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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商煜城?」葉慎驚訝地提高聲音,「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阿文搖搖頭。「香林方才打來電話,說商小姐今日去光華大學上課至今還未回家。到底出了什麼事,她也還不清楚。」

「陸景程呢?」葉慎緊皺著眉頭問道。

「陸家二爺今日一早還來見過商小姐,還說今天晚上有應酬。他恐怕還不知道商小姐不見了的消息。」

「我們去看看。」葉慎一邊說,一邊就往門外大步走去。

聽見關門的聲音,賈雯心有些黯然地從樓上走下來。她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客廳,嘆了口氣,靜靜地坐在了沙發上。

她還是個進步學生的時候,常常在報紙上看見關於葉慎的各種花邊新聞。她討厭這些窮奢極欲、毫無良知的青年,而葉慎還是其中尤為過分的一個。直到三年前她加入地下黨組織,真正見到葉慎的時候,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也迅速地傾心於他,難以自拔。

葉慎對她很好,這一點毋庸置疑。他照顧她、保護她,如同一個親切的哥哥,卻也僅僅像一個哥哥而已。可是賈雯心並不心急,他們有共同的信仰和共同的事業,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別的女人能這麼靠近他了解他。

她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成為革命之路上攜手並進的愛侶,除非死亡先一步降臨。可是現在——賈雯心靠在沙發上,凝神望著天花板上靜靜亮著的吊燈,她突然覺得孤單起來。

葉慎和阿文趕到了商煜城的家,香林開門一見到葉慎,連忙將他們帶到屋裡,將事情說了一遍。

「小姐很少在晚上外出,就算不回來也一定會打電話到家裡來的。」香林焦急地道。「葉先生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嗎?」

葉慎搖搖頭,「我已經好幾日沒有見過她了。」他略微想了想,很快對香林道,「你仔細將屋子搜一遍,看看她有沒有留下什麼字條、信件之類的東西,還有家中的首飾、衣服、現金和存單這些還在不在。」說完,他又轉臉看著阿文,「你去找陸景程,查清楚他在做什麼。記住,一定不能叫他發現你。」

香林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了半日,此時葉慎來主持大局,連連點頭答應。

葉慎和阿文匆忙離開了商煜城的家,然後各自分開。葉慎開車往舒強的住處趕去。

舒強與商煜城暗地裡的交往最多,葉慎理所當然先要找他問個清楚。

「商小姐不見了?」舒強聽見這個消息,吃驚地道。

「你也不知道她的去向?」葉慎緊皺著眉頭,盯著舒強的臉。

「我和商小姐今日並沒有聯繫過。」說完他又反問道,「她怎麼會突然就不見了?陸家知道嗎?」

葉慎搖搖頭,「陸景程在外應酬,恐怕還不知道消息。」

舒強緊皺眉頭,暗自想道,難道陸家發現了商小姐的秘密?」

葉慎其實也早已想到了這個可能性。所以他才叫阿文去找陸景程,而他來找商煜城最為信任的舒強。如果商煜城察覺到她的身份叫人起了疑心,舒強也應該會知道。

「商小姐最近見過些什麼人,做了什麼事去過哪些地方——舒探長一定有所了解吧?」葉慎看著舒強,沉著聲問道。

舒強抬眼看著他,想了想道,「商小姐一向深居簡出,她常去的地方無非就只有那些,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至於見過什麼人——除了身邊這些人,我只知道那位珠寶設計師霍夫曼先生,商小姐十分信任他。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他看著葉慎,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會不會是陸家發現了什麼——」

葉慎皺著眉頭,「商小姐有沒有提到過陸家什麼異常的舉動?」

舒強搖搖頭,「沒有。陸家近來因為陸景鵬的事焦頭爛額,並沒有見他們有什麼異常。」

「這就奇怪了。」葉慎喃喃道,「不是陸家,難道是冷卉和趙文瑄他們識破了她的計劃?」

「應該不會。」舒強道,「我這幾日一直盯著他們,一切都是按照商小姐的計划進行。如果他們發現了什麼的話,不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

