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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

「要去見施佐嗎?」一直靜立的張碩見霍緗呼出口氣,雙目恢復神采,問道。

霍緗伸了個懶腰,「恩。」

走過練習室,昨天見過的少年依舊在練習舞蹈,看到霍緗時開朗的招招手,霍緗笑了笑,這種可愛坦誠的男孩子總是討人喜歡的。

張碩問,「霍小姐認識他?」

霍緗收斂笑容說道,「一面之緣。」歪歪頭似是隨口問道,「你是代替施佐監視我的嗎?」

明顯冒犯的話語,張碩笑容未變,「只是問問。」

「施佐也是你攔住他,不讓他和我在別人面前見面的吧。」

「霍小姐說笑了。」

「是嗎?」霍緗淡淡一笑,「你想和我說什麼?」

張碩瞳孔微縮,「您果然敏銳,我只是想見見我的藝人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我有義務為我的藝人把關。」

「見到了?」

「見到了。」

「哦。」再無語言。

霍緗的不按套路出牌讓張碩止住將要脫口而出的話,不上不下,差點綳不住那張運籌帷幄的臉。

霍緗垂下眼眸狡詐一笑。

霍緗觀察著練習室的情況,總感覺有些彆扭,「使用練習室的藝人有儲物櫃嗎?」

「有,每個人都會配備一個專用的。」

練習室盡頭就是儲物間,數百個儲物櫃佔據著房間,為了藝人隱私,柜子的鑰匙都在藝人手中,公司沒有備用。

霍緗蠻力破開程涵昕的儲物櫃,裡面放著兩件備用的衣服,還有名目繁多的化妝品。

最順手的地方的藥瓶引起了霍緗的注意,她記得程涵昕家裡有兩片相同的未開封葯。

瓶身都是泰文,霍緗用翻譯器搜索品牌名字,是減肥膠囊,已經吃過大半。

將柜子里的東西都裝進證物袋返回刑偵隊。

藥片送檢,藥瓶則帶到了女團助理面前,「這個葯是不是程涵昕經常吃?」

「飯後會吃,程涵昕對身材的管理簡直變態,這個葯每次都會引起腹瀉,我曾經提醒她好幾次,但她沒聽,只認這瓶葯。」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知道的人不少。」

霍緗扭頭再次回到技術部,坐在椅子上等著結果。

她們送檢了許多東西都沒有查到毒物,口腔中也沒有殘留,膠囊可以做到。

氰化物膠囊並不是新鮮玩意,二戰期間,間諜會在身上準備氰化物膠囊,用於落網後的自殺。

氰化鉀致死量在50~100mg,膠囊容量0.5克,預估膠囊里的氰化鉀致死量的0.1克左右,暫時不計純度,氰化鉀沒有達到立即猝死量,程涵昕經歷了非驟死癥狀,呼吸加快,乏力頭痛,到呼吸困難,再到昏迷,呼吸衰竭,最後走向死亡。

膠囊也會減緩毒素吸收,死亡時間一個小時也不是不可能。

膠囊材質不同,在胃裡融化時間也不同,假設程涵昕回到練習室是八點半,和小女孩聊天是八點四十,死亡時間在九點左右,半小時這種膠囊能否完全融化。霍緗向技術部要了一些人工胃液,將膠囊放進去。

四十分鐘之後膠囊還剩一些發粘的殘留,五十分鐘,還是沒有完全溶解。

霍緗盯著膠囊陷入沉思。

加速融化。

那杯熱水!

