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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醫官——小說連載64


上期回顧



首席醫官——小說連載63


  

作者介紹


謝榮鵬,起點中文網筆名:銀河九天,男,八二年生,山西省萬榮縣人,大學時開始寫網路小說,至今已創作近八百萬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聯網點擊破千萬,單章最高訂閱過萬;小說《原始動力》獲作協舉辦的「網路文學十年盤點」最終大獎;小說《瘋狂的硬碟》入選起點中文網「八周年經典作品」;小說《黑客江湖——瘋狂的硬碟》已由重慶出版社出版發行。


  






明爭暗鬥


  


曾毅接到院辦的通知,讓他去參加院長辦公會,他這才知道院長周耀明已經回到醫院了。本想過去向周耀明打個招呼,結果開會的時間就定在半個小時之後,現在去也是於事無補,曾毅只好作罷,心中也是有些無奈,自己在京城醫院實在是勢單力孤,連帶消息都有些閉塞了,像周耀明回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都沒人告訴自己。


  


半個小時後,在京城醫院行政樓的會議室里,除周耀明之外的院領導班子全都到齊了,圍在會議桌前扯著閑話。曾毅這位院長助理,自然是不可能坐到會議桌前的,他只能坐在靠牆的位置,與負責會議記錄的院辦副主任坐在一起。


  


李益善與醫院工會主席一邊分著煙,一邊用餘光掃了曾毅一眼,看曾毅面色平靜坐在那裡,他心道這小子裝模作樣的時候,還挺像那麼回事,只不過,現在這小子已經是全院的笑話了,聽說周耀明這次回來,都沒讓院辦通知自己的這位助理。


  


但這也讓李益善有些鬱悶,周耀明這一退,擺明了就是在告訴大家,曾毅這位助理是一位無關緊要的人員,自己一記好拳打出去,結果擊中了一團毫無存在感的空氣,這感覺讓人覺得很不得勁。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周耀明捧著一個竹節杯走了進來,往會議桌端前一坐,道:「同志們,開會!首先,我來傳達一下部里的重要指示……


  


院長辦公會的流程基本是固定的,開篇都是宣讀主管部門的紅頭文件,傳達重要指示精神。今天的重要指示有兩件:第一件是積極提高業務水平,進一步提高保健能力;第二件是深化改革,切實緩和醫患矛盾。


  


讀完文件,周耀明道:「對於這兩份文件希望同志們能夠從內心高度重視起來把文件的精神落到實處,做出成果來。我這裡重點提三點,第一……」


  


周耀明一番論述,對文件精神做了一番解讀和引申,發表了三點指導性的意見,不過估計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了。不管是提高保健水平,還是緩和醫患矛盾,這肯定都不是醫院第一天面對的問題了,所以會議室里除了坐在曾毅身邊的院辦副主任在沙沙書寫外其他人都有些精神頭不足。


  


講完這個,辦公會才切入正題,討論了關於採購新型醫療設備、人員招聘、人事變動、福利獎金調整方案等幾個議題。

  


和地方政府的常委會議差不多,基本每個議題在上會之前,大家心裡基本都有定論了,就算個別議題有小許爭議外,但也不影響議題的順利通過。


  


全部議題過完之後,周耀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等放下杯子,他的視線就落在了曾毅身上笑呵呵地道:「曾毅同志來我院工作之後,還是第一次參加辦公會吧?」


  


曾毅就點點頭,道:「是!」


  


「希望你今後能積极參与討論,為我院的發展出謀劃策、把關出力!」周耀明鼓勵了幾句,就準備結束今天的院長辦公會。他這段話等於是沒說,如果他是在辦公會開始之前這樣講,那是對曾毅的重視;但現在所有的議題都討論完了才鼓勵曾毅積極發言,這就是一種表面上的工夫了。


  


李益善此時卻插了一句,道:「小曾同志可不要辜負了周院長的期望和信任,咱們周院長向來很重視年輕幹部的培養。你這段時間在急診中心搞調研,想必也是有一些成果的,是不是拿出來向周院長彙報一下?」

  


周耀明就皺了皺眉,心道這個李益善真會生事,自己早就擺明了態度,曾毅這位助理就是來掛職鍛煉,可李益善卻硬要把曾毅往自己這邊塞,還打出什麼「重視年輕幹部」的旗號,你無非就是想借打擊這位掛職助理,來打擊我周某人的威信罷了!周耀明也是直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多嘴問了曾毅一句,這下可好,讓李益善逮到機會了。曾毅明明就是被李益善故意發配到急診中心的,但現在李益善堂而皇之把這件事擺在桌面上講,反倒把黑鍋推給了自己,倒像是自己為了鍛煉年輕幹部,於是才派曾毅深入一線搞調研工作,這真是豈有此理。


  


曾毅此時道:「我剛來醫院,情況還不熟悉,目前還在熟悉了解的過程之中。」


  


「不熟悉沒關係,了解到什麼情況,就講什麼嘛!」周耀明反而進行鼓勵了,他吃了這個悶虧,豈肯干休,李益善並不分管急診中心,但另外一位跟李益善走得很近的副院長,卻是急救中心的分管領導,今天如果曾毅能講出點問題來,也算是讓李益善舉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與地方政府領導的那些彎彎繞比起來,醫院領導這些小把戲根本就不夠看,曾毅就算不熟悉醫院裡的勢力分布,但從周耀明的表現,也大概能推斷出一二來。


  


對於李益善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曾毅心裡也有些生氣,當下一斟酌,就道:「周院長和李副院長都很關注急救中心的情況,那我就講一點自己觀察到的情況,如果有什麼不成熟的地方,還請各位領導多擔待。」

  


曾毅此話一出,果然,那位分管急救中心的副院長當時臉就黑了,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老子好生生坐在這裡,半句閑話都沒有講,結果這道晴天霹靂就掉在我的腦袋上了。


  


周耀明大喜,道:「講嘛!你是新來醫院參加工作的,就算是講錯了,大家也都理解!」這是幫曾毅找好了台階下,你是新來的,講得偏激點,那也是很正常,別怕,儘管講,講得越偏激越好,講得問題越大就更妙了,我倒要看看,等會你李益善會是一幅什麼樣的表情。


  


曾毅也沒客氣,當時翻開小本子,就把自己在急診室觀察到的問題,挑重點講了幾條,比如急診流程繁瑣;比如急診大夫水平全院最低;比如急診的大夫工作量全院最大、疲勞操作;比如急診部門的導診工作不夠細化、不能區別輕重緩急。


  


每講一條,那位副院長的臉就黑一截,最後是黑得發紫,心裡恨不得撕了曾毅,你這是讓老子在大家面前丟臉呢!


  


其他幾位副院長、副書記,則都是坐看好戲上演,心道李益善也太不厚道了,人家好歹也是上級部門交流過來的院長助理,嚴格講,那是一隻腳踏入院領導行列的人物,級別也是堂堂正處級,你卻把人家發配到了急救中心,待遇還不如剛來的實習大夫呢。

  


這也就算了,今天你在院長辦公會上,還想當眾再踩人家一腳,明明做了惡人,還想冒充好人,人家不跟你翻臉,那才奇怪呢!


  


李益善此時面無表情,他也沒想到曾毅竟然能一下講出這麼一大堆問題來,按照預計,他認為曾毅絕對沒有膽子敢亂講的,得罪了自己這位副院長,自己絕對能讓他在醫院的日子更慘一些,甚至不到掛職期結束,自己都能讓他捲鋪蓋滾蛋,這個後果,可是他曾毅不能接受。


  


只要曾毅講不出來道道來,自己就更有話講了,輕一點,弄他曾毅一個能力不足;重一點,就打擊一下周耀明,畢竟曾毅可是他的助理呢。誰知道曾毅還真是膽大包天,竟然就真的往外抖問題,完全不懼怕自己這位副院長的打擊和報復。


  


聽曾毅講了幾條之後,在座一些人就聽出來了,這位掛職助理雖然年輕,可一點都不是什麼外行,他發現的這幾個問題,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而且全都說到了點子上,這確實是急救中心亟待解決的一些具體問題。


  


周耀明也是面色沉默,他覺得自己有點低估了這位年輕助理,看來人家的那個雙學位,也不是白來的,這是有真材實料的。等曾毅講完,周耀明一頷首,道:「看來急救中心存在的問題著實不少!」說著,他的眼光就瞥向了那位分管的副院長,看你如何交代。

  


事情是李益善挑起的,他自然得扛下來,當下笑呵呵地看著曾毅,道:「看來小曾同志是下了工夫去做調研的,是經過思考的,那麼針對這些問題,想必小曾同志也有解決的辦法吧?」


  


李益善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曾毅講的問題給一筆帶過了,找問題誰不會,只要有心,別說十條,一百條我也能挑出來,但問題是怎麼解決呢,光挑毛病而不會解決,那照樣也是個無能嘛!


  


關於解決問題的辦法,曾毅確實不好亂說,很多涉及到政策制度的問題,根本不是他一個小小助理能改變的,亂說的下場,就是等著李益善發飈,對方這是挖坑等自己跳呢。


  


曾毅也沒講別的,就講了「以老帶新」一條,這條不僅不違背各種政策規定,而且絕對讓人挑不出任何理來,你敢反對以老帶新嗎,那醫學院乾脆也不用辦了,大家都自學成才好了。


  


李益善心裡咒罵不已,這個小傢伙實在是滑頭,他不好反對,也挑不出毛病,於是眉頭一挑,再生一計,道:「沒想到小曾同志對我們醫院的工作了解得如此透徹,針對存在的問題,也非常有想法。對於這個以老帶新的提議,我個人完全贊同,並且我鄭重建議,由曾毅同志來負責這個事情的落實!」

  


婆婆院長


  


眾人心中暗罵,李益善可真夠無恥的,曾毅不過是一個掛職的助理,就是院里新來的那些實習醫生,也都不買曾毅的賬,就更別提那些大權威、大專家了。你讓曾毅去指揮那些大專家,這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難嘛,說白了,這和當初讓曾毅下一線的目的是一樣的,可想可知,曾毅必定會撞得滿頭青包。


  


李益善心中得意,你小子跟我玩,那還嫩了一些,你不是很有想法很有見底嘛,既然主意是你出的,那就由你去執行,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要怎麼搞出個「以老帶新」來。


  


周耀明此時並沒有著急開口表態,這件事並不好辦,就是由他這位院長親自負責老帶新的工作,可能也只有一時的效果,註定很難持久的,因為醫院的大專家們平時除了醫療工作外,還有教學、科研、學術等等任務,甚至還要參加保健工作,到時候你說哪方面的工作的更重要?這很難平衡嘛。


  


周耀明不開口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怕自己一開口,李益善又要順勢來個反將軍,轉而提議由自己來牽頭,那自己可就頭疼了。於是周耀明乾脆決定緩一緩,準備看看曾毅要如何來化解李益善的這一招。


  


曾毅等了片刻,不見周耀明有所回應,心中頓時失望無比,自己這邊幫周耀明衝鋒陷陣呢,結果周耀明一看對面炮彈打過來,自己麻溜就先撤退了,這也難怪李益善會在辦公會上如此咄咄逼人,完全不把周耀明這位院長放在眼裡了,周耀明實在是缺乏了一些為領導者的魄力。


  


指望不到周耀明,曾毅就只好自己來幹了,他看著李益善,聲音稍微放緩了一些,道:「謝謝李副院長對我的信任,只是作為一個新來的助理,由我來負責這件事的話,怕是名不正言不順,可能難以承擔李副院長的厚望啊!」


  


李益善心道曾毅這小子並不傻,還知道這件事不好辦,他看曾毅有些示弱退縮的意思了,當然是乘勝追擊,再次提議道:「曾毅同志的顧慮也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如此,我提議重新明確一下曾毅同志的工作範疇,以老帶新的工作,今後就由曾毅同志專職負責處理,這是一件關乎我院後備醫療隊伍建設的大事情,必須專事專辦、專人專辦!」


  


這話一出,在場院領導的視線就開始四處飄忽不定了,有的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專心致志地數筆畫;有的盯著自己手裡的茶杯,彷彿那是一件精緻的宋瓷,一定要仔細觀摩才行;而有的則是乾脆直接掐死手裡才吸了一口的煙,然後又拿出一根來,裝作去找打火機。


  


大家都知道李益善這是什麼意圖,你曾毅不是說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嗎,那我就鄭重明確一下你的職責,就把這件事交給你去做。一旦職責正式確定下來,那以老帶新的工作可就由你來正式負責了,今後這件工作要是搞不下去、搞不成功,可別怪我李益善到時候發難問責啊!


  


看來李益善是對曾毅動了真殺機!


  


大家心裡都是這個念頭,心道何必呢,這不過就是一個掛職鍛煉的年輕幹部,頂多一年他也就自己走人了,就算當面頂撞了你兩句,也不至於要下這麼大的死手吧!


  


周耀明有些舉棋不定,李益善現在已經把曾毅逼到死角了,自己要是也表示贊同的話,那就成了兩大院長合力「欺負」一個掛職鍛煉新手的局面,顯得自己氣度不夠。而且周耀明也不想把曾毅架到火爐上去的,不管怎麼講,這都是上級交流來的幹部,真要讓曾毅灰溜溜離開了,難免上級會對自己有一定的看法;但要讓周耀明拒絕李益善的提議,他也拿不定注意,主要是擔心以李益善不肯罷休的性子,一番胡攪蠻纏,事情可能要落在自己頭上。


  


猶豫半餉之後,周耀明最終也沒能拿出任何魄力,而是把問題拋給了在座的所有人,道:「大家都談談看法嘛!」說完,他拿起茶杯喝水,一邊用餘光觀察每個人的表現,這個時候,他開始講民主了,準備觀察一下大家的態度再做決定。


  


眾人齊齊頭疼,心道周耀明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婆婆」院長,有心想維護一下曾毅,卻又不想跟李益善翻臉,典型的是既想吃魚、又不想沾惹腥氣,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大家跟曾毅又不沾親帶故,自然不會為了曾毅而得罪李益善,而且周耀明這位一把手都保持沉默了,大家的意見自然非常統一,紛紛附和了李益善的提議。


  


周耀明一「看」大局已定,才不得不宣佈道:「既然同志們都是這個看法,那曾毅同志就辛苦一下吧,把以老帶新的這副擔子給挑起來!」


  


曾毅見過很多的領導,但也沒見過周耀明這麼「面」的,看周耀明拍了板,他只好嘆了口氣,道:「謝謝院領導的信任,我一定爭取把這件事做好!」


  


李益善心滿意足,斜靠在椅子里點著一支煙,不疼不癢地道:「我相信曾毅同志是一定會把這件事干好滴!」


  


曾毅卻笑了笑,對李益善道:「李副院長,那我就抓緊擬一個以老帶新的措施出來,然後交給李副院長來負責審定,相信只要形成制度落實下來,這件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咳!咳咳!」李益善頓時就被自己吸進去的煙給嗆到肺了,連連咳嗽,臉都給憋紅了,連續喝了幾口水,也沒能壓住這股勁,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曾毅遠比自己想像的要難纏多了。


  


在座的人也是十分意外,心道曾毅這小子的道行很深吶,這一下,可是結結實實地頂到李益善的腰眼上去了。以老帶新的事情,是曾毅提出來的,這是沒錯,但第一個表示同意的,卻是李益善;提議把這件事交給曾毅去負責的人,也是你李益善。那曾毅去操辦這件事的時候,自然是要向你李益善負責的。


  


如果老帶新的事情搞不好,那是曾毅的責任;但如果曾毅拿出的措施被你李益善卡住不予批准,那可就不關曾毅什麼事了,到時候誰都明白,你李益善明著是嘴上支持,暗地裡卻在拽後腿、下絆子,是在故意搞破壞,那事情搞不好,就是周耀明也有話講了。


  


