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查出腦癱我積極尋找治療方法,那天回家卻見婆婆推回空嬰兒車
1
一家老少十幾口人聚餐完畢,坐在飯店大廳休息片刻,藍語和丈夫鄧清商議,讓大夥出出主意如何給孩子操辦滿月宴。
一輛進口標牌的嬰兒車安靜地靠在身邊,藍語時不時往裡看上兩眼,生下孩子不足半月她恢復得不錯,孕期長的脂肪還沒完全褪去,無論是從眼裡還是從臉上都散發出母性柔膩的光芒。
「一切聽藍語的,她是我鄧家最大的功臣,她做事我們放心,等我和老鄧忙完這陣子,寶貝孫子就放我那帶帶。」婆婆言語里對兒媳百般滿意,公公跟著點頭。
鄧清三歲的外甥女朵朵拿著小叮鈴在嬰兒車前搖晃著,她把垂下的帘子不時挑起,沿著車子轉圈圈。兩分鐘後,覺得無趣的她走到媽媽身邊,說:「弟弟不哭不笑呢,也不會跟我玩鈴鐺,不好玩。」
鄧清的姐姐抱起女兒走到嬰兒車,「你看弟弟還是小寶寶,他現在只會吃了睡,睡了吃,等他再大一點啊,就會跟姐姐玩了。」
「你們倆口子真有福氣,兒子心疼媽,月子這麼聽話,當初我家的丫頭可把我們折騰夠了,根本放不下手,整天要抱在手裡才老實。」
藍語笑了笑,「網上不是說兒子只在月子里老實,女兒呢折騰前面兩三個月,他調皮的時候還在後頭,現在朵朵多乖啊。」說完朝朵朵親了一口。
所有人走出飯店大門時,藍語的媽媽欲言又止,「小語,你們是不是該帶孩子去檢查一下,說實話,這幾天我早就想說來著,從沒見過哪家的孩子這麼聽話,都不怎麼哭鬧。」
爸爸表示歉意,「也許是我們老糊塗了,很久沒帶過這麼大點的孩子,以前的經驗全忘了,檢查一下好放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回到家裡的藍語關進洗手間,打開手機百度,輸入「新生寶寶不哭不鬧正常嗎」,網頁跳開,她觸摸著屏幕的手指開始發抖。
搜索結果大致好壞參半,壞的幾乎是一個說法,新生的孩子不可能極度安靜,剛從母體出來他們沒有安全感,吃喝拉撒的需求,只能用哭鬧來告知周遭。太過安靜要麼是智力問題要麼有潛在的疾病,還跳出多個醫院鏈接,什麼「三體綜合症,先天性甲狀腺功能低下,自閉症患兒早治早康復」等等。
藍語抱起睡著的兒子,肉嘟嘟的小臉蛋,覆蓋淺淺的絨毛,鼻翼兩旁還有未褪的胎脂顆粒,半閉半睜的小眼睛,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可能有問題,她安慰自己別多想了,她和鄧清的身體一直挺好的,各自的家庭往前排幾輩也沒出現這樣的例子。
擔憂卻隱隱襲來,藍語翻身睡不著,鄧清笑話她,「是不是要辦滿月酒了操心的事多,不是有我嗎,早點休息吧。」
「鄧清,如果孩子有缺陷,你會不會放棄他?」藍語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提問愣住了,她坐起解釋,「我是說?如果?。」
鄧清把手搭在藍語額前,「你沒發燒啊說的什麼傻話?孩子長得白白胖胖人見人愛怎會有缺陷,我捧在手心還來不及呢,恨不得讓他快點長大,你和他都是我的寶。」
2
為了消除內心的疑惑,藍語和媽媽早飯沒吃,帶著孩子往防疫站跑。只要聽到醫生那句「你家孩子完全正常」,她才能放寬心。
前面已經有幾個家長在排隊,才三兩月齡的寶寶們扯開嗓子哭喊,媽媽抱著來來回回走動,奶爸在旁邊笨拙地泡著奶粉,有的一個孩子,加上爺爺奶奶四個大人陪同,寶貝們哭得驚天動地,大人們喜氣洋洋。
