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菜小記

清晨，去黎家坪商業廣場買菜。途中，剛好遇見有幾個大伯大媽在賣菠菜。

最近嚴寒，菠菜因天氣原因價格比往年稍貴。我微笑地看著其中的一位老伯，隨口道：「菠菜咋賣？」 老伯回道：「兩塊一斤，市場都賣兩塊五、三塊呢！」 正當我俯身準備挑菜時，旁邊的一位大媽說：「我這更便宜，一塊五一斤。」 我看了老伯一眼，發現老伯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憤怒地看著那位大媽，一副要衝過去理論的樣子。

我趕緊扯了一下老伯的外衣，笑著說：「大伯，幫我稱一下吧！您種的菜真不錯，物超所值，不止值這個價錢。」 老伯聽到我的話臉色緩和了些，他蹲下來輕聲告訴我說他就是江邊灣的，還說他車上的那些菜農藥噴了沒幾天，我著實被驚到了。

我問老伯，連鄉里鄉親的菜都不能放心購買，那我們該怎麼買菜呢？老伯瞥了一眼放在三輪車蓋板下的幾顆菠菜，拿出來並悄悄告訴我，本來那是他留著給他女兒的，剛好女兒出門去了，說把那幾顆賣給我。

在那一刻，我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其實，平時我不算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此時心裡一陣陣地疼。想起媽媽說的少在外面賣蔬菜，自己在學校種的，吃著放心。我的爸媽以前在老家也會把吃不完的拿去賣，但絕不會像這樣分開弄。

雖然，眼前的這位老伯把沒農藥的給了我，我的心裡依然很難過，余怒未消停。可我又能怎麼樣呢？我想說他，我想罵人，我想砸了他的板車，想狠狠地指責他一番……

但是，我什麼也沒做，因為沒意義。讓一個人羞愧，無法讓人有所改變，既然這事我攤上了，又不能冷漠的走開。我謝過老伯對我的善意，然後跟老伯說，這菜喂小兔子不會把兔子吃死吧？老伯告訴我不至於。

於是，我把他剩下的幾斤菜全買了。當然不是拿去喂兔子，回到家我把那些菜全扔了。我想，我雖然沒有去信佛，不相信什麼因果報應，也不是什麼教的教徒，但在我想每個人心裡應該有一桿稱——善心。在那一個當下，我在腦子裡翻遍了，只有這麼一條策略，別無它法。

第二天，我又遇見了那位老伯，他告訴我他留著最好最放心的菜等我。我謝過老伯，問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老伯說我不像有些人一樣狗眼看人低，覺得把那些不放心的菜賣給我心裡不安。我跟老伯說，其實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就在這時，我的一個鄰居看見我，扯著嗓子跟我說：「我昨天看到你扔了好多菠菜，那些菜都鮮嫩水靈的，正想問問你呢？」 這時老伯的臉又一次沉了下去，我拉著他的手說：「我把那些菜扔了，因為我既然知道那些菜不能吃，所以……」

「但是，我相信您是好人，當個好人不易。我老爸去世七年了，要是還健在，跟您差不多年紀，他老人家生前也經常唸叨好人不易。儘管如此，我相信您還是願意當好人的。我是一個晚輩，道理您比我懂。……」

當時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還說了什麼。只希望在不傷害老伯的前提下能對他有所觸動。老伯臉色蒼白，一言不發，推起板車悄悄地走了。

第三天，第四天……我一直沒有看見他來賣菜。心裡卻記掛著他，也不知道怎麼了。 直到半個月後的一天早晨，老伯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睜著亮晶晶的眼睛跟我說：「我種的菜，所有人都可以安心的購買，絕不會有農藥殘留。」

聽到這些話，我就像一個獲獎的孩子一樣，喜悅？激動？欣慰？說不出話來……世界接納了我的那份小小善意，並回贈了我，這份愛很溫暖。突然對自己有一種平凡而偉大的回暖感！

不求品行高潔，但願無愧於心。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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