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三杯咖啡，他終於明白：妻子不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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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01
老葉在家附近公園、商場找了幾圈，都沒有找到妻子小婧。
此刻是晚上7點，找不到妻子的他只得悶悶不樂地來到街角的咖啡館，在一樓一個角落裡坐下來，並點了一杯咖啡。
這家咖啡館是小婧以前最喜歡光顧的地方。老葉只來過一次，後來就再也沒有來過。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走到了這裡。
他是一個看起來氣質儒雅，有些高冷的男人，但他骨子裡卻有著一般人望塵莫及的執拗。
老葉其實很不喜歡喝咖啡，他不喜歡咖啡過於濃重的口味。
他也一直認為，這些舶來品更多是為了博人眼球。他覺得它沒有豐厚的文化底蘊，恰如夏日暴雨，霹靂而來，劈啪而去，只是一個熱鬧。老葉覺得自己已經過了扎堆熱鬧的年紀。
老葉其實並不老，才48歲，外表看起來其實還很年輕，但是他喜歡別人叫自己老葉。
老葉一直喜歡喝茶，喜歡這回味悠長的感覺。他覺得中國的茶文化博大精深，遠不是咖啡能夠比擬的。
平時白天不管多麼忙多麼累，靜謐的午夜，他一定會為自己泡上一杯清茶，聽上一曲禪樂。
伴著悠悠茶香，靜靜聆聽音樂，他覺得內心無比安詳，無比滿足。
02
咖啡端上來了，是小婧結婚前一直喜歡喝的卡布奇諾。
白色的咖啡杯里，盛滿了深黃色的咖啡，中心是一個圓形的白色奶泡，被精心製作成了一個圖案。
咖啡濃郁溫暖，奶泡潔白柔美，這白黃兩色互相依賴又各自獨立，在燈光下渾然一體。
老葉獃獃地看著這一杯中物，又想起了妻子小婧。他覺得，這白色的圖案，有點像妻子開懷時的笑臉。
他本來舉起了手中的小勺，想攪動一下眼前的咖啡，想了想，又輕輕放下。他再次定睛看了看咖啡中心的白色笑臉，又默默地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上。
小婧以前很喜歡喝咖啡，常常和閨蜜們一起過來喝咖啡、聊天。
後來認識自己後，她也一定要自己陪著過來喝了一次咖啡。可是老葉不喜歡這種澀澀的味道，喝了一口後，就放下了。
老葉靠在沙發上，想起了過去。
那個時候的小婧很年輕、漂亮，洋氣，人見人愛。可是，她偏偏愛上了大自己十五歲的導師老葉。
那一年，老葉的妻子車禍離世剛好5年。沒有孩子的老葉，一直沉浸在妻子突然離世的傷感中，一直未娶。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事業中，而忽略了生活中本該有的美好。
直到有一天，小婧用熱烈而執著的愛扣響了他的心門。
平時處事成熟穩重的老葉，面對年輕姑娘的大膽表白竟然羞怯了，他甚至有轉身逃走的想法。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停止了逃離。
因為他感覺自己其實捨不得走開。他吃驚地發現這個活波可愛的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入了自己的內心。
這種感覺雖然霸道蠻橫，不由分說，但又分明甜蜜，溫柔，讓人心曠神怡。老葉感覺自己的人生再次有了活力，有了新的嚮往。
「你怎麼這麼傻呢？」老葉記得當初自己曾經問這個可愛的姑娘，「我比你大十五歲。」
姑娘什麼也沒有回答，只是投入了老葉的懷抱，與自己緊緊相擁。那一刻，老葉覺得自己被徹底融化了。
可今天，小婧和自己發了一通火以後，就摔門而出了。
此刻，已經晚上9點了。記得她當時走的時候，是晚上6點，穿著家居服的她不會走得很遠，但是去了哪裡呢？
老葉的思緒從過去又飄到了現實，他開始有些煩躁起來。他把頭從沙發靠背上收回來，坐直身子，又定定看著杯中的笑臉。
咖啡已經沒有了剛才的熱氣，笑臉也似乎凝固了。它定定地與老葉對視，有著小婧今日吵架時眼神里的不羈。
老葉突然拿起湯勺，飛快地攪動了幾下咖啡，白色笑臉沒有了，杯里呈現的是一杯泛著奶白的深黃液體。老葉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最後又重重將它落回盤中。
末了，他要侍者再續一杯卡布奇諾。
03
咖啡又被端上來了，依舊是深黃的咖啡，白色的笑臉居中。
「你怎麼這麼傻呢？」老葉望著它，喃喃自語。
他想起妻子臨出門前哭著沖自己大喊的一句話：「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女兒。」
妻子？你當然是我的妻子了。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做了女兒呢？
老葉在問自己。雖然他並不承認自己對妻子有了錯誤定位，但卻也想起自己的確多次叫她「丫頭」。
我是把她當做了一個女兒嗎？好像是真的有一點啊！
