……」
「送我的?」她挑眉。
文斌小心翼翼看姜楠,希冀他出個聲,躺著那人無動於衷。
江燕說:「你哥為了感謝我吧?挺貴的,現在缺錢,不用破費。」她又湊到姜楠耳邊說,「謝謝啊,有心了!」
姜楠扭頭躲開她,江燕刮他鼻子。
「一大早就卿卿我我的!趕緊讓地兒輸液!」護士小琴推著車進來,大嗓門一喊,文斌趁亂跑了。對葯,掛袋,輸液,一時,屋裡亂糟糟。
小琴蹲地上拍打姜楠的血管準備扎針,開玩笑對他說:「看你媳婦對你多好!白天黑夜伺候你。等你好了,可好好待人家。」
姜楠說:「我弟不是人嗎?」
小琴說:「那能一樣?」
江燕說:「算了,就他那脾氣,彆氣我就好!」
小琴說:「吵架,生氣還不正常嗎?少年夫妻老來伴,等老了就珍惜了。」
對床小媳婦插嘴:「大哥對大姐也挺好。前幾天睡覺還拉著大姐的手。你看俺家這口子,就知道自己玩手機!」
她委屈地撇撇嘴,男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氣惱地瞪她。
幾個女人被男人幼稚的樣子逗笑,笑聲要把屋頂衝破,震得姜楠頭疼。
他這次死裡逃生算是命大,做完手術躺在ICU,黑暗中覺得四面八方都是鬼魅人影。他能聽到哭嚎,能感知身旁有人死去。那種恐懼無助直到轉入普通病房看到江燕還真實存在著。
他不想死,他抓住江燕這棵救命稻草。那些日子江燕事無巨細照顧他,她在鋼絲床上睡覺伸出一隻手讓他牽著。他只要一動,她就醒了。
「看這個高度成嗎?剛做的,應該比大的好用!」江燕把小褥子折好墊到姜楠關節底下。腫脹的腿得到支撐舒服了一些。
她的臉在姜楠仰望的視線里慢慢放大,慢慢變成曠靜的模樣。他的心忽地被扎了一下,彷彿很多小蟲在啃噬骨肉般細小尖銳地疼。
眼睛漸漸模糊……
手機提示音一響,屋裡幾個人同時看手機。
姜楠在江燕回家的日子裡把手機置頂改成了曠靜。他看了一眼,曠靜說想他。
他回了一個親吻的表情。
再卑鄙地默默取消置頂。
4
每段愛情的產生都有它存在的必然性。
姜楠和江燕認識多年,從未想過會娶她之外的女人當老婆,更何況曠靜還是他的同事,是大學同學趙立新的情人。
江燕見過曠靜一次。她長得比較耐看,五官和身材都過得去。雖然不搶眼,可也不該缺男人愛。對她給趙立新當小三兒,很有些替她不值。
姜楠冷冰冰說:「爛鍋自有爛鍋蓋。」
江燕反駁:「誰是爛鍋誰是蓋兒?」
他不置可否。
年底,趙立新帶曠靜參加同學聚會,介紹時特別用了「夫人」二字。他正鬧離婚,鳩佔鵲巢,結果不管怎樣過程都很難看。
曠靜斯斯文文陪著趙立新,兩個人被起鬨喝交杯酒。三杯白酒下去,女人明顯有了醉酒的樣子,靠在趙立新懷裡懶洋洋地笑。趙立新蜻蜓點水似的親她。
一群人只有姜楠知道他們那點破事,從心裡替他臊得慌。
那天宴會進行到一半,趙立新接了老婆電話,威脅他說要帶孩子自殺。曠靜因為趙立新要走在大廳哭鬧。
她扯著他的手,臉哭到變形。趙立新無奈拽住姜楠,以一頓飯為代價,求他把曠靜送回去。
姜楠打車送她。
到了小區門口,曠靜不肯回去,從便利店買了一捆啤酒,岔著腿坐在路邊喝。
馬路對面是一所職業學校,年輕混混打完籃球沖著這邊吹口哨。
姜楠怕出事只能寸步不離跟著她荒唐。
曠靜喝多的表現就是話多,從小時候被父母拋棄到長大後拚命追逐愛情,想對一個人好也想讓一個人對自己好,可目前的生活令人絕望。她控制不住地哭,從默默流眼淚到渾身顫抖。
姜楠不會勸人,而且他從未見過江燕哭,心煩意亂又拿她沒辦法,只想找棵樹撞死。
曠靜哭到最後給趙立新打電話。趙立新不知道說了什麼,曠靜沙啞著嗓子彷彿從喉嚨里發出一個「好」字!