霍緗再次實驗,加入熱水,器皿溫度保持在體溫。

果然不到半小時就完全溶解。

「檢驗結果出來了,藥片上只有程涵昕的指紋,藥片里沒有找到氰化物,但是瓶子里有極微量氰化鉀。」

「隨機投毒?」

隨機投毒顧名思義,一瓶葯只有一顆帶有劇毒,使其毒發時間隨機,只要確定受害者會使用或食用這種東西,很容易就能完成投毒。

不需要兇手在場。

想要投毒成功的第一條件非常了解受害者,一顆葯的概率,兇手有自信受害者一定會吃下。

藥瓶里有90粒膠囊,每天飯後一粒,一日三粒。

現在藥瓶中只剩22粒。

多出一顆。

投毒時間在23天之內。

從氰化鉀的來源查起,毒物物質私自交易國家明令禁止,能買到的渠道都是暗處,大規模搜查費時費力。

嫌疑人還是徘徊在這幾個人。

女團助理,經紀人,團隊成員,男友。

吳均染嫌疑最小,孟蒙已經找到了吳均染僱傭的幾個艾滋病男性,確認昨天晚上和吳均染有過協議。

女團助理?只是討厭,不至於殺人,投毒之後也沒必要留在程涵昕身邊繼續工作。

團隊成員?莉莉和周宣之前讓她去程涵昕家調查,她們去過程涵昕家,沒有動機。

還有吳本妮,死之前也可以完成作案,動機未知。

文柯,助理爆料她的車禍和程涵昕有關,很有可能生恨。

男友?尼查坤半月前回到泰國,牽扯到國際就很難辦,既沒有確認兇手能移交國際刑警實行抓捕,也不能完全排除懷疑。

泰國啊,好想去度假。

清邁,曼谷,芭提雅。

佛寺,人妖,比基尼。

霍緗腦子越跑越偏。

——

SY5女團僅剩的三位成員再次齊聚,地點是警察局。

三個人分別在三間訊問室。

第一間,莉莉。

「怎麼忽然叫我來了。」莉莉緊張地說。

霍緗溫柔一笑,「別緊張,只是有些問題,喝咖啡還是橙汁?」

「白水謝謝。」莉莉拘謹地說。

「好。」霍緗給莉莉倒了杯水,坐在她對面,「我這裡掌握了一些信息,我想問問關於文柯的事情。」

莉莉失落地低下頭,「我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那場車禍怎麼回事?」

莉莉回憶道,「具體我也不清楚,我接到消息時文柯已經在醫院了,醫生說雙腿無法保住。當時的經紀人也閉口不談,公司里都傳言是因為酒駕司機肇事,但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文柯車禍後經紀人說她情緒不穩定,不讓我們探望。過了兩個星期我們才見到文柯,她好像挺恨我們的。」

「為什麼?」

「她才19歲啊,雙腿截肢,就是毀掉了後半生,如果是我,也會恨吧。」

「昨天爆料帖子里說是因為程涵昕詛咒才會出車禍,你之前也說過詛咒,你是怎麼知道詛咒的。」

「那天我是氣急了胡說的。我之前去過程涵昕家,全是神社叨叨的東西,挺可怕的。之後在一起合宿培訓的時候見過程涵昕悄悄收集吳本妮的頭髮和指甲,我就懷疑她是在詛咒吳本妮,吳本妮死後我更確定了。「

」至於文柯的事情,我覺得不可能,文柯性子好,對誰都很溫柔,而且她雖然當時比我們稍微紅一點,也是正常的,女團捧人都是一個一個來的。」

「你的意思是程涵昕和文柯沒有恩怨?」

「恩。」

「周宣和大家的關係怎麼樣?」

「宣宣一直都很照顧我們,像是大姐姐,從來沒有和誰生過氣。」

霍緗笑著說,「你和周宣關係真不錯,有些羨慕。」

第二間,周宣。

「我也不信詛咒,但程涵昕太奇怪了,她每天晚上都對著一個女人佛像磕頭,只要晚上不回家,都會帶著。」

霍緗把她摔碎的佛像修復過後的照片遞給周宣,「是這個嗎?」

「對,我總覺得這東西陰森森的,但也沒說什麼,倒是莉莉有些生氣,她本來就害怕。兩個人吵了好幾次架。」

「莉莉和程涵昕的關係不好?」

「沒那麼誇張,小摩擦是有的。」

「帖子上說程涵昕詛咒文柯,還有車禍,你知道多少?」

「其實是因為吳本妮,文柯和吳本妮的關係最好,那天吳本妮生日,文柯去給她小蛋糕,回來的路上就出了車禍,這件事對吳本妮打擊特別大,吳本妮因為抑鬱症都住院了,之後吳均染成為我們的經紀人,吳本妮像是自虐一樣的接通告。」

