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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其人

再說禹州的山裡。

那後生喝了魚湯,又吃了許多聰兒喂的魚,體力恢復了許多。

他身上,都是些皮外傷,經李老憨敷了草藥,也不疼得那麼厲害了,感覺身上輕鬆了許多。只是,他猶覺疲勞不堪,便又睡著了。

李聰兒連忙依爹爹的吩咐,又把兔肉炒了,用瓦罐煨上。

因家裡多了個人,聰兒又拿出多餘的棉被去曬了,晚上,好給爹爹搭地鋪。那人睡了爹爹的床,爹爹沒處睡,而且,依爹爹的性子,他是不會放心地去別處睡的,定是要守著病人的。

然後,聰兒又忙著打掃院子,餵豬狗雞鴨,忙忙碌碌了一下午。

那後生一覺醒來,已是傍晚了。他自己試著爬起來,覺得還撐得住,便慢慢下了床,扶著牆,出了房間。

倚在門框上,看見院子里忙碌的女孩,後生想說話,卻又不好意思。

他是因內急憋醒的,喝了那麼多的魚湯,肚子里撐不下了。

聰兒看見了後生,急忙跑過來扶住他:「你怎地起來了?有甚需要,喊一聲便是。你的身上渾身是傷,可得仔細地養著。」

後生憋得面紅耳赤,卻又不好意思說話。

聰兒看他那尷尬的模樣,恍然大悟:「你是要上茅廁吧?來,我扶你去!」

後生大窘。聰兒嗔怪地說:「我們山裡人,沒這麼多規矩!我扶你去茅廁那邊!」

後生也怕實在憋不住,只能由著她扶了自己去。

到了屋子後面,聰兒指著用木材搭的一個露天的圍子說:「那裡就是茅廁。」

後生掙脫了聰兒的手,聰兒隨手拿起一根木棍,遞給他,後生自撐了木棍去了。聰兒回到了前面——她要去做晚飯了。

李老憨擰了捕來的好多魚,興沖沖地回來,看見那後生拄著棍子,從後院饒到前面來,連忙丟了手裡的東西,跑來扶住後生,一邊嘴裡埋怨女兒:「他醒了,你怎地也不叫我一聲!受了那麼多的傷,可得仔細些。」

聰兒也不做聲,忙著自己的事情,任爹爹嘮叨去。

後生說:「老伯,你不用怪她,是她扶我去的。」

李老憨要扶後生進屋,後生說,他想在外面坐坐。李老憨連忙拿了椅子來,讓後生坐下。後生就坐在院里,看著父女兩個忙碌不休。這種尋常而靜謐的情景,讓後生的心裡感到非常舒適。

他極力想要記起以前的事情,卻如何也做不到。

他呆住了:「我是誰?從哪裡來?要去哪裡?」

他的腦子裡是一片空白,沒有一絲的記憶!

聰兒做熟了晚飯,讓爹爹扶後生進屋吃飯。李老憨忙又扶了後生,去桌邊坐下。

聰兒把煨得又香又濃的兔肉放到後生跟前,又為他盛了米飯遞到他的手裡。

後生的心裡有一種陌生的悸動,這家人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就這樣如親人一樣地照拂自己——世間怎會有如此善良的人呢!自己是何其有幸,遇上了這麼好的兩父女!

飯後,李老憨又和後生拉起了家常:「小哥兒,你記起了自己是哪裡人嗎?」

後生摸了摸腦袋:「老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該如何是好?」

李老憨說:「不急,不急。也許,再過些日子,你就能記起來了。」

後生說:「多謝老伯!」

李老憨說:「你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我們也不方便叫你。這樣吧,我來給你另起個名字,也方便我們叫你,如何?」

後生說:「好!就煩請老伯為我起個名字吧!」

李老憨想了想,說:「你從水裡飄到這裡來的,我們就把你叫做水生,你覺得好不好?」

後生一聽,高興地說:「好!我有名字了,我的名字叫水生。」

李老憨樂呵呵地說:「你喜歡就好!」

聰兒收拾好碗筷進來,看見兩個人高興的樣子,問道:「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高興!是他記起了自己是誰嗎?」

李老憨說:「沒有,不過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記起來自己是誰,我們也不能老是『你』呀『你』地和他說話……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做水生。」

