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的愁,在詩人筆下熠熠生輝起來
一個簡簡單單的愁,一到古人筆下,一入詩,一入詞,就變得儀態萬方,熠熠生輝起來。它有長度,有重量,有體積;它如山,如海,也如一江春水;它似煙草,似柳絮,也似綿綿細雨;它有色澤,有滋味,還能輕悄悄挪移。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秋浦歌
唐代:李白
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
隨口一吟,愁長堪絕,這哪裡還是常人之愁,分明已是愁之瀑布,從詩人頭顱的危崖上飛瀉而下,還攜帶著心靈的喧響。三百年後,李煜或許從這首詩受到啟發,把愁寫得更長。「問君能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雨夜呈長官
唐代:李群玉
遠客坐長夜,雨聲孤寺秋。請量東海水,看取淺深愁。
愁窮重於山,終年壓人頭。朱顏與芳景,暗赴東波流。
鱗翼思風水,青雲方阻修。孤燈冷素艷,蟲響寒房幽。
借問陶淵明,何物號忘憂。無因一酩酊,高枕萬情休。
自古深者,惟東海也。深不可測的東海,與他的愁相比,還要淺三分,這一定是相似之愁了。
武陵春·春晚
宋代:李清照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倘若不是亡國破家,喪夫寡居,而又背井離鄉,飽經顛沛流離之苦,焉能有這等讓船也難承載的憂愁?
千秋歲·水邊沙外
宋代:秦觀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鵷鷺同飛蓋。攜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里朱顏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我不知道這如海浩淼壯闊、漫無邊際的深愁,到了深夜,是否會在詞人的心裡濤飛浪卷,漫過眼眸,濺濕頁頁紙箋。有這樣敏感於愁的心靈,怕是難以益壽的。這位「山抹微雲秦學士」,才華橫溢,仕途多舛,五十二歲卒於藤州途中。英年早歿,蘇軾曾太息而流涕曰:「少游已矣,雖萬人何贖。」除了政治上遭迫害,遷謫勞碌外,我想這如海的深愁,也該是一個隱形的殺手吧。
青玉案·凌波不過橫塘路
宋代:賀鑄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倘若那位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女子,讀到此等痴情慾絕的詞章,豈不激動得欲昏,幸福得欲死?
清平樂·別來春半
五代:李煜
別來春半,觸目柔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雁來音信無憑,路遙歸夢難成。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
離恨之與李煜,是植根心頭的春草,一旦萌發,其勢漫天徹地,無可剪滅。那種錐心之痛,恐怕就是詩人在《烏夜啼》中所說的「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了。但這種滋味與我們很隔,當是沒有李煜那種鏤骨銘心的體驗吧。
眼兒媚
宋代:張孝祥
曉來江上荻花秋。做弄個離愁。半竿殘日,兩行珠淚,一葉扁舟。
須知此去應難遇,直待醉方休。如今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
這位吟過《念奴驕 過洞庭》和長調《六州歌頭》的詞人,這位一懷剪燭看吳鉤的壯心男兒,這位一睹關塞則「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的愛國志士,此刻卻這般纏綿悱惻,離愁浩蕩,眼底、心上、眉頭展轉不已。相傳我的這位皖籍老鄉,曾有一位佳人,兩小無猜,伉儷情深,私下同居,並生長子張同之。後為封建禮法不容,只得分離,秋日江邊送別,詞人自然情傷無限,柔腸百結。
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
宋代:辛棄疾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還有一種愁,無病呻吟,你可以極言其多其沉,其光怪陸離。但明眼人是一眼能看穿它的造作,一下能掂出它短斤卻兩。這或許就是稼軒居士所言的「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詩強說愁」。極言愁,卻不是真愁;不言愁,反倒愁情無限,這種人生際遇,倘若被你我碰到,我們能像稼軒居士那樣「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嗎?
今天我們許多人心中閑愁,是何等樣子,不言倒也罷了。若張口吐出來,我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嚶嚶嗡嗡的蒼蠅,非置之死地,你才能省心,才能後快。沒有真情的愁是蒼白的。沒有詩意的愁是寡味的。純粹個人的愁是渺小的。
※八字古風美句,句句傷情,每一句都是一個故事
※幸好將首情詩流傳下來,武則天也有著年輕女子的溫柔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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