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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改變命運?教育千萬不能搞「學大寨」!

科技日報記者 張蓋倫

近日,《這塊屏幕可能改變命運》一文引發熱議。成都七中已經進行了16年的網路直播實踐,以這種方式進入公眾視野。

報道稱,兩百餘所貧困地區中學通過觀看直播,和名校成都七中同步上課。有的學校出了省狀元,有的本科升學率漲了幾倍。

網易CEO丁磊更是表態要捐出一億元,支持更多貧困地區學校落地網課直播模式。

「我對這種模式的大規模推廣持謹慎態度。」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告訴科技日報記者,「教育不能搞『學大寨』,一定要根據具體對象找到適宜的教學方案。」

直播教學:優勢與困惑並存

15日,根據成都市教育局的回應,成都七中網校覆蓋四川、雲南、貴州、廣西、江西、陝西、甘肅、青海和重慶等省市251所遠程合作學校、1298個教學班級,每天有近8萬名學生與成都七中異地同堂上課。

效果真的那麼神奇嗎 ?

記者查閱了來自不同遠端學校教師撰寫的評價網路直播教學效果的論文。試圖從更宏觀角度進行評價。

最直觀的改變體現在分數上。

多所學校的老師在對比分析成績後指出,遠程網路直播教學班的班平均分數一直比同層次非直播班的班級平均分高,而且有一個共性的趨勢——很多科目是到高二甚至到高三開始拉開差距。

好處也顯而易見,能讓孩子看到更大的世界。他們知道了真正的優秀是什麼樣子,這也許令人痛苦,但也是一次打碎重建。

但是,弊端同樣明顯。

老師的分析中,最常出現的詞是——「看客」。

四川涼山州會東縣和文中學的蔣美花老師曾於2016年參與一項相關科研課題,對學校網路直播教學應、往屆學生300餘人做了書面調查。調查發現,38.1%的學生反映不能跟上直播教學進度,40.8%的學生承認自己容易開小差。

四川師範大學教學管理專業碩士羅小蓉也是成都某中學的教師,她指出,因為時空跨度,學生很難真正把自己當成前端課堂的一員,更多學生感覺自己在遠程網路直播課堂上就是一個旁觀者。「他們在課堂上較為沉默,如果遇到了更難的學科,學生知識儲備又不足,學習思維局限,課堂氛圍更容易死氣沉沉。」

她觀察了本校幾節網路直播課的課堂,發現本校學生上課時雖然課堂秩序好,但積極性卻不高,上課喜歡東張西望;學生分不清課堂重點,跟不上前端老師的節奏會焦躁,「整節課都在辛苦追趕」。

老師不能放棄自己的主體性

在網路直播課堂上,遠端學校的老師也會遭遇身份認同危機——他們在遠端教學班中缺乏成就感和認可感,在情感上與學生有距離感和陌生感。

其實,正常來講,七中遠程直播教學對遠程學校教師應該起到能力提升作用。每周遠端學校老師要和七中授課老師開展聯網備課會,這也是學習七中教師團隊優秀教學理念的機會。而在課後,遠端學校老師也要針對上課時學生的表現,找出他們沒有聽懂的地方,為學生答疑解惑。

但在有些地方,老師會產生職業倦怠。比如乾脆完全依賴成都七中的老師。偶爾一節課停電或者斷網,就手忙腳亂。以至於本來應該是最優秀的學科教師,久而久之,上不來課。也有遠端學校學生吐槽說,有次直播課上近端教師的PPT出現問題,本校教師什麼也沒有做,「我們就浪費半節課的時間看近端教師弄她的PPT」。

從《這塊屏幕可能改變命運》一文也可看出,所謂的取得效果,離不開遠端學校和老師多年來的苦心經營。

「這篇報道似乎誇大了技術的作用。」儲朝暉直言,「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就看使用的人是能掌控它,還是被它掌控。」

直播課堂能對一部分學生髮揮作用,但也只停留在知識接受層面,無關人格養成。「無論什麼時候,當地的老師和學生一定是教學活動的主體,如果老師在網路直播課程中處於被動狀態,他們的能力就提升不了,那以後這個地方的教育怎麼辦?」儲朝暉說,偏遠地區學校不能把成都七中的網路直播課堂當成「救命稻草」,當成一切問題的解決之道。如果過度依賴,對當地的教育反而是種損害。

