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大學遷校備嘗艱辛,師生節衣縮食,榕樹腳下也是教堂……
原標題:廣西大學遷校備嘗艱辛,師生節衣縮食,榕樹腳下也是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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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廣西大學建校90周年
《廣西大學史話》連載,前情點擊下面標題
兵荒馬亂!西大學生逃難不易生活艱苦,有的甚至兩天吃一頓燒餅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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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沛流離,歷盡艱辛逃難路
因陋就簡,租借民居再複課
由融縣到榕江可通水、陸兩路。水路因逆水而上,灘多水淺,小型木船不能負重,有的小船只能容一戶之家。張先辰就安排先將學校的教具等公物器具,分散裝船運至榕江,大宗器具則就地隱藏留人看守。人員則分兩路,女生及老、弱、病者乘船,其餘步行走陸路。
▲廣西大學西遷榕江圖
男生們分作三個大隊,爬崎山、越深谷、一路披星戴月。所謂陸路並不能通車,就是河谷兩岸沿江而上,盤山越谷、上嶺下坡,時而石級台階、時而淋滑的爛泥路,道路一邊靠崖,一邊臨江,行人走路得十分小心才是。當時山澗窄路,時有強人出沒,由於打前站的一個小職員經驗不足, 錢財露光,後被土匪搶去隊伍一天的伙食。這個小職員就是熊永深。他父親熊得山曾與張先辰為同事,哥哥又是西大的學生,所以得以推薦給張先辰。因學校西遷,諸事繁多,張令他參與遷校打雜。校方見他私人的財產也被洗劫一空,也不好怪罪。有體育系老師王健,在路上遇到土匪,一家五口東西被搶劫,就連隨身衣服也被剝下,夫人達九如是西大幼兒園的老師,只好找一床破棉絮,用草繩綁在身上遮羞,真讓人慘不忍睹。逃難路上,真可謂又驚又險,大家匆匆如喪家之狗,慌慌似漏網之魚,精疲力竭, 苦不堪言。
由於戰亂,一時難找大量的船隻。這時,學校剛成立的「系代表會」 成員,馬上分散到沿江村莊,做百姓的工作,得到沿江百姓的支持。在兩天時間內便雇得大小船隻百餘艘,有些船隻是花錢雇的,還有一些是無償幫助的,搭載著眷屬、女學生及病員、器具等繼續北上。水路蜿蜒於深山峽谷之中,水急灘險,常常令人提心弔膽。好在是幾十條船在一起,土匪不敢輕舉妄動。經過數天的行船,終於到了榕江古鎮。小鎮上大都是苗、瑤木樓,鎮周邊有不少護鎮的城牆碉樓。西大員工分散住在小鎮上。
當時,還有桂林敬養院兒童百餘人,與西大師生同行。火車出得桂林城後,他們有個別的在車頂被電線掃下車去,有的過獨木橋掉下河去,有的在半路走著走著就睡著了,天黑一點名,發現少了學生,老師便只好往回找。一路走走停停,竟走了七八天。快到榕江時,敬養院兒童先行。孩子們爬上一座高山,見縣城遙遙在望,頓時歡呼雀躍、欣喜若狂。當時, 榕江縣城正逢圩日,浮橋上擠滿了人,城郊還有國軍楊森的部隊剛從三都撤退經過榕江。不料有美國飛機兩架,在山頂盤旋,見狀疑是日本兵追到了榕江,扔下兩枚炸彈,當場炸死兒童四人,傷多人。好在下面的部隊揮動旗幟打信號,飛機才離去。第二天,《貴陽日報》登出新聞 :「昨天盟軍飛機在榕江城外投彈數枚,炸死日兵多名……」云云。飛機錯炸無辜兒童,糊塗報紙卻為盟軍報了一功,西大學生看到這種混賬報道,更是悲憤。
一路上雖然備嘗艱辛,但廣西大學師生們互助共勉,於11月28日全部平安抵達榕江。農學院養有牛羊數十頭,也健步長途,尾隨而至。只是一路山高水遠,學生在路上只好賣了毯子、衣服及書籍,一路輕裝前行, 但以後的生活十分艱難。榕江地處黔東南,與廣西的融縣相鄰,四面高山環繞,都柳河蜿蜒流過城南。因榕江倚三江湊合之處,擁有水路交通之便利,是古時黔桂交通樞紐,俗稱「古洲」,是一座歷史古城,為當時黔東南的重要商埠,也為江南八百州之一,地處雲貴高原向廣西丘陵過渡的邊緣地帶,地勢相對高度較大,自然風光秀美,山巒重疊青翠,河谷深切,河流落差大,灘多水急。
在張先辰教授等人的主持下,廣西大學及時轉遷,使得學校的財產、人員得以保全。可以說為以後的復校功不可沒。1976年4 月,已身患重病的張先辰從南寧轉到北京作最後的治療,在臨終前的某一天其神志清醒之時,守護在旁的長子張健峰問父親 :「您這一生最難忘的事是什麼?」
他略一思索,斷斷續續回憶起抗戰時西大遷校的這段艱難歷史。他說 :「西大的遷校是經過激烈鬥爭的,如果沒有我的堅持,西大恐怕早就散了。」