周耀明此時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曾毅還有這麼一招,自己剛才就該一下把李益善給「將」死。事是李益善同意的,人是李益善提議推薦的,自己直接一拍板,那這件事可就成李益善的事情了,讓他吞下自己的苦果,還有苦說不出,以後曾毅搞不好,那就是李益善的失職;如果搞好了,那是自己拍板有功。


  


結果自己一猶豫,反而白白錯失這麼一次天賜良機,本來是很好的鉗制李益善的機會,結果愣是變成了院領導班子的集體決策,以後要是搞不好,雖說大家都有點責任,但也白白便宜了李益善。


  


只是事已至此,周耀明就算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只好默認了這個局面。


  


散會的時候,李益善的臉黑得能滴出水來,二話不講就走人了。其他院領導站起身之際,都有意無意,把視線瞥向了會議室一角的曾毅,今天曾毅的表現,讓他們都吃了一驚,要知道李益善平時可是囂張慣了的,動不動就敢嗆周耀明,今天卻讓一個小年輕給狠狠地摸了一把老虎屁股,這可是真是破天荒頭一次。


  


只是這位掛職的助理,今後怕是日子要更難熬了!大家搖搖頭,捧著茶杯記事本,各自離開了會議室。


  


曾毅走在了最後,從臉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失落。其實剛才的局面,曾毅要是想脫身,並不是沒有辦法,但他還是把這件棘手的事情給扛了下來,自己來一趟京城醫院,總得做點實事吧。以老帶新這件事雖然操作起來難度很大,但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自己總能找到突破口的,而且曾毅還成功把李益善也給拖下了水。


  


只要自己擬定的措施李益善點了頭,那以老帶新的事,就變成了京城醫院的一項規章制度,今後大專家們就算不樂意,也無法肆意推脫,畢竟制度就是制度,就算是擺設,也有威力存在,這樣操作的難度就會大大降低。但要讓李益善點頭,曾毅也知道難度不小,以李益善的風格,怕是已經在醞釀著下一步要如何對付自己了。曾毅搖搖頭,邁步走出了會議室,心道看來在哪裡都不會太平,只要是有人有權力的地方,爭鬥就不可避免。


  


特需部上午有個重要的會診,要為某位退居二線大首長的夫人做複診,平時難得在醫院露面的顧益生顧老,也受到邀請特地趕了過來。


  


會診是由京城醫院的王副院長主持的,王副院長屬於是業務院長,醫療水平很高,主抓臨床,會診室里坐滿了醫院各病學領域的大權威。


  


李輝在一旁幫忙端茶遞水,他沾了自己導師鍾教授的光,爭取到了這個在旁邊增長見識的好機會。




小李


  


病人的情況十分奇怪,這大半年來,病人只要小便,牙齒必定作痛,但等到小便結束,牙痛也就自動停止了。因為覺得這個病不好啟齒,病人拖了半年多沒有求醫,但最近疼得比以前厲害了,病人害怕是身體出了什麼大毛病,遂住進京城醫院求治。


  


第一次會診之後,醫院沒有確診,主要是誰都沒見過這種奇怪的情況,牙齒部位能做的檢查全都做了,一點病因都查不到,而其它的檢查結果,也都顯示病人身體非常健康。


  


今天是第二次會診了,情況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一診採取的保守治療並沒有奏效,檢查的數據也沒有大的波動。


  


「大家都講講吧!」王副院長通報完情況,就看著在座的所有權威,希望大家提出個新思路來。


  


在座的專家卻都沒有著急開口,實在是沒話可講,情況還是那個情況,和第一次會診室幾乎一樣,而能夠想到的幾種可能,現在都已經被證實是不可能的,目前這個病已經被定為了疑難雜症。


  


王副院長掃了一圈,看沒人講話,就轉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顧益生,道:「顧老,您有什麼看法?」


  


顧益生攤開自己面前的小本,道:「剛才我已經把過脈了,患者應該是沒有什麼大毛病的,根據她的癥狀表現,我做出了腎陰虛的診斷。理由如下:腎主骨,司二便,而牙齒為骨之餘,患者的牙痛正好發作於小便之時,正好應了腎虛之實。根據這個診斷結果,我建議病人服用六味地黃丸,外加補骨脂15克,腎骨雙補,先吃幾付看看效果吧!」


  


在座的醫生,此時也沒有什麼好的想法了,如果單單是針對牙痛,除了殺死牙神經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但總不能把患者口中所有的牙神經都給殺了吧。


  


王副院長就問道:「顧老,這個方案穩妥不?」


  


顧益生道:「六味地黃丸是經典方劑,歷經千年考驗,證實這個方子不但療效顯著,而且副作用極小,患者服用還是很安全的!」


  


王副院長就放了心,做保健任務首要的就是安全,一切療效不明、副作用不明的葯,都是堅決不能用的;只要病情不會造成生命危險,也是能保守治療的就盡量採取保守治療,千萬不可盲目冒險,否則後果很難預料。


  


「那第二階段的治療,就按照顧老的方案來進行吧!」王副院長就做出了決定,隨後又看著顧益生,道:「顧老,您看這個療程大概需要多久?」


  


顧益生稍作斟酌,道:「如果方子對症的話,三五付就該看出效果了,要想徹底去痛,可能需要十付以上。」


  


「那暫時就以半個月為一個療程吧!」王副院長最終拍板,他還是很慷慨的,主動把療程延長了幾天,這給足了顧老的面子,同時也方便顧老能及時根據病情的變化來調整用藥、觀察效果。


  


會診做出結論之後,王副院長領著眾人一直把顧老送到樓下。


  


「大家手上的事情很多,就不必送了!」顧益生笑呵呵地一揮手,不肯再讓大家相送了。


  


眾人也知道顧老的脾氣,客氣了兩句,就各自散了,都去忙自己手上的病案去了。


  


李輝並沒有走,他等大家都離開之後,才追上顧老,順便搶過顧老手上的舊式公文包提著,道:「顧老,我正好要去前面門診樓辦事,我送您老到門口吧。」


  


顧老也就沒有推辭,道:「你是那個……」


  


「我是心腦科鍾教授的學生,我叫李輝,上次王鐵韜市長的病,就是由我負責處理的。」李輝忙又做了個介紹,顧老記不得他,他一點也不生氣,顧老每天任務繁忙,難得來醫院一趟,記不住自己這種小人物,那也是很正常的,何況大家還中西醫有別呢。


  


顧益生就和藹地笑了笑,道:「我記得你了,是小李嘛!」


  


李輝就跟著笑了起來,一邊跟在顧益生的背後,道:「顧老,咱們醫院最近新來了一位年輕的院長助理,您老知道是誰嗎?」


  


顧益生哪有什麼心思猜這個,一皺眉,道:「是誰啊?」


  


「顧老也見過,叫做曾毅,前段時間在中央黨校參加學習,跟王鐵韜市長的老部下張文奇主任,還是同班同宿舍的呢。」李輝趕緊做了個說明,道:「曾助理在黨校學習結束之後,就被安排到咱們醫院來掛職鍛煉了。」


  


顧益生有些意外,他已經很久沒來醫院了,所以曾毅擔任院長助理的事,他還是剛知道的呢,當下就笑呵呵道:「這很好嘛!」


  


李輝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推斷沒錯,顧老一定是和曾毅認識的,如果是換了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顧老絕不會說「很好」這個字眼,他又說道:「前兩天輪到我們心腦科到急診室值班,我還看到了曾助理呢,他如今被安排在急診室工作!」


  


顧益生的臉色當時就變得很不好看了,就算自己再不關心醫院的人事變動,但把一位院長助理安排到急診室去值班,這裡面是什麼名堂,誰都能看得明白,這不是亂彈琴嘛!以曾毅的醫術和能力,你這麼安排根本就是牛刀殺雞,遠的不講,就今天的這個會診,如果早安排曾毅參與,此時患者怕早就病癒出院了。「這是院領導的決定?」顧益生就問到。


  


「這個我不太清楚,想必是吧!前段時間周院長外出參加學術活動,是李副院長主持工作的!」李輝沒直接說,但這已經等於是告了李益善一狀。


  


顧益生就有些生氣了,氣呼呼往前走了幾步,抬頭一看路,道:「小李啊, 急診室往哪邊走?」因為急診室從來不安排中醫科輪班,就算安排,也輪不到顧益生過來,所以他都搞不清楚急診室究竟設在哪裡。


  


李輝心中驚駭,看來顧老這是要去急診室一看究竟,要為曾毅撐腰啊,能夠讓顧老如此激動,這豈是一般的關係。顧老常在大首長家中走動,一定很清楚曾毅的來歷吧,李輝這麼想著,立時就道:「顧老,就在這邊,要不我帶您過去?」


  


顧益生也沒說什麼,抬腳就往李輝指的方向走去,李輝心道自己這回可是押對寶了,當下精神大為振奮,把顧益生的公文包往懷中緊緊一抱,就上前領路,帶著顧益生直往急診室而去。


  


看到急診辦公室的招牌,顧益生一推門,就要進去,結果門一開,迎面正好撞上一位年輕的大夫。那位年輕大夫正要出門呢,被顧老這突然一推,差點讓門撞到了腦袋,當時就有些不高興了,再看顧老這副老派知識分子的打扮,立刻就呵斥道:「你這老頭怎麼回事,進門也不知道先敲門啊!要看病去隔壁,這裡是辦公區,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放肆!給我閉嘴!」李輝此時一下出現在對方的面前,大喝一聲,雙眉倒立,一幅極度生氣的樣子。


  


那大夫看清楚是李輝,一時還有點發懵,心道李輝今天這是吃錯了什麼葯,怎麼這麼大的火氣,他急忙擠出個尷尬笑臉,道:「李主任,我……」


  


「瞎了你的狗眼!知道這位老人家是誰嗎?」李輝狠狠瞪了那位年輕大夫一眼,隨即恭敬地側開半邊身子,把顧益生讓到前面,道:「這是我們京城醫院中醫科的顧老!還不趕緊過來向顧老道歉!」


  


那年輕大夫一聽顧老二字,頓時嚇得把手裡的醫案本都掉了,連說話也開始結巴了,道:「顧……顧老,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是您,請……」


  


顧益生也懶得跟年輕的大夫較真,他往辦公室里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曾毅,就道:「曾助理呢?」


  


年輕大夫此時還沒回過神來呢,他心思還在怎麼彌補剛才的錯誤上呢,顧老那是什麼人物,整個京城醫院誰不知曉,就連院長見了顧老,都得客氣三分、禮敬如賓,自己剛才竟然訓斥顧老為「閑雜人等」,這不是自己找死嘛!年輕大夫有一種想哭哭不出的感覺,自己怎麼也不會想到,平時在醫院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顧老,今天竟會光顧急診室啊!


  


李輝看那年輕大夫魂不守舍、六神無主,再次大喝一聲,道:「顧老在問你話呢,還不趕緊回答!」


  


「是……不是……」年輕大夫有些語無倫次,來回顛倒好幾次,才想起顧老問的是什麼,於是趕緊說道:「曾助理不在這裡,他去院辦了!」


  


顧益生一皺眉,也沒多說什麼,直接甩袖子走人了,李輝又趕緊拎著包跟了上去。


  


直到兩人消失,年輕大夫才回過神,趕緊彎腰把掉在地上的醫案本撿了起來,臉上依舊是一片煞白,他被嚇得不輕,實在是剛才顧老的臉色太嚇人了,怒氣沖沖推門就進,就像是來尋仇似的。


  


想到顧老是來找曾毅的,年輕大夫不由就想歪了,難道這位曾助理在得罪李副院長之後,又再次得罪了顧老嗎!


  


道聽途說


  


想到這裡,年輕大夫就覺得慶幸了,比起這位倒霉到極點的院長助理,自己可是要幸運多了!也不知道這位曾助理的腦子是怎麼長的,竟然會愚蠢到同時得罪那麼多的大人物,他還真把那個不知所謂的助理給當院領導么,笑話!


  


只是這年輕大夫絕對想不到,顧老氣沖沖而來,可不是來找曾毅尋仇的,而是幫曾毅出氣的!


  


曾毅拿了初步擬定的「以老帶新」辦法,去院辦找李益善,結果吃了個閉門羹,院辦的人說李益善不在醫院,今天到衛生部參加重要會議去了。


  


曾毅只好把自己擬好的方案交給院辦代為轉達,然後又往急診室走去。「以老帶新」的辦法,其實不是並不難擬定,因為急診室早就有各科室輪流派人值班的輪值制度,只要把這個輪值制度進一步細化,規定各個科室派來值班人員的職稱級別就可以了。至於究竟派哪位符合規定的大夫前來值班帶新,曾毅也沒有強行規定,而是交由各個科室自己決定,不管是輪換,還是臨時推舉,總之你們自己有個辦法就行了。


  


剛出院辦的門,曾毅的電話響了起來,一看是顧老打過來的,曾毅趕緊接了起來,道:「顧老!」


  


「是不是我不到醫院來,你就打算一直要瞞著我了?」顧老直接問到。


  


曾毅就知道是什麼事了,急忙解釋道:「顧老先不要生氣,其實我早就想通知您了,只是前段時間您不在京城,我想著您回來之後,再過去親自拜訪告知呢!」


  


顧益生這才有些消氣,前端時間自己確實不在京城,而是陪著一位老首長回老家省親去了,他道:「那也可以打個電話嘛!」


  


「是,我的錯!」曾毅呵呵笑著,「回頭我一定親自登門,負荊請罪!」


  


「虧你還笑得出來!」顧益生在電話那邊說著,「人都被發配到急診室去了!簡直是胡來!」


  


曾毅就道:「顧老,我以前沒有在醫院工作的經歷,自己也想從基層做起,這樣有利於對醫院的情況有個全盤了解。這些日子我了解到不少的情況,醫院也同意在急診室搞一個『以老帶新』的措施,現在交給我來負責。」


  


顧老道:「早該這麼搞了,現在的一些年輕大夫實在太不像話了,不光嬌貴,還把那點老本行都快丟光了!」顧老對於一些年輕大夫的表現,心裡也是很不滿意的,別的科室他管不著,但據他了解,現在就是一些所謂的中醫醫院裡面,年輕的大夫治病都已經不再是望聞問切了,而是要看著西醫的檢查單來開中藥。這真是豈有此理!中西醫的基本理論都完全不同,你開藥的理論依據又是從何而來,這麼搞,豈不就是和尚不敲木魚,而改念《聖經》了嘛!


