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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救人

康貴晨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指骨修長,指甲修剪的剛到好處,只要一看到他的手,心裡就會升起『這就是醫生的手啊,』的想法。

『我是醫生,救人治病是我最滿足的事情,也是我的職責所在,無數病患家屬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他的親人,只要我能救,我就會救,一定會救。

但是誰能來救我?誰能救我的女兒,我也可以跪下來求他,我可以把能給的都給他,甚至我這條命。

沒人能啊。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的女兒在病床上喊著痛,我什麼都做不了,就連握著她的手給她勇氣都不行。

她的手上的皮膚都被燒光了,露出粉紅色的肉流出淡黃色的脂肪和膿水。

每次呼吸她都是痛苦的。她不能眨眼睛,她沒有眼皮了。也不能呼吸,鼻子成了一團爛肉。

吃飯更是天方夜譚,她只能靠一根輸液管從後背輸入營養液。

我知道那有多痛,我試過,我恨不得去死。

但我死了我女兒怎麼辦?

她撿回一條命,人生卻毀了,她明明那麼美,就像仙女一樣,她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光鮮亮麗享受生活。

她該好好談個戀愛。未來有一天把她男朋友帶回來給我看,和我說爸爸這是我打算共度一生的男人。

也許我會生氣,因為唯一的珍寶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

她會坐在我身邊輕輕擁抱我,說爸爸我愛你,在我心裡你是最重要的人。

然後我看著她穿上美麗的婚紗,我牽起她的手將她交給一個討厭的男人,聽著他們互相承諾,那個時候我一定會哭,一定會喝到爛醉。

夫妻倆每次回家裡我會一直擺一張臭臉,直到女兒告訴我她懷孕了。十個月之後我抱著她的孩子,這是我血脈的延續,孩子眉眼那麼像我的珍寶,也那麼像我。

也許她過的不如意,會哭著回家說爸爸我好累。但我是她一輩子的避風港,我會去教訓那個男人一頓,然後他們一起和和美美的回到自己家。

直到我老了,走不動了,女兒和外孫甚至重外孫圍在我的病床前,我能含著笑咽氣。

這些畫面就像是見不得人的夢,會被每天清晨的陽光打碎。

我恨所有人,但我更恨我自己,我應該好好保護她,我沒有做到。

她經歷了無數次手術,植皮,排異,整形,我每天會在垃圾桶里看到帶著血的紗布,還有嗎啡的瓶子,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從那開始我就決定,無論如何我都要讓她快樂,哪怕一點點。

但是我做的越多她越痛苦。

她不說話,每天都帶在卧室里,我好幾次都看到她自殺,我這個醫生只能從地獄裡拉回她的身體,她的心我救不回來。

但她不能讓她死,她應該好好的活著。

直到有一天,她穿戴整齊,她願意出門了,你知道我有多驚喜嗎?我們逛遍了大街小巷,看著聖誕節掛著彩燈的聖誕樹,還有雪地里嬉笑的孩子,我甚至覺得一切苦難都沒有發生過。

我聽到了時隔兩年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爸爸,這個世界有上帝嗎?

去他媽的上帝,這個世界根本沒有上帝,這徹頭徹尾是個騙局。

過了幾天,她帶回來一個人。她在我面前把那個女人殺了,我知道那一刻她是開心的。

她終於開心了,他終於開心了

殺人可以讓她開心。

我可以殺,我可以殺無數人,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做醫生了,因為這是對我的賠償,那些我救的人應該回報我了。

我做錯了?不不不,我必須這麼做,為了我珍寶。處理那些屍體的時候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我能聽到我女兒在笑,這是我們的娛樂時間,誰都不能剝奪,我不允許。

被發現?