聰兒一聽,高興地說:「嗯!也是!」她扭頭對後生說,「看你的樣子,應該比我大一些,你應該是哥哥。水生哥!」

後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急忙點頭:「哎!」

自此,後生有了自己的名字——水生。

水生就在李老憨家一直住下了。

李老憨每日上山打來野味,下河捕來魚蝦,每日里敷幾次草藥,盡心儘力地伺候著水生,像個慈父對待親兒一樣地對待水生。

聰兒每日換著花樣,給水生改善伙食,像親妹子一樣,把水生的一切,安置得妥妥帖帖。

水生到底是年輕,底子好,又加上李老憨兩父女的傾心伺候,身體恢復得很快。

水生雖然穿著李老憨的粗布衣衫,卻也難掩那一身的貴氣。

聰兒見痊癒後的水生哥儀錶堂堂,滿身的尊貴氣息,不禁在心裡悄悄地拉開了與水生哥的距離。

聰兒知道,水生哥現在是落了難,等他好些了,就會記起來自己是誰,那時候,水生哥就要離開這裡的。水生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會一直待在這山溝里的。

所以,聰兒明智地沒有對水生產生別的想法,只把他當哥哥一樣看待。她知道,她配不上水生哥。

水生還是不記得自己是誰。不過,他並不著急。他十分喜歡這裡的生活,簡單平凡,卻開心快樂。

水生很快就融入了李老憨一家的生活。

雖然,他什麼都不會做,可是,他很聰明,什麼事情,都一學即會。

耕田犁地,打魚摸蝦,他都學得像模像樣。

水生最容易學會的,也是最拿手的,就是打獵。

不長的時間,水生打獵的技術,就超過了李老憨。

水生成了這家的頂樑柱,重活累活搶著干,既不讓李老憨累著,也不許聰兒做一點臟事兒重事兒,讓這個家的日子,顯得很圓滿。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之間,水生來到李家坳已經三個月了。

每日里,水生跟著李老憨上山打獵,下河捕魚,儼然就是父子兩個人。

李老憨帶了水生去趕集,遇見了許久不見的親戚,看見李老憨帶著水生,也不避諱他,當著他的面問李老憨:「他是誰?」

李老憨樂呵呵地說:「他是水生。」

親戚又問:「水生是誰?」

李老憨吭哧半天,說不出所以然來。

親戚見了他的樣子,更加誤會大了:「是不是你給聰兒招的上門女婿?不錯不錯,一表人才,看著也是極機靈的,你們父女兩個好福氣!」

李老憨張口結舌,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親戚也不再閑話了,說有事要先走,讓李老憨到時候請他來吃喜酒。

笨嘴拙舌的李老憨,解釋不清,眼睜睜地看著親戚走了。

水生也沒有說什麼。

尷尬之間,李老憨和水生回家了。

親戚的話,其實說到李老憨的心坎里去了。

可是,李老憨也知道,這事說好,也是好。可是,畢竟不知道水生的底細,還是不提這事情為好,過一段時間再說吧。管別人怎麼猜測呢,總不會把水生從這裡推出去。這個家,已經習慣了水生的存在。

水生還是記不起自己是誰,他仍然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

李老憨沒有再追問水生對以前的事情記起來了沒有。他已經快要忘記了,水生是個外人,是個被大水衝來的外人。

聰兒看水生哥的時候,無論怎樣看,都覺得他是來自富貴人家的。只有見到他吃飯的樣子,全沒有一絲富貴人的作派:每日的粗茶淡飯,他吃得津津有味,彷彿那些粗茶淡飯,是天下最好的美食。

看水生哥吃飯,是聰兒最開心的事。

因為,他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更像是這個家裡的人。

李老憨想,要事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

想過之後,他又有些自責:「人家做父母的,突然沒有了兒子,該有多焦心啊!」

李老憨過得很矛盾。

聰兒十八了,若是在城鎮里,只怕早就定了親事。

可是,李老憨想把聰兒留在身邊,聰兒亦不捨得離開爹爹,要留在家裡侍奉爹爹終老,於是她的親事便漸漸拖延了下來。

卻在這時候,李老憨生病了。

其實,近一年來,李老憨就一直覺得腹部隱隱作痛。窮苦人,只當是小病,也確實無錢醫治,便一直拖延著。

誰知,近日卻疼得厲害了,發作起來,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子。

草藥當做飯一樣地服了,亦是無效,有時候,他直痛得打滾。

水生見了這樣子,要把李老憨背去找郎中,李老憨卻說沒錢醫治。

水生不依,要賣了口糧為李老憨醫治。

賣了大半的口糧,背了李老憨走了二十多里山路,聰兒空手跟在後頭尚且氣喘吁吁。

到了郎中家裡,郎中仔細地把脈診治,而後搖了搖頭:「五臟已經硬化了……至多還有一月,背回去準備後事吧!」

水生求郎中:「先生再仔細些看看,能不能再抓幾副葯試試?」

郎中搖頭:「此癥狀已經極明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亦是無法醫治了……回家準備後事吧!」郎中診金也不收,即讓他們回去了。