兩人想了半天,仍然是一無所獲。葉慎只好告辭離開,舒強原本想同葉慎一起去找,想了一想又作罷了。葉慎與商煜城是公開的朋友,行事方便得多,而自己有旁的線人和消息來源,還是分頭找人效率更高一些,於是便讓葉慎先離開了。

舒強這裡一無所獲,葉慎只好重新返回商煜城那裡。

阿文還沒有回來,香林按照葉慎的吩咐,將家中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小姐的東西都在,也沒有留下什麼字條之類的東西。」香林一籌莫展地看著葉慎。

葉慎聽了香林的話,轉身走進商煜城的房間。

香林跟著他走進去,一邊打開衣櫃和抽屜給葉慎查看,一邊道,「小姐的衣服首飾都在這裡,什麼也沒有少。家裡的現金小姐都是放在書房裡的,也沒有人動過。」

「你帶我去看看。」葉慎道。

香林答應了一聲,轉身往書房走去。

走到書房門口,葉慎掃了一眼門把手的位置,問道,「書房門平時上鎖嗎?」

香林搖搖頭,「不上鎖。除非小姐在裡面反鎖,否則小姐的房間和書房都是不鎖門的。」

葉慎楞了一下,他原本以為像商煜城這樣身懷許多秘密的人,住所一定有許多安全的裝置,沒想到商煜城心這樣大,並不防備許多。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她一定是在某個地方安裝了保險柜,所有重要的東西都不會隨意放在明面上的。

葉慎走進書房往書桌看去,書桌上除了一支秀氣的鋼筆之外,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擺放。他俯身打開抽屜,裡面放著商煜城的教案和筆記,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文玩藝術方面的書籍。

他沒有發現什麼,只有又關上抽屜,眼神掃過桌面,往書架上看去。

不對!葉慎突然又轉回眼神,往書桌上看去。

他俯身拿起那支鋼筆,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又沉吟著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不對——這裡原本一定放著某一樣東西!」

香林聽了葉慎的話,愣了愣,「什麼東西?」

葉慎皺著眉頭,「也許是一本書,一個筆記本或者幾張紙。」他抬頭看著香林,「你好好想想,商小姐平時會把什麼留在書桌上?」

香林努力回想一番,茫然地道,「也沒有什麼。有時候是沒有看完的書,有時候是沒有寫完的筆記之類的,有時候——」

香林突然想起來一樣東西,「對了!最近小姐常在看那本手稿,那個日本女人拿來的手稿!」

話音未落,葉慎已經開始在書架上大力翻找起來。他是見過那個手稿的,甚至還有一份香林拍下的手稿相片。他拿到相片後並沒有看出什麼,便找機會將手稿交給了組織,好叫他們研究手稿的內容。

兩人找遍了屋裡的各個角落,依然沒有找到那份手稿的蹤跡。此時只能斷定那份手稿的的確確不見了。

「手稿不見了,小姐也不見了——」香林此時更加擔憂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姐不會有事吧?」她焦急地看著葉慎。

葉慎此時心中的憂慮更甚,如果那份手稿的遺失和商煜城的失蹤真的有什麼關係,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商煜城的確和日本人有著某種聯繫,這也印證了他當時曾經對商煜城的懷疑。

那份手稿,到底是什麼?

此時的商煜城,也正在苦苦思索這個問題。

正如香林所說,商煜城今天出門的原因是去學校工作。如往常一樣,她上完課之後就馬上離開了學校,可是她在乘坐黃包車返家的途中卻遇到了高倉月。

高倉月熱情的招呼之下,商煜城只好下了車,和她走進路邊的小茶館內。儘管她對高倉月心有戒備,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高倉月居然敢明目張胆地在自己飲用的茶水中下了迷藥,然後趁她昏睡將她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商小姐。」高倉月露出一個故作親昵的笑容,彎月一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只要你儘快完成這份手稿的校對,我會馬上放你離開,決不食言。」

