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能看懂你的表情嗎？

人類表情符號全球統一？

即使你不會說任何一門外國話，你也一定會使用一種「全球通用語」來和外國人交流，那就是你的表情。高興時微笑，生氣時皺眉——似乎在世界各地，微笑和皺眉都代表著同樣的意思，至少許多人類學家和進化心理學家都是這麼認為的。

最早提出世界各地的人們都使用共同表情的人是達爾文。1872年，他在《人類與動物情感的表達》一書中列出了六種基本的情感狀態：開心、驚訝、恐懼、厭惡、生氣以及悲傷。達爾文認為，如果人類的表情只是由於文化因素影響而一代代通過模仿而流傳下來，那麼到現在為止，它們的意思早該出現分歧了，就有可能是一部分人認為微笑代表開心，而另一些人則認為微笑表示厭惡。而達爾文在世界範圍內搜集了大量的不同表情的照片，卻並沒有出現這種一個表情代表不同意義的情況，因此他認為，所有人類共同的祖先擁有一套相同的基礎情感表達系統，而與這系統相匹配的面部表情作為我們基因的一部分被遺傳了下來。因此微笑和皺眉是生物自身的屬性而並不具有文化性。

東西方表情系統有區別

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嗎？100多年後，英國格拉斯哥大學的心理學家雷切爾·傑克告訴我們，這種在達爾文時期便已經被提出的學說有著一個根本的缺陷：一開始的時候，研究人員使用達爾文的六種基本表情的觀點來進行研究，然而這一觀點最初就是通過西歐的科學家在西歐居民中收集數據從而被驗證的，也就是說，那些數據並沒有包括西歐以外的居民。非西方文化的情感表達基礎系統也許與西方人十分相似，然而他們卻並非是完全一致的，只不過由於沒有人注意到，所以那些細微的差別便被忽視了。

為了檢測達爾文關於六種普遍性情感的分類是否正確，傑克和他的同事使用電腦程序模擬了擁有4800種不同表情的臉孔。這種計算機程序通過收縮臉部肌肉、拉動嘴角、變更眼睛的寬窄等方法來調整臉部表情。

然後傑克的團隊招募了30名志願者，他們之中的15名剛剛從東亞移民而來，另外的15人則是土生土長的西方人，傑克要求志願者們按照他們認為的相似度將這些照片上的表情按照達爾文所說的六類基本情緒分組，如果志願者對有些表情不能確定屬於哪一個類情緒，則在下面標註「不確定」。傑克相信，如果達爾文的六類基礎情緒具有普遍性，那麼東西方誌願者在將面部表情和實際情緒進行匹配時應當會得到相同的結果。

然而結果並非如此。西方誌願者小組得出的實驗數據，無論是從歸類還是相似度上都和原始數據十分近似，而東亞志願者小組除了對微笑所表達的情緒歸類正確外，對驚訝、恐懼、厭惡和生氣等的表情歸類，出現了很多錯誤。

傑克推測，東方人在使用表情所表達的基礎感情系統與達爾文所列出六種基本的情感狀態並不完全相同，比如「羞愧、自卑和驕傲」這一類情緒是東方人比較重要的基本情感，東方人對這一類情緒的分辨更為敏銳。此外，西方人是通過使用明顯有所區別的面部肌肉來表達感情的，而東方人流露情緒時則含蓄得多，而且表達情緒時更多地使用眼，更少使用嘴。這造成東方人看西方人表情時總是容易出錯。這就表明，每一種文化都有自己特別的基礎情感表達方式，不同文化之間的表情符號是不同的。

表情差異易誤解

如果不同文化之間基本的表情符號所表達的情緒確實不一致，這將給不同文化的交流造成很多誤解。很多優秀的醫生都是通過病人面部表情的痛苦程度來幫助診斷病症，若患者來自不同的文化圈，他們表情表達的含義不同，將很可能會造成誤診。

例如，人們在表示「肯定和贊同」之意時，最普遍的表示方式就是點頭。不過，這也並非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保加利亞人對點頭含義的理解就與其他國家的人恰恰相反，而日本人則把這當成了一種禮節性的習慣性動作。當一個醫生問：「你是不是這裡疼？」如果患者是一個保加利亞人，他點頭是表示否認，結果醫生卻誤以為病人就是那地方疼，結果造成誤診。

另外，刑偵人員常常根據偵查對象的表情來判斷一些案情，僅在美國，每年都有數百萬美元的開支用於培養會使用「讀心術」執法與安保人員。讀心術其實就是通過人們的面部表情推測其內心的情緒，類似於福爾摩斯對細節的觀察然後得出結論。然而他們的判斷都基於一項必要條件——人們的表情是「通用的」，能夠確定的。如果來自不同文化地區居民的表情所表達的情緒都有所差別，「讀心術」就不靈了。研究發現，俄國人最能控制自己面部表情，其次是中國人，而美國人在表情控制方面的能力是最弱的。如果我們都以美國人的面部表情來推測對方的內心情緒，結果我們就無法看出俄國人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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