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平等很好 但是我要行動嗎？

性別平等很好 但是我要做嗎？

導語：

9月-11月期間，網易女人聯合英國大使館共同發起「做妳自己：妳的未來不是夢」系列專訪。

此次系列專訪旨在探討如何推動職場性別平等，幫助女性「做妳自己」。

讓我們一起來傾聽吧。

隨著人們對性別平等的討論越來越多，對它的論證、反思也更加深入。很多人都在觀念上認同了性別平等，但是，難免發出這樣的疑問：性別平等很好，但是，我要行動嗎？

第四期採訪嘉賓：麥肯錫全球研究院院長華強森

2018年是亞洲年，麥肯錫全球研究院發布了《亞太地區性別平等之路》(The Power of Partiy:Advancing Women』s Equality in Asia Pacific)的報告，希望理解不同地區性別平等背後的特點和原因；同時，報告也希望向更多企業和個人解釋，性別平等，為什麼值得你來參與。

「隨時待命」的績效模式

女性在職場更容易遭遇玻璃天花板，但是大部分人對阻礙女性成為領導者的原因卻並不十分清晰。

據麥肯錫調查發現，女性在領導職位中的任職比率相對較低，全球均是如此。平均而言，亞太地區女性在董事會中的任職比率從2011年的6%上升到了2016年的13%，但是對比全球平均水平（28%）依然偏低。

麥肯錫對女性及其所在的公司進行了調查，企業高管認為女性離開職場的首要原因（45%）是「任何時間、任何地點(any time, anywhere)」的績效模式。也就是說，如果你想在公司里取得成功，想成為高級管理者，就必須隨時隨地待命工作。這對於在現實中承擔了更多育兒責任和家庭照料工作的女性來說是不公平的。

華強森認為，採用靈活人事模式是企業充分發揮女性員工工作潛能的有效方式。公司可以為有需要的女性員工創造不同的選擇和道路，便於她們參與到各種靈活的項目中去，這樣既有利於女性發揮職場影響力，也有利於企業收益。

企業「性別平等」的投資困境

女性主義代言人越來越多，但是能夠落實性別平等的企業卻仍然不多。華強森認為，這就是所謂的「公地悲劇（Tragedy of the commons）」。也就是說，某件事雖然對社會來說是好事，但我非要去做嗎？企業會認為，當我需要花費一些原本不必花費的資金時，我會因此而陷入一些劣勢。投資意願的問題，是企業落實推動性別平等政策最根本的挑戰所在。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華強森認為我們必須證明，推動性別平等的預算對企業來說是一筆可以在業績上帶來較高的回報的投資。

而華強森認為，麥肯錫的調查結果恰恰證實了這一點：提高人員多樣性，就可以提高股東的回報。

支持女性參與勞動可以幫助她們提高收入，進而幫助她們及其家庭改善生活。傳統觀念通常認為，一旦女性參加工作，孩子就會受委屈，但事實恰恰相反。在女性擁有更多工作機會的社會裡，孩子的狀況反而更好。

女性的「無償照料」難題

如果不花錢就可以得到某個東西，人們往往就會浪費。華強森認為，女性無償從事照料工作是經濟和社會面臨的核心挑戰。

麥肯錫調查也發現，如果將亞太地區女性的無償照護工作納入國內生產總值的衡量範圍，將使亞太地區的GDP總額增加3.8萬億美元，約相當於該地區國內生產總值的15%。

華強森認為，解決「無償照料」問題，還是應該用投資問題來解決，首先，我們應該為無償照料工作定價，這樣人們再用起來才會更加仔細，既可以為照料家庭的工作賦予更多價值，也可以為承擔這項工作的人提供獎勵。

但是，最終解決這個問題，還是應該通過投資來為人們提供更多選擇。比如，通過科技投資，人們可以選擇把醫療引入家庭，在家中照顧老人，而不是必須把老人送進醫院；企業也可以增加育兒設施，讓女性可以選擇帶著孩子上班，而不是被要求必須長期修產假。

