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被制約,二把手如何干成大事?高人有高見,名臣胡林翼有高招
咸豐五年(1855年)二月十七日,武昌被太平軍攻陷,湖北巡撫陶恩培自殺。
危急時刻,咸豐帝將回援武昌的胡林翼推向了搏殺的前台,署理湖北巡撫。在隨後一年多時間裡,胡林翼率兵誓奪武昌,在付出湘軍名將羅澤南戰死武昌城下的慘痛代價後,終利用太平天國天京內訌,武昌守敵軍心渙散之機,於咸豐六年十一月拿下武昌。
收到奏報,咸豐帝大喜過望,隨即實授胡林翼湖北巡撫,賞戴頭品頂戴花翎。
率六百人自貴州東歸,僅僅過了兩年就攀上巡撫高位,胡林翼的崛起速度堪稱湘軍第一人。雖說這其中有時運的契機,有曾國藩的大力提攜,但胡林翼公認的雄才大略才是其強勢崛起的基石。
與胡林翼崛起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曾國藩,此時的曾國藩正坐困江西,外有太平軍的圍殺,內有江西官場的掣肘,用深陷兇險泥潭、進退兩難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為了擺脫這令人窒息的困境,一年後,向來講誠的曾國藩竟以回鄉為老父守孝為名,不等咸豐批複,擅自從軍營中逃脫了。
不論世人對曾國藩的詆毀攻擊,但就曾國藩一走了之後的實情,統籌湘軍東征大局的重擔實則是一下子壓在了胡林翼的肩頭。
對胡林翼來說,這既是真刀真槍的考驗,也是梟雄馳騁的難得機會。
打開今日頭條,查看更多圖片但因為英年早逝,胡林翼真正的梟雄事遺憾地被歷史埋沒了,但深挖下去,這時期胡林翼的所作所為,對曾國藩領銜的湘軍最終攻滅太平天國,其實是居功至偉的。
因為他用只有梟雄才有的亦正亦邪的手段,在關鍵時期,將湖北打造成了湘軍的後方基地,光餉銀一年就輸送三四百萬兩。
這在當時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為什麼說近乎不可能?
這要從清廷對地方以及地方漢臣的控制說起。
清廷對地方的控制從來都是心機深邃,層層設防,處處掣肘的。在明代,布政使是地方一把手,總督、巡撫不常設,只在有事的時候派出,事後撤銷。但到了清代,在布政使的上面開始常設總督、巡撫,由此總督、巡撫就成了地方一把手。
但這個一把手,很多時候還只是名義上的。怎麼講呢?清廷有規定,不光總督、巡撫有單獨上奏的權力,總督、巡撫之下的按察使、布政使也可以專摺奏事。這就形成了一種局面,很多時候,總督、巡撫根本管不了按察使、布政使。
清廷之所以這麼搞,為的就是將地方權力壟斷到皇帝老兒手裡,事情只要大一點,一切都得聽聖裁。
此外,清廷的總督、巡撫,本身也是相互掣肘的一種設計,名義上總督高於巡撫,但在許可權上卻又從來不劃分清楚,督撫不同城的時候還好些,督撫一旦同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自然爭鬥不休。
而如果督撫的一角是漢臣,那情況就更嚴重了,另一角的滿臣必是清廷派下來時刻提防漢臣的鷹犬。這種情況下,漢臣只是賣命效力的奴才,難有自作主張、一展抱負的實權。
胡林翼當時的處境就是這樣,在湖北的地界上,他上面有時刻掣肘自己的湖廣總督官文,而且還同城,下面有處處不買賬的布政使、按察使。
說到底,胡林翼要是制服不了上上下下,他這個湖北巡撫能幹的只有一件事,俯首聽命地去前線拚命搏殺。
如果將胡林翼的處境置入當下的職場,也是很有代表性的。努力加運氣打拚到了地方副總的位子,可上面有卡人的老大,四周有不配合、不買賬的各種小頭頭,遠處還有隻想讓人賣命的大老闆。
這種情況,稍老實些的,往往一干就干成了名副其實的高級打工仔,想打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難上加難。而有野心,敢耍手段的,往往又會或明或暗地狠折騰,朝上想扳倒老大,取而代之,朝下想把一幫小頭頭收拾的服服帖帖。
但結果很多時候是上位難,服眾也不易。
之所以上位難,那是因為職場政治無處不在,有些位子只屬於特定的人,即便你能扳倒九十九個,第一百個依然不會是你;之所以服眾不易,那是因為很多人容易犯要麼太天真要麼太卑鄙的毛病,不懂得巧妙地對事不對人,高明地去改變規矩,從上而下地收服眾人。
因為境遇一致,所以仔細地來看看晚清一代梟雄胡林翼是怎麼乾的,將十分地有啟發意義。
有人卡住你脖子的時候,一上來,絕大多數人想的都是用對抗的方式一把將對方甩開,少有順勢將卡脖之人摟過來,進而去稱兄道弟的。
胡林翼剛當上湖北巡撫的時候,對待時刻卡他脖子的湖廣總督官文,也是如此。在他看來,官文卡他脖子,他有十足的把柄來捅對方一刀。
一刀捅翻,看你還怎麼卡。
胡林翼之所以如此憤怒衝動偏激,實在是因為官文的官聲太差了,捅他刀子的把柄一抓一大把。
