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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冷戰篡改的愛情:禁慾的波蘭,放浪的巴黎

《冷戰》劇照

輕與重,生命都不可承受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楊時暘

本文首發於總第881期《中國新聞周刊》

這是冷戰籠罩下的愛情,也是被冷戰篡改過的愛情,《修女艾達》的導演帶來了又一部黑白色調的影片《冷戰》。1950年代的波蘭,音樂家維克多和一位年輕歌手祖拉相愛,他們想逃離那個陰鬱、窒息的城市去往西方,但奔赴自由並不意味著真的得到自由,他們在命運的漩渦中打轉,半生周旋於東方與西方,禁錮與自由,親密與分離,令人不勝唏噓。

從某個角度去看,《冷戰》的故事像是把《愛樂之城》挪至了冷戰時期的背景之下,又攪拌了一點《盛夏》的況味。導演帕維烏·帕夫利科夫斯基顯然是一個對於外部形式、色調和構圖有著嚴格自我要求的導演,某種程度上,在他的導筒之下,構圖與黑白色調是參與敘事的,甚至,這些外在形式造就的莊嚴、肅殺的風格本身就是意味著精神指向。而故事本體也絕不是一些人所理解的陳詞濫調的狗血愛情,《冷戰》中充滿拷問,對於人性在禁錮與自由環境中所激蕩起的不同的迴響,對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和不能承受之輕的慨嘆,這一切可不止於愛情與政治的纏繞。它直至完結也沒有給出確定答案,只在追索,在從封閉逃到自由彼岸之後,甚至沒有「解放」,而是落入了另一種意義上的禁錮之中,這其中的悲哀與宿命感,比冷戰本身更冰冷也更沉重。所以,這個故事講到後一半,已經超越了政治意義上的冷戰,而早已變成了人性深處的精神意象中的「冷戰」。

維克多和祖拉相識於一場演員選拔,維克多是考官,祖拉是年輕的應聘者,他們要組成盛大的歌舞隊,為歌頌領袖和國家獻齣節目。排練和巡演的過程中,情愫漸生,他們幽會在草叢,在列車的洗手間,外面的世界眾目睽睽,人們眼神灼灼,企圖發現叛徒與蛀蟲,而維克多與祖拉在冰冷與恐懼之下營造了一個小小的愛情世界。逃亡是維克多提出來的,他想趁著一次巡演的機會穿越邊界,他與祖拉商定了時間,自己先行一步,但最終,卻未能等來心愛的女人。

從此,世界被切割,維克多在巴黎的酒吧、咖啡館和俱樂部演出,結識新歡,展開新生,而祖拉仍停留在一種意識形態的封凍之中,跳著集體舞,參加合唱,在匱乏與枯竭的現實中歌頌豐收和希冀。接下來的故事充滿反轉,女人使盡手段,用和義大利人結婚的方式合法離開波蘭,抵達巴黎與男人團聚,他們開始在燈紅酒綠的自由世界中生活,仍然唱歌謀生,只是音樂從進行曲變成了爵士樂。

但二人逐漸又開始陷入了世俗日常的煩擾,感情上的爭風吃醋,生活被無聊侵蝕,女人有一天決定返回東方,而男人在孤獨落寞之後毅然決定穿回鐵幕,不惜陷入牢獄,也要和女人再度見面。

為了愛情奔回鐵幕,又何止是悲壯能夠形容?這幾乎是浪漫的極致,甚至有一種宗教般的獻祭之心。《冷戰》跳脫出了一般的冷戰敘事,寫出了人心中更複雜的深處,這對戀人戰勝了鐵幕之下的有形壓抑,卻折戟於自由世界失去抗爭的無聊。他們能戰勝重壓卻無法戰勝輕飄,他們在巨大的領袖像的注視之下,尋求卑微的自由,哪怕赴湯蹈火,而真正抵達自由之地,卻在璀璨的霓虹燈下被荒誕的嫉妒與爭吵輕易打敗。

《冷戰》劇照

從形式上講,不只是黑白色調,音樂也串起了這個故事,甚至深化了這個故事。波蘭的大合唱和集體舞,巴黎的爵士樂與散漫的鋼琴曲,不但在形式上成為提點人們故事背景變化的工具,更是成為整個故事的精神內核。音樂在不同的意識形態中都被加以斧鑿與改造,社會主義把粗野直白的民歌改編成歌頌的進行曲,而在巴黎,民歌又被改編成爵士樂,前者昂揚,後者頹靡,集體主義或者個人主義,但都是意識形態的變奏。

禁慾冰冷的波蘭,放浪形骸的巴黎,肉身的穿越並沒有讓被極寒冰凍過的靈魂變得柔和,這是權力對人心人性篡改與褫奪的後果。被傷害過的人在任何一方都不得自由,這是他們唱出過的最悲傷的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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