她把電話遞給姜楠,反身衝過馬路。上過街天橋,走到中間,二話不說翻欄杆要往下跳。
姜楠嚇得酒醒了一半。他衝上去摟住她的腰像拖死豬似的把她往回拽。她瘋狂扭動,姜楠用整個身體才把她壓制在地上。整個過程只用了幾秒,卻也用光了力氣。他們重疊在一起。
小混混們也上了天橋,圍著他倆,戲謔地嚎叫著。姜楠耳朵被亂七八糟的聲音塞滿,他的屁股甚至被踢了一腳。
他沒掙扎。
趙立新老婆動用家裡老人的力量威脅他放棄曠靜,趙立新顯出動搖,這是曠靜報復的原因。
曠靜激動得昏過去,混混們看著無趣也走了!
這件事給姜楠的震撼是顛覆性的。
他想起看過的一本書,講一個人拚命趕一輛火車。他不知道為什麼趕,只是下意識拚命地要趕上去。他費盡周折,終於在最後一秒鐘登上火車時,他發現這是一輛開往死亡的列車。
如果愛的盡頭是死亡,江燕會義無反顧嗎?
他精疲力竭抱著曠靜,嫉妒像毒蛇從心底爬出來。他有些嫉妒趙立新,嫉妒他模樣不強工作不強,卻有個傻女人用命愛他。
姜楠背著曠靜找了個旅館睡覺,雙人標間。
半夜,曠靜醒了,像一條魚沉默地鑽入他的被窩。她的身體冰涼打著哆嗦,姜楠恍惚著抱緊她。
兩個人相互依偎,再到彼此交融。
第二日一早,他們一起吃了早飯,在公司門口各自上樓。
因為姜楠也喝了酒,很多細節在事後變得模糊,無法確定。他懷疑那一夜的諸多美好是酒精渲染出來的,是男人的本能。
後來,趙立新來找曠靜求和,曠靜躲著不見,他又來求姜楠,讓姜楠給曠靜打電話。
姜楠作為當事人,見識過他們的醜陋,也不在乎再多幾件。
曠靜搬了家,姜楠找過去。趙立新不斷打電話想探看情況,他們在電話鈴聲里再次上床。
姜楠捂著曠靜的眼睛,給她講那個追車人的故事,曠靜疑惑地問他:「你在咒我得不到幸福嗎?」
他搖搖頭。
姜楠沒見過親媽長什麼樣,他一出生,她就走了。姜爸很快再婚,又生下文斌。不過,這邊沒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情況,包括江燕。這像腳底痣一樣被他藏了起來。
他和曠靜隱秘地交往。
姜楠說不清是同情曠靜還是更心疼自己。上一秒他還在和江燕商量結婚,下一秒又因為曠靜而行為失控。
出事那天,他載著曠靜去蓉山風景區過夜。
剛下過雨路滑,過丁字路口,姜楠避讓對向車輛,撞上樹的時候他下意識打了方向盤。
他重傷,曠靜只是輕微擦傷。
曠靜第一時間報警,打120。兵荒馬亂里,江燕哭成了狗,哪有心思追究其他。
5
「姜楠!」江燕輕輕叫他,「你看我瘦了沒?他們說我瘦了,我怎麼沒感覺?還從沒下過一百斤呢!」
換平常,姜楠會說沒有或者瘦了。
可今天,他怔愣著沒回答。江燕起身拍拍胳膊腿,筋骨舒服了一些再伸出手幫他按摩手臂。
她手硬,鋼片似的。姜楠閉著眼感受這雙給他擦身體擦屁股倒便盆、現在遊走在手臂邊的手,如此熟稔地擺弄他,就像他自己的。
說不愧疚是假的,可那份愧疚比不上心底的蠢蠢欲動。
曠靜過來時,病房裡那對小夫妻去樓下花園練習走路。