兒子還在睡,藍語把手放在自己臉上貼了貼溫度,然後用手輕捏兒子的臉蛋,「小豬起來啦別再睡了耶,這兒好多小朋友吖。」孩子把嘴梭捲成奶嘴的形狀,空吸了幾口,左右扭動兩下又睡著了。
「哎呀,你家孩子真好,是貼心的棉襖,都不帶吱一聲的。你看我家的磨人精,鬧得不歇氣,真難帶。」旁邊的年輕媽媽抱怨著,她把臉湊過來一看,「眉毛好濃,嘴唇厚,我老家的說法是這樣的孩子長大有官當,是個男娃娃吧。」
藍語點點頭,以示禮貌。
屋裡的空調開得很高,媽媽們按照醫生的提示給寶貝們解衣,前面檢查完畢的一對夫妻忙得滿頭大汗,藍語覺得不熱,趁母親給她換手時,她發現右腿不知是坐麻了顫慄,還是害怕。
年輕的醫生把藍語的兒子抱過去,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她左看右看,拿幾樣發得出聲音的道具在孩子的前後左右依次晃動,又用手指牽了牽孩子的手心。
「你們先坐著等會,我去把我師傅叫來。」小醫生推推眼鏡。
一系列的檢查下來,孩子也就輕輕哼哼了兩聲,任醫生擺弄。
「有什麼問題嗎?」藍語跟著醫生,大氣不敢喘。
「孩子是不是特別安靜?」老醫生問。
藍語跟媽媽對視後,「嗯」了一聲。
「你們要有思想準備,孩子患有腦癱,眼睛晶體異常,伴有先天性白內障,現在的醫學發達家長要有信心,孩子恢復到自理能力還是有希望的。」
一瞬間,地動山搖,藍語的心理防線崩塌了。
3
鄧清和藍語又輾轉去了幾家權威醫療機構,得到的結果和先前一致。回來之後,藍語幾乎沒講過話,在她孕初期就戒煙的鄧清躲在陽台上抽起了煙。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幾天前還有說有笑的一家人,再坐到一起時全部愁容滿面。
公公和婆婆哎聲嘆氣,「老家親戚朋友都通知過了,等著喝滿月酒,現在查出孩子這樣,我們老臉該往哪擱啊。」
「我們鄧家從沒做一件傷天理的事,這老天爺是瞎了眼嗎?」
藍語的爸爸媽媽先前就商量好了,媽媽說:「孩子的病不管有沒有希望,都要積極治療,我們盡全力支持。」
「你說得輕巧,這是個人,以後吃喝拉撒都得讓人伺候,不是一年半載,是一輩子的事。」婆婆的話尖酸,自孩子從醫院回來,她還沒正兒八經瞧上兩眼,更別說抱了。
藍語心塞,幾天前還孫子長孫子短的婆婆變化太快了點,她看了看鄧清,他正拿著個打火機開開合合,藍語希望他能站起說兩句作為人父人夫有責任的話,可他無動於衷,任憑婆婆別著臉在一側喋喋不休。
「媽,你想說什麼就說大聲點,我們今天是來商量問題的。」藍語說。
「我是說你們小年輕生個孩子真不省心,外面的飯菜油水能放心嗎,電腦手機不離手,那可是高輻射,還有你那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一天抹到晚,孩子能健康?」
「你的意思是孩子這樣,我造成的?」藍語鼻頭髮酸,當前需要家庭成員擰成一股力量,面對孩子漫長的治療歲月,婆婆倒好,三兩句就把責任推給她。「我故意把他生成那樣?我不心疼!我辛苦了十個月?我差點死在手術台上?。」她哭出聲來,媽媽跟著她掉眼淚。
「你們消停下,吵吵吵!孩子就好了,該治就治。」鄧清站起甩下這句話,摸著桌上的煙,踢開旁邊的椅子,去了陽台。
正在躺椅里的兒子被他這一聲巨響嚇得「哇哇」大哭,心疼不已的藍語抱著孩子走進了卧室。
這場沒有實際進展的討論,讓一家人心生嫌隙,孩子的爺爺奶奶連飯都沒吃就要回去,站在門口像打招呼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們最近忙得慌,有事沒事就別找我們了,你們看著辦。」