  


「這件事情操作起來還是有點複雜的,等顧老有空了,我過去專程拜訪一趟,這事怕還得你老人家多指點、多幫忙呢!」曾毅說到。


  


顧益生就道:「何必等我有空,就今天晚上吧!」


  


「行,那晚上我去顧老府上叨擾一番!」曾毅笑著。


  


顧益生可沒心情跟曾毅開玩笑,直接掛了電話,然後對站在身後的李輝道:「小李啊,你去忙吧,我就不去院辦了!」


  


李輝剛才可是把顧老講電話的內容聽了個一清二楚,既然顧老聯繫到曾毅了,自然是不用去院辦了,他笑著把顧益生的公文包捧過來,道:「顧老,如果患者那邊有什麼新情況的話,我就及時通知您!」


  


顧益生先是一滯,隨後才想起李輝說的應該是今天會診的那位對象,於是點點頭,從兜里掏出名片,道:「這是我的電話,有什麼情況,就直接聯繫我!」


  


李輝的目的,其實就是想得到顧老的私人聯繫方式,當下小心翼翼把名片收好,道:「顧老的方案,一定是很有效果的,等見好了,我就第一時間讓顧老知道。」


  


顧益生看了李輝一眼,心中覺得奇怪,李輝是搞西醫的,他不去巴結那些院領導,卻跑來自己這位老中醫面前獻什麼殷勤,顧益生也沒有多想,道:「那就這樣吧!辛苦你了,小李!」


  


「不辛苦,不辛苦,這些都是應該做的!」李輝連連客氣,道:「顧老平時要負責許多大首長的保健工作,時間極其寶貴,哪怕是讓顧老能少折騰一趟,我的工作也就很有意義了!」


  


顧益生笑了笑,心道李輝這人可真會講話,雖然明知道是奉承話,但也讓人覺得很舒服。


  


一直把顧益生送到樓前上了車,看著車子消失,李輝才轉身往樓內走去,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氣,要不是那次偶然撞見曾毅和歐陽局長從許老的病房出來,自己可能就要與一位深藏不露的真人擦肩而過了。


  


第二天上午,京城醫院就傳出消息,說是曾毅得罪了京城醫院的鎮院之寶顧老,導致顧老怒氣沖衝到急診室去興師問罪,而曾毅得到消息,早早地躲出去了,最後導致顧老摔了急診室的門。


  


這事傳得有鼻子有眼,關鍵是有人證,那就是李輝。


  


很多人跑到李輝那裡去打探消息,李輝對此含糊其辭,不肯定、也不否認,只說這都是道聽途說的無聊小道消息。李輝當然不會傻到把曾毅和顧老的關係主動曝出去,這等有用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哪還輪得到我李輝去燒冷灶了。


  


李輝的這個態度,讓大家更加信以為真了。事情到了最後,甚至都傳到周耀明和李益善的耳朵里去了,兩人雖然覺得有些不靠譜,但外面傳得實在太厲害,又不由兩人不信。


  


而作為事件的當事人,曾毅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下午上班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比較意外的電話,是那位有著「神手」之稱的腦外專家黃天野打來的。


  


「黃大夫你好!」曾毅呵呵笑著,道:「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黃天野電話里笑著,道:「我今天到的京城,知道曾主任如今在京城工作,特地打個電話問候一聲,順便看曾主任何時有空,我好過去拜見一下啊。」


  


曾毅就笑道:「如果真這樣干,那我這個東道主做的未免也太失敗了。這樣吧,晚上我來安排,為黃大夫接風洗塵,我也是很久都沒有跟黃大夫喝酒了。」


  


「曾主任盛情,實在是卻之不恭,那我就聽你的安排了!」黃天野還是很豪爽的,道:「晚上我正好有位朋友介紹給曾主任認識!」


  


曾毅想了一下,道:「那就在王府飯店見吧,位子我會提前定好的,你們提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行,那我就不打攪曾主任的工作了,我們晚上見!」黃天野客氣說著。


  


「好,見面再細聊!」曾毅就笑著掛了電話,黃天野如今算是南雲醫學院的客座教授,雖然經過慎重思考之後,黃天野並沒有完全答應曾毅的邀請,主要還是在日本活動,但每年他都會在南雲醫學院安排幾趟教學課,而且會在南雲醫學院附屬醫院進行十台腦外領域的教學手術。


  


這個結果,也是曾毅能夠接受的,畢竟黃天野是世界數一數二的腦外專家,真要留在國內醫療體系之內,怕是也很難適應,這種彈性的辦法其實最好,雙方都能各取所需,但又不彼此受制約。


  


打電話在王府飯店定好位子,曾毅就繼續自己的工作。下班之後,曾毅摘掉白大褂,換上自己的衣服,就往王府飯店趕了過去。


  


在門口一提名字,值班經理立刻就道:「曾丈夫,你請的幾位客人剛才已經到了,我安排客人們在包間休息。」


  


「好!」曾毅應了一聲,就在經理的帶領下,朝包間走去。


  


王府飯店的包間,還是那種獨立的小院子,掀開門帘進去,曾毅就看到有三個人正坐在端前的椅子里喝茶聊天,而且三個人還都是熟人。


  


「曾主任到了!」黃天野看曾毅進來,就忙放下手裡的茶杯,站起來迎上兩步,道:「多日不見,曾主任風采依舊!」


  


「曾主任,你好!」站在黃天野旁邊的,正是黃天野的女朋友安白。


  


曾毅一眼看到了兩人手上的對戒,拱手道:「恭喜恭喜,兩人終於是修成正果了,在下就祝兩位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黃天野笑著道:「謝謝,謝謝!曾主任,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


  


曾毅先是擺擺手,然後笑著朝那人伸出手,道:「認識,認識,肖總也是我的老朋友了嘛!肖總,你說是不是啊?」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波醫藥的老總肖江波,上次去東江調研民營經濟,曾毅見過,事後肖江波還在白陽市設立了一個研發基地。


  


肖江波哈哈一笑,伸手跟曾毅握在一起,道:「曾主任說得極是,咱們平時沒少打交道,是確確實實的老朋友了。」


  


黃天野沒想到肖江波跟曾毅認識,當下笑著道:「那可真是巧,我還打算鄭重為兩位做個介紹呢,這下就全免了。正好,咱們老朋友見面,那今晚的酒一定能喝得盡興。」


  


結交


  


酒席之間閑談,曾毅才知道黃天野這次來京城的原因,是來參加一個由江波醫藥舉辦的腦外領域學術交流活動。江波醫藥目前的主打產品是手術用藥,旗下有好幾種葯都是專利葯,佔據了國內手術市場的很大一部分份額,而且有意向國際市場推進,這兩年江波醫藥策划了幾個方案,但收效都不是很大,於是就想到了黃天野這個腦外「神手」。黃天野的名氣就不必提了,在腦外這個領域,黃天野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還登上過時代雜誌的專訪。正好黃天野也是東江人,肖江波輾轉聯繫到了黃天野,借著大家都是同鄉的關係打動了黃天野,才請了黃天野來參加這次由江波醫藥舉辦的腦外學術交流論壇。


  


活動的主題是腦外領域的新動向、新技術,但目的則是為江波醫藥的產品打廣告,是希望借著黃天野的知名度,來提升自己產品的認知度。


  


「一位是腦外領域的大權威,一位是醫藥研發界的翹楚,相信兩位的強強聯合,必定能結出累累碩果!」曾毅提杯表示祝賀,道:「預祝這次的學術論壇取得極大成功!」


  


「謝謝,謝謝!」黃天野笑著跟曾毅一碰杯,道:「我不過是一個操手術刀的工匠罷了,關鍵還是江波醫藥的產品過硬,在國內醫藥研發界,肖總是讓我極為佩服的一位。論規模,江波醫藥或許沒有多大,但論技術實力,江波醫藥在整個亞洲都是首屈一指的,這一點尤其令我敬佩。」


  


「過獎了,過獎了!」肖江波呵呵提起杯子,道:「其實兩位也是讓我很佩服的人,黃大夫的腦外手術水平堪稱是巧奪天工了,而曾主任的見識和眼界都是我遠遠比不上的,我就是個只懂得埋頭搞研究的痴人罷了!」


  


曾毅哈哈一笑,道:「要是肖總這樣的痴人能多一些,我看我們的醫藥研究水平就要大發展了。」


  


「是!」黃天野附和著道:「國內能像肖總這樣踏實做技術研發的,真的少之又少。」


  


肖江波被說得很不好意思,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酒杯倒轉,笑呵呵道:「兩位這個勸酒的法子可是太厲害了,讓人不喝都不行,我幹了兩位隨意!」


  


曾毅也是滿飲此杯,對於肖江波他算是有很多了解了,此人重視醫藥研究是出了名的,每年江波醫藥的收益,大部分會投入在研發上,研發資金的比例已經達到了國際醫藥巨頭的水平,而最重要的,江波醫藥這幾年選的幾個研究方向全都取得了成果這就不單單是重視的問題了,這明肖江波本人在醫藥研發上的功力也是極其深厚的,對醫藥方向的認識也是非常精準的。


  


目前全球新葯的研發成功概率也只有百分之三,而江波醫藥這幾年的研發成功率,都保持在百分之九以上,是國際醫藥巨頭的三倍還多,在國內的醫藥企業里,江波醫藥也是獨樹一幟的。


  


「這次在京城能待多久?」曾毅問到。


  


黃天野想了一下,道:「參加完這個論壇,安白想在京城轉一轉,畢竟也是幾朝古都,她想感受一下歷史的滄桑,所以可能要待十天左右吧!」


  


曾毅一頷首,道:「我如今在醫院上班,上面有人盯著,實在不太方便走開,不過有什麼事的話,給我打個電話我來安排就是了!」


  


「好的!」黃天野笑著點頭,「謝謝曾主任了!」


  


「老朋友了,何必這麼客氣呢,我理應盡地主之誼的!」曾毅到。


  


酒席結束,出了王府飯店,黃天野有點喝高的意思,安白向兩人告辭,就先送黃天野離開了。


  


「曾主任,我送送!」肖江波一抬手,準備送曾毅。


  


曾毅擺擺手,笑道:「不必這麼麻煩了,我自己打個車就回去了,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


  


「那我幫曾主任攔車!」肖江波能把企業做那麼大,還是有些水平的,當下直接往路邊走了走,準備抬手幫曾毅攔車。


  


曾毅過去攔住了,道:「我來吧,我來吧,可不敢勞肖總這大財神爺的大駕呢!」


  


肖江波笑了笑,看此時沒有計程車過來,就問道:「曾主任,聽今年科技部和衛生部增加了醫藥研究領域的科研預算,這件事有聽嗎?」


  


曾毅點點頭,心道肖江波難道也打算去申請幾個研究課題嗎,其實這些年上面對科的支持力度一直都在增加,科研預算也一直都在增加,雖然科研經費的補貼也對民營企業開放申請,但民營企業想拿到這些科研經費補貼,實際上還是非常難的。


  


「肖總的消息很靈通!」曾毅笑了笑,不知道肖江波問這句話的意圖,他不好表態。


  


肖江波道:「我們江波醫藥的研究所,也報了幾個課題上來,到時候還請曾主任多關照,我們不求一定能拿到科研補貼,就是想爭取個公正對待。」


  


曾毅就道:「不瞞肖總,我如今在京城醫院工作,做的是業務助理,所能起到作用的,也僅限於京城醫院之內,對於這件事我怕是有心無力,不過有機會的話,我會關注一下的!」


  


「太謝謝曾主任了!」肖江波意思到,就抬起手幫曾毅攔著,他看到有輛車子駛了過來。


  


等車子停下,肖江波搶在曾毅前面幫曾毅拉開車門,道:「曾主任,請上車!改天有機會的話,我再到醫院去拜訪!」


  


駛離王府飯店之後,曾毅還在想著肖江波的表現,就算自己現在屬於衛生系統,將來也在這個系統有上升潛力,肖江波也不用如此放下身段來結交。想起肖江波剛才提起的科研經費申請的事情,曾毅沉眉思索,難道自己還能跟這件事牽扯到什麼關係?


  


其實曾毅要幫肖江波的話,還是有辦法,許老是醫學研究的出身,在醫學基礎研究的領域內還是影響力頗大的,但曾毅肯定不能直接答覆肖江波,因為他連江波醫藥的課題都不知道是什麼呢。


  


堅持與痛苦


  


曾毅擬定的「以老帶新」的方案交到院辦之後,便沒有了音信。只是曾毅也不著急,他就是個助理,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拍板權,方案交上去之後,也就成了李益善的事了,曾毅如果操之過急、步步緊逼的話,或許就成了第二個榮堅行。


  


不過,曾毅這幾天在急診室的日子比以前更難過了,既得罪了李益善,又「得罪」了顧益生,可以想像他會是什麼待遇。有一次來了需要手術的急診患者,曾毅打電話去聯繫相關的醫生過來主刀,結果對方也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直到榮堅行急了,在電話里罵人了,對方這才答應過來主刀。


  


曾毅一看這情形,乾脆也不做聯繫協調的工作了,免得再耽誤事,自己現在在京城醫院說句話,分量還不如急診室的實習大夫呢,至少實習大夫打電話去聯繫的話,那些大夫反而都很痛快地答應過來呢。


  


上午,曾毅在急診室翻看了醫院歷年來的一些資料和檔案,到了中午吃飯的點,他也沒有去醫院的食堂了,而是索性邁步出醫院,順著沿街的馬路走出兩個路口之後,在路邊找了家清凈的小飯館。飯店不大,但很乾凈,主營南江菜,這比較符合曾毅吃飯的口味,他點了兩個菜,要了一份湯,就在飯館裡吃起了中午飯,一邊想著自己該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這時候,曾毅又想起了那個辦事婆婆媽媽,喜歡瞻前顧後的周耀明來,心道但凡周耀明能夠稍微硬氣一點點,大家一起合力對付李益善,自己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對於周耀明的這個性子,曾毅心裡也十分無奈,他見過形形色色的領導,但唯獨沒見過像周耀明這樣的領導。


  


指望周耀明肯定是靠不上了,曾毅就在想著別的辦法,對付李益善,他並不是沒有辦法但問題是在院領導班子里缺少一位得力的呼應者,沒有這位呼應者的話,曾毅就算有辦法,也很難打疼李益善,小胳膊去扭大粗腿,最後受傷的一定是自己。


  


幹掉一大碗米飯,兩盤菜也見底了,曾毅嘗了一碗湯,就準備返回醫院了,於是掏出錢包,道:「老闆,把帳一算,多少錢?」


  


老闆就笑呵呵跑過來,道:「那邊有人已經替你付了!呶,就是6號桌的那位美女!」老闆順手一指曾毅的身後。


  


曾毅轉過身去看,發現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讓人捉摸不透的大美女陶桃,此刻就坐在與自己隔了一張桌子的地方。


  


陶桃就朝曾毅俏皮一笑道:「大領導在想什麼呢?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就看你魂不守舍的,不會又在琢磨著要對付什麼人吧!」


  


曾毅笑了笑,心道還真讓這妮子給猜著了,自己剛才琢磨的,不就是要怎麼對付李益善嘛。就三四十塊的飯錢,他也不跟陶桃客氣,當下就站起來,走過去坐到陶桃的那張桌子上,道:「巧,你也來吃飯啊!」


  


「是啊!」陶桃一點頭,笑著邀請道:「雷鋒叔吃好了沒有,要不要再點兩個菜?今天難得我請客,可一定要讓你吃好才行!」


  


曾毅擺擺手,道:「我吃好了,你吃吧!」


  


「你可別替我省,反正沒吃飽,餓的會是你的肚子!」陶桃咯咯一笑,也沒客氣,直接埋頭就從碗里扒飯,她吃飯跟別的女孩完全不一樣,看樣子也是吃得慢條斯理,但實際的速度卻是極快。


  


等咽下嘴裡的一塊紅燒肉,陶桃突然道:「對了,上次說好的五五分賬!」說著,她打開自己的手包,在裡面一翻,又拿出一張捐款憑證,放在曾毅的面前,笑得挺不好意思,道:「我自作主張,又幫你給捐了出去,雷鋒叔千萬不要生氣啊!」


  


曾毅接過那張憑證,只是瞄了一眼,就隨手壓在了桌上,其實就算陶桃不拿出這張單據,曾毅也已經知道那筆錢的下落了。就在自己給羅國堅開出藥方後的三天,陶桃又以上次「雷鋒叔」的名義,向南雲醫學基金捐了五十萬,與此同時,她還以前陸續捐款用的那個名字捐了四十七萬,兩邊相加就是九十七萬了,可以說她從羅國堅那裡得到的錢,基本全都捐了出去。


  


對於一個翻遍全身所有口袋,也不過只有二十多塊錢,連跑路都得借錢的人來講,突然得到這麼大一筆錢,而又能毫不吝嗇地捐贈出去,這是需要很大魄力的。所以曾毅始終看不懂這個陶桃,換作是普通人,相信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就算要捐,也不可能捐得如此徹底。


  


南雲醫學基金對於每一筆善款的使用,都是有清楚記錄的,陶桃這一年來捐贈的善款,總共幫助了五名患者接受了手術救治,但賬戶剩餘的善款,依舊是一筆很大的數字。


  


陶桃看曾毅隨手就把捐款憑證放在了一邊,心中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問道:「雷鋒叔,我一下捐掉你這麼多錢,你不會生氣了吧……」


  


曾毅擺擺手,道:「錢多錢少,人也只有一個胃,只能一天吃三頓飯,就算做到世界首富,也照樣要吃漢堡!」


  


