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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葩之王」的秘密

今年秋冬,馬東、馬薇薇、邱晨、黃執中、肖驍,一個主持人帶著前四季的BBKing(奇葩之王,即每一季的總冠軍)投入一場新的戰鬥,賽制改變之後帶來的對抗和競爭再次升級,情緒繃住又潰敗,又繃住,是某種逼到絕境之後的清醒與反彈,是摸索到另一個階段的困惑與懊惱,是走出舒適區時的自剖與柔軟,也是順時順勢而下但求無愧於心。

馬東說,我們做一件事情總會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但是因為這個事有這麼多挫折,所以這個事情做著心裡踏實。

「人生本身是痛苦的,這個過程註定是痛苦的,所以這裡面的細節都是快樂的。」馬東的人生里有過幾次主動離開,他看重在一個環境他還能做什麼,被自己的好奇心驅動著,對於保持好奇心的分寸,那就是全部。

「初心沒那麼重要」

往前推二十年,主持人馬東會被介紹做相聲大師馬季之子,但是他說他繼承父親的東西不多,父親極勤奮,有天賦。而留下來的,他調侃,一是胖,二是糖尿病,病到是沒有來,他怕。和父親馬季一樣,他們都是靠說話立身的人。

馬東看起來心情不錯,總在笑,不是大笑,是那種忍俊不禁的樣子,嘴巴一抿嘴角向上。拍攝結束後他換了一身黑色運動裝,坐在一個藤編的墩子上,衛衣上打著米未的logo「MeWe」,黑底紅字。

米未,這是馬東創業三年的公司,度過一段高速發展時期和膨脹時期,三年後馬東眼下關心的不是既緊急又重要的事情,而是重要但不緊急的選項,比如組織建設,比如對內容的深度學習。

主打的《奇葩說》進入第五季,馬東將在十二月到達五十歲。

1996年他從澳大利亞回國,做了20年主持人,從湖南衛視的《有話好說》到中央電視台的《挑戰主持人》、《文化訪談錄》再到愛奇藝的網路綜藝《奇葩說》,演播室、合作者、面對的觀眾換了幾輪,馬東割掉的眼袋又有些長出來的趨勢。

過去的很多事情被他選擇性忘記,尤其是細節,他需要騰出腦子來做現在的事情。

我們試著談起了1998年他在湖南衛視主持的《有話好說》。在《孩子染上艾滋病》那一期中,馬東一把抱住滿場跑的小李寧,一個三歲的呈HIV陽性的孩子被暴露在鏡頭下。

這個舉動給馬東帶來了爭議,人們說孩子被曝光之後會被歧視,周圍的孩子看到他就會避之唯恐不及。

「我當時最開始聽到這種聲音的時候,我覺得有那麼嚴重嗎?因為我畢竟是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裡,我這個動作,其實就是想告訴大家,身體接觸不會傳染。」馬東想,如果回過頭來重新做,他大概不會再抱起孩子,「我到這個年紀,我會發現執著於發心沒那麼重要。執著於發心的反面就是過於關注自己。」

無法判斷價值的時候就不判斷,隨著整個時代就好。

「你要知道你自己是時代的一部分,你在那個年代所能做的事情不可能超越時代,你就做最對的事情,然後時間證明不完全對或者說不妥當,也沒關係。」馬東說。

不可說

去年在《十三邀》中與許知遠的一次對談播出後,《惡毒梁歡秀》把馬東定義為「犬儒主義者」,他把關於價值、意義討論的問題都截斷,把自我矮化。但輿論場的這些討論最後都會落空,即使是出自馬東自己之口的那一句「底色是悲涼」也被他視作為了節目效果摘出的「金句」而已。

人們熱衷於討論如何來形容馬東。

80年代出國留學,馬東看到了和自己不一樣的事物。被他翻來覆去提及的一個場景是,他去超市買了八澳元的東西,他拿出十澳元給收銀員,對方在那堆東西里加上一澳元又加上一澳元,然後收下十澳元,把另一邊的商品和錢幣給他。

