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起81天全記錄，看看清宮大臣們塗寫的「九九消寒圖」

文史 12-22

今日冬至，古人開始宅。

「日冬至，畫素梅一枝，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盡而九九出，則春深矣」，語出《帝京景物略》，記載了古人寒冬中一段充滿溫情的雅緻生活。

冬至「進九」後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也是人們休養生息的時候，「君子安身靜體」、「商旅不行」。為了打發枯燥的時日，企盼春光早歸，有人發明了新玩法。「九九消寒圖」最早可以追溯到元代，主要有三種形式，「梅花型」、「銅錢型」、「文字型」。

現存最早的「九九消寒圖」實物是「梅花型」，刻印於明弘治元年(公元1488年)。圖中畫一折枝梅花插於蒜頭瓶中，有花九枝八十一朵。瓶下的圖為一青羊馱著聚寶盆，還有三童子。瓶四周是從「一九」到「九九」的應時節氣景物詩配圖，反映了古人耕種聚飲的各種風俗活動。

這張木版年畫也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幅歷畫。

文字版的「寫九」，單只是塗黑描紅還不夠詳細，於是有人在描繪筆畫的基礎上，再用白色細筆在每個筆畫上記錄下當日的天氣情況，詳略視當日筆畫長短而定。比如故宮所藏一幅使用過的「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或為當值翰林所填。

「亭」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今風日」、「晴煙有風日也」、「晴煙日」、「早晴晚陰」、「晴暖日」、「微雲冷」、「天清見月隨日行」、「早晴午微雲日」、「微風半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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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今風日」、「大風冷天日」、「晴冷無風碧天如洗日」、「晴暖無風日」、「十一月十八日早晴晚陰日」、「晴」、「陰日」、「霧布蒼天」、「天轉回陽二九今反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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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微風晴暖日」、「蔽日如煙」、「晴暖日」、「晴暖」、「晴暖日」、「大雪」、「冬月三十日早午晴暖一日」、「早風午晴微冷日」、「萬里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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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無雲日」、「今日十二月初三日陰」、「早陰日」、「陰」、「陰冷一日」、「陰冷一日」、「十二月初八日晴冷」、「天冷大風四九全」、「晴冷無風天一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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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微風冷」、「風冷日」、「晴冷」、「微冷月明日」、「天朗氣清和日」、「早微雲午晴一日」、「清和日」、「晴冷日」、「微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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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微風日」、「晴暖無風日也」、「清和日」、「早晴暖有風」、「晴暖」、「晴」、「晴天日」、「十二月廿六日晴冷」、「晴暖無風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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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晴暖一日」、「除夕陰冷日」、「元旦清和」、「微混」、「微風日」、「正月初四日晴」、「一日晴天」、「早晴午風冷清晚」、「天涼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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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晴冷微風」、「大風冷」、「天寒微風日」、「早晴午微風寒冷日」、「天清白雲低」、「晴冷日」、「天昏暗涼一日全」、「燈節」、「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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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清冷大風天一早也」、「正月十八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燈節完了」、「晚雨」、「刮大風日」、「日冷」、「驚蟄暖日」、「雪浪濤天」、「小雨如毛」、「晴暖」。

還有一幅「春前庭柏風送香盈室」消寒圖，圖上每一筆也都用蠅頭小楷寫著當日天氣。

比如「春」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晴冷日」、「雲開見日」、「颯颯寒風一日」、「終日涼風侵入皮膚如刀刺」、「天晴有風日也」、「大風真冷」、「巨風透骨寒」、「冷」、「霧」。

此圖很可能是每日當值翰林所填，文風也不同，寫「大風真冷」的那位，這是給凍著了有感而發，您可真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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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晴暖」、「霧後晴」、「清冷微風碧天如洗日」、「早陰午晴」、「天晴日冷微風涼」、「風」、「冷」、「清冷無雲」、「早大風午晴冷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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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早霧暖」、「風清日暖三九中」、「十二月初七日天暖不知寒」、「清晨陰冷過午方見日」、「晴和日」、「早陰」、「清涼日」、「冷無風日」、「十二月十三日晴暖無風一日」。