廣西大學也沒有忘記張先辰為保留西大火種、為廣西高等教育事業所作出的貢獻。現在廣西大學校史陳列室中有一組展板 :「關於西大遷校的一段歷史實錄 :西遷榕江辦學(1944年 6 月—1945年8 月)」,在張先辰的大幅相片旁,有如下文字說明:「1944 年夏,日軍進犯湖南,桂林告急。為保護學校財產和師生安全,學校決定疏散學生,校本部向西南轉移……臨危之際,張先辰總務長擔負起了學校撤離疏散的重任。歷經幾個月的輾轉跋涉,部分師生和設備搬遷到了貴州省榕江縣,並於當年 12月在榕江恢復上課。」1944年12月初,張先辰組織教授們正欲復學開課,忽傳來消息 :日軍由貴州荔波北上,分割獨山、三合,其中有一中隊正逼近榕江,距縣城不足150華里。沒辦法,全校只得再整行裝遷往黔北。因大家在不到兩個月搬遷兩次,反而對搬遷並不惶恐,井然有序。只是北上都是小路,大多數學生的箱子及書籍只好忍痛扔掉,或送與當地百姓。就在大隊人馬往黔北走了兩天,剛到忠寶寨,又傳來消息,稱因是山路崎嶇、天險重重,自荔波北上的日軍被打敗了,退去他方。這時,廣西省府也發來緊急電文, 命令退回榕江——因為一是當局考慮到日軍已無力深入,戰局可能結束 ; 二是桂系與蔣介石素來不合,再往北遷,學校的統治便落入蔣氏之手了。全校師生只好又於 12月11日全部返回榕江。
12月18 日,學校正式上課。其時,先後到榕江之教職員有200 多人,學生加上新招取者共 480人,應開的課程均能照開。不久,原來不見蹤影的校長李運華,從成都趕來接手。聽說那庶務主任、三青團幹事長常德譜也要捲土重來。張先辰感到已完成遷校的使命,也擔心常德譜回來打擊報復,同時也接到四川大學的聘書,便辭去總務長職務,由石兆棠接任總務長,然後舉家前往四川成都,到四川大學任經濟系教授。1947 年秋天,他重返西大任會計銀行系主任及教務長職務,學校師生開大會歡迎。此為後話。
榕江縣城位於都柳江中上游,居民以侗、苗、水、瑤等族同胞為主, 歷史悠久,民風原始古樸。當地民眾對西大的遷來,很是熱情,紛紛讓出會館、倉庫、祠堂等一切可用之地,支持廣西大學複課。錢糧不夠,當地會館、富戶又捐出錢糧,解了燃眉之急。
在榕江,廣西大學借用部分會館及公房作臨時校舍。如教室分設於縣救濟院、兩湖會館、江西會館、貴州會館,榕江中學等處 ;女生宿舍借榕江中學一大建築改成,男生宿舍則借用國立貴州師範學院前學生宿舍 ;圖書館設於四川會館左廊樓上 ;各專業實驗室設於四川會館香祠和兩湖會館香祠 ;運動場借貴州師範學院的 ;教職員全是租賃民房居住,人多房少, 擁擠不堪,生活與工作條件極為艱苦。即使如此,教室仍不夠用,師生們常常利用教授租住民房的堂屋,作臨時課堂。晴天,師生們也在榕樹腳下或院壩內露天講課,可見當時辦學之苦。榕江地方偏僻,加上戰時物資短缺,通貨膨脹,信息閉塞,就連當時的報紙也是要一個月後才能送到,師生們縱然節衣縮食,亦僅能維持最低生活水平。學生中的絕大部分已斷絕經濟來源,靠公費伙食勉為充饑。但師生們仍能保持團結友愛的精神,以嚴謹的治學態度,濃厚的學術風氣, 在艱難困苦之中堅持教學與學習。
▲廣慶會館——廣西大學榕江校址
▲廣慶會館(當年廣西大學教室)
▲江西會館(當年廣西大學教室)
▲榕江縣之江西會館——廣西大學榕江舊校址之一
▲榕江縣古州二小(當年廣西大學教室、宿舍、操場所在地)
▲貴州師專宿舍——廣西大學女生宿舍
▲廣西大學校友設計的中央大禮堂
▲兩湖會館——廣西大學榕江舊校址之一
▲兩湖會館內部(當年廣西大學數理、機械、電機實驗室及教室所在地)
▲廣西會館——廣西大學榕江舊校址之一
下篇明日刊發,敬請期待——
二十一、
榕江一年,小縣城苦中有樂
艱辛備嘗,但不使歲月蹉跎
附:《廣西大學史話》作者簡介
蔣欽揮,廣西全州人,1978年考入廣西大學中文系新聞專業,畢生從事新聞工作,曾任廣西日報編委兼南國早報總編輯、自治區政府參事,高級記者(教授二級),先後獲廣西、全國優秀新聞工作者、全國晚報都市報優秀總編輯稱號,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
著有《此公至今原不死》《另類皇帝》《廣西大學史話(1928—1949)》《歷史的碎片》《 甘苦集》《新聞角度與選擇》《新聞生涯三十年》;主編有《解讀廣西叢書》《全州歷史文化叢書》《我們沒有忘記——辛亥革命廣西百年祭》《從廣西走出去的中國遠征軍》《「申報」辛亥革命廣西資料選編》(上下冊)、《歷史名人在西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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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來源: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廣西大學史話(1928—1949)》,作者:蔣欽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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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大學總務長被綁架,勒索4000銀元,可李宗仁不答應……
※日寇侵華,廣西大學學生「拿書本,拿鋤頭,拿槍炮「去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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