無所謂。

及時行樂,你不知道下一秒會出現什麼變故,比如你們的到來。

殺了多少人我不記得了,你會記得你殺了多少只雞嗎?你會記得每隻雞的樣子嗎?』

與此同時,劇院舞台上,暴風洶湧,船艙上爆炸聲和雷聲交錯轟鳴,船身被大火侵襲。

他高呼著『地獄開了門,所有的惡魔都出來了。』

後台,「施佐,該你上台了,想什麼呢?」

「沒什麼。」

——

刑警隊院子里的樹蔭下,霍緗靠在樹榦上,音樂聲調至最大,世界只剩下衝擊耳膜的音樂節奏,霍緗閉著眼睛,腦子裡雜亂無序,似乎能回憶起無數事情,卻什麼都無法關聯起來,像是一張被撕碎的畫。

左耳耳機忽然被拽下,霍緗本能一抖,還沒等她看清人是誰,臉頰上被貼上了一罐飲料,冰涼的溫度讓她大腦的熱度瞬間降溫,霍緗也鬆懈下緊繃的肩膀,能做出這種事的也只有一個人。

「你怎麼來了。」霍緗接過飲料。

師景文說,「他們都很擔心你。」這個他們是刑警隊眾人,詢問完康貴晨霍緗的狀態就非常奇怪。

「我沒事。」

「案子很複雜?」師景文還沒有得到案件詳情。

「複雜死了,康雪婷和康貴晨的精神病評估都不容客官,本來是最高危險等級,他們還存在邏輯思維所以減了一級。」

霍緗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說道,「精神病性殺人狂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還有縝密的作案邏輯,每次選定目標都會進行跟蹤,摸清獨處落單的時間再下手。也因為精神病奇怪的邏輯,我們甚至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殺了誰。」

「他的的口供?」精神病口供無效,不能確定是真是作案還是意向,現在發現的線索,有證據指向殺人兇手的只有兩具屍體,辯護律師如果抓住精神病無罪論,那個案子會非常麻煩。

霍緗也想到了這些,所以才焦頭爛額。精神病不能辨認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經法定程序鑒定確認,不負刑事責任。

《刑法》本條法案的下一句是,責令家屬監管。這對父女一拖一全都逼瘋了,監管變成同流合污。

蘇醫生明確說他們屬於不能辨認危害的情況,這樣下去的結果只有減緩刑事責任或是扭送強制精神病院。

師景文想了想說,「找到屍體,重大案件在此列。」

霍緗垂下眼眸露出了脆弱的表情,輕聲說,「我……不敢查下去了。」

什麼讓死者沉冤得雪入土為安,什麼拿到證據定罪,道理霍緗都懂,但是她膽怯了。

本來是一個失蹤案,她還能輕輕鬆鬆偵辦,以為結果重不過是偵破一起綁架殺人。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似乎每走一步就會踩到一具骸骨,每一具都壓在她的心上,令她呼吸不暢,她寧願沒有接到這起失蹤案,裝作一切都沒有看到。

師景文嘆口氣,輕輕抱住霍緗,安撫道,「別想了,休息一下。」

「屠夫被饒恕,她們會難過的。」霍緗哽咽著說。

「我知道,他們也知道。」

霍緗強打精神,從師景文懷中退出來,臉上已經看不到脆弱的端倪。

「走吧。」霍緗說。

「去哪?」

「下班,夜店,喝酒,嗨通宵。」

師景文這下是真的詫異,「你不是從來都不去那種地方嗎?」

「適當放鬆,刑警被逼瘋了社會危害更大。」

師景文失笑,快步跟上去。

夜店中,躁動的音樂和昏暗的燈光釋放著積壓的慾望,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妖嬈舞動身軀,還不忘和身邊的人耳鬢廝磨,化著濃妝衣著性感的女人和遊走獵艷的男人們,究竟誰才是狩獵者。

師景文拉著初出江湖的霍緗穿梭在人群中,走向二樓。他們身後的人也準備上樓一探究竟時被樓梯口的保安攔截。

師景文熟門熟路的推開其中一個包廂,裡面已經等候了十幾個年輕人,身邊跟著的女人攀附在他們懷中媚眼如絲。

「小蚊子來了。」一個年輕人熟稔地打起招呼,他看到師景文背後露出的半個女人身影,勾起一個猥瑣的笑容,「呦,換了?這不是你的菜啊。」

師景文挑挑眉沒解釋,眼裡似乎帶著幸災樂禍。

霍緗從他背後走出,「小阮子,你說什麼?嗯?」

阮少爺感覺這個聲音有些耳熟,聽起來本能的汗毛直立,他揮開眼前的煙,又揉了揉眼睛,不是錯覺,他的童年陰影出現了。

起身,站直,鞠躬,動作一氣呵成,討好地叫道,「霍姐,您來了。」

霍姐名字一處,幾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富二代們就像是學生遇到了教導主任,面帶凄苦的站起來,一眾美女一頭霧水。