「我們是用減法的,他們是用加法的。沒有誰對誰錯,你就知道竟然有人是這樣想的,人家其來有自。」馬東說。

在澳大利亞的生活使他更願意去看到和接納不一樣的做法,黃執中說過馬東是個周到的人:「他能讓我自在,讓大家自在,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覺得是一個很微妙的過程。比如說你看跟我在一起舒服的人就是如晶嘛,可是如晶一定不能跟別人相處,但是馬老師不是,他可以跟如晶處得好,可以跟肖驍處得好。最外向的到最內向的都能自然,這是很不容易的。」

《奇葩說》拍了四年五季,選手來來去去,馬東永遠是宣布殘酷結果的那個人,也總會流露出一些溫情時刻,「你知道所有參加的選手,他們只是在節目的形式上叫做淘汰,他們並不是真的從我們朋友圈被淘汰,他只是從賽制里,但都不是從我們的生活裡面消失了。」

《奇葩說》第二季BBKing邱晨說馬東身上有一種複雜性,「他身上有一種……」她思忖許久,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就是難以形容,令人很想接近又不願意接近的複雜性。」

馬東像個容器,米未的聯合創始人牟頔曾形容他「外圓內圓」。而《奇葩說》第一季播出之後,被大家認可的正是包容性,「我們接受可能這個人無理取鬧,我們接受這個人咆哮,我們接受這個人撒潑」。

如果把這道填空題拋給馬東:馬東是個____的人?

「任何一個詞放在這裡都會落到相上,都會變得不準確。」馬東說。他幾乎不對任何事情下結論,不喜歡句號,對確定性抱有懷疑。因此他說這個詞,不可說。

穿越周期

大概從四十歲出頭馬東就開始害怕了,他把自己的生活和同齡人拉開距離,更多是和年輕人待在一起,米未的辦公室是個敞開的大空間,馬東有意去接近過辦公室這群年輕人。採訪時他會提到星座,會用「木有」這種誕生於網路、曾經被年輕人頻繁使用而如今已經被拋棄的詞。

「他一直說自己是出生於60年代的90後,他就是60後,他裝什麼90後啊,他哪像什麼90後。他身上就是長輩感很重啊。」肖驍翻了白眼,這個參加五季《奇葩說》的選手以陰柔和率真被觀眾記住。但是他又低頭作出依靠的樣子,「但他是屬於一個讓你忍不住想要跟他撒嬌的那種長輩。」

和年輕人相處的訣竅是,「翻白眼你就忍著唄」。

也許馬東在穿越周期。

35歲,是比較特殊的一年。馬東想清楚一件事情:如果人生七十,那麼他就過半了。

「有的人會覺得進入了後半場,但是我的想法是寧肯重新來一遍。二十歲時候什麼樣,到三十歲、四十歲的時候,你想想看,有沒有機會把二十多歲的日子重新過一遍。」馬東說。

就算外界對《奇葩說》的評價、期待抬到多高的價值層面,馬東對它的定義就是「娛樂節目」,「能夠幫別人茶餘飯後帶來一點樂子,舒緩一點焦慮,解決閑的蛋疼沒事幹的時間問題,足矣。它本身是內容創造,內容創造裡面很重要的一句話叫做無視內容的形式邊界,也就是用什麼形式去表現並不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是穿越周期,這是生存之本,這也意味著《奇葩說》拋開代際更迭,始終面向同一類人:20-25歲、初入職場、關心愛情、煩惱於和父母的關係。「每一代人他這個年齡段的語境特別不一樣,他們表達的核心的內涵是一樣,只是用詞不一樣,這個事本身也很有意思。」

又或許他在尋找差異,在與自己完全不同的環境中用另一種思維方式看待自己的生活。當我們觀察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希望能下一個結論,思維慣性需要一個結果。但是很多時候,觀察就是觀察本身。

對於好奇心驅動的馬東來說,一個鮮活的隨時發生著變化的群體足夠吸引他。

「有什麼問題是你想辯卻未能辯的?」馬東坐在一片空椅子中,對著鏡頭。問題拋了出去,但信息傳達時出現了「偏差」。

他回答:「我想變得年輕。」又是那個忍俊不禁的笑。

《奇葩說》進行到第五季了,馬薇薇也參加了五季。

這一季鏡頭沒有過多地停留在她身上,但依稀和之前有一些分別。四年前第一季播出的時候,隊友發言,她仰頭側過身看對方,大笑,起身辯論的時候,論點犀利,金句迭出,配合肢體表演,整個場子被炒得很熱。