她藏在花後靦腆地說:「姜楠,我和趙立新分手了!我想和你好。」
文斌坐在床腳邊的小板凳上,抬眼看她,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姜楠第一次感受到臉燒得要蛻皮的感覺,這感覺太特么奇妙。
文斌一句話點醒了他:「哥,我嫂子快來了啊!」
曠靜無視文斌,眼睛裡只有他。
姜楠把文斌支出去,在隨時可能進人的狀況下和曠靜接吻。
他答應她的求愛,雖然還沒想好該怎麼和江燕攤牌。
對床夫妻捧著一個手機看電影。小妻子期期艾艾說太慘了,好好地怎麼車就炸了。
江燕突然趴床邊問:「姜楠,坐你車的女人怎麼樣了?」
姜楠輕輕閉上眼,睡了。
6
樓道再次熱鬧起來,家屬們陸陸續續出去打飯。
江燕準備打份米飯配排骨湯當中飯,她還沒去買,李佳航提著保溫飯盒大搖大擺來了。
心裡的疙瘩還沒找到機會解,製造危機的人又來了。她立刻變得警惕,挖苦道:「你要來昨天也不知會一聲?怕蹭你車啊?」
李佳航特別得意,放了飯盒趴在江燕肩膀上說:「我故意的,讓你長點記性。」
「啥?」
「給某人做牛做馬沒好下場的結果……他都沒囑咐你打個車?」
江燕沉臉反手擰他耳朵,李佳航沒躲。
姜楠皺著眉頭呻吟,江燕以為他不舒服忙走過去。
他說:「讓李佳航滾蛋!看他頭疼……」姜楠翻身,一隻手剛抓到床沿,腿上一波疼痛差點要了命。
李佳航說:「你快別折騰了。我燉了老母雞,我奶奶自己養的。其實該給你做豬心湯。給你補補心!可惜豬太貴,為你殺了不值。」
說完,大笑!
姜楠橫他一眼,「我不吃,你趕緊拿走。」
李佳航自顧自拿餐盒盛了一碗端給江燕,捏著她下巴說:「誒!你瞧瞧這人,熬得又黑又丑還有人樣嗎?你不吃有人吃。你也心疼心疼她。」
他朝江燕努嘴,江燕張嘴欲咬。
姜楠陰沉著臉。
「還行!」江燕吃了一口,味道不錯,才又要喂姜楠,他把臉扭到一邊,拒絕的姿態很明顯。
李佳航仍激他,「你就會欺負江燕……」
「李佳航你少說兩句,知道你不是啞巴!」
「你怎麼總說我啊?」
「我要解手!」姜楠目光穿過透明的輸液器落到江燕變形的臉上。
「啥?」她沒聽清。
他咬著牙再說一次:「我——要——解——手!」
「我來!」李佳航倒是反應快,迅速彎腰去拿尿壺。
「不用你!」姜楠固執地催促江燕快點,明明可以動手還非要她幫忙脫褲子。
他敞著被子,大爺似的等著伺候,江燕面紅耳赤,不太敢看李佳航,認命地把尿壺放好。
姜楠故意尿得很響。
李佳航面色變了又變,嘴巴抽動幾下,低頭罵:「操!祖宗!衣袂飄飄,摔門走了!」
姜楠滿意地露出微笑。
7
昨夜的雨並未下透,天空仍然蒙著一層灰暗。
骨科長廊盡頭是一扇方形窗口,寬大窗台上放著一個本該養魚現在卻用來養綠蘿的魚缸。翠綠繁茂的枝葉隨著綁在窗欞上的細線蜿蜒而上,佔據了半壁江山。
李佳航夾著煙,站在窗前,生悶氣。
雞湯是他費了大力氣做的。魔芋,海帶,山藥,香菇,鮮蘆筍,鵪鶉蛋,香菜和雞肉相得益彰。準備食材也費了功夫,他什麼時候給自己這樣上過心?