官文是滿洲正白旗人,雖然高居湖廣總督的要職,但卻不諳政事,整天與美妾廝混,凡事皆決於家奴。為此,時人稱當時的湖廣總督府有三大:妾大、門丁大、庖丁大。
然而,就在胡林翼準備捅刀子,向朝廷上彈劾奏章的時候,他身邊一位甚有水平的幕僚將他攔了下來。
此人名叫閻敬銘,後來很不得了,做到戶部尚書、軍機大臣、東閣大學士。
將胡林翼攔下後,閻敬銘隨即拿出了一套大處很高明很厚黑,小處很明智很圓滑的高論。這套高論很精彩,後來被直接收錄進了《清史稿》官文本傳中,咱們不妨來一睹這番高論的原貌——
公誤矣!本朝不輕以漢大臣專兵柄。今滿、漢並用,而聲績炳著者多屬漢人,此聖明大公劃除畛域之效。然湖北居天下要衝,朝廷豈肯不以親信大臣臨之?夫督撫相劾,無論未必勝,即勝,能保後來者必賢耶?且繼者或厲清操,勤政務,而不明遠略,未必不顓(zhuan,愚昧)己自是,豈甘事事讓人?官文心無定見,兼隸旗籍,每有大事,正可借其言以伸其請。其失僅在私費奢豪,誠於事有濟,歲糜十萬金供之,未為失計。至一二私人,可容,容之;不可,則以事劾去之。彼意氣素平,必無忤也。
也許是局外人的緣故,閻敬銘的見地可謂是站的高,看的深,始一開口,他就一陣見血地指出了清廷在多事之秋駕馭地方督撫的要害精髓——把虛的榮譽給漢臣,把實的權力給滿臣,如此一虛一實,不僅能牢牢控制地方,還能迎來聖明大公的美譽。
看清了清廷官場政治的要害處,再來看督撫相爭就一目了然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鷹犬,今日你參倒了一個官文,明天必會又來一個。清廷本意就是為了掣肘控制,所以新來的「官文」不可能是善茬,厲害的一定會站在上面壓你,卑劣的一定會閃到背後捅你。
既然卡脖之人註定是甩不脫的,那就簡單了,與其讓人排隊來卡自己的脖子,不如想法把眼前的這個拿下。
敵視對手,你可能永遠殺不死對手;擁抱對手,你可能從此沒有對手。
一念之差,天壤之別。
從高處下來,再朝下論,閻敬名就頗為厚黑了,他告訴了胡林翼一個道理,只要把對手的弱點利用好,一把手也能變成二把手的傀儡。
不要認為只有脅迫才能將對方置入牢籠,阿諛奉承同樣是牢籠手段。前者用的是自己的武力,後者用的是對方的弱點。
具體到官文身上,他的奢糜無為不應該成為你胡林翼的攻擊把柄,而應該成為你阿諛奉承下套的著眼點。這一點完全可以學清廷的做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銀子、虛名把他砸暈,套牢,這個效果出來後,他越是清廷的鷹犬,越好利用。
至於他身邊的一眾小人,容得下便容,容不下使絆子驅走就完了——
遇事,人有時候不是不夠聰明,而是不夠清醒。
聽了閻敬銘的這一番話,胡林翼恍然大悟,於是開始主動向官文示好。
胡林翼示好的辦法大抵有二,一是分財,以鹽厘月三千金充總督公費;二是讓功,每遇勝仗,必把首功的榮譽套在官文的脖子上。
因為同城督撫的關係讓胡林翼搞的太好了,於是野史就有了更傳神的演繹。
在野史中,胡林翼是怎麼摟官文脖子的呢?
將和光同塵演繹到了極致。
胡林翼利用官文為小妾祝壽,湖北官場因不恥無人捧場的機會,以巡撫之尊,甚是謙遜高調地把很是冷清的場子撐了起來。不光如此,此事過後,胡林翼還讓自己的母親收了官文小妾做義女,自己和這小妾居然做起了義兄妹。
因為官文向來以妾為大,這麼搞下來,很自然就形成了這樣一種局面,胡林翼遇事就讓義妹去吹枕邊風,官文一吹就倒,總之,繞個彎子,官文對胡林翼是言聽計從。
如此搞定卡脖之人,為了將湖北的實權徹底握到手裡,接下來胡林翼開始對付下面的按察使、布政使了。
本著對事不對人的原則,胡林翼是三管齊下,一管是讓官文上變相支持的奏摺,二管是暗地勾兌昔日朝中的老領導,讓老領導儘力在咸豐面前為自己美言。
有了恰到好處的外圍預熱後,胡林翼接下來選擇了極正的方式出擊了,他給咸豐上了一道「地方吏治,撫臣專責」的奏摺。
敢明目張胆地向咸豐要地方實權,足見胡林翼的梟雄氣魄。
但在氣魄之外,胡林翼這道要權的奏章又極具智慧,堪稱三段式說服藝術的範本。
第一段,大談戰略,強調湖北在東征中的戰略地位,因為戰略上太重要,所以湖北的事不能因循守舊,只有打破成法,才能確保湖北的戰略地位;第二段,大揭傷疤,直言不諱地指出湖北吏治腐敗的種種亂象,並由此拋出禍亂根源就在這裡的結論;第三段,大加恐嚇,不當機立斷,讓撫臣專責地方,不用太平軍打過來,地方小賊就能聚眾掀起大亂。
有外圍的支援,有自己的直截了當,這一次,一向對漢臣嚴加防範的咸豐竟是大加讚賞。
如此拿到咸豐的尚方寶劍後,身邊又有官文的支持,湖北的布政使、按察使知道沒戲可唱了,只好退避三舍,拱手讓出湖北的吏權、財權。
由此,胡林翼在湖北威勢大成。
這在當時不亞於曾國藩突破舊規,練出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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