從文字中的「十二月初七」和「十二月十三」，可以看出這個「庭」字跟咱們寫的順序還不太一樣，最後一筆塗的是「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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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晴冷日大風」、「天氣清涼微風撲面」、「今日冷」、「清冷」、「陰冷風日」、「早雪晚霽日」、「四九起狂風寒加十倍」、「小風涼」、「陰天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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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祭灶天涼糖瓜入市」、「臘月正當廿四日天光陰冷萬象將更新」、「安壇日」、「微風暖」、「早陰冷小風」、「清涼日」、「惠風和暢」、「辭歲晴暖」、「元旦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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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清冷」、「白日清風冷」、「午後起寒風塵沙撲面日」、「大雪紛紛」、「晴暖日」、「曉風涼」、「梨花滿地」、「朝雪午晴」、「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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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過午狂風」、「天晴氣暖微風日」、「萬壽無疆」、「塵風蔽日」、「早陰晚風涼」、「晴冷風日」、「正月十七日大風清冷」、「風冷」、「清冷日」。

第三筆的「萬壽無疆」跟天氣無關，不知道是偷懶，還是當天有跟皇帝相關的大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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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天晴氣暖無風日」、「天朗氣清化日和風舒春景」、「早晴晚風涼」、「陰冷小風」、「晴暖」、「早陰冷晚晴微風」、「晴涼」、「晴和」、「清晨晴暖午後陰涼微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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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字的九筆記的分別是「大雪飛冷」、「早陰晚晴」、「二月初二日晴冷北風吹」、「午初雪後晴」、「晴暖無風瑞日明」、「早風涼」、「風和日麗」、「春光獻瑞」、「浪費筆墨今日休風」。

最後一句「浪費筆墨今日休」是個結語，當日的天氣是「風」。

當一幅「消寒圖」填完之後，則成了這一年冬季天氣的檔案記錄。飽筆酣墨之中，每一筆都隱含著風雪。

現在很多人說要復興傳統文化，讓每一個人都來玩「九九消寒圖」，就像古人一樣。這是對這一「風俗」不太了解，其實這種遊戲當年也並非那麼普及。

1932年1月21日，胡適日記：「前幾個月，故宮博物院中有人說，宮中發現了許多『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的九字牌，不解何意，或猜為宮人召幸的牌子。今日在廁上看江陰金武祥的《粟香四筆》卷六，有此一條：道光中，宮中作九九消寒圖，成廟書『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字，字各九劃，每日書一筆，至八十一日始畢，宮人皆效為之。這個啞謎竟被我解答了。」

胡適在給友人楊聯升的信中抄了這個發現，楊聯升回信說另外還有一種，好像是「某某某柏風送香盈室」，後來見某筆記，說都是清帝御撰，一時檢不到了。

在溥儀出宮後的第二年，1925年10月10日北京就成立了故宮博物院，數年後博物院的專業工作人員整理物品時，居然不認識「九九消寒圖」，誤猜為「宮人召幸的牌子」，可見「寫九」的習俗只在小範圍內流行。

胡適顯然也從未見過實物，誤將「亭」字寫成了「庭」，楊聯升同樣只是在書上看到過，還將「春前庭柏風送香盈室」前三字給記丟了。

連故宮博物院的專業人員、胡適這樣的大文人都沒玩過沒見過，可見「九九消寒圖」可能並不像大家現在想像的那麼流行，民間雖有「刻而市之」的交易，也多是大戶人家、書香門第才喜歡。

古代的文字中關於「九九消寒圖」的記載不是很多，像這樣塗滿寫滿流傳下來的實物，也只有故宮博物院等極少的場館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