病房裡,江燕誇讚:「想不到李佳航還有這手藝,難怪小時候挎著籃子買菜。」這引來姜楠更大的反感。
他說:「借花獻佛!明知道我不吃海帶還故意放!什麼意思?」
「獻誰?」
「明知故問。」
「我喜歡吃海帶?」她裝驚訝。
換她明知故問,姜楠反而不好回答。她喜歡什麼姜楠怎麼不知道,不過是受多了她的照顧和忍讓,又放大了自己的需求,是明目張胆的索取。
江燕笑吟吟,「求你吃點吧!比外面的飯乾淨多了。」
「扔了!」
「啊?」
「扔了!扔垃圾桶!」
江燕不肯。姜楠掙扎著起來摁鈴,要讓護士幫忙倒掉。沒辦法,她只好提著保溫桶走出去!
裡面的東西只吃了幾口,扔了太可惜,送給其他病人……又給誰好呢?
剩飯菜都堆積在開水間門口一個巨大的桶里。江燕停頓片刻,還是於心不忍,她抽了抽鼻子,低下頭,揭開盆蓋,蹲牆邊狼吞虎咽吃起來。
「喂!麻煩讓讓!」保潔推著車路過吼了一嗓子。
李佳航循聲望去,正瞧見江燕嘴裡叼著海帶起身讓路。
她後背蹭了一大片灰白,彎腰駝背捧著綠色保溫飯盒,大口嚼著,還笑得出來。
傻逼!他掐了煙頭,怒氣沖沖走過去把飯盒搶了。
江燕嚇了一跳,下意識問:「哎?你怎麼還沒走?」
「往哪兒走?我他媽的還得拿飯盒!屋裡盛不下你?你在這兒幹嗎?」
「我……」
李佳航拽著她往回走,「我伺候少爺,你吃飯!」
江燕掙脫他,急著說:「我吃飽了,你把飯盒拿走。」
「你吃了幾口?你是瞧不上我的手藝還是不餓?我一上午工夫,你就這樣?」他氣得語無倫次。
「哎呀!姜楠不讓吃!我有什麼辦法?」她著急說了實話。
李佳航怒極反笑,「他不讓你吃你就不吃?他讓你死你就死?他明天娶別人你是不是還得笑著給人家送禮錢?」
江燕一愣,眉頭鎖起來,脆弱的自尊心爆發尖叫道:「要你管!你算什麼啊!李佳航!多管閑事!」
李佳航拽著她的那隻手陡然落下。他眼睛裡的失望鋪滿了,反噬到她。他又伸手,江燕仰頭躲避。
「大姐,頭髮!」
李佳航幫她把頭髮從嘴邊撥開,恨鐵不成鋼地瞪一眼,走了!
江燕手空了。
心也空了……
8
病房。姜楠大發脾氣,「你幹什麼了?我以為你掉垃圾桶了!」
江燕甩甩手,水花散落一地。她的雙眼紅紅的,也許是哭了,也許是洗臉洗的,姜楠沒問,轉頭又看手機新聞。
江燕也拿出手機,猶豫著是不是應該給李佳航道個歉。冷靜下來,她能理解他是為自己好,雖然……好得過了。
她垂頭喪氣,姜楠卻無心管她的死活,餘光瞥到他咧嘴在笑,心裡更不是滋味。她找了個空罐頭瓶,裡面倒上水,拿出幾枝玫瑰花插在裡面。
花非常漂亮,每一片花瓣都像絲絨做的,散發出香甜味。鬱悶的心情也隨著濃郁的顏色變好,包裝紙裡面塞著一張卡片。
江燕捏起來,發現背面是一首小詩:將自己的寶貴生命捨棄,能如此愛著我的人是誰?甘願為我沉入深海,以死相殉之人若是存在,那時我將從石像中獲得解脫,而且生命……生命也將復甦。
沒有落款。
薄薄的帶著香味的紙片在江燕手裡翻轉,是女人寫的。不過幾秒,心臟坐著過山車高速垂直起落。她看詩,又看姜楠,拿出手機艱難地打出一行字:「花是誰送的?」
姜楠詫異地將視線轉向她,遲疑著回答:「同事。」
「同事會說愛?她叫什麼?我認識嗎?」她一連串的問題,只得到他兩個字的回答:曠靜!
眼淚瞬間湧出眼眶,那個第三者?(小說名:《人禍》,作者:姚明月。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嫁給心上人3年他待我冷冰冰,母親去世前留下一瓶葯拯救了我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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