其實,教育的目的是培養人的能力和個性,是讓人的天性得到有效發展。如果搞大規模同質化教育,就是對人個性的漠視。「成都七中的課程可以作為一種資源,放到網上讓人選擇,成為一種輔助性教學工具。」儲朝暉說。

能堅持下來不容易

做互聯網教育的人士,普遍對這一模式產生的效果充滿欣喜。

青島羅博數碼科技有限公司CEO殷述軍告訴科技日報記者,這篇文章產生的反響之大讓他驚訝。從他個人的實踐來看,很多人都覺得搞遠程教育時機未到。「這次我發現,大家對技術的接受度比我想像的要好。」

他所在的公司也做了類似的事情——通過某普惠教育平台,讓江蘇的名師給貴州印江中學的學生上課。

但他對成都七中的模式也有困惑:不同學校學生基礎差異很大,如何實現適合當地的教學?

實際上,這需要學生自己去追趕和適應。前文蔣美花的研究表明,只有一成上網路直播班的學生反映可以完成所有作業,很多理科直播班學生坦言「每天生活就是圍繞作業奮鬥」, 26.9%的學生表示「自信心受到比較嚴重的打擊」。

「我認為技術一定是推進教育公平的手段。以前,你的老師就是你知識獲取的上限,現在情況大不一樣。如果我們能夠再加入個性化的、自適應學習的技術,就能更有針對性。」殷述軍說,技術能讓偏遠地區和優質教育資源連接,重點是看如何用好它。

互聯網教育專家、張掖市教育局信息中心主任朱常琦在體制內呆了十幾年。他表示,目前體制內開展的遠程教育,還在試驗和探索階段。「開展同步課堂,對學校的組織管理要求能力要求很高,需要大量繁瑣的組織協調工作。而在具體教學的時候,對老師的要求也很高。」

磨合併不容易,能堅持下來更不容易。「很多地區在同步課堂這塊,都停留在嘗試階段,基本就是想起來了或者領導來檢查了就做一做,沒有形成常態化。」朱常琦認為,體制內開展同步課堂最好的切入點其實是素質教育、創新教育和專題教育。「學科類教育需要解決的問題太多太雜,還是要以建設優質的線上資源為主,不一定把同步課堂當成重心。成都七中這種,還屬於成功個例。」

改變命運的或許是政策

和很多人的態度不一樣,國家教育行政學院副研究員高政直言:要警惕教育信息化背後資本推手的力量。「我認為這裡面有忽悠的成分。」

高政表示,從教育角度來看,有一些規律性的東西是不會變的。比如教育看重的是學生和老師的互動,老師要根據學生特點進行有針對性的教學。「適合的教育才是好的教育,每個地方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不一樣,文化風俗不一樣,孩子的心理特點不一樣,教育的方法自然會有所不同。遠程教育搞了這麼多年,一線教師和校長的評價都一般,重要原因就是沒有針對性。」

要客觀看待遠程教育的作用——有用,但作用有限。就算要用,一線老師必須佔據主導地位,為學生進行面對面輔導。「學習的過程是建構的過程,它不是單向被動接受。」

而且,高政提醒說,那些在貧困地區考上北大清華的學生,究竟是因為屏幕改變了人生,還是因為國家政策?

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是,2012年起,教育部等部委聯合設計並實施了針對農村貧困地區的三個定向招生專項計劃,即「國家專項計劃」、「高校專項計劃」和「地方專項計劃」,分別由中央部門高校和地方211高校、教育部直屬高校、地方所屬重點高校負責實施。

進入這些專項計劃的學生,名校錄取分數線可以下降幾十到上百分。從2012年實施至今,各類專項計劃已累計招生37萬人。「這個影響可比屏幕的影響大得多。」 高政說。

儲朝暉對科技日報記者表示,要提升貧困地區的教育教學質量,最關鍵的還是加大教育投入,發展普惠教育,盡量提升當地教育的專業性。而要提升教育專業性,就需要加強對當地老師的培訓,提升貧困地區教師待遇,增強師資。

「技術能解決的都是小問題。」高政說。

一塊屏幕就能拉平或者拉近不同地區的教育水平差異,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呢。

來源:科技日報 文中圖片除註明外均來自網路

編輯:朱麗

審核:管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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