回到家裡,聰兒六神無主,只是哀哀哭泣。

水生安頓好李老憨,見聰兒哭泣不止,知她也無心做事,自要去灶屋裡生火做飯。

聰兒一見,急忙奪過水生手裡的瓢:「我來吧!」

水生又去屋裡守著李老憨,為他輕揉著腹部,盼能減輕些他的苦痛。

李老憨看著水生,頓覺疼痛減輕不少:「水生啊,我一件事情求你,又覺不太合適。」

水生說:「你待我有如親兒,有何不合適的!」

李老憨說:「唉!我原本是不該說的……可是,事到如今,我已時日無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聰兒。聰兒娘去世得早,父女二人度日,她跟著我也沒享一日的福。如果我去了,留下她一個孤身女子,實在是無法生活。

「我原本是沒想過要麻煩你什麼的,只想等你記得事情了,送你回家的。如今,我卻成了這個樣子,唯一能託付的人,也只有你了!」

水生握了李老憨的手:「你就是我的親爹!爹!你放心,我一定把聰兒當親妹子!」

李老憨搖頭:「聰兒需要的,不是哥。她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一生守著過日子!」

水生聽了,低頭想了想:「爹!如你同意,我娶聰兒。」

李老憨說:「好是好。我只是有些擔心,萬一,你將來記起事來,家裡已有家室,聰兒怎麼辦?」

水生說:「我既答應娶她,就當她是妻。如我真有家室,亦將聰兒做平妻,斷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李老憨露出了笑容:「我原本真沒有要你怎樣報答的,實在是事出無奈,望你能好生對待聰兒。」

水生說:「爹!你放心吧。」

聰兒原本沒有痴心妄想能嫁給水生哥這樣出眾的人,得知水生哥要娶自己,倒真有些喜出望外。

水生心裡無波無瀾,因他只把聰兒當做了自己的親妹子,從來沒有對聰兒有其它想法,只是不願恩公死不瞑目,才決心要娶聰兒的。

不過,他還是下了決心,要一生對聰兒好。

是夜,水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有個人的身影,模糊不清。

水生抱著頭,使勁想,想不出個所以然。

一整天,水生都悶悶的,聰兒只當他是擔心爹爹。

李老憨見水生同意娶聰兒,思襯了一日後,讓水生與聰兒去置辦一身新衣,請族人長者,來家裡吃一頓飯。把婚事辦了,他也好放心。

水生依言,一一辦好。

族人親戚都來了,喝了喜酒,看望過李老憨,又見證小夫妻倆拜了天地,這樁婚事,就算禮成了。

新婚之夜,水生總覺有一雙眼,幽怨地看他,心裡大駭,推託要照拂爹爹,便去了李老憨的屋裡。

李老憨催他去聰兒屋裡。水生說:「爹!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你就讓我在你這裡吧!我想,聰兒她應該也和我是一樣的想法。」

李老憨聞言,不好再說什麼。

是夜,水生服侍李老憨,直到後半夜,李老憨有些平靜了,他才閉上眼睛,睡了。

水生卻又忽然夢見一個人對自己說:「你這傢伙,我才離開了幾天,你就把思珞忘了!真是沒心沒魂。」那人說完,水生就見那人進入了自己的身體,怪異至極。

水生一覺醒來,頭疼欲裂。

聰兒以為他這幾日照拂爹爹累病了,連忙燒了熱茶,又拿熱毛巾敷了他的頭,讓他去新房裡躺下。

安頓好水生,聰兒來到爹爹屋裡,卻見爹爹眉花眼笑,睡著了。她連忙拿起爹爹伸在被子外的手,要放進被子里,卻發現,爹爹的手冰冰涼。她急忙拿手去探爹爹鼻息,氣息全無,這才知道,爹爹已經去了!

聰兒大放悲聲,痛哭起來。

水生聽到聰兒哭聲,急忙過來探看,老人果真歿了。

免不了又是請了親朋好友來,熱熱鬧鬧地辦了喪事。親朋好友都說李老憨給聰兒招了個好女婿。

李老憨入了土,水生卻病倒了——真是累病的。

聰兒確是個善良的女子,雖然還未與水生合衾,卻是極盡妻子的本分,忍著喪父之痛,衣不解帶地服侍水生。

水生病得厲害,一直昏昏沉沉。

昏迷中,水生一直在許多場景里來來去去。那些場景里,都有一個叫做思珞的女子。

那個叫思珞的女子,時而極丑,時而極美,卻在夢裡,牽著水生的心。

水生大汗淋漓地醒來,頭痛是減輕了些,夢境卻清晰著,不肯淡去。

那個叫做思珞的女子,讓水生的心裡,無來由地一陣陣疼。

水生依舊稱病,躺在床上。時而頭痛,時而心痛。

聰兒六神無主,只是殷殷地照拂水生。

水生又夢魘了。他在夢境里左衝右突,突然大叫一聲,驚醒過來。

這一聲大叫之後,水生清醒地記起了以往的事情——他叫做韓青銘,他有一個極愛的女子,叫做梁思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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