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臉譜|楊河山《以此作為永遠紀念的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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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河山的寫作應該是把詩意放在首要的位置,他的詩總是充滿了詩意,也可以說是詩意盎然。對能夠入詩或難以入詩的內容進行詩意化的處理正是他所擅長的。他一方面能從固有的詩的材料中翻出新意,另一方面也能從生活中普通事物出發,在一些看上去並不怎麼能夠入詩的題材中發掘出詩來。他似乎在有意或無意地選取借鑒了浪漫主義中的追求美感,重視抒情以及想像等特徵,並把這些置於現代的框架下。他作品中的詩意多半是在傳統意義上的。他重視美感,也注重抒情手法的運用。他把抒情性隱含在作品中,在一定程度上壓抑情感,把對情感的表達更多轉化為對內心的審視。較之其他詩人他更多地依賴於想像,有時一首詩從某個具體的情境入手,通過想像得以展開。整體上看,他最好的詩都寫得清新,趣味純正,在語感上也很自如,很有節制,讀起來讓人愉悅。
——張曙光
楊河山,當代詩人。居住哈爾濱。黑龍江廣播電視台副總編輯,高級編輯。曾在《詩刊》《星星》《詩林》《詩潮》《詩建設》《揚子江詩刊》《中西詩歌》《詩選刊》以及美國《新大陸》等國內外多家詩刊發表詩作。作品曾入選《詩刊·2014年度詩選》《2016年度十大好詩》等國內多家重要詩歌年度選本。曾獲深圳特區報光明杯「詩與自然」詩歌獎一等獎等多種獎項。著有詩集《殘雪如白雛菊》《凌晨兩點》《有人演奏》。
等火車
傍晚,在第二候車室我等待那輛遲來的火車。
窗子漸漸黑暗,有些人已入睡,
不時傳來火車的汽笛聲但我知道
不是我那輛。它還在路上。等火車的時候
我想起很多事,這即將開始的
漫長旅程既讓人期待,又讓人厭倦。
我們每個人都是生活的旅行者,
我們走進車廂,面對不熟悉的人找個座位坐下,
然後火車啟動,但這意味著什麼?
哦,又傳來汽笛聲,並伴有劇烈的喘息聲,
但似乎還不是我的火車。我的火車
究竟在哪裡?它還在路上?等火車的時候
我感到厭倦,但也在一直盼望,
就像那些身處困頓之中的人,
雖然對生活失望但也始終懷有期待,
就像每天的生活,雖然無聊卻又總是進行。
夢 醒
此刻,我從夢中醒來卻並不知道我在哪裡,
是否活著,或者並非如此。
我不知道我是誰,以往經歷的一切
歡樂和悲傷,也不那麼真實。
出現然後消失
一個穿紅色衝鋒衣的男人出現在
這條雪後的街道上,然後消失,
然後另一個男人,他穿著黑灰色的羽絨服
行動有點緩慢,然後他也消失了,
這次從相反方向出現了一個領著孩子
的女人,女孩兒紅褲子綠上衣
背著提琴,或許去參加音樂課。
她們也消失,然後又出現了其他的人,
但這樣的描述其實並不具有
什麼意義。人們在街道上出現然後消失,
一條積雪的街道有可能出現
各種形形色色的人。街道單調而孤寂,
其實我始終想像在這雪後的
街道上,是否能出現一頭獅子一頭大象
一隻長頸鹿?它們如同模特
在街上或者在T台上行走,
姿態特別優美,同時街上是否還會出現
一隻斑斕猛虎,或者一隻孔雀
一隻鳳凰一頭有著煙灰色大樹那樣
高聳著枝角的麋鹿?甚至一隻
貔貅一頭麒麟或者一隻犰狳?
(它曾出現在美國詩人畢肖普的詩中)
它們也像人那樣行走,儼然戴著
野獸面具的狂歡隊伍。並且他們
也出現然後消失然後再次出現,
而再出現的有可能是任何你無法想像的事物。
如果真的如此,這條雪後的街道
其實也是一個夢境,一幅生活、藝術
與美的畫卷。
大 風
樹木搖晃了一天,但此刻是靜止的。
還有旗子,草葉,燈籠,頭髮,
搖晃了一天,但此刻是靜止的。
所有東西都搖晃了一天,但此刻一動不動,
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詩 人
——讀V.S.奈保爾《B.華茲華斯》
我們是否會像詩人B.華茲華斯那樣,
整整一小時蹲在小棕櫚樹下,看某個人家的
蜜蜂?或者看螞蟻,還有蠍子、
蜈蚣、和兩棲鯢?我們看到牽牛花
那樣一朵小花,是否會哭出來?
