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一杯罰酒
文/讀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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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拿到父親的化驗單，「咯噔，咯噔」，心率在加速，賁門癌中晚期幾個字像鋼針一樣刺痛了他。父親還不到七十歲呢！醫生說只要父親配合治療，是可以延長生命的。
但父親的脾性他最清楚，平時就抗拒吃藥，一生從沒有打過點滴。他說，讓他打針不如讓他去死。
果然，兒子與母親商量後，婉轉的把病情告訴了父親：「爸，醫生說不嚴重，只需要做個小手術。」
誰知父親很坦然：「不要瞞我，我知道不那麼簡單，是癌症病，對吧？」
「還不是那麼嚴重，爸。」
「你當我三歲小孩呢，醫生的表情我都看出來了。」
「爸，醫生說，能治。」
「那是誆錢的，你看樓上的齊伯伯，二樓的胡伯伯，哪一個治好了？」
「爸，為了媽媽，為了我和您的小孫孫，您配合治療吧。」兒子幾乎跪下了，哀求道。
「要我手術，不如直接拿刀殺了我！你們要真為我好，就讓我舒心的過好這半年吧。」末了又要母親把那些礙眼的葯統統扔掉。
兒子眼巴巴地看向母親，母親紅腫著眼搖頭：「你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氣。」
兒子的心都要碎了。
三十多歲的兒子如今已是市農業銀行的副行長，他的今天得益於父親對他的培養。大學後他有幸得到保研資格，家裡經濟吃緊，他想放棄。父親說哪怕是砸鍋賣鐵也要送。在工廠上班的父親晚上還去工地打了一份臨時搬運工。
兒子記得，那一年他得急病胃出血，醫院血庫與他匹配的血源告急。父親的血型匹配，連續幾天執意為他輸血，最後一次強壯如牛的父親竟暈了過去。
如今父親病了，拒絕治療，難道只能看著父親離他而去嗎？兒子傷心欲絕，回家後居然也病倒了。
有一天，父親無意中聽到老伴與兒媳婦通電話，好像說兒子的病不好治。他追問，老伴支支吾吾不肯說。急得他奪過老伴的手機，在他的再三催問下，兒媳婦終於吞吞吐吐道出實情，兒子得的是白血病，正在尋找匹配的骨髓。可是，母親的不匹配，他的直系親人只有父親了。這個消息如同驚雷砸到了父親頭上！
老淚縱橫的父親與老伴相擁悲戚一刻後，父親堅定地說：「兒子的生命是我給的，他不能離開我。我要救他。」
去了醫院，醫生說，你的身體目前不行。
父親答應做手術，和醫生密切配合。術後又結合中醫治療，嚴格飲食調養。聽說練習太極拳對身體恢復有好處，他又熱愛上了太極拳。一年以後，父親的體質有了明顯改變。去醫院複查的時候，竟然發現他的癌細胞已在可控範圍內，醫生很詫異，說像他這種病例恢復得這麼快尚屬首例。
父親很興奮，盤算著過段時間他就可以為兒子獻骨髓了。他深信他的骨髓一定匹配。
父親七十歲生日這天，兒子特地在酒店給父親定了兩桌酒席，邀請父親的親朋好友一同參加。席間，大家舉起酒杯向父親的康復表示祝賀，父親悲喜交加。
兒子也舉起了酒杯，父親連忙阻止，說兒子你咋能喝酒呢！
看兒子滿面春風的樣子，父親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老伴，老伴含笑不語，向兒媳婦使眼色。他把目光投向兒媳婦，兒媳婦紅了臉，笑吟吟地說：「爸爸，請原諒我當初對您撒了謊。我自罰一杯酒。」
兒子連忙搶過酒杯：「爸爸，該罰的是我，我喝！」隨即仰脖一飲而盡。屋子裡頓時響起一片掌聲。
父親怔了半天，方如夢初醒，激動得語無倫次：「是我太固執了，逼得他們撒謊的。該罰的是我，我以茶代酒。」話音未落，一串熱淚已滴滴答答滾進了茶缸里。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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