摘掉眼鏡之後,馬薇薇眼睛狹長嘴唇薄,眉尾鋒利,打了快二十年辯論,長期攻辯,能輕易在周身營造出一種凌厲氣場。

但是,新的賽制規定讓前四季的BBKing擔任四個戰隊的教練,教練不怎麼下場比賽,大多數時候,馬薇薇安靜地坐在第二排,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看著前排辯手,導師和嘉賓,不時配合大家的發言鼓掌,笑,或是起身辯論。她的辯論依舊犀利,只是在對抗的過程中多了不少臨時狀況,錯愕,皺眉,看著手中的稿子,抬頭看票。

「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工作狀態?就是你今天很難受,不舒服,也不太適合上班。但是你還是要去上班。場上我一直在剋制自己不發病。」

從這一季節目錄製開始,馬薇薇就一直陷入到情緒緊繃的困境中:「上了場不想說話,平時也不想說話。」情緒低落的狀態像黑狗一樣咬住她不放,並貫穿了整個節目錄製過程。很明顯,也影響到了她在場上的表現,即使是她最擅長的辯論攻防和對抗部分。

其中有一場,BBKing需要對抗來爭取復活卡,奇襲環節,面對邱晨氣勢洶洶的質詢,她有一瞬間愣住了,雙手在身前抬起,微張開嘴,想說點什麼卻沒有說出口。

對抗結束,隊友發言。她依靠在一側椅子上,身子微微縮起來,久久看向遠處。因為這一場比賽發揮不佳,他們失去復活卡,馬東臨時修改賽制,提出可以搶人,原本屬於馬薇薇戰隊的陳銘被肖驍搶走了。

「當時覺得痛失大將,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我們的安排。」三辯的位置有了空缺,意味著其他隊員要擔負起更多,傅首爾和臧鴻飛被培養多打三辯的位置,其他隊員背後也下了不少苦功。不過在鏡頭面前,這個隊伍更多展現出的是開朗的一面。「其實在準備過程是非常勤奮的,只是他們的習慣是在鏡頭前表現出不在乎。」

鏡頭前看上去堅強的還有教練馬薇薇本人。她在網路世界快意恩仇,把生活向公眾敞開,一腔孤勇投身輿論的旋渦,如戰士一般近身搏鬥。輿論反噬而來,也成為她的困擾。前一段時間因為其他人的糾紛,意外被輿論攻擊的馬薇薇不堪其擾,從手機里卸載了微博。「現在發微博的頻率大概是五天一次,很多都是圖片啊之類的。」

馬東這樣描述他眼裡的馬薇薇:「她看起來特別伶俐,特別犀利,也特別剛強。一個強大的女王外衣裡面住著一個小女孩,所以她經常需要被照顧。」

外界不知道,猜測她狀態不好的原因,過於自信?沒有好好準備?她成了一個「驕兵必敗」式的符號,網友們等著看英雄遲暮的故事,這樣更符合日常生活的想像。但這不是馬薇薇自己要考慮的,「如果不做一個及時調整的話,她後面會有很大的麻煩。」馬東在節目採訪里說。

馬薇薇形容自己是一個「特別不容易原諒自己的人」,每一場表現不好,下場她的心理壓力會更大。大多數時候,她一個人待著,不會主動向人傾訴,而是自我消化。黃執中有時候會給她遞一個眼神:「讓她知道我現在有一個靈魂的手,在拍拍你。」

到比賽的後半段,在朋友眼中,她的狀態慢慢變得柔軟,不一定非要贏,輸也可以很享受。「馬薇薇一直在面對一件事情,她永遠都是悍猛地站起,結果輸或贏,悲痛地坐下,不然就是光榮地坐下。我作為朋友希望她能輕鬆而優雅,最後看她說話已經慢慢做到這一點。」

節目結束之後,她陷入了長期的低落,甚至向公司申請了休假。父親來北京看她,她們之間有了一次比較深的長談。「我爸說我這個人有個問題,就是活得沒有煙火氣,買買菜,做做飯,看看今天天氣怎麼樣,偶爾跟朋友小聚一下,我以前都不怎麼做這些,他說細碎才組成了人生。」父親還找來自己的朋友給她講,經歷的磨難,人生的故事,這些給了她很大的動力。「我覺得我現在好了。」

