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名之輩」是如何做到威名遠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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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映前,可能誰也沒料到,《無名之輩》會取得今天的票房成績,尤其是它的檔期還「作死」地選在好萊虎「來勢洶洶」的11月中下旬,前有《毒液》,同期是《神奇動物2》,後來《無敵破壞王2》。怎麼看都像是要跟它的片名一樣,成為「默默無名」的炮灰,撲街。誰曾想,這部有夢想的「鹹魚」(《無名之輩》的英文片名叫「A Cool Fish」),真的翻了身,甚至是逆襲地「鯉魚跳了龍門」,連續數日登頂單日票房冠軍,繼《我不是葯神》之後又一「爆款」,目前是豆瓣2018年度國產電影評分排行榜TOP2的影片。
無論最終的票房和評分定格在多少,《無名之輩》都註定會在整個年度國產電影的盤點中,擁有自己的姓名和位置。那不妨就提前梳理一下,這條「逆流而上的魚」是如何征服觀眾的「胃口」?
1、故事題材
正如片名《無名之輩》傳遞的信息一樣,電影講述的是一群生活在西南小城的邊緣小人物,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故事,屬於典型接地氣的現實題材。有趣的是,今年口碑不俗是三部國產電影,《暴裂無聲》 、《我不是葯神》和《無名之輩》從內核上講,都屬於此類題材,只是基調氣質、表達方式各不相同。都是老百姓的故事,有些甚至就是我們身邊發生的事情,我們正在經歷的窘境,我們內心的投射和縮影。剝離掉表達方式的外衣,三部電影的本質是有相通之處的,有類似魯迅先生在《狂人日記》中對「吃人社會」的控訴,也有各自溫情和希望。
《暴裂無聲》的表達較為硬核,黑色冷寂,「上層失態,中層失德,底層失語」;《我不是葯神》在努力地尋求歡樂與悲傷的表達平衡點,甚至是在審核的邊際做了很有建設性的嘗試。「世界上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引發國民大討論;而《無名之輩》則借用荒誕喜劇的方式,讓我們笑著哭,哭著笑,而真正的喜劇,內核都是悲劇——「去把東西拿回來」,「把什麼拿回來」,「尊嚴」。
其實喜劇是很難表達的,很難寫、很難演,因為它絕不僅僅是個傻樂,是需要真正清晰明確的主旨思想和思辨的。《無名之輩》正是藉助這群邊緣小人物荒誕不經的行為,甚至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宿命,表達「眾生皆苦 ,要笑著活下去」的情感與思想,十分能引起身為普羅大眾、芸芸眾生的觀眾朋友的共情和共鳴,取得好的口碑和票房,會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劇本,劇本,一劇之本。如今IP不吃香了,而是內容為王 ,從觀眾中來,到觀眾中去。不是腳不沾地的架空故事,不是活在虛無縹緲中的傳奇,這才是中國觀眾真正要看的,也理應看到的電影。
2、敘事結構
其實多線敘事風格,觀眾們並不陌生,國產類型電影從現象級的《瘋狂的石頭》開始,到《心迷宮》、《追兇者也》,今年的《暴裂無聲》、《無名之輩》都可以劃入這個類型。這種結構幾乎有著天然衝突感和戲劇感,通過把人物關係線、時間線、行動線等等等等,打散,碎片化,重組,讓觀眾的觀影體驗如同玩拼圖遊戲。
上面提到的這些電影,可以歸納為兩種比較常見的處理方式:
a.懸疑驚悚:通過線索、信息等等,一點一滴的透露、彙集,表象假象纏繞在一起,反轉圈套,最終走向真相。這種處理的觀影樂趣就是去探索,去感知,去解密,體會最終真相的衝擊力,《心迷宮》和《暴裂無聲》都是忻鈺坤導演的此類作品;
b.上帝視角:人物關係其實不複雜,或者觀眾在很早的時候就明白髮生了什麼,解密不再是重點。但劇中人物還一頭霧水,觀眾卻可以站在上帝視角,欣賞角色人物的忙前忙後、疲於奔命、荒誕滑稽,並且期待所有人物匯總在一起時,會發生怎樣的故事。《瘋狂的石頭》、《追兇者也》和《無名之輩》屬於後者,就像我們看一場煙花表演,最絢爛的部分,肯定要最後憋個大招。
