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盡黑暗,她讓世界知道了南京大屠殺
原標題:寫盡黑暗,她讓世界知道了南京大屠殺
五天前的12月13日,南京大屠殺紀念日。
80年前的這一天,在南京,投射炸彈的飛機從人們頭頂飛過,人們像老鼠一樣躲起來,馬路上的屍體依舊堆成了小山。
赤身裸體的婦女扔在一起;男人們的血透過衣服滲出來。走在流滿血的地上,連腳也是黏的。
接下來,侵華日軍在南京地區進行了長達6周的大屠殺。
30多萬遇難者,如果他們手牽手站在一起,可以從南京一直拉到杭州,足有200英里長,他們的血液總重可達1200噸,他們的屍體可以裝滿2500節火車車廂。
那是一座人間地獄。
80年過去了,如果沒有張純如,這段被中國人默認為常識,被日本默認為虛構的故事,國際社會無比陌生的南京大屠殺,或許不會被真正載入人類的歷史。
她寫下《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又譯《南京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讓那些被日本逃避和反駁的殘忍真相,完完全全攤在了世人面前。
2004年11月9日,她獨自坐在自己的車內,用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她之前,我不知道,原來一個作家,除了寫出那些好看的詞句,除了虛構出無數個故事,還能以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使命——
無法忘卻歷史,也不會被歷史忘卻。
1968年3月28日,張純如出生在美國新澤西州一個華裔移民家庭。
事實上,她的家族背景並不「簡單」。
祖父張鐵軍是有名的抗日國軍將領,曾任台灣《中華日報》總主筆。
父親張紹進和母親張盈盈都是哈佛博士,
在各自的研究領域裡都頗有名氣,
兒時張純如(右一)與家人合影
在張純如很小的時候,
媽媽就時常抱著她講大洋彼岸祖國的故事。
那時候的中國窮困艱辛、戰火紛飛,
老百姓經常吃不飽飯、穿不暖衣,
一家人還要忍受骨肉分離、顛沛流離的痛苦。
張純如和母親張盈盈在一起
張盈盈告訴這個從未踏上過祖國大地的女兒,
自己就是出生在抗日戰爭時期的一個防空洞里,
每當日軍的炸彈在頭頂上炸開,
張純如的外婆就會緊緊用身體護住年幼的孩子,
而張純如的父親張紹進,
更是親眼看到過無數手足同胞在戰火中死去。
戰亂、苦難、悲傷、生離死別,
"祖國",就這麼在小純如的心中形成了最初印象,
漸漸長大的她似乎完美繼承了華裔的「學霸」基因,
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伊利諾伊大學,
並最終獲得了新聞學專業的學士學位,
還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繼續攻讀了寫作學碩士。
畢業後的她如願地成為了一名自由撰稿人,
還與大學時代的初戀男孩結了婚,
兩人在婚後不久就擁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心儀的工作,幸福的婚姻,美滿的家庭,
擺在張純如面前的人生甜蜜而明媚,
直到她不經意間撞見那場幾十年前的浩劫....
1994年,26歲的張純如參觀了舊金山的一場展覽。
那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日軍屠戮中國人的相片——
「殺人競賽」被日本報紙爭相報道
她想起母親曾告訴她,自己生命的前十年,都在戰爭里度過。
海的那一邊,曾有一個叫南京的城市發生過一場大屠殺,
她的祖父逃離了那個人間地獄,卻仍有30多萬同胞沒能逃離……
母親描述的遙遠歷史,在那一刻,突然真實起來。
她一個人在空曠的展廳里卻哭得像個孩子。
1995年,張純如飛到香港,輾轉來到南京。在這座舊日傷痕依然一觸碰就疼的城市裡,她想去看看50多年前的那場浩劫。
站在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前的那天,她穿著圓領衫大短褲。
她去看了南京郊區的大屠殺現場,那些行刑場早已荒蕪,她走進草叢裡,尋找那些有標記和沒有標記的屠場。
張純如被蚊子叮了一身的包,汗水浸濕了她的頭髮和T恤,那是一個熱得不能再熱的下午。
25天時間,她幾乎跑遍了南京所有大屠殺相關的遺迹,採訪了許多倖存者。每次採訪要花10小時以上,她會用錄像帶錄下故事的細節,採訪完,再留下100塊錢慰問金。
張純如來了,那些已經佝僂的老人開口述說。
在她之前,沒有人主動來聽他們的故事,
但他們都渴望在死去之前說完關於大屠殺的真相——
「那個日本兵拿刺刀刺向了母親,母親倒下來了,我看到媽媽睡在那兒,媽媽沒死呢,兩個眼睛對著我,我說媽媽你怎麼樣,媽媽看著我,眼淚直掉,我的媽媽不能說話。」
「父親被打死了,母親的衣服被扒掉,弟弟被活活砸死了,外公外婆也被刺刀刺死了,我喊了出來,那個日本人連刺我三刀。」
「他們搶東西,燒房子,殺家人,我們害怕。」
6周,42天,在南京城,集體屠殺28起,零散屠殺858起,強姦和輪姦20000餘起,30多萬人被屠殺,幾乎平均一天,就將近一萬人死去。
數萬人被當做練習刺刀的活靶,競殺活人成了遊戲。
人們被大批槍殺後焚屍,沒有燒盡的屍體,被推進長江隨水漂走。
屍體沿江漂流,南京城外的一個池塘,變成一片血海。
(圖片易引起不適,就不放了太多了..)