從隊員身上,馬薇薇也學到了很多。

傅首爾的幽默,飛飛的社會閱歷,趙英男的溫暖,野紅梅的天真,未來星的自信。「他們每一個人都為你的生活帶來了樂趣,我覺得他們是我生命的陽光。」

和最初拿到BBKing的第一季相比,馬薇薇在第五季的鏡頭前留下了許多眼淚。她在節目中說:「我不會因為輸贏而哭,只會因為感動而哭」。

在最近播出的一期節目里,趙英男被淘汰,從座位走向後台,教練馬薇薇坐在第二排,沒有起身,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溫柔,淚流滿面。

再回到故鄉成都去的時候,肖驍有時候會覺得這座城市的節奏太慢了,少不入川確有道理,「實在太安逸了」;待在北京呢,是一個相對更注重理性和能力的地方,「面臨非常激烈的競爭壓力」。

他把前者類比做「奇葩」,後者類比做「說」,兩者恰好組成他生命中里程碑式的經歷,也對應著兩種生命狀態:沒有邏輯愛撒嬌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的肖驍; 句句在理拿捏辯論技巧取得《奇葩說》第四季BBKing的肖驍。

人們都在討論肖驍的改變,或者說「成長」。

在10月的一集節目中,他做了一份出人意料的剖白:但其實我很難過,因為我發現我是《奇葩說》最虛偽的一個人,小馬可愛,薇薇厲害,她們都很真實,但只有我,為了贏,我在改變我自己,突然有一天,我發現我自己,連我都不喜歡我自己了。

兩個月前,肖驍和妹妹發生過一次爭吵。因為晚上出門要稍微收拾一下自己,肖驍讓妹妹來幫他,因此發生的爭吵持續到肖驍出門,妹妹哭了,他當下還是覺得不能認輸。

「其實這件事情我不佔理的,但是我用了技巧,就是讓我自己好像看上去特別得理不饒人。」肖驍在車上給對方發去了道歉的消息,甚至連道歉都是分三點來論述:我喝了點酒,可能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但這不應該是我傷人的理由;在家是講感情而不是講道理的地方;希望能夠原諒哥哥。

黃執中理解肖驍的想法:「他被迫學習他過往很陌生的事情。比如說責任,他要對別人負責任,這些事情對他而言是太陌生了,太不熟悉了,太不令人愉快了,我完全可以理解他得意思。我是情緒上的責任,他是隊伍上的責任。我們都沒經歷過這種事情,我在學習一種詭異的責任,他在學習另一種詭異的責任。」

肖驍是個非典型BBKing。

在第一季《奇葩說》海選時他成為僅有拿到直通卡的兩位之一,但直到第四季他才拿下總冠軍。他鬆了一口氣,「天哪,終於可以不用這麼認真了」。

在第四季結尾的表演賽上,蔡康永看著肖驍,悄聲說了一句:長大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他承認自己想得到那個冠軍,當他發現節目的觀眾在越來越看重辯論技巧和邏輯的時候,他唯一的辦法就是選擇拋棄原來的肖驍。

馬東說肖驍是聰明的。公司組織大家去沙漠徒步,肖驍前一天發消息給馬東說自己過敏想不參加,馬東沒同意,第二天的徒步肖驍是第一個走過終點的。「他裝得可憐,但是骨子裡是一個特別tough的人,他的競爭性特彆強。」

「精緻的利己主義者。」肖驍給自己下了定義,「我不太喜歡就是一個人什麼事情都自己去扛,我不太願意讓自己受委屈。甚至很多時候說你這麼愛自己,那是自私,我自私。我覺得我就是這樣的人,只要沒有傷害到其他人。」

《奇葩說》第五季之後,肖驍瘦了20斤,因為擔任戰隊教練,即使自己沒有那麼大勝負心,卻意識到多少背負了其他隊員的渴望。責任心對他來說是新鮮的,也是難熬的,他需要白天喝五六杯咖啡,才能保持精神。