4
滿月宴取消。
兒童醫院的醫生說:「孩子太小暫不需住院,家長可學一些撫觸手法,平時多給孩子按按,配合醫院儀器設備,慢慢來。」醫生翻動病歷,「孩子還有白內障,這個也挺複雜的,得趕早手術,不然失明的比例高。」
「你是說孩子會瞎?」鄧清問醫生。
「理論上有這個可能,也要看治療過程的好壞,這個不一定的。」
藍語雙手換著抱孩子,鄧清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自顧自朝前走。
導醫台旁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子脫下半邊褲子拉尿,護士急忙幫他穿上,他掙脫開抓起桌上的水杯投擲出去,杯蓋正落在藍語腳下。孩子兩眼間距寬,鼻子扁平,抬頭唔唔哇哇說著常人難以理解的話,口水淌滿了下巴,濃鼻涕糊住了半邊臉,護士靠近他時,他又抹了什麼東西抓了護士一身。
「哎呀,全是屎,搞什麼搞,這工作沒法幹了。」護士拚命扯台上的紙巾,往衛生間奔去。
「院長也不管管,這孩子連個監護人都沒有,聽說媽媽早跑了,爸爸最近也失蹤了,不知道往哪安放,是不是應該送去福利院,凈給我們增加負擔。」另一個護士抱怨。
鄧清看藍語站著不動,一把奪過兒子,「看夠了嗎?咱兒子比他好不到哪裡,至少他還不瞎,這不過是提前讓你看看兒子的明天。」
藍語不想跟他吵,吵只能讓她腦袋更暈。既然命運如此安排,就要坦然接受,兒子將來怎麼樣她不能預見,但是她絕對能做到不離不棄。
孩子是我生的,我要與他共同承受生命的沉重。她想。
鄧清到家就把自己關在陽台,隔著玻璃藍語看他一直在通話,快吃飯的時候,她去叫他,發現推門是反扣著的,鄧清躺在吊籃里,兩手握住拳頭放在腦門上,旁邊的煙缸里又是一堆吸了半截的煙頭。
藍語的爸爸媽媽小心翼翼照顧一家幾口的生活起居,鄧清在場時他們很少開口,在藍語的角度來看,父母好像真的覺得為鄧家生了這樣一個孩子,是藍語的大錯。
「這是我和你爸的全部積蓄,你拿去給小寶治療。」媽媽趁鄧清沐浴時,拿出存摺對藍語說,母女倆抱成一團。
壓抑、沉默成了這個家最普通的日常,藍語無意之間翻看朋友圈,發現鄧清什麼時候把相冊封面換了,原本是兒子的小腳丫圖,現在換成了一副漫畫:一棵光禿禿的樹枝上,一個布偶吊著脖子在盪鞦韆。
想跟他說點什麼,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看他整日陰鬱的臉,還是默默緘了口。
5
再見到公公婆婆,已是兩個星期以後了。
婆婆下廚做了一大桌菜,「這是黃花菜豬蹄通草湯,發奶快補充營養,小語多喝點。」
公公抱著孫子捨不得放手,「這要是沒有病該多好啊,我的大孫子呢。」
藍語晚上對鄧清說,「我明天要去婦幼保健院滿月複診,你讓媽在這多留兩天,我怕我媽忙不過來。」
鄧清爽快回應:「讓你媽陪你去,有我爸媽在不礙事的。」
婆婆起了大早,做好早餐又在洗涮孩子的圍兜尿布,陽台上的晾衣杠比較高,矮小的婆婆拿著板凳踮起腳尖,一頭半白的頭髮蓬亂還沒來得及梳理。藍語有點小感動,為前段時間埋怨公婆的不理解而自責。
她打定主意,接下來就去學撫觸學針灸,讓兒子儘可能早早恢復,也算報答家人的用心,她堅信,在有愛的家庭里,再大的困難也不會把人擊倒。
因為檢查事先預約的,兩小時不到就往回走,藍語在公交車上給鄧清打電話,想問問兒子乖不乖,電話想了半天無人接聽,她想他肯定在忙。
「要麼給你爸打。」媽媽聽出電話里的嘟嘟音,「打不打沒關係的,不是還有幾站就到家了。」