就像詩人,並且如他所說,為什麼哭呢?
所有事都可能讓你哭出來,因為你
是個詩人。
秋 夜
越來越冷了,風特別涼吹得骨頭生疼。
我蓋上了一個毛毯,想起月光下
那些飛蟲,這個秋天它們變得特別多
幾乎成了災,但此刻或許已全部凍死了。
開往雪國的火車
火車行駛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
行駛在寒冷,堅硬,沉睡或並未沉睡只是有些昏迷的
雪原上,火車裝滿了雪,因為車裡的人,
那些旅客的眼睛裡和心裡都裝滿了雪,
火車行駛在幾乎無人知曉的地方,
那些被遺忘的記憶,幾乎沒有人煙,
或者鳥雀也早已遁形的天空,
火車行駛在死亡的邊界,高高豎起的
白色煙霧,像梯子,或許可以
觸及天堂,火車行駛在天堂,
純潔的毫無污染的領域,幾乎沒有罪惡,
火車行駛,八個或十個大紅軲轆
轉動,持續有力地向前轉動,帶著風雪,
以及更多的雪,火車在一望無際
的雪原上行駛,在我的想像中,
駛向更加遙遠的雪國,火車在雪國行駛,
它將疲憊地在某個耀眼的小站停靠,
喘口氣,然後繼續行駛,火車行駛在疲憊的
喘口氣的旅途中,有鐵軌的地方
就會有它通過,不斷有人上車,
或下車,消失在雪原的深處,
火車行駛在一切有人或無人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就有溫暖,有故事
和愛(當然也有離別和悲傷)
火車在愛與悲傷中行駛,它會鳴笛,
再次鳴笛,向它所遭遇的一切
致意,並以此作為永遠紀念的憑證。
探 詢
這些樹看我們是否也如同我們看它們?
這些樹,始終望著我們,它們的枝,
鐵灰色的手指,紛紛指向我們……,
似乎在詢問,或用另一種方式探討著我們
的處境。
深 秋
深秋,綏化新華鄉,母親墓地的
玉米全部變成了鵝黃色,古老經卷那樣的
土黃色,最後的白色,而青草
仍然翠綠。它們從土裡不知什麼地方
鑽出來,像一簇簇火苗。
毫無疑問它們也將變成鵝黃色,
經卷那樣的土黃色甚至白色。
我與老父親和弟弟來到這裡,
簡單卻深情地祭拜並點燃了四支煙捲,
似乎看見母親在享用它們,
似乎看見母親在注視,沒有悲傷幾乎有的
全部是喜悅。然後,在我們之間,
一切變得沉默,當我們離開,
我看見那四支煙捲始終煙霧繚繞。
海並不悲傷
海一動不動,海並不悲傷;
海只是在應該是海的地方坐著或站著;
海沒有聲音;海呈現出某種
巨大的存在;海雖然陰沉卻沒有敵意;
海泛出微弱的波光,彷彿提示人們
這裡是海;海一動不動,海雖然一動不動
但根據我對它的認識,海一刻
不曾安息;海永無休止,那些波涌,
特別自由,被某種力量牽引
始終在奔騰;海是一匹黑色的馬,
以及隨之而來的另一匹黑馬,
以及四周奔騰的馬群;海水是馬的肌肉,
它每一次的涌動全部源於其中
不羈的靈魂;海撞擊岩石,如同懲戒
它的囚徒,但這僅僅只是它的
一角;海沒有邊界,特別寬闊;
海包容一切;海一動不動;
海在呼吸;海徐徐漫步,繼而海水奔騰
再一次如同黑色的馬;而不久的海
將特別清澈,海水湛藍,湛藍的
海水將繼續鼓盪,繼續鼓盪無休無止;
無數藍色的馬相繼躍出海面,
藍色的馬嘶鳴;海沒有聲音;
海看上去一動不動,一動不動海一動不動;
海並不悲傷,海很歡樂並不悲傷,
海並不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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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臉譜欄目主編:宮池
※中國詩歌網「年度十佳詩人」|杜綠綠
※漢詩英譯|宗小白《容 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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