「我覺得我第五季的表現其實沒有第四季好。因為壓力太大,就總會覺得自己的觀點不夠好,總覺得不能夠吸引到人,甚至總是忍不住會流眼淚。」 他隨時處於一種緊張的狀態。

問題設置中有一個問他何時覺得是自己的高光時刻,他幾乎沒有猶豫開始討論他並不喜歡「高光時刻」這個詞,最後還舉了馬薇薇的例子:我覺得薇薇就是吃了這個虧。我沒有覺得她表現得不好,但是她之前表現得太好了。

你很快意識到他在使用他的辯論技巧。也許他覺得這樣的肖驍不可愛,但是這些最終都會成為他的一部分。

但是《奇葩說》該是一個包容的地方,讓人說話的地方。肖驍說他像是跟它談了一場五年的戀愛,第一年是熱戀,第二年和第三年是過日子,第四年突然結婚,「給了我一個BBKing」,第五年進入了婚姻生活,「我就需要不斷地給我的另外一半,尋找一些新鮮感」。

成都或者北京或者任何一種人生階段,對於肖驍來說沒有偏愛哪一個,只有每一個階段去適應每個階段的自己。如他所言,「快樂皆因有所得,失落皆因回不去」。

邱晨的喉嚨下方,與鎖骨平行的地方有一道傷疤。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注意到這道疤,以及帶來這道疤的那場手術。

「我覺得蟲仔(邱晨)撐過的每一天都是奇蹟的一天,你懂嗎?」朋友黃執中描述那段時間的邱晨,「她得癌症,那時候剛做完治療,沒有任何一件好事,大到生離死別,小到情感受挫,工作也是麻煩不斷。我很佩服她,我這輩子不承擔壓力,因為我這個人是會逃避壓力的,甚至我會逃避給別人壓力,可是蟲仔可以扛住壓力。我們各有各的本事,我相信她很佩服我,我也很佩服她。」

病是從今年三月份被發現的,邱晨在一次體檢中檢查癌症,住院加手術花了七天,恢復花了兩個月。

六月份剛恢復,八月份就開始錄製新一季的《奇葩說》。節奏緊張的時候她甚至顧不上這是一檔綜藝節目,「我沒辦法一直狂嗨,在一直開玩笑,或者說一些很浮誇的話,我還能想得動東西就不錯了」她把自己寫講稿的習慣傳遞給每一個隊員,她要求隊員無論多晚都要把稿子發給她,如果她還醒著那就改完,如果睡了,對方一定會在第二天醒來前收到她改過後的新稿件。

朋友們絲毫不會懷疑她體內的巨大能量,第二季《奇葩說》邱晨出現,一舉拿下總冠軍。邱晨剪著32年如一日的短髮,戴著黑框眼鏡,以邏輯、理性見長,她很少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如果寫稿時用了太多情感寫到流淚,她就在上場前把稿子讀到自己脫敏為止。

但凡稍微了解邱晨,你很快就會察覺到她身上粘著的那個字:喪。《奇葩說》第四季表演賽的時候她的背上貼了一個巨大的「喪」;她個人公眾號的頭像是一個自己匍匐在地兩手往前伸展的姿勢,剛好可以描出一個「喪」字的筆畫,公眾號叫做「童顏巨喪」;即使她笑的時候,兩彎眉毛向下耷拉,也像是有苦難言的樣子。

馬東說邱晨就是喜歡「喪喪的那股勁」。不過那是以前,「現在似乎變得真喪了」。

事情會從不同地方表露出來。

《奇葩說》節目錄製地點在北京大興,位於北京市南部,距離市中心13公里。每次錄製需要花費四五天,這段時間被邱晨形容為「與世隔絕」,培訓、討論、寫稿、比賽、淘汰或勝利。為此她不得不熬幾個夜,每次去錄製前她就開始調整作息,適應「大興時差」。錄製斷斷續續持續三個月,每次回來邱晨甚至能明顯感覺到氣溫一點點變涼。

到了錄製的第四次,邱晨在一場比賽中吐了。賽前她開始覺得胃絞痛,等到自己發完言,導師還在講話時,她給馬東示意一下跑去了洗手間。精力耗費殆盡、壓力、緊張,邱晨說「我覺得我總有有一次在錄製時離開現場的,沒想到最後終於是因為想吐。」