我們其實並不能為每一個個體判斷哪種模式最好，但是華強森認為，我們可以和不同國家、地區學習，創造更多選擇機會。

男性的「平等」困惑

當中國女性主張性別平等、獨立自主、開放多元的時候，如何能讓男性也積极參与？

華強森認為，最好的辦法之一，就是讓他們想想自己的女兒或者母親，這樣男性就能明白，性別平等，其實是關乎個人利益的問題，也是關乎世界半數人口的機會和命運的問題。

華強森認為，對多數含有政治意味的事情而言，想要真正起到效果，就應該把它變成關乎個人利益的事情。

除此之外，華強森認為這還是一個經濟機遇。

比如，當華強森觀察中國的科技公司時，他看到了一個信號：女性在高級管理團隊、在創業者中的比例通常要高得多。

他認為這反映了一個現實，那就是人們認為女性可以成為創業者，可以成為風險投資家。但在矽谷，最新數據表明大約只有2%的創業公司是女性創辦的，比中國少了一個數量級。所以，這表明新興行業和高增長行業對女性的領導角色較為開放。

推動性別平等，不僅是社會問題，文化問題，也是經濟問題。所以，要解決職場性別歧視，不僅要求我們在兩性觀念上與時俱進，經濟和投資也是關鍵性問題。

網易女人×華強森：

網易女人：中國跟亞洲其他地方和西方國家/地區之間有什麼相似性和差異性？

華強森：我們 2018 年發布了《亞太地區性別平等之路》(The Power of Partiy:Advancing Women』s
Equality in Asia Pacific)。我們針對一個國家/地區在促進性別均等方面取得的成效制定了很多指標，在多數方面，中國都接近平均水平，有時甚至能超過平均水平。

對中國來說，如果想要學會如何通過投資獲得最佳效果，並培訓和培養整整一代的女性，那就應該集中精力思考如何培養和留住這些女性，尤其是當她們在組織中的職位越來越高時。

網易女人： 有關性別平等的研究很多，但能做到性別平等的公司並不多。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華強森：首先，我認為性別平等是一個「公地悲劇（Tragedy of the commons）」問題。也就是說，這雖然對社會來說是件好事，但我非要去做嗎？個人和企業都認為需要花費一些本來不必花費的資金，並認為自己會因此而陷入劣勢。

所以，我認為，這種投資意願的問題是最根本的挑戰所在。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認為我們必須首先證明這是一筆能在業績上帶來較高的回報的投資。調查證明，提高多樣性就可以提高股東回報，降低社會成本。傳統觀念通常認為，一旦女性參加工作，孩子就會受委屈，但事實恰恰相反。在那些女性擁有更多工作機會的社會裡，孩子的狀況反而更好。

網易女人：你對中國女性無償從事照料工作有何看法？

華強森：無償照料顯然也是工作，只是沒有薪水而已。如果可以不花錢得到某個東西，我們往往就會浪費。我認為這是經濟和社會面臨的核心挑戰。我認為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之一就是為無償照料工作定價。但無論如何，我還是認為我們應該通過投資來降低這種需求，從而讓人們可以選擇是否參與其中。

不同的國家都採取了不同的模式。所以我們並不知道哪種模式最好，但我們的確認為，不同的國家/地區和社會之間應該相互學習。

網易女人：阻礙女性成為領導者的瓶頸產生的根源是什麼？

華強森：根據我們對女性及其所在的公司進行的調查，人們離開職場的首要原因就是我們所說的「任何時間、任何地點(any time, anywhere)」的績效模式。也就是說，如果你想在公司里取得成功，如果你想成為高級管理者，就必須隨時隨地待命工作。從報告上看，這是第一大原因。除此之外，缺乏榜樣、困難纏身、家庭雙重負擔以及其他因素，也都導致她們無法實現真正的平衡。我覺得這就是我們了解的關於挑戰的最明確表述。

無論這是不是事實，我們都應該承認這的確是個問題。也就是說，導致你必須隨時隨地待命的底層因素的確是個問題,這可能會引發一些爭論。我們應該找到一些方式，讓企業有機會利用人才，為其提供多樣化的職業路徑和職業機會來實現進步。

網易女人：如何讓男性成為職場性別平等的促進者？

華強森：最好的辦法之一，就是讓他們想想自己的女兒，或者自己的母親，這樣就能讓人們明白，這其實是個關乎個人利益的問題，關乎世界半數人口的機會和命運。所以，我認為，對多數含有政治意味的事情而言，想要真正起到效果，就應該把它變成關乎個人利益的事情。除此之外，我認為這還是一個經濟機遇。

舉例來說，當我們觀察中國的科技公司時，我看到了一個信號：女性在高級管理團隊、在創業者中的比例通常要高得多。我認為這反映了一個現實，那就是人們認為女性可以成為創業者，可以成為風險投資家。但在矽谷，最新數據表明大約只有 2% 的創業公司是女性創辦的，比中國少了一個數量級。所以，我認為，這表明這裡的環境相對開放，至少表明新興行業和高增長行業對女性的領導角色較為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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