陶桃莞爾一笑,道:「雷鋒叔講的大錯特錯了!有錢的話,是想吃漢堡就吃漢堡,想吃魚翅就吃魚翅,有很多種選擇的,而沒錢的話,就只能吃漢堡!」


  


曾毅也不跟她辯駁,而是呵呵說道:「南江的明空老和尚,曾經講過一句話:人之所以不幸福,根源在於口袋裡只有吃漢堡的錢,卻非要去吃魚翅!」


  


「這老和尚滿嘴歪經,等什麼時候本姑娘去南江,看我怎麼教育他!」陶桃恨恨地一捏筷子,樣子極其有趣。


  


曾毅笑了笑,道:「謝謝你今天的慷慨請客,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你繼續用飯!」


  


陶桃就道:「難得碰見,多聊兩句再走也不遲嘛,我還有事要跟你商量呢!」曾毅只好又坐了下去,看在對方今天請客的份上自己也不好說走就走,當下道:「什麼事?你說吧。」


  


陶桃眼珠子一轉,湊上來一些,道:「你還沒告訴我剛才你吃飯的時候在琢磨什麼事情呢!」


  


「這跟你沒有關係吧!」曾毅說到。


  


陶桃瞥了瞥嘴,壞壞笑著,道:「其實你不說,姑娘我也能猜得到,肯定是在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整人呢!你們這些當官的,我見太多了,只要一動我就知道你們要拉什麼……」


  


「呸。呸呸!」


  


陶桃說到這裡,突然看著自己的飯碗,就覺得噁心了,連續呸了幾聲之後,道:「反正你們肚子里的那些壞水,本姑娘隔著肚皮都能了如指掌!」


  


曾毅被對方這個滑稽的舉動給逗樂了,道:「就算猜中,哪又如何?」


  


陶桃就撇嘴道:「看你剛才的樣子就知道你最近肯定混得很慘。何苦來哉呢,用明空老和尚的話講,明明有賺大錢的康庄大道,卻非要去走那彎曲荊棘的小道,這樣註定是不會幸福滴!」陶桃一幅老氣橫秋的樣子,一掌切在桌上,道:「上次的那個羅胖子,一刀下去就是百萬,不如我們兩個一起合夥干吧!你有手段,我有資源,咱們強強聯合,肯定是大殺四方,這比你當那個芝麻小官不知道要逍遙自在了多少倍!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曾毅就道:「你這麼搞,就不怕有人去報警抓你?」


  


「我還真不怕他們報警!」陶桃稍稍有些得意,道:「就說你的那位黨校同學楊明新吧,他想當常務副市長,我就讓他搞常務副市長的黑材料過來,只要這份黑材料捏在手裡,楊明新如果敢去報警,你說倒霉的會是誰?」


  


曾毅笑著一搖頭,看來這陶桃也有著自己的智慧,這搞黑材料的事情一旦曝光,可以想像那位常務副市長的怒火得有多麼熾烈,所以楊明新就算是找了個假掮客,吃了悶虧,也絕對不敢聲張的,否則就等著挨收拾吧。


  


假掮客之所以能橫行無忌,可能也是吃准了官員們的這種心態弱點吧!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我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咱們還是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吧!」曾毅說到。


  


陶桃看曾毅拒絕,有些悶悶,道:「雷鋒叔,我真是有點想不通,你說做官真有那麼好嗎?可以好到讓人每天去看著領導的臉色做事,還得小心提防別人的暗算,即便如此,還要樂此不疲。如果讓我過這種生活的話,那肯定是一天都過不下去,簡直生不如死啊!」


  


曾毅笑了笑,道:「那得看是為什麼目的來做官了!」


  


「那你是為什麼目的呢?」陶桃問到,答案肯定不是為錢,這曾毅撈錢的本事可比自己大多了,一條很普通的魚,都能讓他賣出天價,他要真為錢的話,多宰幾個羅國堅就辦到了。


  


「說不好!」曾毅說到,他剛進入體制時的目的,其實非常簡單,就是要做好那個保健基地;後來他又想利用身在衛生系統之便,來為中醫做點事請;再到後來,曾毅發現自己並沒有一個很明確的目的,只要能辦大實事,做什麼工作其實並不打緊。


  


陶桃搖了搖頭,有些氣餒,道:「反正我是理解不了,接觸越多的官員,我就越不理解,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就是一群自虐狂!」


  


曾毅就笑了起來,陶桃的話倒也說出了其中的幾分精髓,「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扛」,這未嘗不是一種自虐行為。


  


「笑什麼!」陶桃白了曾毅一眼,曾毅拒絕了她的提議,讓她的情緒有些不好。


  


「你不在體制內,不理解也很正常,我給你講一位近代做官名人的故事,講完或許你就能明白一些了!」曾毅看著陶桃,道:「文正公,你應該知道是誰吧?」


  


陶桃點點頭,道:「他怎麼了?」文正公就是大名鼎鼎的曾國藩,陶桃還是知道的這個的。


  


「文正公在京做官的時候,每年都會有大量的應酬,不管是娶親、還是生子,參加這種應酬都是要隨一份不菲禮金的。當時文正公的薪酬很低,除了能收一些數量極少的冰敬、炭敬之外,還需要靠借錢才能勉強度日。」曾毅笑呵呵看著陶桃,道:「文正公每年倒貼的銀子可能要好幾百兩,時間一久,就有些扛不住了,於是在自家門口掛出一塊牌子意思是一切宴請,鄙人概不接受。」


  


陶桃又點點了頭,這個典故她聽說過,好像還作為清正廉潔的一個典範,廣為傳誦呢。


  


曾毅又道:「後來文正公在京城就混不下去了,借著母親去世的機會,回家奔喪守孝等三年之後文正公再度出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著禮品去拜見他曾經的老上級和同僚。


  


在三年之前,這樣的事可是文正公極度憎惡的事情,只是這禮品一提,就提出了文正公後來的剿滅太平天國,也提出了後來的洋務運動。」


  


陶桃.就有點明白了,於是看著曾毅,等著曾毅接下來的結論。


  


曾毅說到這裡,也是有些可嘆,近代很多研究文正公的書籍都是從文正公回家奔喪開始的,因為正是這次奔喪,才有了後來的湘軍,也成就了文正公一世英名,但大家對於文正公回家奔喪之前的事情,以及回家奔喪的原因,卻很少提及。


  


文正公當年參加會試的時候,只考了個三甲第四十二名,這個位置很靠後,距離名落孫山其實並不遠但在參加朝考的時候,文正公的文章被考官所喜,名次一提再提,以至於提到了一等第三名的位置,這已經非常厲害了,但還不是最終的名次,當時的皇帝看了文正公的文章之後,御筆一批,再提一級,於是文正公考取了朝試的一等第二名。


  


從地獄一下直升天堂,攤上這種好事,可以想像年輕的文正公當時是何等意氣風發,當時他的族人在家鄉與人爭執打官司,官司輸了,文正公就寫信給家鄉的父母官,直言要對方再判,但再判之後仍然輸了,文正公這次寫信可就沒那麼客氣了,而是嚴斥,最後父母官迫於壓力,不得不進行改判。從這件事,就能知道文正公當時是一種什麼心態了,所以他能在自己的門口掛出那塊牌子,也就一點都不足為奇了。


  


不去參加宴請,自然就與外界和同僚隔絕了,這導致文正公在京城的日子非常難過,幾乎是毫無建樹,以至於到了混不下去的地步,最後借著母親去世的機會,文正公向朝廷打了申請,要求回家守喪,這其實也是一種無奈之舉、失意之舉。


  


但文正公畢竟是一代偉人,在老家守喪期間,他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和總結,於是才有了再度出山之後的輝煌。他一力倡導的洋務運動,讓自我封閉、沉睡百年的國人開始睜眼去看世界,正是那些走出去看了世界的人,最終成為了腐朽清王朝的掘墓人。


  


看著陶桃在盯著自己,曾毅拿起桌上的一個杯子,放平了躺在桌上,然後輕輕一推,杯子就咕嚕嚕朝陶桃滾了過去。


  


眼看要掉到桌子底下,陶桃伸手按住,道:「你搞什麼名堂呢?」


  


曾毅呵呵一笑,道:「知道車子的輪胎為什麼要做成圓的嗎?因為圓的東西摩擦力最小,最有利於排除阻力往前進。這世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你想要做成一件事,不在於你自己能有多大的力氣,你就算再有力氣,也抵不過太多的人,成功的關鍵,在於你能把摩擦和阻力減少到什麼程度。」


  


陶桃的腦子裡就想起四個字:外圓內方。


  


可以說,文正公最後的成功,就在於外圓內方、外濁內清了,文正公雖然拿錢給人送禮,但內心的操守卻始終未變,一生廉潔清風,官至兩江總督,但在去世之後,他的家人因為無錢看病,還得找文正公昔日的同僚左宗棠去借。


  


雖然文正公值得敬佩,只是這麼一想,陶桃也有點嘆氣,道:「整天與那些蠅營狗苟的貪官污吏混在一起,還不得不打起精神陪著笑臉去應付,雷鋒叔的內心,想必也很痛苦吧?」


  


曾毅頓時有些動容,陶桃的這一句話,一下戳中了曾毅的內心,曾毅是個堅強的人,但不代表他就不會痛苦。從小小的南雲,一步步打拚到京城,曾毅共事過的官員並不少,明明自己的心中痛恨著那些人、那些事,卻不得不與繼續其打著交道,周旋騰挪,要說曾毅不痛苦,那是絕不可能的。只是曾毅已經習慣了承受這種痛苦,現在被陶桃一語道破,情緒自然會有些起伏,很多人都羨慕曾毅的運氣,羨慕曾毅的人脈,但能夠明白曾毅內心痛苦的,卻少之又少,陶桃是第一個!


  


抬手看了看時間,曾毅道:「我得走了,上班的時間到了!」


  


「好吧!」陶桃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她有點喜歡聽曾毅講故事了,抬起一隻手抓了抓,道:「再見!另外,你再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嘛!」


  


曾毅呵呵笑了笑,站起身搖搖頭,然後就邁步出了飯館。


  


陶桃先是悶悶地戳了戳碗里的飯,然後又恨恨地扒了起來,像啃自己仇人似的。


  


回到急診室,一推門,曾毅就看到了李益善,李益善的面色陰沉,雙手背後站在辦公室的中央,眼睛盯著的,卻是掛在辦公室牆壁上的一塊時鐘。在他的身旁,還站了急救中心主任榮堅行,以及院辦的幾位工作人員。


  


曾毅一看這陣勢,就知道不妙了,因為跟那個陶桃多講了幾句話的關係,他回來的有點晚了,此時已經過了上班的點。事已至此,曾毅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道:「李院長!」


  


李益善「唔」了一聲,面色依舊鐵青道:「曾毅同志,上次你提了很多條關於急救中心的改進意見,我看還少一條吧!」


  


這少的一條,毋庸置疑,肯定就是指按時上下班,嚴格時間紀律了,曾毅被抓了個現行,自然沒什麼話講。


  


一旁榮堅行暗暗為曾毅抱不平,一位堂堂的院長助理,被發配到急診室來工作,還誰都不待見,幹活也插不上手,這樣的閑人,來與不來完全沒有區別,李益善如此小題大做,怕是還要把曾毅進一步整臭。


  


「曾毅同志,你受院里委託,前來急救中心調研指導工作,代表的是院領導的形象,更應該以身作則,給急救中心的醫職工做出表率,切實提高急救中心的工作效率,而不能因為遠離院領導的視線,就放逐自流,降低對自己的要求和標準。」說話的是院辦一位姓張的副主任,這是李益善的得力心腹,他對曾毅夾槍帶棒,一陣暗損,帽子扣了一大堆,又是影響院領導的形象,還上升到工作態度的高度。


  


曾毅心中無奈,什麼時候都少不了這種馬前卒,真正的院領導李益善還沒表態呢,小卒子倒是賣力得很,他道:「張主任批評得很對,回頭一定到院辦向你做出深刻檢討!」


  


張副主任的臉頓時憋紅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又沒辦法講了,最後恨恨盯著曾毅,他這個副主任,頂多和曾毅屬於是平級,就算曾毅遲到有錯,那也輪不到他來說三道四,曾毅這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益善冷冷看了曾毅一眼,心道你這是死鴨子嘴硬,得罪我也就罷了,還得罪了醫院的大專家顧老,這回你不死也得死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吧。


  


「有些同志,只會從別人的身上找毛病,卻不看看自己身上的毛病有多嚴重!」李益善狠狠扔下這句話,諷刺曾毅對人對己是雙重標準,道:「急診室的工作,是爭風奪秒的事情,容不得半點差池,無視時間紀律,這是拿病人的生命在開玩笑!」


  


榮堅行有意幫曾毅圓場,道:「李院長,回頭我們一定加強這方面的紀律教育,請你再到別的地方檢查檢查吧,我們急救中心的工作,還需要你大力把關!」


  


李益善聽了榮堅行的話,也不好再搞下去,不管怎麼講,曾毅都是周耀明的助理,當下他一甩袖子,背手出了急診室。




開顱


  


第二天上午,曾毅還和平時一樣,早早地到了急診室來上班進門把辦公室一收拾,整理好昨天的病案文檔,辦公室就傳來敲門聲,曾毅道:「請進!」


  


進來的是院辦的主任,姓陳,叫做陳亞新,他道:「曾毅同志忙著呢!」


  


曾毅一看是陳亞新,就道:「陳主任怎麼到急診室來了,快請坐!」


  


陳亞新一擺手,道:「就不坐了,有一件事,我來通知一下曾毅同志。」


  


曾毅看陳亞新這個態度,心裡有些涼涼的,陳亞新是周耀明的人,他來了之後坐也不肯坐,這明顯就是有意與自己保持距離呢,自己為周耀明出了一次頭,結果反成為兩邊不容,這個結果讓曾毅很受傷,心道周耀明這位婆婆院長,還真是實至名歸。


  


「有什麼事,陳主任打個電話就行了,怎麼還特意過來一趟呢!」曾毅不冷不熱地道了一句。


  


陳亞新並不願意在這裡多待,直接說出今天過來的主題,道:「院領導經過商議,決定從今天起,派曾毅同志到檔案室去指導工作。


  


曾毅一聽這個安排,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是李益善對自己的報復,怕自己遲到了會耽誤了急診室的工作,於是把自己派到一個最不怕時間耗費的地方——檔案室,讓自己去管理那些「雋永不朽」的檔案了。


  


「曾毅同志抓緊做一下準備,就到檔案室那邊去吧,我已經都打好招呼了。對於這個工作安排,曾毅同志也不要多想,檔案的管理工作也很重要嘛,這涉及到我院幾十萬患者,尤其是中央機關幹部的求治病歷,事情重大,絕不容有任何的閃失!」


  


陳亞新完這句,就拔腳準備離開,檔案室就是檔案室,他再能,也吹不出一枝花來。對於這種得罪人的活,陳亞新也不願意攬下來,可又有什麼辦法的,李益善那邊推給了周院長,總不能讓周院長親自來通知吧,這個惡人,只好自己來做了!