邱晨對很多事情都是又投入又懷疑。

來北京之前,邱晨曾經在香港待了八年,卻始終沒有融入那裡。「香港是一個挺安全的環境,什麼東西都特別的規範和有序,我能夠清楚地計算到,如果我是八點三十四分出門,我可以在地鐵站的哪一個門趕到一個沒什麼人的車廂,每一天都是一樣。」 她大部分的交集依舊是辯論隊的朋友,本科畢業時,拿到試用期第一筆工資不是告訴媽媽,而是打車回學校請辯論隊的隊員吃飯。

但是那裡沒有她想要的生活,「那個社會上看不到一個人是我想成為又樂於成為的樣子」。她並不知道自己想成為什麼樣子,但是在北京,在和「活潑老殭屍」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很舒服,她羨慕馬薇薇的犀利,黃執中的智慧,還有馬東的複雜性,「我從來不覺得單純是一件好事」。

有一次邱晨在群里說,真幸運我們遇到了彼此。黃執中立馬插科打諢道:沒有,我覺得你比我更幸運,因為你幸運是遇到了我。

「我覺得吧心中一暖,就覺得實在太肉麻,一定要補一句煞風景的話,才會把它給沖淡掉。」對於欣賞且喜歡彼此這件事情基本達成了共識。

這樣可以消除邱晨的懷疑嗎?答案是不可以。黃執中在逐漸走出自己舒適區的時候,提到說,邱晨「沒有舒適區,她這個人本身就不舒適,她對一切充滿懷疑。

「懷疑的是什麼呢?」我問了兩次。

「我不知道。」邱晨的回答是一樣的,「我會對整個世界都有齣戲的感覺。」

邱晨說自己的腦子就像有一個村子,她的不同觀念會化身村民住在那裡,其中有一個小孩,一個「比較天真愛哭,不能吃苦耐勞」的小孩,但是那個孩子出走很久了,偶爾回來,最近又不見蹤影。

屬於自己的時間變得更少了,能記得的是最近去長沙做新書籤售那次。簽售在周日,她周六下午就到了長沙,回到久違的故鄉,邱晨推掉下午要做的事情,坐十公里的車去吃了一碗小時候常吃的粉,又坐十公里的車回來。這個下午她十分滿意。

比賽廝殺到近半程,四隊各有折損,只有黃執中和顏如晶帶的隊伍異常慘烈,隊員只剩下兩名,除開教練,連坐在替補席的人都沒有了。即使從第一季開始參與幕後工作,拿下第三季《奇葩說》的BBKing,辯論老炮兒黃執中還是在第五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壓力不來源於勝負,卻跟淘汰有關。

《奇葩說》第五季加強了賽制中競爭的部分,四支隊伍車輪戰,每場都有人會被淘汰,新老奇葩一視同仁。和以往有著微妙不同的是,自己的表現不僅關乎隊伍的輸贏,可能還左右隊友的去留,每個人情緒都崩得異常緊張。」「對選手而言是一場情緒的總動員。」黃執中說。

這樣的緊張感不是沒有緣由。這支隊伍從一開始就不被人看好,咆哮警察,跳街舞的男生,講段子的RAPPER,和其他大神雲集、的其他隊伍相比顯得有些弱勢。連蔡康永在一旁都忍不住問:「你們選人的標準是什麼?」

「好相處。」黃執中和顏如晶回答,聽到這樣的答案蔡康永忍不住笑了。很難想像以「戰隊」為稱號的隊伍選人的標準是好相處。在《奇葩說》的舞台上,辯論經驗豐富,或是舞台表現力強的選手更能吸引眼球。在老奇葩陳銘,「戲精」野紅梅,秦教授被其他隊伍爭搶的時候,李逗逗、趙帥乍看性格不甚張揚的選手順利被收至麾下。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隊里有高手。當大家都看好的熊浩面臨選戰隊的時候,黃執中想選卻沒有舉手,熊浩歸了肖驍戰隊,私下裡,黃執中對他說:「我知道如果我舉手熊浩一定會來我們隊,但是肖驍你們隊缺一個三辯,我希望他可以幫幫你。」