「爸,寶寶該餓了,有沒有給他喂水?」
聽筒里傳來爸的聲音,「我沒在家,鄧清讓我上市場買菜,我轉悠半天正愁不知吃什麼好呢?你們想吃什麼?」
「鄧清怎能讓爸去買菜,他又不會騎車,拎得動嗎?」掛了電話,藍語直覺哪兒不對,但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不要緊,讓你爸多走動下鍛煉是好事。」
正值周末,孩子們在人群中像一群天真爛漫的蝴蝶,一個扎辮子的小姑娘不小心踩到了藍語,仰起頭露出小虎牙甜甜地說了聲,「阿姨,對不起。」
藍語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淺淺地笑了。這應該是她半個多月以來,唯一的一次笑,窗外晴空萬里,她有信心把以後的生活堅持下去。
推開門,就公公一人坐在客廳。
「爸,孩子呢?是媽和鄧清帶出去散步了嗎?」
公公閉目沉思,眼皮沒抬一下。
小推車正擺在卧室的角落,衣櫃里像是翻動過的亂糟糟,孩子的衣物、玩具,才買的幾袋紙尿布統統不見了。
「爸,他們人呢?」藍語急了,走到公公跟前,就差動手把他搖醒了。
手忙腳亂給鄧清打電話,剛響兩秒就掛斷,視頻通話也摁了。
公公咳嗽了兩聲,用貫有的嚴肅語氣開口了,「小藍,不管我們做了什麼,那都是從一個大家庭的角度出發以大局為重,撇開孩子不說,你和鄧清感情深厚,趁年輕一切還有重生的希望。我們做老人的,不希望那個腦癱孩子成為你們人生的牽絆……。」
「你、你們究竟把我的孩子帶到哪去了?」藍語大聲咆哮,「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公公一把奪過她的手機,「小藍,你別犯糊塗,我們真是為你好,你想想你以後的生活時刻遭人指點嘲笑,綁一個拖油瓶影響生活質量,我們於心不忍啊,從現在起,你就當沒生過他。」
藍語跳起來爭奪手機,公公一改往日的溫緩,「你別蹬鼻子上臉,這事要擱在我們那年代生了這樣的孩子,當母親的想活下去,自己就把孩子弄死了,何況你生的蠢傻又瞎,還敢帶出去見人!當年我們隊上有戶人家生了個兔子嘴巴,孩子連衣物都沒穿就被赤條條活埋了,這是他該有的造化,與其活在世上受罪,不如早點趕去投胎。」
藍語直直地癱倒下去,媽媽急忙去倒溫水,掐人中。
買菜回來的爸爸看著守護藍語的媽媽和坐在一邊的親家,不明白怎麼一回事,「孩子被帶走了,他們?他們乾的好事。」媽媽哽咽道。
「你們太不地道,我作為孩子的姥爺,從沒想過不要孩子,既然來到這個家裡就是緣份。」藍語的爸爸試圖講理。
「別整那些沒用的,這是我的家事,你們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
聽到門口有鑰匙聲音,正躺著的藍語赤腳跑出來,一臉輕鬆的婆婆走在前面,她嘴裡說著,「本來那個嬰兒推車也要弄出去的看著怪心煩,好幾千塊錢買的貴著嘞,丟掉可惜,等我重新洗乾淨去去晦氣,迎接最聰明的孫子到來。」
鄧清用胳膊碰了碰正在低頭換鞋的媽媽,小聲地說,「媽,別講了。」
「鄧清,你把孩子帶到哪去了?求你,求你告訴我,我還要給他餵奶,不是說好一起陪他長大,你這麼快就嫌棄他了。」藍語的眼淚洶湧,他抓住鄧清的衣角,「你快告訴我吧。」
婆婆衝過來拉開她,「醒醒吧,不要太天真,腦癱不是小兒感冒,你能堅持幾年,你是我們老鄧家的人,還要為老鄧家開枝散葉,女人就要有女人的責任!生氣歸生氣,過了這幾天,當這事翻篇了,誰也別怪誰。」
「你--別碰我!鄧清,我再問一句,你把孩子丟哪了?」