  


等陳亞新離開,曾毅搖搖頭,從抽屜里拿出自己的東西,其實他沒有什麼多餘的辦公用品,除了一個記事本外,就是喝水的茶杯了,當下一起收進公文包,就要出門往檔案室去。


  


此時榮堅行走了進來,道:「曾助理,院里的決定我已經知道了,我來送送!」


  


曾毅道:「又不是離開醫院,就算低頭不見,抬頭也能見到。有空了,我會來找榮主任喝杯茶的!」


  


榮堅行心裡嘆了口氣,這位曾助理哪點都好,唯獨不好的,就是欠缺了足夠的資歷,自己以前也沒少挨過整,但自己有著過硬的資歷,所以誰也拿自己沒辦法,而曾毅就不行了,沒有資歷的醫生,就好比沒有根的大樹,風一吹就倒。他知道這是李益善在故意整曾毅,很為曾毅抱不平,只是在這件事上,他也是有心無力,能給予曾毅就只有同情了。想了想,他道:「我相信曾助理不管在什麼崗位上,都是能幹出一番成績的。」


  


「謝謝!」曾毅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道:「急救中心的事情異常繁雜,一刻也離不開榮主任,就不勞相送了,我自己過去就是了。」


  


榮堅行卻一把搶過曾毅手裡的公文包,道:「相處這麼長時間了,難道連這點盡情誼的機會都不給嗎?」說著,他就拿著曾毅的公文包要往外走,準備親自把曾毅送到檔案室去,他知道曾毅這次去檔案室,院里肯定不會派人去送的,自己過去,多少也能撐撐場面。


  


曾毅看榮堅行這個樣子,也只好作罷,道了聲謝,就和對方一起往外走,心道榮堅行倒是位性情中人。


  


剛出急診室,榮堅行的電話響了起來,接起電話一聽,當時臉色大變,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道:「曾助理,實在是對不住,突然來了一個很重要的急救任務,我得親去安排,你看……」


  


曾毅就仲手接過自己的公文包,道:「救人如救火,片刻不能耽誤,榮主任快去吧!」


  


榮堅行把包遞給曾毅,也不顧得再跟曾毅客氣,就轉身進了急救病房,大喊道:「馬上準備擔架床和急救設備,全部到緊急通道去待命,馬上去,現在就去!」


  


等喊完這話,就看榮堅行急匆匆地朝著緊急通道的地方一路跑了過去,隨後,就看有七八名醫生和護士,也推著擔架床朝著那裡跑步前進,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樓道里不斷充斥著各種呼喝之聲,有吩咐去血庫去取血液的,有吩咐去聯繫住院部專家的,還有吩咐去藥房取葯的,此起彼伏,一幅很緊急的樣子。


  


曾毅看到這種情況,就知道可能是有很重要的病人要送過來,只是他現在根本幫不上忙,站在那裡想了想,只好捧著包往檔案室去了,京城醫院有這麼多的權威和專家,並不少自己一個,過去也是添亂。


  


檔案室在後面的一棟樓里,一推門進去,就能聞到一絲腐朽的問道,這是裡面舊檔案發出的獨有氣息。檔案室只有兩位工作人員,是醫院的鐵字型大小冷板凳了,看到曾毅來,就知道這也是得罪領導發配來的。同病相憐之下,他們對曾毅還算熱情,幫曾毅沏了茶,又收拾出一張桌子。


  


「這一區,是普通患者的病歷,這一區,是特需部的病歷,至於後面的那一部分,是快到期需要銷毀的病歷……」


  


兩位工作人員帶曾毅在檔案室里參觀,一邊介紹著檔案的分類存放規則,以及保管制度。


  


曾毅很認真地聽著,然後記在了心裡,雖然他對這個安排很不滿意,但工作還是要有工作的態度,反正自己遲早也能扳回這一局的。


  


在裡面轉了一圈,三人出來坐在外面的辦公室里喝茶聊天,檔案室的工作異常簡單,無非就是老三樣:喝茶、看報、侃大山。


  


「曾助理這一來,我們可有正事做了!」一位年輕的工作人員呵呵笑著,拉開抽屜取出一幅撲克,「啪」一聲放在桌上,表情是喜不自禁。


  


曾毅一看就明白了,這不是張武同學最願意做的事情嗎—鬥地主!自己不來他們兩人還真搞不來,自己這一來衢好三人開斗呢;如果再來一人的話,相信這鬥地主就要再次升級,湊成一桌麻將了。可惜曾毅不是來混日子的,否則這生活還是蠻滋潤的,打打麻將搞搞娛樂,一天的工作就結束了,還有人給自己發著工資,而且醫院職工看病有優惠,住房有福利,養老也有保障。這樣的工作,不知道要讓多少人羨慕呢!


  


「我不太會玩牌,就不掃你們的興了!」曾毅笑著推辭道。


  


「要是不會玩牌那在檔案室的日子,可就非常難熬了!」年老的那位檔案員,一幅語重心長的樣子。


  


正說著曾毅的電話響了起來,一看,又是那位院辦主任陳亞新打來的,曾毅就接起來,道:「陳主任,有新的通知?」


  


陳亞新道:「曾毅同志,請立刻到院辦來一趟,有重要的會議要參加!」


  


曾毅很納悶,自己這都被發配到檔案室了,還能有什麼重要的會議,非得自己過去參加不可呢。曾毅道:「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請儘快吧!」陳亞新完這句,就掛了電話。


  


曾毅收起電話,對那兩位檔案員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得到院辦去一趟,回來之後咱們再接著聊!」


  


兩位也聽到曾毅的電話內容了,自然不好攔著,只是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湊成的一個牌局又給廢了,看來只能接著看報紙去研究國家大事了!


  


曾毅走進院辦的行政樓,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凡是遇到的人,都是表情嚴肅、行色匆匆。等到了樓上的會議室,隔著門縫,曾毅能看到院領導全都坐在裡面,而且氣氛十分凝重,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敲了敲門,曾毅就走了進去,心道到底是什麼事呢,能讓眾人如此嚴陣以待!


  


李益善此時抬頭就看到了曾毅,當時冷哼一聲,表情極為不悅,道:「今天的這個會議是醫療會議,而且事關重大,無關人員最好能迴避一下!」


  


坐在靠牆位置的張副主任立刻就站起來,走上前攔住了曾毅,道:「曾助理,今天的會議性質比較特殊,是關於一位老領導病情會診的,鑒於一些不便之處,是不是就請……」


  


曾毅就是個泥人,此時也有些火大了,你以為老子願意來,是你們通知老子來的,還讓老子儘快趕過來,結果我一進門,就變成了需要迴避的無關人員,就是整人,也不帶這麼整的吧!當下曾毅一眼瞪向陳亞新,道:「我是接到院辦通知過來的!」


  


陳亞新當時就頭疼了,剛才周耀明吩咐他通知整個院領導集體過來開會,他自然而來就通知了曾毅這位院長助理,誰知道李益善這人如此狹隘,早知如此,自己就不通知曾毅了,反正有他沒他都一個樣,來了還是個麻煩。陳亞新就看向了周耀明,希望周耀明幫自己轉圜一下,畢竟通知是自己傳達的,現在李益善較真,自己必須給個解釋。


  


周耀明看到陳亞新的求救視線,當下咳嗽了一嗓子,道:「既然來了,那就坐吧!」


  


一把手發了話,李益善也不好再糾纏,而且現在也不是糾纏的時候,只好默認了讓曾毅參加今天的會議。


  


曾毅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但不管怎麼坐,他都覺得感覺很不對勁,周耀明的那句話,看似是讓自己留了下來,但讓自己坐下的理由,僅限於是「既然來了,那就坐吧」,這讓曾毅很不舒服,我是堂堂正正的院長助理,憑什麼參加一個會議,還要如此勉勉強強,倒像是我自己不夠資格,然後主動貼上來似的!


  


「李院長說得極是,既然是醫療會議,我看那些沒有醫療工作經驗的無關人員,就真的沒必要參加了!」曾毅冷冷來了一句。


  


李益善放在桌上的手,當時就握了拳,氣得渾身顫抖;而臉色最為難堪的就要屬剛才攔著曾毅的張副主任了,他是徹徹底底的行政崗,從來沒幹過一天的醫生。就是李益善本人,雖然有著高級職稱也是醫學專業畢業的,但畢業之後就進入了保健系統,工作內容看似跟醫療有關,但從來也沒真正做過一線助醫生。


  


曾毅的無關人員是誰,自然就不言而明了。


  


會場的人都是齊齊驚詫,這位曾主任都被打發到檔案室去了,竟然還把在老虎嘴上拔毛也不知道底氣從何而來。


  


只是李益善今天的這個臉實在丟得大發了,他在暗指曾毅為無關人員的時候,怕是沒想到自己會變成無關人員吧!人家曾毅不管怎麼,那是中西醫雙學位畢業,而且進入保健系統之後,做的不是行政工作,而是實打實的保健專家,單論這一點人家來參加這個會議是完全夠資格,反倒是李益善和那位張副主任,就有點那麼勉強了。


  


周耀明心中一樂,只要李益善吃癟,他都很開心,當下和著稀泥,道:「既然來了,都幫著給想想辦法吧!」


  


曾毅看到李益善目光里閃爍著駭人的光芒,但也不怕,他就迎著對方的視線回視著,最後是李益善氣得受不了,「啪」一聲捏斷了手裡的紅藍簽字筆,然後把頭扭到一邊去了。


  


眾人心道暗自嘆氣這位院長助理,怕是真的在醫院待不下去了。


  


等了有幾分鐘,會議室的門一開,進來幾位白大褂,曾毅一看,認出了那都是京城醫院比較厲害的幾位心腦專家,就是榮堅行本人,也是跟在後面走了進來。


  


「大家坐!」周耀明指了一下會議室的空餘位置,不等這些專家坐下,就急急問道:「梁老的情況如何?」


  


為首的一位專家搖了搖頭,道:「情況很不樂觀,需要馬上進行開顱手術。」


  


身後的另外一位專家拿出一張CT照片,道:「梁老的腦瘤已經很多年了,因為腦瘤位置特殊,既位於重要神經區域,又與腦部主動脈血管相連,摘除的難度極大,而梁老本人也反對開顱,所以一直拖到現在,今天早上樑老的腦瘤血管突然破裂,血造成顱內壓升高,以致梁老昏迷被送進醫院。至於腦瘤破裂的原因,據梁老家裡的人講,很可能是打噴嚏的震動導致的。」


  


周耀明直接打斷了那位專家的話,道:「原因不急,先說說現在的辦法,除了開顱手術外,還有沒有其它的辦法?」


  


幾位專家齊齊搖頭,道:「必須手術,而且馬上就要做,否則一旦引起更大面積的血管破裂,將會造成致命的威脅,那時候就無法挽回了。」


  


曾毅心道這些人既然都知道必須要做開顱手術,那還在這裡商量著什麼,直接安排就是了,有這商量的工夫,黃花菜都給耽擱涼了。


  


周耀明就把視線投向了李益善,而李益善此時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曾毅有些奇怪,自己這次可沒氣李益善,只是一台手術,何至於讓李益善如此為難呢!


 


榮堅行的話,解開了曾毅的疑惑,他站在後面道:「我們醫院能做這台手術的,只有鍾教授,就是臨時從軍總院、協和來調專家過來,水平也不如鍾教授!」


  


曾毅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他在急診室的時候,每天負責掌握醫院這些專家的動態,這樣做,是為了有急診室能夠及時聯繫有空檔的專家,而榮堅行所的鐘教授,昨天晚上離開了京城,據說是被請到某省去做一台很重要的手術,而批准這件事的,正是李益善。


  


「砰」一聲,會議室大門再次被人推開,一位黑色面孔的中年大漢走了進來,道:「情況如何?」


  


會議室里的人立刻全都站了起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衛生部的常務副部長梁濱,今天被送進醫院的梁老,正是梁濱部長的父親。


  


「梁部長,您請坐!」周耀明果然夠婆媽的,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他不趕緊介紹情況,還忙著客氣呢。


  


果然,梁濱的面色就很不高興,一揮手,道:「先說情況!」完了他一指李益善道:「益善同志,你來講!」


  


李益善渾身一個哆嗦,心道自己今天可是闖下天大的禍了,李益善能夠當上京城醫院的副院長,後台不是別人,正是眼前的這位梁濱梁部長。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梁部長的父親病危了,正是李益善發揮作用、回報梁部長的的時候,誰知偏偏就是李益善鬼迷心竅,不巧好巧,把鍾教授給借調到下面省里去了。


  


「梁……梁部長,梁老的情況非常危……」李益善覺得口裡發苦,這話起來,完全沒了平是的那種意氣風發。


  


周耀明此時道:「梁部長,這次必須進行開顱手術了,根據檢查結果,梁老的腦瘤破裂出血,如果不馬上進行開顱手術,後果可能……」


  


梁濱是個很有魄力的人,一看在場的幾位心腦專家,看專家們意見一致,就道:「那就馬上安排手術吧!」


  


周耀明又婆媽道:「手術的風險很大,目前院里能做這台手術的,只有鍾教授一人,而鍾教授目前不在醫院……」


  


梁濱當時大怒,道:「那周某人為什麼還在醫院,為什麼還在這個會議室里!」


  


這話殺氣十足,拿下周耀明的意思顯露無疑,嚇得周耀明當時腿肚子都轉了筋,道:「是……是益善同志把鍾教授借調到下面省里去了!」這時候,周耀明要是不狠狠踩李益善一腳,那他就是傻子了,雖然這話說得像是個小媳婦告狀,但目的也達到了。


  


李益善的臉色,當時灰色到了極點,大腿忍不住抖了起來,哀求地看著梁部長,道:「梁部長請聽我解釋……」


  


梁部長憤怒地瞪了李益善一眼,道:「還有哪位專家能做這台手術?馬上去請,我親自去請!」老父親危在旦夕,這個時候,梁濱沒有工夫收拾李益善,但這個眼神可以看出,秋後算賬是免不了了的。


  


李益善當時腿一軟,差點就癱倒在地,沒了這個靠山,自己可就什麼都不是了,他還想再解釋一血,卻被周耀明一把給擋在了身後。


  


「梁部長,軍總院的王教授,還有協和的劉教授,都可以做這台手術,只是兩人的水平稍稍遜於鍾教授,風險會大一些……」周耀明先把這話講在了前面。


  


梁濱這時候沒有什麼選擇,等鍾教授從下面省里回來,那什麼都晚了,找其他專家風險雖大,但好歹有一線希望,他當機立斷,道:「馬上聯繫兩位教授,請他們無論如何,都要過來一趟!」


  


周耀明二話不講,急忙掏出電話聯繫,而李益善也想著能自我挽救,也是掏出聯繫,看周耀明聯繫了王教授,他就立刻去聯繫劉教授。


  


電話很快接通,只是結果讓兩位院長都嚇白了臉,王教授目前正在進行手術之中,大概還需要五個時才能做完這台手術;而劉教授呢,因為感冒今天在家休息,腦外手術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活,以劉教授現在的狀態,根本就無法操刀。


  


梁濱一聽兩人的彙報,當時一巴掌拍在桌上,眼神極度嚇人,連吃了兩人的心思都有了,枉自己平時那麼重視京城醫院的工作,不管是要設備,還是蓋大樓,自己在錢財物上從來都是全力支持,誰知道卻養了這麼一幫十足的飯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連自己老父親的命都保不住,可以想像梁濱這位衛生部長的心裡,此時有多麼悲憤!


  


一抬頭,梁濱沉聲道:「各位專家,梁濱拜託諸位了,再想想辦法吧,只要能夠及時請得來專家,梁濱永遠都會記得這一份大恩情的!」要不是走投無路,梁濱怎麼可能出這種話來。


  


「梁部長,還有一位專家,能夠做這台手術!」曾毅此時撥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陳亞新,走上前來。


  


救場


  


會議室里所有人的視線,立刻都投向了曾毅,心道京城能做這台手術的三大教授,此時全都無法親臨,面對風險如此大的一台手術,到底還有誰能夠做呢!


