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請了一位義大利教授教你如何在網上撕逼中取勝
在社交媒體上和陌生人撕逼其實是一件給自己找罪受的事情,但是,有的時候,你就是看不慣一些錯誤言論在網上大行其道卻無人反駁。如果你真的衝進了這個戰場,你最好有所準備。
艾麗莎貝塔·馬塔利(Elisabetta Matelli)是米蘭天主教大學的一位古典修辭學教授。我向她詢問了為什麼人們喜歡使用網路流行語,如何與噴子對戰,以及如果對方依舊固執己見,可不可以直接叫他死開。
皮爾斯·摩根和J·K·羅琳在網上爭吵
VICE:作為一位修辭學專家,你覺得人們會什麼喜歡使用網路流行語?
艾麗莎貝塔:流行語這種東西最早可以追溯至西西里的古希臘人,當時人們迫切渴望用民主來取代根深蒂固的君主獨裁。但是和今天的情況不同的是,過去的流行語是用來傳播智慧的,比如像 「認識自己」(know thyself)或者 「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 這類格言。這類表達可以用於各種場合,能夠增強我們的結論的說服力,因為這些格言能概括總結你爭論的話題。格言一直都是大家公認的、比普通言論更有價值的表達。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們當前的文化已經降低了對智慧的要求,所以我們需要的只是某個紅人說一句洗腦好記的話,然後所有人就會跟著重複這句話。我們現在的問題在於我們把錯誤的人奉為了權威。在過去,人們能夠看出一個人是否有價值,我們會引用哲學家或者著名詩人的話,因為我們知道他們更接近真理。而在今天,我們根本不會去質疑某句話是否屬實,我們正在目睹整個社會價值認知水平的墮落。
一句流行語能夠成功的原因是什麼?
一句流行語要流行,不僅需要出自權威之口,還需要具有普適性,任何時候都可以適用。
好,那我們假設有兩個演員在談論一個爭議性話題,比如說移民問題,其中一個人說,「他們應該老老實實呆在自己家裡,不要來我們國家,因為他們搶走了我們的工作。」 對於這樣的言論,我們應該如何進行回擊?
通常來說,爭論雙方都會自認為自己的觀點才是真理。對於自己的觀點,我們於情於理都容不得他人反駁。我們對自己的觀點堅信不疑,並且隨時準備為之而戰。但是在爭論的時候,我們要想想我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單純為了爭個輸贏,讓對方知道我比你厲害,還是為了共同探索出超越我們集體認知的真理?通常只有在人們誠心想要解決矛盾衝突的時候,才能產生說服效果,否則你們所做的不過是一場罵戰,這種事情在我們的社會中再普遍不過。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採用共情法,試著去了解對方的恐懼何在。如果我想要反駁你的觀點,光靠說出與你針鋒相對的言論還不夠,我需要了解這個話題的大背景。在我們的共同認知中進行挖掘,你會發現真理其實在你的觀點和我的觀點之間。
奧巴馬和推特 CEO 傑克·道西一同舉辦推特 Q&A 活動。圖片來源:白宮資料館
所以我應該問對方,「到底你們在害怕什麼,怎麼就認為移民在搶走我們的工作了」?
我不會說得這麼直白,因為他們可能會因此產生抵觸情緒。相反,我會試著了解他們背後的動機,詢問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如果他們說因為他們失業了,因為他們其實是很具體地擔心自己的工作機會會被移民搶走,那麼你就應該把這一點納入考慮範圍。如果你不考慮這一點,只是片面地爭論,那你就不能真正提升你的說服力,也無法達成共識。
如果我發現他們只是單純的外族恐懼呢?
我會用事實和數據來說話,讓對方理性思考這個問題。但我還是需要了解這種外族恐懼的根源何在。如果這是一種非理性心理,那我就要弄明白是什麼樣的經歷觸發了對方的這種恐懼心理。現在很多人都在談論新納粹的問題,和所有的意識形態一樣,它始於社會不安,也掩蓋了社會不安的跡象。人們會採納這種思想,因為這是一種現成的、易於接受的思想,他們覺得能讓他們獲得安全感。
在爭論當中,爭論雙方的實際距離是否也很重要?
交流並非單純的語言交流或者理性交流,也可能是非語言交流。所以通常來說,如果雙方是面對面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這樣的爭論才能產生積極的結果。而如果是在電視演播廳,爭論雙方的距離會被節目組刻意放大,或者在互聯網上,我們根本看不到對方是誰,這樣的爭論就很容易淪為單純的勝負之爭。
如果對方拋出 「那你怎麼不把他們請到你家裡去住?」 之類非常流行但也很無腦的言論,那應該怎麼回應呢?
我會回答說我們的移民體系並不要求我把難民收容到我家裡。這本來就是一個偽前提。他們提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問題。我會告訴他們,這樣的問題與我們的討論根本毫無關係,就好像我問你大象為什麼不去海里游泳是一樣的。
如果我發現對方依舊固執己見,也不想接受他人的觀點,我能直接叫他 「FUCK OFF」 嗎?
我不會在言語上辱罵對方,這樣可能會顯得你自己很軟弱。叫他們死開的正確方式應該是停止對話,直接結束討論。
對於想要學習辯論的藝術的人,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覺得所有學校都應該開設修辭課,因為它能教會你區分謊言與真理的基本方法。亞里士多德說過,使用真理並不是為了利用真理,而是為了幫助我們接近我們所不知道的真理。
我建議你讀一讀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和昆體良的《雄辯術原理》。不少歷史上的著名演講都用到了這兩本著作中的方法。至於比較近期的作品,則可以看看美國作家馬歇爾·盧森堡(Marshall Rosenberg)的書,他說過語言可以成為窗口也可以成為高牆,具體看你怎麼用。這其實也是一種共情法的體現,他強調的就是向他人敞開胸懷,而不是咄咄逼人。
在當前的文化語言環境下,我們接受的教育非常糟糕。今天的語言一味追求粉飾,把原本並不怎樣的東西表現得特別美好華麗。從廣義上講,現代人已經被 「廣告式交流」 嚴重荼毒。如果我們把對重大問題的交流都降低到廣告水準,我們只會把自己封閉在狹隘的維度之中,無法應對當下的複雜問題。
本文原載於 VICE 義大利
//作者:文森佐·利格雷斯提(Vincenzo Ligresti)
//Translated by: 英語老師陳建國
//編輯: 胡琛浩(Arvin 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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