商煜城掃了一眼高倉月的臉,微微苦笑道,「我真的沒有想到,高倉小姐居然是這樣一個為藝術而瘋狂的人。」

高倉月笑笑,「用這樣的方法請商小姐來,我也是情非得已。還請商小姐見諒。」

商煜城看著她,「如果我不肯見諒呢?」

「商小姐是聰明人,當然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好好合作,你就可以平安回家。拒絕合作,我會有幾百種方法讓你屈服——這麼簡單的選擇題,商小姐一定會選對的吧?」

商煜城掃了一眼此時身處的房間,這不知是何處的一件地下室。四面都是潮濕的水泥牆壁,屋頂很高,看起來足有四、五米的樣子。只在面前的一面牆的最高處有一個小小的窗戶,依稀可以看見外面的一小片天空。窗戶下有一道狹窄的門,此時正緊閉著。

「商小姐不用費心了,這裡遠離城區,沒有人會來救你的。」高倉月看著她,不緊不慢地道。

商煜城看向她,「你費了這麼多心思,想必計劃很周全。我並不是想要逃走,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高倉月好奇地問道。

「我該不該幫你。」

高倉月迎著她的眼神,得意地笑了,「難道你現在還有選擇嗎?」

商煜城看見她的笑容,輕輕搖搖頭,「我相信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有選擇的。眼前的局面,高倉小姐覺得我沒有選擇,那是因為你低估了我。」

「哦?」高倉月挑了挑眉毛,「商小姐難道想出了絕地求生的法子?」

商煜城垂下眼睛,看著面前略有些臟污的桌子,「你用這樣非常的手段將我帶到這裡,讓我完成一份關於你的祖輩家中收藏品的記錄,這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的。」她瞥了一眼高倉月,「那份手稿對你至關重要,而且你需要它的時間也越來越緊迫,對不對?」

高倉月看著她,沒有回答。

商煜城笑了笑,「既然如此,在你沒有如願以前,掌握主動權的人似乎是我才對,你說呢?」

高倉月看著商煜城那淡定的笑容,好像被她的眼神燙傷了一般,眼中冒出火來。她抬起手臂狠狠揮出,只聽「啪」的一聲,商煜城的臉上便多了一個紅紅的掌印。

高倉月不等她反應,一把攥住她的頭髮。惡狠狠地道,「你最好乖乖配合,否則,我一定讓你死得很難看!」

說完,她氣咻咻地放開商煜城,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本冊子扔在桌上,然後利落地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槍指在商煜城的太陽穴上,「我現在重新問你一遍,你到底做不做?」

商煜城只覺得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可是此時雙手被縛,她也只好挨下這一巴掌。她斜眼冷冷地看了一眼高倉月,「從你將我帶到這裡開始,難道你不是志在必得?」她冷笑一聲,「我做不做這個問題,未免也太愚蠢了。」

她動了動肩膀,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你要得到你想要的,自然要給我我想要的——否則,就算你殺了我,又能如何?」

高倉月沒想到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商煜城居然這樣難對付,正待教訓她一番,忽又露出一副狐疑的神色,她打量著商煜城,輕輕搖頭道,「不對——」

商煜城看著她,微微皺起眉頭。

高倉月微微眯起眼睛,仔細看著她,「商小姐,為何你不追問我的身份,我這樣做的目的?還有——突然被人擄到一個陌生的牢獄裡,難道你不害怕?」

商煜城靜默著聽她說完,這才淡然一笑,「高倉小姐懷疑得對,若是旁人,一定會像高倉小姐所說的這般反應。可惜,我不是旁人。」

「你到底是誰?」高倉月握著槍的手指不由得緊了緊。她原本拿出槍來只為嚇唬商煜城,可此時她卻真正警覺起來。

商煜城看著高倉月緊張的模樣,無奈一笑,「高倉小姐不要誤會,我不過是個尋常的百姓罷了。」她看著高倉月,一臉誠心誠意地道,「若說我為什麼不追問你,也並不怕你,是因為我對你我之間的合作很有信心。」

「合作?」高倉月懷疑地看著她。

商煜城微微頷首,「不錯,我想要同高倉小姐合作——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不知高倉小姐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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