鄧清兩嘴皮一碰,異常冷靜的語氣說,「丟了,再也找不回了。」
「鄧清,我要和你離婚。」
「你別拿這個來威脅我,我還就告訴你了,過不過隨你便!」
藍語衝出門外,媽媽拎著鞋子往下追,爸爸跟在後面,嘆了口氣,「你們這事做得太缺德了,他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呀,不是阿貓阿狗,好歹也流著你們鄧家人的血啊!」
門後傳來婆婆的怒吼:「好人留給你們做,什麼報應都沖我來吧,黃土埋半截的人,我怕什麼,我就怕別人罵我無後,罵鄧家絕種。」
6
藍語滿腦子都是孩子,早上出門時她給換了塊尿布,這麼半天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尿濕透了,有沒有喝奶,會不會餓壞了。還有他口水特別多,脖子下墊的圍兜不換勤快會讓下巴起濕疹。
洒水車鋪頭蓋臉沖了她半身水,拖著的鞋子掉了一隻,頭髮蓬亂的她拉住人便問:「你看到了我家孩子嗎?他只有一個月大,他穿藍色衣服,他的額頭很寬?。」
被絆住的路人丟下一句「神經病」,厭惡地把她的手扯開,後面的人便像躲瘟疫一般避開她。
「他不哭不鬧,那不是他的罪,是我的錯,是我沒把他生好。」藍語揪住自己的頭髮,歇斯底里地哭喊。
爸爸和媽媽氣喘吁吁趕來,對著行人解釋道歉,要拖藍語回去,藍語直勾勾地盯著太陽,突然往人行天橋上衝去。
一躍翻跨,她站在了圍欄外邊。只夠容納一個人的邊沿不平整,如果她放手或者腳下一滑,整個人便會摔落掉入三米下的車道中。
「小語,你別做傻事,不是還有爸爸媽媽嗎,我們一起去把孩子找回來,好好過日子,我還等著寶寶長大叫我姥姥。」媽媽一手護住胸腔,一手伸向她,「你這是要氣死爸媽,你不是說好要堅強下去。」
橋下的交警迅速阻斷了車流,圍觀的群眾從附近店鋪里拿來被子墊子,在橋下形成保護牆。
路過的大爺大媽紛紛勸慰,「孩子,人生總有想不開的時候,想想你愛的人,愛你的人,誰的生活會平坦到老,今年過不去的坎兒,到明年再回頭看看不過是雞毛蒜皮,人活著才有盼頭啊。」
「你跳下去是解脫了,你想想你的父母,他們餘生怎麼過,這不是間接逼死他們。」
爸爸拿出手機,打開寶寶的照片,「昨天我看他會笑著吮手指了,你看他和你小時候多像,嘴角也有一個小旋渦。」
趁藍語出神之際,爸爸果斷從欄杆下圈抱住了她,眾人攜手把她抬出危險區,爸爸和媽媽抱住她再也不肯撒手。
因為警察的介入,孩子很快找到了,鄧清把孩子放在郊區的一家福利院門口。藍語趕過去時,認生的孩子不知是因為陌生的環境還是意識到被拋棄,不肯吸一口牛奶,哭得聲嘶力竭,小臉憋成醬紫色。
「福利院有六七成孩子都是被親生父母遺棄的缺陷孩子,當父母的都不愛他們,還指望社會給他們溫暖?有些孩子是可以在後天恢復到正常智力的,是父母扼殺了他們有希望的未來。」院長痛心地說。
藍語平靜地看著鄧清,「離婚吧,除了孩子,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後來,藍語悟出了婚姻真理,如同海上行舟相互依存,沒有風波時會順利駛向遠方,而一旦觸及暗礁,便會舟覆人翻,各自找救命繩索攀爬上岸。
7
搬到父母家的藍語恢復寧靜,每天過著單位、醫院、家三點一線的簡單生活。
兒子的康復之路何其艱辛,光抬頭、翻身、邁腿,正常孩子在成長中順其自然學會的動作,她家兒子要依靠她單薄的力量訓練上千遍上萬遍才會。藍語記住醫生說的那句話,未死的腦細胞是可以訓練出功能來,她沒有放棄。