正如一枚硬幣的兩面,雖然多線敘事有著天然衝突感和戲劇感,卻也增加了處理難度。因為故事線一多,人物就雜,線索就亂,這對剪輯、人物關聯度、事件嵌套,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只有雜而不亂、似疏實密,才能牢牢抓住觀眾的注意力。從這個角度來看,《無名之輩》的結尾部分確實有不足之處。
其實前半段,有兩條故事主線完成度和驚艷度都相當高,一是兩個憨匪和毒舌癱瘓女,人物動機、情感、衝突交代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要票選電影里最喜歡的人物線,估計這條得票數很高;第二就是潑皮保安這條人物線,也是比較完整的,剛好這兩段人物關係網也是最密切的。其他支線,因為時長的原因,導演做了取捨,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最後,所有人物匯聚在橋上,動機邏輯上出現了缺失,顯得不夠嚴謹,比較可惜。
至於有觀眾質疑結尾,導演的處理太過浪漫化,特別是那群學生衝出來的時候,簡直「崩」壞了,跟前段的寫實風格有出入。在觀影后的交流中,饒曉志導演曾經向觀眾提到過,原劇本除馬嘉旗外,所以人都死了;眼鏡,也就是胡廣生,甚至是被亂槍打死的。雖然胡廣生的扮演者章宇,本人非常喜歡這個結局,但導演還是沒有這樣操作,而在片尾字幕上給出了相對柔和溫暖的人物結局。
如果你看過饒曉志導演的上一部作品,也是他的處女作《你好,瘋子》,尾聲也有一段,安希分裂出的性格人物,乘坐大巴,揮手與她告別。這與《無名之輩》里那群學生衝上橋,給我的感覺很相似,那就是漫畫感。誠然,如果按照原劇本來結束,《無名之輩》的立意主旨可能會探索到一個更是深刻的層面,但這可能也意味著身為電影拍攝經驗還不夠豐富的導演,會「玩脫線」。結合他的兩部作品,我倒是能夠理解這種浪漫化、漫畫感的處理,是他內心柔弱細膩的部分,應該算「瑕不掩瑜」。
3、方言
方言,絕對是《無名之輩》成功的一大利器,劇中的台詞用方言演繹才更加生動、得勁,散發濃烈的煙火氣,是原生態的氣息與張力。近些年,方言在電影的中的運用,逐漸從錦上添花轉為必不可少,許多辭彙、語氣只有方言才能精準傳達其韻味,所謂「注入靈魂」,即體現著創作班底的鄉土情結,也為非此方言地區的觀眾提供獵奇與趣味,同時還有利於演員提升自己台詞功力的業務素養。(看完《無名之輩》,各種方言簡直魔音穿耳,哈哈~)
從《瘋狂的石頭》,到《火鍋英雄》、《追兇者也》,再到《無名之輩》,這些商業類型電影的層出不窮,再次佐證了中國個性鮮明的地方特色,以及延伸出的方言、食物和人文資源等,是非常值得中國電影人充分挖掘和詮釋的,它們是一個成熟的電影體系中可被輸出,可被識別,可被認可的寶貴資源。
4、演員表演
《無名之輩》演員們的發揮對觀眾來說,是觀賞「神仙打架」。劇中的每個小人物,裹挾在親情、友情、愛情的漩渦宿命中,彼此碰撞、激蕩,看似雞飛狗跳、荒腔走板,實則都在經歷人生過山車般的起起伏伏。正如我前面提到,真正的喜劇,內核都是悲劇,因為「眾生皆苦」,堯十三的《瞎子》才成為了角色們最好的註腳。每個角色,無論出場時間長短,都充滿複雜性和矛盾性,更需要演員表現出表演的層次、變化,甚至爆發力。
毫無疑義,《無名之輩》的一眾卡司,貢獻了2018年末演技大賞,這才是真正的「最美表演」。因為任素汐和章宇的精彩對手戲,馬嘉旗&胡廣生這對「馬虎CP」,直接入選我本人2018院線電影年度熒幕CP榜單(另一對是年初的《紅海行動》,佟莉&張天德),也誕生了年度情話——"我想陪你走過剩下的橋"。
任素汐演繹的「失禁」那段,成為二人關係和全片氣氛的重要拐點,開發了年度演技形容詞——「癱瘓級演技」。陳建斌則潤物細無聲地詮釋著潑皮保安,僅僅一個靠著警車吃粉的鏡頭,都能讀出豐富的層次,落魄、無奈、機敏、狡猾,大智若愚,會完全忘記他曾經是「皇上」和「曹操」,「上的了廟堂,放的了羊」。雖然戲份有限,但萬萬沒想到王彥輝演起霸道總裁來還特得勁,和他對戲的女演員程怡發揮也相當出色,潑辣的江湖女子,果然是「大哥的女人」。青年演員雖然還比較青澀,好在沒有拖後腿。綠葉九孔和劉五,一個小動作就讓觀眾捧腹,不服不行。
5、宣發
最聰明的營銷策略是拿出好劇本。
電影票房成功的唯一因素是:口碑。
——摘自《劇本:影視寫作的藝術、技巧和商業運作》 理查德?沃爾特 著
2018的最後一個月,繼續期待電影帶來的新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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