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鎮:司馬光的超級鐵哥們兒,一生都在「低調」中修鍊
文丨《那些年》陳蕾
公元1038年,剛剛考上進士的司馬光,目睹了一場科舉考場的喧囂。在喧囂中,一個考生,用「沉默」終結了當時殿試的特權和歪風,贏得了司馬光的敬重, 這個「沉默的人」, 就是著名文學家、史學家范鎮。
范鎮不僅因為「沉默」,結交到司馬光這個超級鐵哥兒們;而且還憑藉「低調」,獲得蘇軾的盛讚:「其道德風流,足以師表當世;其議論可否,足以榮辱天下。」
低調,掩蓋不住他的才華
巴蜀代有「史才」出,且所出史家皆是大家。
北宋時代,成都華陽范氏一族三代皆出良史,史稱「三范修史」,第一位就是范鎮。
范鎮,真宗景德四年(1007年)生於成都華陽,18歲偶遇成都知府薛奎,接談之間,薛奎非常賞識范鎮的才華,驚謂「此乃廟堂之人也」!年少才盛者,自古有之,而像范鎮這樣不恃才倨傲者實在寥寥。薛奎聘其在官舍講課授學,他步行進出,不許迎送,以至於一年之後,守門人還不知道這位低調的清秀少年竟然是府台上賓。
後來,薛奎還朝,帶范鎮入京,欣然向人誇示在蜀中「得一偉人」,並預言范鎮「將以文學名世」。
果然范鎮賦詩論文,迅即蜚聲京華,當時京都並稱「二宋」的宋庠、宋祁兄弟看到他的文章也是滿滿欽慕,自嘆弗如,並與之定為布衣之交。
大智如愚、不戀功名
在之後的科舉考試中,范鎮中進士頭名。
按照慣例,在殿廷之上,皇帝點過三個人的名字之後,禮部考試第一名的人,就可以主動站出來,大聲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是俗例,也著實是一個表現自己的絕佳時機。對於這種不可多得的高光時刻,即使是號稱耿直清介的吳育、歐陽修也未能免俗。偏偏到了范鎮這裡,俗例失了效。殿堂之上,同僚們垂手肅立,屏息等著范鎮站到「舞台中央,聚光燈下」。但是直到第七十九個人,范鎮才隨呼出應,自報姓名後,退而歸列,步履堅定,面色坦然。
出風頭,博關注,多少人為此挖空了心思。偏偏最閃耀的這個人卻懷揣珍寶,安之若素。朝堂之上的這股陳舊之風也隨著范鎮的出現而被革除。
世人都以為中了狀元,仕途便能一路乘風而起。但是「貴」為狀元的范鎮初入職場之路並不坦順。最初他只得了一個九品的新安主薄的職位,好在京西留守宋綬推薦他到國子監才免於下基層。在學士院,范鎮本應該得館閣校理之職,卻因為主考部門錯誤認為他的詩文失之韻律,補為校勘。這一路波折,周圍的人都看不過去了。但范鎮卻處之泰然,兢兢業業在自己崗位上做了四年。
這一切被宰相龐籍看在眼裡,於是向宋仁宗上奏道:「范鎮有傑出才能,卻又為人低調,不汲汲於官職的升遷!」隨後范鎮被越級授官直秘閣,之後又提拔為起居舍人、知諫院。
龐籍(《少年包青天》中的龐太師)
坦蕩公正,一片赤誠
心憂天下,似乎是北宋文人的特質。而在范鎮這裡,尤為突出。他屢屢上書建議減輕賦稅,減少冗兵,一心一意為百姓奔走呼號。宋仁宗仁愛寬厚,在朝堂上沒少受大臣們「欺負」。大臣們爭吵起來甚至拿對方的家事私情互相攻擊。
一次,因宰相陳執中的寵妾殺死了自家奴婢,御史趁機彈劾。范鎮雖然歷來認為陳執中沒有宰相之才,但是他仍然上奏說:「對於目前財匱民困,盜賊滋生,監獄充斥的狀況,作為宰相的陳執中責無旁貸。但御史用陳執中的家事來做為彈劾他的理由,就是舍大責細,發泄私恨。」范鎮完全可以藉機拉陳執中下馬,但是他仍然力主用殿堂之責去考量對方是否能擔任宰相之職,也正是如此,他得到了眾臣的認可。
「最懂司馬光的人」
文名天下,為官正直的范鎮,身邊自然少不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范鎮與司馬光為至交,為奏請皇帝頒布樂律度尺的法令,二人反覆討論詰難,書信往返數萬言。至交好友因為見解不同,總會爭得面紅耳赤。都是博學大才,各有各的傲氣難平。那怎樣解決爭端呢?就用下棋來決勝負,結果,司馬光沒有取勝。
過了二十年,司馬光在西京洛陽。范鎮去看他,別的書都不帶,只帶從前討論過的八篇樂論。他們爭論的問題好幾天都沒有解決,又以投壺來決勝負。這次范鎮沒有取勝。司馬光高興地說:「大樂(即太樂,掌使樂人之官)還魂了!」以投壺或下棋的方式,暫停爭論,平心靜氣。這種相處模式在他們一生的友誼中存續著。
一次,范鎮看望司馬光,就帶了一床布衾作為禮物,司馬光非常喜歡。當時,范純仁寫了一篇著名的《布衾銘》,勸人以儉為德,以奢為戒。司馬光「愛其文義」,將《布衾銘》工工整整地寫在范鎮送的布衾上,甚至囑咐家人,自己去世時也要蓋這床布衾,以此明志。
范鎮平生與司馬光相得甚歡,意見如出一口,約定生則為之作傳,死則為之作銘。後來司馬光寫了《范鎮傳》,佩服范鎮的果敢斷決;司馬光去世後范鎮又為司馬光寫了墓志銘。只不過這篇墓志銘的言辭十分犀利峻刻,蘇軾看到後坦言,如果將它刻在碑上,可能後患無窮,最終司馬光的墓志銘改用蘇軾所寫的內容。
淡泊名利,低調做人,一直是范鎮的為人之道。
但是,低調做人的,往往會高調做事:他把自己的個人名利看得很輕,但對國家大事看得很重。在工作中,他常常在別人爭相說話的時候沉默不語,而在別人都不敢說話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說話。
為了讓皇上立子嗣,他連續進諫19次,鬚髮皆白;為了不給百姓增加負擔,他頂撞王安石,結果遭遇了「被退休」;從「低調」到「高調」,從「沉默不言」到「義無反顧」;明天,我們將講述范鎮的「另一面」。
※歐陽修:一代宗師,是怎樣煉成的?
※王安石:一場變法,得罪了全世界
TAG:那些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