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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修而名立,理得則心安——江南才子楊昊成

學人追憶

「行修而名立,理得則心安。」就以此獻給江南才子楊昊成吧。

原文 :《仙林勇士》

作者 |上海師範大學 劉大鴻

圖片 |網路

壯懷激烈

我的一個朋友死了!這位知音好弟兄是在南京師大仙林校區走的,真該用「仙逝」一詞,但我還是執意用死,我知道昊成不喜歡彎彎繞。他是脫俗的,更是激越的。他以壯士情懷度過了短短五十五年。這期間他兩次換腎,近三年來更是每周三次,每次漫長的四小時透析。我沒見過他有什麼頹廢、失意,更無絲毫懈怠,而是疼痛且樂觀,一直向前沖。

楊兄長期任教於南師大外語學院,一直用純英文上課,曾獲南師大首屆「教學十佳」第一名;其研究領域和興趣包括美國文化與文學,中國現代文學、文學翻譯、西方藝術史論、中國書法和文藝批評等。高水平著作有《毛澤東圖像研究》《東方的曙光——新文化運動中的人格追尋》《中國書法攬勝》等,他譯有《格列佛遊記》《洛麗塔》《沉默的羔羊》《老人與海》等,還是全英文期刊 《中華人文》創刊主編,並且擁有中國美院博士、哈佛博士後(為了多學東西,昊成把自己「高級訪問學者」的身份降為可以選擇導師便於深造的「博士後」)、知名教授、優秀翻譯家和書法家等眾多頭銜和成就……不過這一堆都不是我寫此文的動因。

我眼前晃動著他雙腳腫得像嶗山王哥庄大饅頭,靠把雙腿架在書桌上來緩解疼痛,卻仍沉浸在酷愛的中外典籍中的場景;晃動著他盤起雙腿、抱著電腦,不舍晝夜批改後生作業的影像;晃動著他邊透析邊改稿,與死神叫板的畫面……我見過那些換一次腎只好掛個工會主席閑職,玩著、養著,且只敢獨身的人。昊成卻呈現另一番景觀:不僅對本科生作業不放過一個標點,對部分研究生的論文更是逐字逐句圈點,一絲不苟,最後「面目全非」,甚至會因怒斥而摔了電話,令學子抱頭哭……其認真嚴苛絕非我輩能比,感佩於他的師道尊嚴,感動於他在生命倒計時狀態下的血拚。英文一流的他,在每期寫完《中華人文》「主編的話」後,還要請陸谷孫老先生過目後才最後放行,許多篇章還要請錢佼汝先生修訂。今春收到新一期《中華人文》,看到他又黑又瘦的照片,我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曾想請他青島一游的打算也不敢再提,擔心他不能承受遠行。

真人本色

我與他的相識始於2012年7月,盛夏的一天,在青島避暑的我突然接到一個中氣十足熱情激昂的電話,言辭中透出找到久別老友般的興奮和暢快!原來他通過其中國美院的博士生導師範景中先生找到了我的電話,電話里講述了他撰寫、出版《毛澤東圖像研究》期間沒能找到我的遺憾和不甘,以及對拙作的鐘愛及評價。天賜知音驚喜異常。這讓我記起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突然接到紐約來鴻,展開白白的信紙,一看嚇一跳,是從未謀面的大名鼎鼎的陳丹青學兄,信中是對我幾幅小畫的褒獎和鼓勵。我愛把這兩人兩事並置在一起:金陵有雙峰,真人當如是。

眾所周知做編輯是傷身的體力活,對昊成這樣真性情的人來說更是壓榨。昊成做主編,不少朋友勸他別干,或別玩命地干,但楊兄當仁不讓,更不改其真人本色,窮追不捨。一次訪談江蘇省作協主席,竟問得對方舉手投降:「楊教授,這個問題能否不作答了?」噫吁嚱!這便是昊成!昊成主編全英文《中華人文》在倫敦註冊,面向海外,每期介紹一位畫家,在第一、二期讓兩位江蘇宜興老鄉徐悲鴻、吳冠中打頭炮後,便迫不及待地把我推出,並對我說:「實在太喜歡了,不管其它了。」這並非虛言,一次我到南京,見他家中客廳中心位置掛了一張我的作品《祭壇》(2000)展覽請柬,一張小小印刷品用厚重的木框精心裝飾。受到如此珍愛,實乃三生有幸。

「有光的人」

「處士橫議」的江南才子,如此難得,對他該如何追念?——11月16日我們雙百工作室用雅集課的方式,依昊成書中所示,做一次圖像研究。這當然不是那種追月傷懷式的,而是壯懷激烈式的。因為昊成的姓名里有兩個太陽(楊昊成),故名「撞陽雅集」,紀念他的里程碑式的著作《毛澤東圖像研究》,播種他具吳中狀元風采的士大夫基因。可惜!昊成才子早逝!可嘆!今日學林少才子!

說起才子,昊成的書法也是一絕,當然這靠家傳和童子功,加上每日早餐前臨池揮毫一小時,書法更可看成他生命的留痕。從他大幅書作的字里行中間透出詩人毛澤東的豪氣和魯迅的骨氣。給我的條幅中也可見其不朽的生命力度。

11月17號我在南京師大仙林校區參加了昊成生前嘔心瀝血組織的「呈現與再現:中國文化走向世界國際學術研討會」。雖然三周前他已離開了我們,但他就在不遠處。他在最後時刻再一次撞擊與會者的心靈——將自己的大體捐給了南京醫科大學。全部書籍也捐給了南師大外院圖書館。

那日,我把紀念昊成的海報掛到了會議現場。我見到了忙著會務的楊太太李新,她紅黑交錯的中裝和外套中透出了對丈夫事業的赤誠。開會期間她端坐在門口專心聆聽……我想起昊成生前對她的深情,無言的感謝,也想起昊成的博導范景中先生(他最近重出江湖在喜瑪拉雅電台發聲開講西方美術史。雖近三年來年年上手術台,仍聲聲爽朗入耳入心。他盛讚昊成是「有光的人」)的太太周小英,常年對范老師的精心呵護;更想起胡風的太太梅志和俄羅斯「二月黨人」的妻子們,這些先生身旁的女性是該大寫的,沒有她們,英烈何為?不知為什麼就想到了蘇格拉底的悍妻潑婦,在宣判她丈夫死刑的時刻,是她,只有她敢於當眾大喊:「不!……」

「行修而名立,理得則心安。」就以此獻給江南才子楊昊成吧。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634期第8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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