這群人心裡都暗罵師景文,怎麼把這個祖宗帶過來了。

他們不敢不怕啊,家底沒有霍家厚,打架沒有霍緗拳頭硬,小時候因為搶玩具,他們被打了一頓之後,霍緗就成了他們這群人的老大。

有老大的他們,出去打架再也沒有輸過。

這算是因禍得福吧。

霍緗上了大學之後不再和他們一起玩了,聽說去當刑警了,知道這個消息他們都不奇怪,她的身手不為人民白瞎了。

霍緗掃了一圈,都是熟面孔,軟少爺將霍緗讓到最中間的位置,準備驅趕那些美女,霍緗說,「不用,就當我是小蚊子,該怎麼玩什麼玩。」

阮少爺分辨不出真假,悄悄看了眼師景文,等到師景文呢點頭,他才放鬆下來。

大手一揮,「把我珍藏的酒都拿出來,孝敬霍姐。」

師景文坐在霍緗旁邊解開西服扣子,露出堅實的胸膛,揶揄道,「不愧是霍姐,這些人平時說著不怕你,一見面還是和鵪鶉一樣。」

阮少爺先不同意了,「我這是敬重。」他不敢不慫啊,霍緗十三歲就能徒手劈磚,這麼多年功力一定見長,他比磚頭脆弱多了。

「嘁。」師景文噗笑諷刺,「不是因為你小時候被打尿褲子的原因。」

「我才沒尿褲子,誰看見了?」

包廂里的損友紛紛舉起手,阮少爺漲紅臉大聲揭出他們的老底兒。

有阮少爺這個活寶,三言兩語就炒熱了氣氛,酒水擺滿了茶几,幾個人秀了一波調酒技術,只為買醉的霍緗豪爽的接過喝下。

混合酒精更容易上頭,就算這樣霍緗還是一杯一杯喝著。

師景文深知霍緗酒量,也不攔著,還湊著熱鬧灌了她幾杯。

茶几上沾著酒水的手機亮起,霍緗晃晃悠悠推開包廂門,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抱歉,剛才在舞台上。」施佐演出完之後才看到霍緗給他打過電話,「你在哪裡?」

醉酒後反應遲鈍的霍緗說,「……S酒吧。」

「喝醉了?」

「還好,你來找我吧。」舌頭不受控制的霍緗說話帶著撒嬌一般的軟糯。

「好,馬上就到。」

掛掉電話往回走,路過衛生間的時候聽到裡面有女人尖叫。

霍緗猶豫了一下,警察的良心驅使她走了進去。

衛生間里一個醉酒的男人正壓著一個女人,手上撕扯著她的衣服,女人的眼淚沖刷掉妝容,眼線和睫毛膏糊成一片,奮力抗拒著男人。

男人掃了一眼霍緗根本沒在意,一心只在女人身上。

霍緗一把將男人拽開,攔在兩人之間,「你幹什麼?」

「你是誰,關老子的事兒。」

「我……問你在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干她。趕緊滾開,不然老子連你一塊兒干。」說罷男人就面露猙獰沖了過來,霍緗抬腳一踹,男人直接撞開背後的門板,跌坐在馬桶蓋上。「沒看見她不願意嗎?」

男人踉蹌起身,「她是裝的,你什麼玩意兒敢多管閑事。」

霍緗扭頭問女人,「你認識他?」

女人縮在霍緗背後,緊緊抓住她的裙擺哭著說,「不認識,我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出來用衛生間,結果就遇到了他,小姐姐求你幫幫我。」

「聽見了嗎?」霍緗對男人說。

「我呸,來這種地方還裝什麼貞潔烈女,我給錢。」

女人趕緊說,「姐姐我不是,我是學生,你別相信他。」

霍緗點點頭,「走吧,我送你回包廂。」

忽然背後的男人乍起,抓起衛生間里的滅火器砸了過來。霍緗有感,壓下女人的頭躲開了滅火器,伸手將女人推出衛生間。勾腳將衛生間的門帶上。

女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衛生間里傳來男人的哀嚎。

五分鐘後,衛生間的門打開,霍緗神清氣爽地走出來,「你怎麼還在這裡,快回家吧。」

「好,謝謝小姐姐,那個人……」女人有些擔心霍緗被報復。

「沒事。」霍緗覺得酒已經有些醒了,還能回去再喝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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