孩子的視力下降,到兩歲多的時間已經做了五六次大手術,有隻眼睛接近失明,另隻眼睛保住了。孩子說話不連貫,只會簡單口語,每次喊「媽媽」時,藍語都會激動得熱淚盈眶,兒子長得健健康康,不像諸多腦癱患兒那般誇張另類,情況一天天好起來。
鄰里街坊也會給藍語介紹對象,藍語的心在鄧清身上傷透了,他們七八年的愛戀都敵不過親生孩子這一缺陷,何況是陌生人,她不敢再去試驗,也沒有那個閑心精力,孩子是她的全部,是她餘生活下去的勇氣。
兒子走路不穩是藍語的一塊心病,身體失衡孩子站立時足尖著地,走路時雙下肢交叉,稱為「剪步」??。她經常半趴著身體蹲在地上,掰開孩子的左腳,讓其站穩後,再去拿孩子的右手教他甩動,接近零下的嚴冬,她累得汗流浹背。
醫生建議她給孩子買價格昂貴的矯正鞋,她正猶豫著該不該買時,康復中心讓她去參加觀摩活動,藍語在那認識了陳偉。
陳偉的女兒生下時發現足部畸形不能正常行走,孩子的媽媽受不了壓力選擇退出婚姻。陳偉也有意無意接近藍語,兩個身處同樣境地的人似乎有更多的共同語言,但藍語內心是糾結的,婚姻終究不是兩個人看對眼說點心坎話就夠了,更多的是責任和擔當。
兒子特別喜歡陳偉叔叔,見面又親又抱,陳偉經常把孩子舉起,夾在脖子上騎大馬,他家的小姑娘也喜歡藍語,跟屁蟲似的纏著藍語說這說那,兒子在小姑娘嘰嘰喳喳的熏陶下,學會了很多生字口語,膽子越來越大。追逐聲歌聲笑聲又回到了昔日冷清的家中。
8
一年半後,藍語和陳偉結婚了,他們各自的孩子進入幼兒園,婚後沒多久,藍語就懷孕了。這次懷孕她比上一次更緊張更惶恐,不敢錯過任何一次產檢。
婦幼保健院走廊上,藍語和鄧清不期而遇,城市真的太小,小到兩個分開五六年的人能重逢。
陳偉低頭給藍語系好鞋帶,半摟住她的腰說,「步伐要小點,一步一步不著急,等你走累了我就背你。」
鄧清身邊的女人穿著睡衣,虛弱的臉上毫無血色,像是剛從產房出來,鄧清也滄桑了點,以前最注重形象的他剪成了板寸,沒系領帶的襯衫明顯大了不合身。
藍語躲過目光往牆邊靠,陳偉以為她累了,「是不是想休息下,你站著別動,我去找個凳子來。」
「你還好嗎?」幾個人在一平行線時,鄧清開囗了。
藍語不知如何回答,身旁的女子猜測出了他們的關係,女子很大度地說,「沒關係你們聊會,我在前面等。」
「孩子呢還好嗎?」鄧清尷尬地打破沉默。
「挺好的,上大班了,孩子會哭會笑會鬧。」藍語聲音裡帶著哭腔,唆了一下鼻子,高昂起頭露出一抹微笑,「他現在和正常孩子一樣,虎頭虎腦是個淘氣包。」
「你有沒有跟他講我的存在?我?我想見見?。」
「當初你和你家人怎麼對他的,你們把他丟棄,孩子這些年過得很好,而且,他現在有一個疼愛他的爸爸,他很幸福。」
陳偉扶著藍語快走至轉角處,從玻璃推門看到鄧清還站在原地。
「想哭嗎?我兜里有紙巾呢。」陳偉去逗藍語,藍語撇撇嘴,「幹嘛要哭,以後我天天要笑,笑到全世界投降。」眼角卻留下清亮的淚滴。
真是自私,從前你不愛他,現在你成了家或許又有了健康的孩子,你還會捨得拋卻一絲父愛讓他感到溫存?確定不是白日做夢嗎?藍語把鄧清留在她記憶里的丁點位置全部抹去了。
藍語接到媽媽的電話,「你們快來,你婆婆在幼兒園要帶走孩子。」
婆婆?腦里閃現一下,藍語渾身血液直往腦門沖。(小說名:《婚姻暗礁》,作者:木子蘭蘭。來自【公號:dudiangushi2018】禁止轉載)
※班花嫁給我暗戀男神20年後,她找我打離婚,理由是丈夫出軌家暴
※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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