她曾在展覽上看過關於這些場景的照片,但那些只是照片。
一位差點被日本人活活烤死的大屠殺倖存者告訴張純如,當他聽到傳言,說中國政府已經原諒了日本人過去的罪行時,他哭了。
時間怎麼可以就這樣抹煞一切呢。經歷過那段歷史的人們,得不到申訴,得不到侵略者的道歉和賠償,甚至得不到侵略者公正的承認。
他們幾乎快被忘了。
回去之後,在書寫關於大屠殺的故事時,
她常常會因為悲傷和憤怒而深陷其中。
那些噩夢般的圖片和文字衝擊著她的靈魂,
她經常氣得發抖、失眠多夢、體重減輕、頭髮掉落,
無數次她忍不住對著電腦哭泣——
「在世界歷史中,很少有哪種暴行
能與二戰期間的南京大屠殺相比"
1997年12月,南京大屠殺60周年,
《南京大屠殺—被遺忘的二戰浩劫》在美國出版。
書中詳實的史料,豐富的圖片,還有字裡行間對戰爭的思考,立即在世界範圍內引起轟動。
哈佛大學歷史系主任柯比為其作序——
「這是60年來首次有人讓美國人知道這項戰罪暴行的存在,她做的是美國無數以英文寫作的男性作家或歷史學者都沒做到的事。」
那是很多美國人第一次詳細了解南京大屠殺,
不少美國本土作家閱讀此書後傾力推薦,
一個月就躋身《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
被評為年度最佳書籍之一,
並被翻譯成15種語言全球發行,卻無法在日本出版。
南京大屠殺的暴行雖然公之於眾,可她還是覺得不夠,
為了喚起那些被遺忘的記憶,
張純如帶著她的作品四處奔走呼號,
輿論對戰犯的聲討也越來越激烈。
被戳到痛處的日本右翼分子,
對她展開了惡意的詆毀和攻擊。
張純如都用無可辯駁的事實一一反擊,
她開始收到各種各樣的威脅和恐嚇,
有一次還在信封里倒出兩枚子彈,
這一切都讓她身心俱疲。
日本右翼一直否認和反駁:南京大屠殺事件,並未發生。
她不斷接到威脅電話,甚至收到了日本右翼勢力寄來的子彈。
「我凝視過倖存者的雙眼,傾聽過他們的故事,說他們的故事是編造的,真令人難以置信。」
「無論殺100個,還是1000個,只要殺了1個人,就是殺人。」
「我不想讓那麼多人的生命從此灰飛煙滅,所以我寫了這本書。
他們想讓這段歷史消失,這是對遇難者的侮辱。」
那些30多萬人曾經承受的傷痛,都在她心裡一一上演,
張純如患上了抑鬱症。
母親說,原來的張純如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
沒有藥物、沒有療法能夠讓她恢復,而她是知道的。
2004年11月9日,36歲的她獨自開車到郊外,坐在車內,用一把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曾扛起過千斤重的歷史,她在遺書里寫:
「曾經認真生活,為目標、寫作,和家人真誠奉獻過……」
她的母親說過,有些人的一生,便是專為別人而度過的。
張純如的一生,似乎像是專為那無法再開口的30多萬人而度過的。
※為女兒畫400多張「袋子漫畫」,這個漫畫家老爸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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