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南王志安《關於趙孟頫書法的三個猜想》

關於趙孟頫書法的三個猜想

作者王志安

近段時間在「墨池」教授趙趙子昂《洛神賦》的課程，對老趙的一些東西又進行了一番梳理，發現了幾個有趣的地方，今天花點時間把它整理出來，與朋友們分享。

一、關於《洛神賦》

眾所周知，老趙一生好寫《洛神賦》，一、1297年（大德元年）為清夫所書的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藏本及秋碧堂刻本；二、1299年（大德三年）書（偽，故宮博物院藏）；三、1300年（大德四年）為盛逸民所書（天津藝術博物館藏）；四、1301年（大德五年）書（筠清館法帖）；五、1308年左右（大德末、至大初）書（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六、1319年（延佑六年）書（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大致有這幾個版本。

我手頭的字帖僅有大德四年為盛逸民所書、大德末年有王鐸題首的故宮藏本以及延祐六年的小楷版本。然而有意思的是我還有一本傳為王羲之所書的《洛神賦》，看書上的藏書印章，應該是我1997年左右在讀大學時候學刻的。那時候對中國古典文學、美術和書法都比較感興趣，大部分零花錢都用來買書了。這本《洛神賦》應該就是那時候買的。

此帖前有秋室（清書畫家）仿趙孟頫筆意繪有王羲之的畫像。末尾「永和十年二月六日晉右將軍王羲之書」，因為我沒有去深入考據，這個帖子不知道是刻於什麼朝代，但據我個人猜測我更願意相信此帖應該是唐代集字的，當時初唐時期集王羲之的字然後刻帖的不在少數，最有名的莫過於《懷仁集王聖教序》，還有《興福寺半截碑》、《集王羲之金剛經》等，那麼這樣想來這個《洛神賦》是當時的另一個集字版本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這僅僅是我個人的臆測。其實我想說的第一個猜測就是趙孟頫當時手頭上有這個拓本，他一生好寫《洛神賦》，除了對曹植的這篇文章很喜愛之外，我們不妨這樣說他那時就和我們現在學書法一樣，在臨帖！在臨帖！在臨帖！古人學習書法的便利條件遠遠不如現在，當今印刷術、網路和博物館高度發達，你想學什麼字帖完全沒有問題。然而在老趙那個年代別說是真跡就是有個好的拓本都彌足珍貴，他可能機緣巧合得到了這個拓本，雖然不是墨跡本但也是純正的二王行書，按照老趙日書萬字的風格，不拚命臨習此帖才怪，所以有好幾個老趙版《洛神賦》也是很正常的。所以無圖無真相，我們就來對比一下王羲之版和老趙版的差異。

按照我的臨帖經驗，我們完全可以斷定，老趙的《洛神賦》是臨帖作品，比如下面的詳細對比。因為我個人臨帖有個習慣，就是把帖子放在一邊，瞅一眼就寫，不講求越逼肖越好，而是美其名曰「抄帖」。按照老趙的書寫速度，我們甚至還可以大膽揣測，他一生寫的《洛神賦》不止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六個版本。

二、關於趙孟頫臨帖的理念

董其昌的《畫禪室隨筆》中記載：趙文敏臨禊帖，無慮數百本，即余所見，亦至夥矣。余所臨，生平不能終薦。然使如文敏多書，或有入處。蓋文敏猶帶本家筆法，學不純師；余則欲絕肖，此為異耳。

老董一生對老趙都不服膺，微詞頗多，另一方面也是高手寂寞的表現，如果他不認可老趙也不會天天念叨，沒事就比來比去的。不過從另一方面講兩人的臨帖理念出入比較大。我們看董其昌臨閣帖基本屬於不像範疇，自寫自畫。趙孟頫臨帖中規中矩，這可能跟他是趙宋宗室入仕元朝，凡事謹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有關，當然也和他高舉「復古」大旗有關，所以他的東西在「勢」與「韻」上要比老董差些。

我在看趙孟頫《洛神賦》包括同時期的《前後赤壁賦》等作品時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情況。圖片如下

這裡面有一些很突兀的字，放在整行當中很影響行氣，即使和左右兩旁的字對比都是很不合常理的。再看《赤壁賦》里的，這個現象依然存在，如下圖，一行字里大小穿插對比是很正常的，然而他超過了這個度，大小字差異讓人感覺莫名其妙。

這裡我就聯想到以前在給學生講授《懷仁集王聖教序》的時候有提到過行氣的問題，有說到因為是集字的作品在一些字體大小上存在這類違反正常行氣的現象，所以在臨寫的時候要進行二次改造，讓它更合理。

這樣看來就豁然開朗了，老趙書法作品裡這類違反常規的現象原來是不經加工照搬過來的，「固守」與「寫心」只在一念之間，這就是趙孟頫和董其昌的差別。

三、關於趙孟頫大楷里的豎勾

我在講筆畫分解的時候，找了不少老趙的各種書體資料，包括大楷。在尋找「豎勾」的時候發現一個很有趣的東西。如圖

老趙的這個豎勾寫的很有意思，我個人猜測它不是正常的豎勾寫法，而是那個「勾」屬於第二筆，類似於「斜點」，這種寫法似乎在魏碑里有，具體我沒再去查找資料。

這是我關於老趙書法里的三個猜測，不一定正確，在這裡提出來和朋友們共同探討。

王志安簡介

王志安，中國書協會員；南安市書協副主席；中國書協「國學修養與書法?第二屆全國青年書法創作骨幹高研班」成員，「國家藝術基金」2016書法創作人才，河北美術學院特聘教授。入展全國展三十餘次，獲最高獎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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