這些他不講,只是剖白:「你要知道我和如晶不說話,我們很難接受吵鬧的人。」黃執中和顏如晶在生活中都是不善社交的人。一群好相處的人坐在一起,備戰間的畫面就變得無比詭異——黃執中站在白板旁講講論點,大家抄抄筆記,沒有互動。對做大學老師出身的黃執中,畫面很熟悉:「像一個安靜的課堂。」

編導詢問:「執中老師你要不要互動一下,面授一下技藝?」黃執中答:「我剛剛已經講完了。」

疏離是他的常態。採訪當天的拍攝現場,黃執中站在布景前,幾十分鐘的拍攝時間活動半徑不超過方圓兩米。除了偶爾伸展一下,大多數時候他任由服裝師「擺布」,在一群工作人員的注視下,眼神避開飄到遠處,也並不湊近查看拍攝效果。

「我不喜歡跟太多人有聯結,不喜歡人多,連馬薇薇和如晶的生日會我都不會去。」「比賽對他來說是智力動員,不用投入情感,輸贏是一支隊伍的事情,大不了從頭來過,「我最不習慣的壓力來源,就是情緒動員,對我而言數倍疲累於腦力勞動。」

隊員陸續被淘汰,趙帥、奶茶、如晶在台上痛哭。身處後方的黃執中對如此強烈的情感投入十分陌生,理智上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們哭到讓我覺得,是不是超哥(歐陽超)生了重病沒跟我講?為什麼我覺得沒有難過到這種地步?淚水從前場瀰漫到後台,一場比賽勝利之後,走回休息室的路上,奶茶一直哭一直哭:「從來不知道贏比賽是這種感覺。」黃執中對他比手指:「噓,小聲一點,這樣很丟臉,人家以為我們這輩子沒贏過。」

「執中老師,我真的沒贏過。」奶茶繼續哭。黃執中突然理解了他們的淚水。「我打了上百場比賽,對我而言贏不是很特別,但奶茶是跳舞的,對他而言真的沒有贏過,是我以己度人了。」

即使理智上依舊覺得沒什麼好哭的,他反省:「是我太異類,太冷血無情嗎?好了好了,我願意投入更多感情在裡面,可是對我而言是很累的勞動啊。」

投入意味著改變,他開始做一些自己過去在《奇葩說》不會做的事情,比如猜想並拆解對方可能的觀點,比如開始講自己的故事打動觀眾,在觀點之外再加一道保險,即使覺得不合邏輯,也要在那一刻做到「觀眾請你們喜歡我」;比如頂著40度的高燒下場辯論,腿軟走不了直線,看地板都是浮動的畫面,第二天去醫院查細菌感染的指數,正常人400,他達到一萬二,接連打了七天抗生素。

「教練下場的機會很少,黃執中坐在二排,注視著在一線拼殺的隊員。每一次她們在台上展現出精彩的反應,準確的節奏,臨場的調動,他心裡都覺得光彩。「你終於走在該走的那個痛苦的向上的道路上,而你今天這一場走得漂亮,這讓人覺得光榮。」

他走出自己的舒適區,雖然過程一直罵罵咧咧的。「我不是那種安詳地踏入夕陽的人,我會一直罵,哭個屁啊,可是還要掙扎往哪個方向走,不然會有罪惡感。」而在馬東看來:「執中是個特別有尊嚴的大男孩,他特別怕無趣。所以你要跟他保持距離,讓他用自己的方式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比賽結束,一切如常,戰隊感情很好,時不時聚餐,他不去,重新回到自己的軌道上。只是在比賽中,他在微博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少爺的幼稚之一,是對於很多事,不喜歡那麼在意,總覺得在意了,姿態就狼狽了,就不夠體面了。然而看到那些在意的人,看到他們的哭與笑,多少還是會有點罪惡感,體面的人,往往都是淡漠的人,都是暗自虧欠了這個世界,一滴淚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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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製+編輯=宛冬攝影=郭航

後期=翔子 馬東(採訪)=吉波

馬薇薇+肖驍+黃執中+邱晨(採訪)=孟依依+小包

文=孟依依+小包(部分)

服裝造型=司司+天驕

化妝=橘子 邱晨妝發=橘子

髮型=嘯天MQstudio

編輯助理=姜姜+彭琳

現場統籌+編輯助理=谷佳芮

特別感謝:北京米未傳媒有限公司藝人經紀部+市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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