  


梁濱一聽,大步往前一步,急急問道:「到底是誰?快講!」


  


曾毅知道梁濱此時心中焦急萬分,也不做任何耽擱,直入主題道:「梁部長,世界腦外領域有『神手』之稱的大專家黃天野大夫,此時正在京城參加一個學術論壇活動,如果能把他請過來的話,梁老的手術就大有希望了。」


  


此話一出,會議室頓時發出一陣輕微的意外之聲,黃天野的名字在腦外領域可是如雷貫耳的,現場這麼多的心腦專家,不可能沒有聽說過。曾毅這一提,大家才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黃天野如今正是身在京城,如果能把他請來,那梁老的手術可就萬無一失了,論實力,黃天野遠在鍾教授之上了,那是世界頂級的腦外聖手。


  


周耀明毫不含糊,立刻附身上前,把黃天野的情況向梁濱做了一個簡短介紹。


  


梁濱聽頓時大喜,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果能由黃天野來做這台手術,安全係數可比鍾教授還要有保障呢,他立刻道:「小同志,有把握請到黃大夫嗎?」


  


曾毅點點頭,道:「梁部長,我跟黃大夫以前有數面之緣,知道他是個醫德高尚的人,扶危濟困,只是今日情況比較突然,黃大夫匆促接手難免會有些顧慮……」


  


梁濱是什麼人,怎麼會不明白曾毅的意思,當時大手拉住曾毅,感激地道:「小同志,今天只要黃大夫能夠移步到醫院來看一眼,我梁某人就已經感激不盡了,這個請儘管放心!」


  


曾毅就道:「事不宜遲,那我馬上就聯繫黃大夫!」手術沒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曾毅舉薦了黃天野,但也不能因此害了黃天野,所以他必須先得到梁濱的一個態度,這是以防萬一的事情。


  


拿出電話,曾毅很快就找到了黃天野的號碼,正要撥出去,他又想起肖江波那天提的事情,隨即又換成肖江波的號碼撥了出去。


  


幾秒鐘之後電話被接了起來,肖江波在電話里壓低了聲音,道:「曾主任,有事?」


  


曾毅就知道肖江波那邊估計正在學術活動的現場呢,便道:「肖總,我這裡長話短說,衛生部梁部長的父親腦瘤破裂出血,現在需要馬上進行開顱手術,想請黃大夫過來救個場,你看……」


  


肖江波一聽梁部長几個字,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曾毅這是有意要送自己一個人情,以曾毅和黃天野的私人交情,完全不需要自己在中間傳達的,他當時就道:「曾主任請轉告梁部長,我和黃大夫會以最快的速度趕至京城醫院。」


  


曾毅知道肖江波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那就拜託了!」


  


掛了電話,梁濱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同志,情況如何?」


  


曾毅道:「梁部長,黃大夫此時正好在參加學術活動的現場,他答應立刻趕到醫院來,活動的組織者會送他過來的!」


  


「好!好好好!」梁濱緊懸的一顆心,終於是稍微是放鬆了一些,黃天野親自來做這台手術,父親的病可就有了大轉機。從山窮水盡,到現在有了一線轉機,讓梁濱的心情多少有些激動,他連道了幾聲好之後,才道:「太感謝你了,小同志,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的名字呢!」


  


周耀明立時介紹道:「梁部長,這位是我院的曾毅同志,是從南江省交流過來的一位具有豐富經驗的保健衛士,如今擔任院長助理一職。」


  


今天事情的一波三折,也把周耀明嚇得出了三層冷汗,要不是曾毅站出來推薦了黃天野,李益善難逃一劫,自己也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身為擔負保健任務的京城醫院,連衛生部部長老父親的急救手術都無法安排,這要是傳了出去,簡直就是國際玩笑。


  


周耀明看著曾毅,心道曾毅這下可走大運了,傍上樑部長這棵大樹,今後前途肯定光亮得很,這也是李益善自己鬼迷心竅,為了討好某省的一位專職副書記,竟然把鍾教授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外調出去了,這真是倒霉催的。


  


梁濱使勁在曾毅的肩膀上一拍,道:「小曾同志,今天多虧有你了!」梁濱說這句話的時候,又冷冷看了李益善一眼,兩相一對比,他對李益善的恨意更加深了。


  


李益善此時的腰已經彎成了一隻青蝦,額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直往下淌,自己得罪了梁部長,又處處針對曾毅,甚至就在幾分鐘前,自己還差點把曾毅擋在了會議之外,這件事要是被梁部長知道,自己這次可就要死到不能再死了!


  


曾毅道:「梁部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這次如果黃大夫不是身在京城的話,我可能也是無計可施了。現在梁老病情緊急,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到手術室那邊看看……」


  


梁濱一掃會議室的眾人,對這些人更加失望了,平時你們是什麼樣子,我梁某人管不著,但今天我家老爺子病危,你們竟然還有心情坐在會議室里討論,這筆賬,我梁某人可是記下了,周耀明也感覺梁部長的視線不怎麼友好,急忙道:「梁部長,手術室那邊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只等黃大夫前來就能進行手術了,我這就領過去!」


  


眾人才覺得今天實在大意了,當下誰還敢遲疑,急忙簇擁著梁濱就往手術室去了。


  


手術室其實並不遠,出了會議室往左一拐,在前面樓道的盡頭有一個專用通道,可以直達手術室門口,這主要是方便幾位院長過去安排手術、或者是親自操刀手術。


  


到了手術室門口,眾人就站住腳了,手術室是個重要的地方,進入是需要消毒的,不是隨便能進的,梁濱關心自己父親的安危,心中焦急萬分,怎麼能夠站得住,當下道:「到樓下去,我要親自迎接黃大夫!」


  


對於這個提議,大家自然不好反對,於是又下樓,直奔緊急通道的入口。在緊急通道入口等了有十分鐘不到,大家就聽到了急促的救護車的聲音,隨後就看到一輛救護車在前領道,車後跟著一輛黑色的大奔。這輛救護車明顯不是京城醫院的車子,但對於京城醫院的情況是非常熟悉的,直接就朝緊急通道入口駛了過來。


  


曾毅認識肖江波的車子,就道:「來了!」


  


梁濱聽了就往前一步,等車子停穩之後,就迫不及待上前去了,恨不得這速度還能快一些,這十分鐘無疑是他人生中覺得最漫長的十分鐘,時間消耗一秒,自己老父親的生還希望就少一分。


  


賓士車停穩,肖江波就第一個跳了下來,隨後黃天野也推門走了下來,兩人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趕到,已經是很儘力了。


  


曾毅上前一抬手,簡短介紹道:「梁部長,這位就是黃天野黃大夫了!」


  


梁濱就一把抓住黃天野的手,道:「黃大夫能夠過來,梁某不勝感激!」


  


黃天野和梁濱輕輕一握手,道:「梁部長,現在病情緊急,不是客氣的時候,還是抓緊時間先了解病情吧,救人如救火!」


  


旁邊的周耀明早已準備好了所有的資料,立刻拿著CT照片,還有各種檢查數據上前,道:「黃大夫,這是各種檢查結果,請過目!」


  


黃天野拿起CT照片一抖,道:「邊走邊說吧!」 說完,就邁步朝前走去。


  


肖江波跟在人群的後面,幾步走到曾毅身後,伸手在曾毅的胳膊上輕輕一拍,他通過這種獨特的肢體語言,在向曾毅表達著謝意,他是做醫藥生意的,如果能夠和梁濱這位常務副部長搭上關係,今後的方便之處,那是可想而知的。


  


曾毅微微頷首,示意自己心裡有數,然後就跟著眾人疾步進入大樓,往手術室而去。


  


黃天野不愧是世界級的腦外專家,沒到樓上,他就把手裡的這些資料看完了,對於梁老腦部的情況已經瞭然於胸,深刻印在了心裡,當下道:「情況緊急,請立刻安排手術,我還需要病人以往的資料再最後確認一下,請馬上拿來!」


  


梁老的資料都是現成的,周耀明立刻就道:「黃大夫,這些都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能送到的手中!」


  


上樓到了手術室的門口,就有人把梁老這個病以往的所有資料送到了黃天野手中,並且做著細微之處的介紹,免得黃天野有什麼漏看的地方。


  


黃天野看了有五分鐘左右,看完所有資料之後,再次倒回來重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就把資料一放,道:「準備手術吧,我需要兩名助手!」說完,他把自己的外套,以及手上的腕錶一摘,全都放在了曾毅手中,然後朝手術室大門走了過去。


  


醫院立刻安排了腦外水平最高的兩名專家跟了進去,擔當黃天野的助手。隔著手術室的玻璃,眾人能看到黃天野進去之後,站在隔離帶進行消毒,有護士上前遞上手套、帽子,並且幫黃天野紮上手術服,等黃天野走進手術室內部,眾人便什麼也看不到了。


  


梁濱的表情此時有些凝重,站在那裡輕輕地跺了一下腳,這個動作,顯示出這位大部長的內心,此時還是有些擔心焦慮的,畢竟裡面躺著的,是自己生死未卜的老父親。


  


曾毅此時道:「梁部長,黃大夫是世界級的腦外專家,他看完病情資料後什麼都沒有講,這應該是胸有成竹!」


  


這讓梁部長的擔心稍稍去了幾分,心道曾毅這話講得沒錯,如果真有什麼問題的話,黃天野肯定會提前說明的,他什麼都沒講,就明他對這台手術是有著十足把握的。


  


梁濱這才回過頭,看著跟黃天野一起過來的肖江波,他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記不起來是誰,於是道:「小曾,這位是……」


  


曾毅立刻就道:「梁部長,這位是江波醫藥的董事長肖江波先生,江波醫藥是這次腦外學術活動的組織者,黃天野大夫能夠前來京城,就是受肖總邀請而來。


  


梁濱就朝肖江波仲出手,道:「肖總,感謝!」


  


肖江波仲出雙手,抓著梁濱的手大力一握,道:「可不敢,不敢當!梁部長,今天主要是多虧了九醫院的劉院長,他來參加活動的時候,正好帶了一台救護車,要不是有這台救護車負責開道,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站在肖江波身後的一位中年人,此時就疾步上前彎著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梁濱的手,謙卑地道:「梁部長,我是九醫院的劉喜貴,剛才聽肖總一講情況,我不敢怠慢立刻親自在前開道,好在我平時對這一片的路況比較熟悉,沒有耽誤了大事!」


  


「辛苦希貴同志了!」梁濱對劉喜貴十分客氣,不管怎麼,今天老爺子要是得救的話,這些人都是有功有恩的,但在他的心中,還是對眾人有個比較的。


  


要說功勞,黃天野那肯定是首功,老爺子如果脫險,全賴黃天野的神手醫技;其次是曾毅的舉薦之功,要不是他認識黃天野,知道黃天野在京城,那自己這位大部長今天可要坐困愁城了;再其次,就是肖江波了,曾毅打電話的時候,自己就在當場,是肖江波把黃天野請到了京城,又是肖江波把黃天野請到了京城醫院;最後才是劉喜貴。而這幾人的態度,卻是各有不同:黃天野根本不和自己客氣,直接先救人;而曾毅則把功勞推給了身在京城的黃天野;肖江波也是「不敢當」,把功勞又推給了劉喜貴;唯獨劉喜貴,則生怕自己不知道他的功勞,一番賣弄。這樣的表現,梁濱心裡立刻就高下立判了,像他這樣的大人物,怎麼可能會欠別人的人情呢,就算不講,他心裡也會有數的,但講得太直白了,反倒就顯得太功利了,這說明今天的行為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從我梁某人這裡得到好處。


  


梁濱和肖江波、劉喜貴寒暄了兩句之後,就站在手術室門口等著消息,他又看了曾毅一眼,心道這位年輕人很不簡單,既和黃天野這樣的世界級醫學專家保持著良好的私人交情,又結識到了肖江波這樣的醫藥企業家,在衛生系統內,這樣的人很少見。


  


再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裡、失魂落魄的李益善,梁濱就氣不打一處來,組織上給了李益善這麼好的條件,讓你身居要職,專職負責保健工作,結果到了關鍵的時刻,反倒是無計可施了,既聯繫不來專家,又想不出應急措施,只能讓老子眼睜睜等著老爺子煙氣,那要這種廢物何用!


  


腦外手術是個精細活,眾人陪著梁濱在手術室門口等了兩個多時,裡面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出來,梁濱的臉色重新焦慮了起來,站在那裡有些心浮氣躁的樣子,果真是父子情深。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有人急匆匆從樓梯間走了出來,道:「梁部長,許部長和部里的其他幾位領導都過來了!」


  


梁濱擔憂地看了一眼手術室的大門,隨後一正形色,道:「我們去迎一下!」


  


話音剛落,那邊的電梯門一開,許盛容率先邁步走了出來,老遠就朝梁濱伸出手,一臉的關切之色,幾步走上前來,道:「梁濱同志,梁老的情況現在如何了?是否已經脫離了危險?還有什麼需要部里支持?」


  


許盛容一連三個問題,讓梁濱心裡有些感動,雖然平時大家在工作上難免會有些摩擦,但許盛容今天本來是要去下面檢查情況的,在得知自己的事情之後能第一時間帶著大家趕過來,同僚之誼表露無遺。


  


「盛容部長,謝謝你能來!」梁濱握住許盛容的手,一時之間竟然講不出話來,他這威風八面的部長,在面臨老父親生死存亡的時候,才得知在死神面前,誰都抖不起威風來。


  


許盛容在梁濱的手背上輕輕一拍,道:「吉人自有天助!我相信梁老這次一定能挺過這關的,我們就站在這裡,陪著一起等著梁老手術成功!」


  


「是,梁老那麼慈祥和藹的人,是一定會逢凶化吉的!」衛生部的幾位領導,全都紛紛勸慰了兩句。


  


安慰了一番,許盛容就站在這裡,聽著周耀明彙報梁老的病情,以及手術的情況。


  


當著整個部領導的面,周耀明當然不敢提起鍾教授被外調的事情,只了今天為梁老主刀的大夫,是大名鼎鼎的「神手」黃天野。


  


許盛容聽完之後,道:「務必要用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設備、最好的葯,來保證梁老的安危。對於手術之後的安排,也要考慮周全,想到最細、做到最好!」


  


周耀明連連點頭,表示一定會按照許盛容的指示去辦,要盡全力保證梁老的生命安全。


  


許盛容也就不再講話,跟著大家一起站在手術室門口等,眼光掃過人群,他看到了站在最後面的曾毅,於是一招手,道:「小曾,上前來!」


  


此話一出,全場皆驚,別周耀明當場驚得嘴巴都合不住,就是梁濱這位副部長,也是極度意外,誰也沒有想到,許盛容部長竟然會認識曾毅。


  


嘆為觀止


  


這一刻,京城醫院的人就全都明白了,難怪曾毅年紀輕輕就會被組織上派來擔任醫院的院長助理,還提了堂堂的正處級別,原來這是許部長的關係,在衛生系統內,這可是通到天了!


  


李益善這次死定了,不死也得死了!


  


大家心裡全都冒出了這個念頭,如果僅僅是把鍾教授外調,或許李益善還不至於一定要死,但再加上打壓許部長看重的人,那就一定要死了,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眾人用餘光看過去,發現李益善站在那裡,渾身像是篩糠一樣抖得不停,惶惶如喪家之犬,完全沒了平日里的威風。


  


曾毅就走上前去,道:「許部長!」


  


許盛容微微頷首,面色凝重地問道:「小曾,對於梁老的情況,你是怎麼看的,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這一問,合不住嘴巴的人就更多了,乖乖,許部長在清楚了病情之後,竟然還要向曾毅這位助理再次詢問病情,這是什麼情況,而且還問曾毅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這是為什麼,難道曾毅的診斷和水平,比院里的專家還要厲害嗎?


  


曾毅還沒開口,周耀明搶先道:「許部長,今天為梁老主刀的黃大夫,就是曾毅同志請來的,要不是他請來了黃大夫救場,今天梁老的手術可能就無法來安排了!」


  


這個時候,周耀明必須得狠狠把李益善踩一踩了,否則曾毅一開口,把這段時間院里的情況講出來,自己可就不妙了。欺壓曾毅的是李益善,這話沒錯,可自己對曾毅的處境漠不關心,未嘗不是一種默許和推波助瀾。


  


許盛容像是根本沒聽到周耀明在講什麼,視線始終放在曾毅的身上,這讓周耀明心中非常惶恐不安。


  


曾毅道:「梁老的情況主要是拖得比較久了,加上今天的血管破裂出血,導致不得不進行手術治療。不過手術也有好處,一勞永逸,黃大夫的腦外手術水平是世界級的,由他來主刀,相信梁老一定會轉危為安的。」


  


許盛容微微頷首,他對曾毅的分析是非常相信的,要是沒有十二分的本事,曾毅能讓翟老如此信任嗎,他道:「還有什麼需要注意和防範的地方?」


  


曾毅道:「手術後有一段的觀察期,這段時間非常關鍵,必須採取一些措施來保證手術的效果,提高梁老的自我恢復能力。」


  


許盛容就轉向梁濱,道:「梁濱同志,我向推薦一位好大夫吧,就是眼前的這位小曾同志!別看他年紀小,但在梁老的術後恢復上,相信是一定能幫上忙的!」


  


現場的下巴立時掉了一地,讓許部長大力舉薦,這曾毅到底是什麼來頭,有沒有搞錯!