「你怎麼知道的?」

「我聽到了,當時的經紀人要壓下來這件事,勒令我不許外傳,我就隱瞞到現在。」

「文柯之後就再也沒出現嗎?」

「來過兩次,是找吳本妮的,她不在,文柯就回去了。我們想去和她聊聊天,她不理會我們,可惜一個那麼溫柔的人因為車禍像是變了一個人。」

周宣唏噓道。「對了,我曾經見過吳均染和吳本妮吵架,也是為了文柯,具體我沒有挺清楚。」

審訊室,吳均染。

因為毒癮發作,吳均染一夜沒睡,整個人遊離天外,霍緗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審問的好時間。

「吳本妮和文柯是什麼關係?」

吳均染似是條件反射迅速回答,「沒關係。」卻更像是為了掩蓋真實答案而特意演練過一樣。

「文柯是因為吳本妮出的車禍,你這麼說真的好嗎?」

一聽這話吳均染像是被點燃的炮仗,「那是她活該,誰讓她纏著本妮。」

「什麼意思?」

「你好好看過本妮的身體嗎?」吳均染說,霍緗搖搖頭,吳本妮的案件不屬於她負責,她也沒過多關心,「本妮把文柯車禍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了,她無數次想要自殺,手腕上全都是傷痕。我知道你們覺得是我逼死的我妹妹,其實是文柯,本妮在懲罰自己,她不停接工作就是為了忘記痛苦。」

「那你為什麼要報復程涵昕?」

「我……我……給我冰,給我冰。」吳均染距離抖動著身體,赤紅著眼睛祈求著霍緗,「求求你,給我……我什麼都告訴你,求你。」

霍緗在他耳邊大喊,「為什麼你要報復程涵昕,說出來就舒服了。」

「我……冰……我,因為她欺負本妮……本妮,你在哪?」

霍緗倒吸口氣,吳均染已經失去理智,神志在吳本妮和冰毒中間來回掙扎。

在他心裡唯一可以替代毒品慾望的只有吳本妮。

霍緗再次回到周宣的房間。

「你知不知道程涵昕欺負吳本妮的事情?」

「不知道啊,你說起來,她們氣氛確實怪怪的,見面也不打招呼,像陌生人一樣,不過吳本妮不經常在公司,所以沒人在意。」

「莉莉,你知不知道程涵昕欺負吳本妮的事情?」

「聽過她們吵架,吳本妮也以為是程涵昕詛咒了文柯,但是程涵昕不承認,吳本妮威脅過程涵昕,說讓她再也不能出現在舞台上,那次吳本妮還把程涵昕推倒了,摔壞了她的佛牌,從那之後程涵昕就說要殺了吳本妮。」

——

霍緗站在文柯的房門外,沒有著急進入詢問,而是細細觀察著這個小姑娘。

眼睛空無一物,輪椅下空蕩蕩的,像是殘缺的娃娃。身體弱不經風,皮膚泛著病態的蒼白。

柔弱到引人憐愛。

卻什麼都無法進入她的世界。

霍緗轉動門把手,她引不起文柯的一絲漣漪。

「文柯。」

文柯眼眸微動,盯著霍緗,又像是看向其他地方。

「程涵昕欺負過吳本妮嗎?」

文柯勾起嘴角,抬起睫羽柔聲說,「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你恨的人是誰?」

「我自己。」

「為什麼?」

「一定是我做錯了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難道不是吳本妮做錯了,她讓你去買蛋糕你才會出車禍。」霍緗覺得她說出這句話有些殘忍。

文柯淡然一笑,「不,不怪她。」

「你愛她?」

文柯詫異地看向霍緗,忽然笑出聲,「你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

「現在是誰在開玩笑?」霍緗走到文柯身邊,指尖微挑,勾出文柯脖子里的白金項鏈,「bennie,你的英文名叫Kristine吧。」

文柯仰著頭欲言又止,霍緗將項鏈放迴文柯的衣服里,「吳本妮也帶著一條項鏈,我們一直以為是一個裝飾品,現在想想可能是辜負了它的涵義。」

霍緗拿出裝著項鏈的袋子,放在了辦公桌上。霍緗剛才去了一趟證物存放區,吳本妮的遺物還留在那裡,她從裡面找到了這條項鏈。

文柯倒吸口氣,強迫自己不讓視線放在那條項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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