老葉驀然想起了結婚幾年來的許多往事。小婧自從嫁給自己以後，漸漸地似乎變了許多。
婚前她喜歡熱鬧，調皮任性，不拘小節。為此，老葉沒少批評她，甚至糾正她一些自己看不過眼的習性。
例如：咖啡。老葉說：「只有毛糙小孩子才喜歡喝這種玩意。中國人喝咖啡更多是一種作。」
幾次拒絕陪同喝咖啡後，小婧漸漸地也不怎麼喝咖啡了，改為陪他在家裡喝茶。
小婧從前冬天喜歡穿皮靴、短裙，靚麗的裝扮無論到哪裡都是人們注目的焦點。可老葉說：「好好的冬天，穿個什麼裙子。一點都不穩重。」不久，小婧把短裙收起來送人了。
小婧喜歡穿糖果色的衣服，橘紅、亮黃、粉藍，什麼樣的衣服她穿著都朝氣蓬勃，就像她本人一樣，永遠陽光燦爛，鮮艷奪目。
可是老葉說：「多大歲數了，還把自己打扮得這麼輕狂。」漸漸地，小婧的穿衣風格開始變了，主色調更多是白黑咖這樣的顏色。
從前那個活波好動的小婧終於成了一個成熟內斂的都市女性。她和老葉一起出入，常常讓人們讚歎真是風度翩翩一家人。
對於這個評價，老葉心裡一直是頗為自豪的，他覺得是自己的改造，讓妻子變得更好了。可是，他從來沒有問過妻子是否內心真的喜歡。
她喜歡她自己現在的樣子嗎？老葉默默地問自己。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兩人一起去逛商場，小婧在一件天藍色的裙裝面前流連好久，最後離開了還回頭看了幾眼。
她一定是喜歡的，可是怕自己說，所以忍著沒有買。老葉的心裡隱隱有了一絲不安。也許，這幾年，自己真的把她管得太多了。
老葉忍不住又看看杯中咖啡里的笑臉，輕輕對它說：「其實，不管你什麼樣子，在我心裡都是最美的。」
此刻，他感覺有點餓，也有點渴了。看看時間，已是晚上10點，沒有吃晚飯的老葉突然感到飢腸轆轆。
他開始懷念妻子最拿手的剁椒魚頭，這其實是自己最愛吃的菜。不會烹飪的妻子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特意搜索網上菜譜學著做出來的。
幾次試驗後，她的剁椒魚頭已經做得爐火純青，可以稱得上大廚手藝了。
想到這裡，老葉的心境漸漸平和。他輕輕拾起勺子，專門挑著咖啡中心的奶泡喝了一口。
他本以為一定甜膩得無法進口，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並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在徐徐下咽時味蕾有了一種久違的柔和。
老葉又試著挑了一勺邊上的咖啡嘗了一口，有些苦澀。再喝一口，嗯，依然很苦。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種苦卻也是茶所沒有的感覺。
其實人生不僅僅只有茶，也可以有咖啡。
茶有季節，天天喝茶，品盡四季。一生喝茶，品盡人生。咖啡的世界雖然很小很小，但是裡面卻有不盡的精緻和耐人尋味。
自己以前一直墨守成規，拘泥於原有的生活習慣，並將自己的好惡強加給妻子，其實是不應該的。
老葉默默自責著，慢慢攪動咖啡，又開始小口小口的品嘗。
這中和後的咖啡，味道比剛才更平和，更甘美。它有著清甜的奶香，更有咖啡的深沉。似乎咖啡本來的性能被改變了，但是口味更接近國人習性，尤其是女人口感。
難怪她總是喜歡喝，味道也還是可以的。老葉的心裡再次泛起了一絲愧疚，想想自己過去實在是太過於武斷了。
04
「再來一杯。」老葉吩咐侍者。而他自己也有點弄不清，今天是不是餓糊塗了，竟然連著要了三杯同一種咖啡。
咖啡很快又被端上來了，老葉一邊攪動著咖啡，一邊小口品著。同時，他也再次想起一些往事。
他想起自己和小婧結婚以來，總是擔心她晴天曬著了，雨天淋雨了。有時一天要給她打好幾個電話。
他想起那一次小婧準備和閨蜜一起報名學習烘焙，可是自己卻極力阻止了。當時他說：「想吃什麼，街上蛋糕店裡都有，沒有必要折騰那些。」她儘管滿臉失望，但還是答應了。
最後，她還在自己的勸說下，報名學習成人英語。可是，不到一個月，就因為沒有興趣而中斷了。
為此，自己還責備她不求上進，而她自己也似乎有些自卑、難過，落落寡歡了很久。
老葉此刻想起這些，心中無限的懊惱。他覺得，自己總是以自己的標準要求妻子，真的就像父親教導女兒一樣。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喜好，她的追求。
其實，妻子已經很優秀了。她應該活成她自己喜歡的樣子，活出她自己的風采，而不是蜷縮、禁錮在自己的陰影之下。
老葉想著，一口氣喝乾了咖啡。已經深夜十一點了，他站起來，決定再去找妻子，帶她回家。
當他低著頭走到二樓樓梯口，卻發現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抬起頭，驚喜地發現是小婧，她剛好從樓上走下來。
「你？」妻子驚異地看著他。
他有些急促，有些結巴地告訴妻子，「我喝了三杯咖啡。以後，我每周陪你過來喝咖啡，好不好？」
妻子笑了，挽起了老葉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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