  


梁濱心中也是驚詫萬分,他對許盛容的風格還是有所了解的,要不是有十成的把握,許盛容是絕不可能做這個推薦的,看來這位曾毅的醫療水平一定非同凡響,他道:「盛容部長大力推薦,讓我不勝感激,在術後恢復的事情上,我會和小曾保持溝通的!」


  


許盛容點點頭,也就不和梁濱什麼了,轉而低聲問著曾毅:「小曾,在醫院的工作還適應吧?」


  


周耀明渾身一個激靈,立刻把視線投向曾毅,不停地打著眼色,示意曾毅不要亂講,今天只要曾毅的嘴稍稍那麼一歪,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沒有醫院工作的經驗,這段時間主要是到一線去了解情況,周院長和一線的同志對我都很關照!」曾毅講了一句,他不可能把這些院領導都得罪光,那自己可就從勢單力孤,變成孤家寡人了,倒不如送周耀明一個人情,換得他以後對自己工作支持。


  


周耀明鬆了口氣,曾毅特地提了他,他就算是過關了,感激地看了一眼曾毅,周耀明轉身悄悄抹了把汗,太玄了!自己想著曾毅可能有點來頭,但沒想到來頭會這麼大!


  


許盛容是什麼人,立刻就從曾毅的話里聽出了不同的意味,官場上的話,每一句都是含有蘊意的,一線的同志對自己關照,那就是上面的領導對自己不關照。只是許盛容也沒有講,而是用一種冷淡的目光,從京城醫院每一位院領導的臉上掃過。被許盛容視線掃過的人,頓時感覺後背一陣陣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然後直竄腦門,定力不夠的,牙齒已經忍不住要打寒顫了。


  


挨個掃過之後,許盛容道:「了解情況也是一個必須有的過程,希望在熟悉情況之後,能夠儘快投入到正常工作之中去!」


  


周耀明又道:「請許部長放心,我們一定會在曾毅同志的工作上給予全力幫助的,以老帶新,這是我們醫療戰線一貫的優良傳統!」周耀明這是投桃報李,話雖然是對許盛容講的,但其實是要告訴曾毅,你的那個以老帶新的方案,我會全力支持的。


  


許盛容並沒有深究的意思,而且眼前時機也不對,他索性就閉口不語,背手站在那裡等著手術室里的情況。


  


十分鐘之後,手術室門口的信號燈一滅,就有人道:「手術結束了!」


  


隨後就看護士舉著吊瓶,推著滑輪床從裡面走了出來,有人趕緊過去幫忙打開了手術室外面的大門。


  


「病人需要在無菌病房觀察,請不要靠近!」護士提醒了一句,就推著病床快速離開,直接進了隔壁的無菌觀察室。


  


梁濱的兩隻大手就抓在了一起,他心裡焦急想知道的,是手術的結果。


  


此時手術室大門再次打開,走出來的是黃天野,以及京城醫院的兩位專家,黃天野神色有些疲憊,而另外兩人則是精神振奮。


  


「手術非常成功!」一位專家立刻宣布了結果。


  


另外一位專家也不甘於人後,補充道:「黃大夫的水平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不光成功摘除了梁老的腦瘤,而且把滯留在梁老頭部多年的那塊彈片,也順利取了出來,非常成功!」


  


手術室門口的走廊中,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這個手術的成功,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梁濱同志,可以放心了!」許盛容向梁濱表示祝賀。


  


「謝謝,謝謝!」梁濱一一道謝,最後抓住了黃天野的手,大力晃動著,道:「黃大夫,太感謝了!」


  


黃天野還是那副比較沉穩的樣子,道:「手術雖然成功了,但關鍵還要看術後的恢復,在這一點上,我就無能為力了。梁部長可以多諮詢一下曾毅曾大夫,他的用藥水平,也是令人嘆為觀止的!」




三振出局


  


先有許盛容這位大部長的親自推薦,再有黃天野這位醫學神手的全力舉薦,現場的人再次震驚,大家之前以為曾毅只是有通天的關係,現在看來,這種想法實在是錯得非常離譜,這曾毅在醫學上的造詣,怕也是登峰造極了,否則怎麼可能會讓許部長和大神手聯手推薦呢!遠的不說,就說京城醫院吧,裡面是專家遍地、權威林立了,可也沒有一個人,能有這份榮光吧!


  


大家此時再看曾毅,目光就有些羨慕和畏懼了。說到底,在京城醫院這種地方,如果僅僅是有人脈、有靠山,是不一定能讓那些大專家、大權威們心服口服的,畢竟這是醫療系統,具體到實際,還是要看你的醫學功底和資歷的。


  


現在有了許盛容和黃天野的力捧,曾毅的實力已經是毋庸置疑了,就算是有人心裡還有一絲的懷疑,那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


  


黃天野此時做了個解釋,道:「曾大夫的水平,我以前是親眼見過的,令我十分佩服,不僅如此,就連東江中醫界的黃燦黃老先生,也是讚賞不已,還專門請了曾大夫到東江醫大去做演講。」


  


京城醫院的領導們,就有些站不住了,連帶著腳心都開始冒汗了,這真是太被動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打聽到。黃燦黃老在國內中醫界的名氣和地位,可是絲毫都不亞於京城醫院的顧老,能被黃老專程請到醫學院去做演講,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榮耀了。


  


看來人家的這個中西醫雙學位,還真不是蓋的,在西醫方面,人家請得動黃天野這樣的大聖手;在中醫方面人家又能與泰山北斗一樣的黃燦比肩。


  


而看李益善大家心裡就不由嘆氣了,這李益善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他的那個高級職稱,完全就是個面子貨,要不是身居京城醫院副院長之職,他的真實醫療水平可能連醫院的實習生都比不過。


  


梁濱聽了黃天野的解釋,再次抓住曾毅的手,道:「小曾,那就全拜託給你了!」


  


說實話在今天曾毅站出來舉薦黃天野的那一刻,梁濱對曾毅心裡是非常感激的,但也不是沒有戒備之意,這是大人物的通病了。他認為曾毅這麼賣力幫忙,雖然嘴上說得客氣,但肯定也有討好自己這位大部長的意思,只是在許盛容叫破曾毅名字的一剎間,梁濱才知道自己錯了,人家早都認識許盛容,完全沒有必要刻意討好自己這位副部長。


  


曾毅今天舉薦黃天野讓老爺子轉危為安,卻不是為了討好誰,這讓梁濱再今高看一眼,同時在心裡暗暗做出決定,以後有合適的機會,自己可千萬不能忘了這位大恩人吶。


  


許盛容對接下來的術後治療,再次做出重要指示,寬慰了梁濱幾句之後,就帶著部里的其他成員離開了京城醫院。


  


大家在手術門的門口站了有將近四個小時,都是人困馬乏,尤其是黃天野,他倉促接手這台手術,神經緊緊繃了好幾個小時,此時真的是疲憊到了極點。


  


梁濱雖然很擔心觀察室里的老父親,但還是提出邀請,要請黃天野吃頓飯再走,當然了,今天就只能是在醫院的食堂里簡單用點飯了,現在梁濱的老父親就躺在觀察室里,他不可能扔下自己父親不管,跑到外面去請黃天野吃飯的。


  


黃天野就道:「梁老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我知道梁部長的心此刻肯定還是懸著的,所以還是抓緊進行下面的治療吧,吃飯的事情不急,梁部長不用這麼客氣的!」


  


曾毅此時道:「梁部長,我去送送黃大夫他們?」這算是幫梁濱找了個台階下,不至於太失禮,畢竟人是曾毅請來的,曾毅去送也是合情合理的。


  


「小曾,你還是抓緊主持研究一下樑老術後恢復方面的用藥方案,黃大夫他們,就由我來安排吧!」周耀明這次一點都不糊塗,又從曾毅的手裡接過這件差事,由他這位院長親自去送,規格也不算低。


  


留下醫院的心腦權威專家和曾毅制定術後方案,醫院的幾位領導就一起去送黃天野。


  


李益善站在那裡,想過去向梁濱解釋幾句、求個饒,但看到梁濱的臉色,他就忍不住兩腿打顫,最後一咬牙,也跟著院領導一起下樓去了。此時去解釋,只能是迎上樑濱的怒火,把自己燒個飛灰湮滅,倒不如先緩一緩,等到梁老脫離了生命危險,那時候相信梁部長的情緒一定能平穩很多,自己再次好好求饒,說不定能逃過這一劫。


  


到樓下送走黃天野幾人,院領導的心裡稍稍鬆了口氣,今天這一關,好險是混過去了,接下來就要看梁老能不能挺過來了,要知道有很多接受開顱手術的患者,手術很成功,但最終卻沒能清醒過來,所以現在還遠不到徹底放鬆的時候。


  


眾人也很睏乏,但一想到梁部長還在上面,就不敢鬆懈,決定返回樓上,親自參與術後治療的安排與布置。


  


正要轉身,王副院長的眼睛比較厲害,一眼看到有輛車進了醫院的大門,於是就道:「顧老來了!」


  


大家回頭去看,心道這可不就是顧老的車子嗎,大家緊繃的心不由又鬆了幾分,有顧老出馬,相信梁老挺過這一關的希望就很大了。顧老在術後治療上很有一套辦法,以前有很多老領導在醫院接受了此類手術,術後的恢復方案,都是由顧老來負責制定的,效果出奇地好。


  


周耀明疾步下了台階,幾乎是以小跑的速度過去,幫顧益生打開了車門,道:「顧老,可算把你給盼來了,你這一來,我的心裡就有底了!」


  


「有顧老出馬,相信梁老一定能順利蘇醒的!」李益善也湊上前來,說了句恭維的話,自己在部領導面前失了勢,但如果能籠住這些大權威、大專家,還是有翻盤希望的,畢竟自己是保健系統的,保健系統離了這些專家,可就玩不轉了。


  


顧益生邁步下車,對於兩人的話置若罔聞,直接問道:「梁老的情況如何?」


  


周耀明就道:「現在手術已經成功結束了,接下來就看術後的恢復情況了。」


  


顧益生「唔」了一聲,跟著眾人往樓里走他上午去執行一個保健任務,中途得知梁濱的父親發病進了醫院,形勢非常危急,在匆匆結束了保健任務之後,他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到現在也是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


  


進了大樓,顧益生突然問道:「聽院里的醫生講,最近院里打算要在急診部門加強『以老帶新』的力度?」


  


周耀明就道:「院里是有這方面的考慮,但具體方案還在研究當中!」周耀明沒敢把話說死,他還沒弄清楚顧老那天怒氣沖衝到急診室找曾毅的原因呢,雖然這件事肯定要辦,但不能在顧老面前講。


  


「顧老,這件事是一些不了解我院實際情況的年輕同志提出來的,我本人是持反對意見的。我院的很多專家,平時保健任務繁重,怎麼可能有時間來參與這件事情呢。雖然培養後備力量非常重要,但完全可以想其它的辦法嘛!」


  


李益善立刻表明自己的態度,據他了解,院里的不少大專家都是反對這件事的,別的不講就說顧老,平時忙到一個月都未必能在醫院露一次臉,怎麼可能還有精力和時間來參與這件事呢。上次顧老怒氣沖衝去找曾毅,據李益善的分析,很可能就是因為以老帶新的事情,所以在這個時候,李益善更要堅決地和院里的大專家們站在一條線上,爭取專家們的支持。


  


「李院長說的其它辦法,到底是什麼辦法呢,說出來也讓我顧益生見識見識嘛!」顧益生當時眉頭一沉,目光直視李益善。


  


李益善臉色一滯,嘴巴張大了講不出話來,他就是隨口一說,哪有什麼現成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道:「這個……我想可以如此……」


  


沒等李益善講出話來,顧益生直接抬手打斷,然後看著周耀明,道:「周院長,如果院里要搞『以老帶新』,我顧益生一定會第一個帶頭響應!」


  


周耀明意外至極,不過只是轉瞬間,他就說道:「顧老不吝提攜後進,實在是名家之風範,令人欽佩,我代表院領導班子,感謝顧老您對院里工作的支持。


  


小道消息害死人啊!


  


大家就都看著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紅的李益善,其實不光是李益善,大家之前也都以為顧老那天去急診室,肯定是對這個「以老帶新」的事情有很大意見呢,誰知道事情卻恰恰相反。


  


只是李益善也太倒霉了,這一天之內,先是得罪了自己的大後台梁濱部長,現在想拍顧老一個馬屁,還拍得自己鼻青臉腫。大家就有意無意,與李益善保持了一段距離,心道自己可不能沾上這種晦氣啊,這簡直要倒八輩子血霉。


  


上樓到了觀察室的外面,就看到了梁濱,梁濱向顧老伸出手,道:「顧老,辛苦你了!」


  


「梁老的情況,之前我也是了解過的,過來希望能幫上一點忙!」顧老跟梁濱一握手,轉而問周耀明,道:「術後這一段,現在是誰在負責,有沒有拿出方案來?」


  


周耀明道:「暫時由曾毅同志來負責主持!」


  


顧老有些意外,前幾天院里還拚命在打壓曾毅呢,怎麼自己兩天沒來醫院,情況就發生了大變了呢,他道:「小曾的水平,我是知道的,由他來負責梁老的術後恢復,我就放心了!」


  


大家又是一驚,這已經是今天第三位推薦曾毅的大人物了,其中不僅有衛生系統的最高領導,還有西醫腦外的聖手,現在又加上中醫的泰斗,這曾毅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啊,竟然能夠同時認識到這麼的大人物,還讓大家都對他大力舉薦。


  


周耀明就道了一句「今天多虧有曾毅同志在,是他及時請到了在京參加學術活動的腦外專家黃天野黃大夫,黃大夫的手術非常成功。」說這話的時候,周耀明仔細觀察著顧益生的臉色,看顧益生微微頷首,他才放了心,看來所謂的小道消息,絕對是假的了!


  


正說著呢,旁邊的醫務室門一開,曾毅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份醫療建議書,本來是要向梁濱彙報的,不過看到顧益生來了,就趕緊過去,道:「顧老,我這裡擬了一個方子,不知道是不是妥當,你給把把關吧!」


  


顧益生也沒客氣,接過來就看了起來,一看也是有些讚歎曾毅這張方子的思路,其實與自己的思路是一樣的,同樣是扶阻固本、益氣活血,而且兼有醒腦開竅、促使病人蘇醒的功效,但在用藥上,曾毅卻比自己更加獨到之處。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曾毅的方子與顧老之前常用的方子,雖然從外面看,其中的藥材組成有八成是一樣的,好像沒有什麼大區別,但不同的那幾味葯,再加上分量的重新配伍,卻顯示出了一位醫者的功底。


  


把醫療建議書交還給曾毅,顧老道:「小曾擬的這個方子,經過我的再三斟酌,已經是增無可增、減無可減、面面俱到了,就按照這個方案來吧!」


  


顧老的這句話,無異於是最高的褒獎了!在場的人無不詫異,要知道顧老平生用藥最是穩健,每次開方遣葯,都務必做到小心仔細,所以一生用藥幾乎從沒有出過差錯。而現在他竟然從曾毅的方子中挑不出任何一絲毛病,可見曾毅的用藥水平,已經不在顧老之下了。


  


梁濱聽了顧老的話,再無疑慮,道:「就按照這個方案來進行吧!」


  


周耀明立刻安排專人去抓藥,然後又從醫院抽調來最有經驗的醫生和護士,對梁老進行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監控,以防止發生意外的情況。


  


梁老的手術非常成功,雖然送來的是非常危急,但在一天之後,梁老的意識就恢復了清醒,這讓醫院領導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術後能夠快速蘇醒,說明這病已經好了一大半。


  


醫院組織人手過來,為梁老做了神經反射、記憶測試、邏輯判斷等方面的檢查,最後得出結論:梁老的腦部組織,幾乎沒有因為這次的手術而受到傷損。事實也證明,黃天野能夠被稱為「神手」,譽滿全球,絕不是浪得虛名,這份水平,是京城醫院鍾教授所達不到的。


  


在黃天野離開京城之前,曾毅再次邀請他過來,為梁老的情況做了一次判斷,最終的結論和醫院方面一致:此次手術非常成功,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梁老的腦瘤痼疾。


  


院長辦公會上,周耀明終於擺脫了婆婆媽媽的性格,直接批准了曾毅提交的「以老帶新」方案,要求在急診部門堅決貫徹執行,切實提高急診部門的診斷水平。


  


常務副院長的位子是空著的,自梁老住進醫院那天開始,李益善也請了病假,回家養病了去了,至今已經是很多天沒有露面了。


  


下了會,周耀明叫住曾毅,笑呵呵道:「小曾,今天梁老已經轉進了護理病房,你跟我一同前去探望吧!」


  


曾毅就點了頭,道:「好的!不過這倉促之間,我什麼也沒準備!」


  


周耀明道:「你是梁老術後恢復階段的主治醫生,不需要做什麼特別的準備,跟著我過去就可以了!」


  


曾毅就知道周耀明肯定有所安排,也就不再說什麼,道:「那我現在就陪周院長過去一趟吧!」


  


周耀明的心情此時無疑是很好的,梁老的手術十分成功,就算有點過錯,但也沒有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自己在梁部長那裡已經是過關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李益善這次犯了大錯,就算躲過一劫,今後在醫院裡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少了個叫板的,周耀明終於是感受到一把手的權威,心情又怎麼能不好呢。


  


出了會議室,周耀明領著曾毅進了自己辦公室,從辦公桌下面一提,就拿出兩個精緻的禮盒,果然是早有準備。梁老現在進入康復期,作為梁部長的下屬,理應去看望,這是個正常的人情往來,並不在於你禮物的多少貴重,而在於你的人情到不到位。


  


曾毅就拎著禮盒,跟著周耀明一起往梁老的病房去了。


  


出了電梯往左一拐,就是梁老的病房,兩人走過去,發現房間的門開著,正納悶呢,就聽到裡面傳來了聲音。


  


「李益善,我家老梁平時待你不薄,你能在京城醫院當上這個院長,捫心自問,是誰幫你講的話!可你是怎麼對待我們梁家的!老爺子現在不想見你,你給我走,上次你沒害死老爺子,現在打算氣死他老人家是不是!」


  


裡面的人說到這裡,似乎十分生氣,只聽傳來「砰砰砰」幾聲,像是什麼東西在掉在了地上。


  


隨後病房的門大開,只見李益善極其狼狽地逃了出來,人剛出來,幾盒價值不菲、包裝奢華的禮品也被人從裡面扔了出來,差點就砸在了李益善的臉上。


  


周耀明的汗就下來,都說梁部長的夫人脾氣大得很,看來此話不假,不過看著李益善這個倒霉樣,周耀明心裡還是十分舒暢的,心道自己要是晚來一步,可就看不到這出精彩好戲。


  


最後一件禮品被扔出來,裡面傳來梁夫人的怒喝:「滾,帶著你的東西去中西省吧!」


  


周耀明差點沒笑出來,梁夫人這句話可是太毒了,李益善上次把鍾教授外借,正是要去中西省,為那位專職副書記的老娘,做一台可做可不做的手術!


  


壽禮


  


「曾毅,最近有沒有時間?」秦一舟在電話里呵呵笑著


  


曾毅就笑道:「秦主任相召,就是有再重要的事,也得先放到一邊去。」


  


「如果有空的話,就請到西苑來走一走嘛,你好像很久都沒來喬老這裡了!」秦一舟在電話里發出邀請。


  


「那我明天上午過去,秦主任合適不合適?」曾毅問著,秦一舟邀請自己去西苑,肯定沒別的事情,是邀請自己為喬老把把脈,距離上次自己去給喬老把脈,也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秦一舟稍作考慮,道:「好,那就明天上午。」


  


曾毅道:「我一早就過去!」


  


「行,那就不打攪的工作時間了,明天見面再聊吧!」秦一舟電話里客氣了幾聲,就笑著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曾毅走出辦公室,到隔壁一間辦公室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請進」的聲音,就推門走了進去,道:「陳主任!」


  


這是院辦主任陳亞新的辦公室,他抬頭到是曾毅是進來了,當時就從椅子里彈了起來,然後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滿面笑意,熱情道:「是曾助理,快請坐,快請坐!也是,我們辦公就隔了一面牆,也沒幾步路,有什麼事喊一聲我就過去了嘛,怎麼還勞你親自過來呢!」


  


曾毅擺擺手,道:「陳主任客氣了,你是咱們院里的老同志,我應該多來向你請教的!」


  


「曾助理,坐下嘛!」陳亞新指了指辦公室里的會客沙發,然後又麻利跑去沏了壺茶,道:「曾助理,喝口水吧,我這裡的茶葉比較普通,可不要嫌棄吶!」


  


本來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曾毅打算說完就走的,但陳亞新這麼一講,他反而不好走了,自己這一走,倒像是嫌棄人家的茶葉不好,體制內就是這點不好,句句話都有玄機。曾毅只好坐了下去,道:「我這人也不懂茶,只要有個味就行了。」


  


前段時間,陳亞新可是躲著曾毅走的,跟曾毅說句話他都覺得多餘,但現在卻不同了,見到曾毅他比見到周耀明還熱情幾分,實在是形勢不同了,曾助理在衛系統那可是通了天的人物。


  


先有許部長支持,再救了梁部長的老父親,有這麼紮實的關係擺在那裡,放眼整個衛生系統,誰要是還敢跟曾主任擰著干,那就純屬是自殺行為了。


  


看看李益善的下場吧,聽說部里領導已經通過氣了,決定要拿下李益善,現在擺在李益善面前的,無非就是好壞兩個結局了:好的結局呢,就是冷板凳坐到退休;壞的結局呢,就是一擼到底,徹底無權無勢。昨天李益善還威風八面呢,今天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血的教訓就擺在眼前,陳亞新可不敢不重視!


  


坐在那裡閑聊了兩句,曾毅道:「陳主任,明天上午我有點私人的事情要辦,向你請個假!」


  


陳亞新就連忙擺手,道:「曾助理言重了,我這個辦公室主任,就是起個上傳下達的作用,曾助理有重要的事情去忙,儘管去就是了,周院長要是問起的話,我一定會幫解釋清楚的。」


  


按照醫院的規定,院領導以及下面部門的負責人要是不來上班,或者外出活動,是要提前到院辦進行說明報備的,但這個規定基本相當於是擺設,試問幾位副院長要出門,陳亞新這個辦公室主任又怎麼敢攔著,所以往往都是說走就走,事後除非是周耀明過問,否則也沒人會追問的。


  


出於對制度的尊重,曾毅特意過來向陳亞新做一個說明,這讓陳亞新挺感慨的,心道曾助理這人真不錯,對自己這些老同志還是非常尊重的,自己以前真是老眼昏花,竟然沒看出曾助理還有如此大的人脈。


  


聊完正事,曾毅就起身告辭,陳亞新把曾毅送出辦公室,笑著道:「以後再有什麼事,曾主任喊我一聲就可以了!」


  


曾毅跟陳亞新客氣兩句,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陳亞新一直著曾毅走了進去,才返身合上自己的門。


  


第二天早上,張傑雄派了輛車,直接送曾毅去了西苑。


  


到喬宅門口的時候,秦一舟已經等著了,看到曾毅的車子,心道曾毅和翟家的關係可不是一般深,他看曾毅下了車,就笑著上前兩步,道:「一段時間沒見,你可是更加精神了!」


  


曾毅笑著道:「主要是京城的風水好,把人都養精神了!」


  


秦一舟哈哈一笑,曾毅這句話也是反過來誇了自己一句,自己是一直待在京城的,這精神頭豈不是更好,他一抬手,道:「走,進去話吧!」


  


喬老院里的布局,和以前比起來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如今天氣漸熱,院里的植物都是鬱鬱蔥蔥的,還特意搭了個涼亭,上面爬滿了葡萄樹的蔓藤,一串串青澀的葡萄垂下來,特別有田園之風


  


「來,先到屋裡坐一會吧!喬老出門散步去了,知道你要過來,特意留我在家!」秦一舟笑著把曾毅領進端前的屋裡坐下,喬家的保姆就送上水果茶點。


  


「在京城的工作生活還都習慣吧?」秦一舟問到。


  


曾毅點點頭,笑道:「比在南江的時候輕鬆多了,以前做管委會的主任,成天有操不完的心,現在好了,按時上班,按點下班。」


  


秦一舟笑了起來,道:「我怎麼聽你的話,反倒有點不滿意呢!不過也是,你這麼年輕,讓你整天朝九晚五,確實有點憋悶了,不如在下面自在啊!」


  


「知我者,秦主任也!」曾毅呵呵笑著。


  


此時院門一響,兩人透過敞開的大門望去,就看到喬老背著手走進了院子,背後跟著一名工作人員,當下兩人就趕緊起身迎了出去。


  


「小曾來了!」喬老的心情不錯,看到曾毅微微一頷首,臉上帶著笑意,道:「又讓你跑一趟了,屋裡說話吧!」


  


到屋裡坐下,曾毅就先進入正題,拿出一個號脈時用的腕枕,然後坐在那裡幫喬老診著脈。


  


喬老隨口問道:「翟老的身體,最近還吧?」


  


曾毅一邊把脈,一邊點著頭道:「吃得好,睡的香,這段時間有了謙高解悶,翟老的胃都長了呢!」


  


「那就好,沒有他這尊老殺神在那裡鎮著,還真是不行!」喬老呵呵笑著,他不過就是隨口一問罷了,對於曾毅的回答並不放在心上,他心裡很清楚,就算翟老的身體狀況不好,曾毅對自己也只能說好,不能說壞,就如自己前年的時候明明病得就剩一口氣了,但除了醫療組的人知道,外面幾乎是毫無消息。


  


不過,看曾毅輕鬆的表情,喬老相信翟老的身體狀況是極好的,現在曾毅這位神醫天天就住在翟家,有他貼身負責,相信翟老再活個十來年,都完全不是問題。


  


喬老嘆了口氣,道:「可真是羨慕翟老,不像我們家的那幾個崽子,一個個躲出去十萬八千里,都快把我這把老骨頭給忘了!」


  


曾毅笑了笑,並不搭話,而是專心地把自己的脈,其實他知道,事實並不像喬老所的那樣,喬家一直有個很好的傳統,不管再忙,家裡人每周都會過來舉行一次家庭聚會,但要像謙高那樣整天待在翟老身邊,確實是不可能。喬家的人丁特別興旺,如今第三代中比曾毅年齡大的都有,正是到外面花天酒地的時候,怎麼可能過來挨老爺子的訓呢。


  


不過,最近也傳出消息,是喬老的二子喬冠東很可能要到地方去了,這可能是喬老的意思,因為喬家成員在中樞過於集中了,這未必是好事。


  


把完脈,喬老的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並不需要專門吃藥來調整,曾毅就講了講平時都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項,秦一舟在旁做著記錄。


  


正事做完之後,喬老興緻不錯,邀請曾毅進了自己的書房,他最近寫了幾幅字,自己感覺非常不錯,所以讓曾毅也一起品評一下。


  


曾毅不僅在書法上造詣很深,而且對於古代的軼聞典故相當熟稔,進去看了喬老寫的字,幾乎就能推斷出喬老寫字時的想法,所做的點評,並不是全部讚揚,有不足之處,他也會委婉提出,但每句點評都能擊中題意,戳中喬老的得意之處。


  


這讓喬老大為高興,有一種頓生知己的感覺,寫字最怕的是什麼:一是不懂裝懂,所做的點評,全是華麗辭藻堆砌,半點切不中題意;二怕一知半解,不能完全領會到書寫者心中當時的那種妙意,這就好比是做了一桌子佳肴,而食客卻不懂欣賞,廚子的心裡又怎能好受。


  


「我平生最自負的就是書法了,外面那些所謂的書法名家,能入我眼的,不過兩三位而已!」喬老哈哈笑著,拿著杯子喝了口水,然後道:「不過,小曾可以能排在他們的前面,今後能與我縱論書法的,又多了一人!」


  


「喬老謬讚,我剛才不過是胡亂說的!」曾毅客氣著。


  


喬老眉毛一豎,道:「你這麼講,難道是我的字也是胡亂寫的嗎!」


  


話音剛落,書房門口傳來聲音,道:「說老爺子的字是胡亂寫的,我看還沒有人會有這個膽子吧!」


  


曾毅回頭看去,發現是中辦主任李釗雄,就道:「李主任!」


  


李釗雄呵呵一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小曾!老爺子,又在展示自己的書法了吧?」


  


喬老沖著桌上的幾幅字,道:「小曾點評我的這幾幅字,全都說中了妙處,卻非要學別人那些客套廢話,硬說是胡亂講的,當我這麼多年的書法白練了嗎!」


  


李釗雄一笑,道:「明知小曾是在客套,老爺子還要生氣,豈不是和小曾一樣了嗎?」


  


喬老一想,當時哈哈一笑,道:「算你有理!」


  


「正好,趁老爺子現在興緻不錯,我向你求副字吧!」李釗雄就走到了書桌跟前,道:「老人家的生日就快到了,領導要前去祝壽,正發愁要送什麼禮物呢,還是送字最好!」


  


喬老一聽,就道:「不行,到時候我也要過去的,拿我的字不合適。」


  


李釗雄已經鋪開了紙,聽喬老這麼講,只得苦笑道:「老爺子不會也準備了一幅字吧!」


  


喬老點點頭,道:「能拿出手的,也只有字了!」說完,喬老突然眼神一亮,道:「有了,可以讓小曾來寫嘛,他的書法水平,可不在我之下。」


  


「不行不行,這萬萬不行,不合適!」曾毅急忙推辭,他被喬老的這個提議嚇了一跳,要知道李釗雄嘴裡的領導並不是別人,而是嚴旭東同志!嚴旭東同志要去向老人家去祝壽,卻拿出一個毫無名氣人寫的字,這像什麼話呢,他主動建議道:「容道一容大師的字,也是非常不錯的,海內外都有很高的評價,不如就請容大師來寫吧!」


  


容道一就是南雲醫學慈善基金成立時,那位慷慨解囊的書法大師,最後還拍走了曾毅的那副字。


  


喬老就冷哼了一聲,臉色不悅,似乎是看不上容道一的字。


  


李釗雄道:「在書法這個領域,老爺子可是自視甚高的,能讓老爺子親自推薦,小曾可是很了不得,看來這幅字,非得由你來寫不可了。」


  


曾毅還是直擺手,道:「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我看行!」喬老一捧茶杯,輕輕吹了一口浮沫,道:「名氣這個東西,我看虛滴很,老人家能知道酸辣湯同志,卻未必知道誰是容道一。」


  


李釗雄微微頷首,深以為然,容道一雖然名氣很大,但老人家真的未必聽過,反倒是曾毅的名字,老人家肯定是知道的,如果拿出曾毅的字,這個禮物反倒有些新意了。而且那時自家老爺子必定也在場,有老爺子這位書法行家一吹捧,曾毅的書法可就大大增值了,絕不會是什麼無名之輩的字。


  


「老爺子說的對,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嘛!什麼人寫的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寫什麼字!」李釗雄笑著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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