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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文人寫意花鳥「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刻不容緩

現代中國畫是個複雜的生態系統,它已分化成三大板塊,即學問型的現代文人畫、技術型的現代院體、觀念型的現代派中國畫及它們之間的交叉、邊緣地帶。它們都各有自己的體式,卻被長期混淆在一個「中國畫」的籠統概念里,無序地進行生存競爭,畫家以己所能反對己所不能,論者以己所喜反對己所不喜,觀眾以己所知反對己所不知,於是造成生態失衡。某些體式如現代院體畫在官方大展獨佔鰲頭,現代派及其交叉、邊緣體式在學術性畫展受寵,現代文人畫則被邊緣化,特別是詩書畫(印)結合的文人寫意花鳥畫,在全國性大展里難見蹤影(能夠入選的多屬交叉、邊緣體式的「新寫意花鳥畫」①),它被認為已不具備現代學術價值,本身的綜合水準也令人不滿,只能流落商品畫市場和業餘地盤,再不趕緊加以保護,將會逐漸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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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毓聰 蒼茫風雪中68x68cm 2015年

不過,首先需要保護的,是文人寫意花鳥「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因為正是這個傳統離時代和畫家們漸行漸遠,才導致寫意花鳥畫出現危機。傳統文人畫在其發展過程中就確立了「詩書畫(印)」結合的特殊形式,那是因為文人畫家都兼能詩書畫(印不是都需兼能,故可不計),自然而然形成三者並重的創作方式才得以確立的,後來成為一種獨特傳統,不但要「兼能」,還要「兼善」和「三絕」(連印「四絕」),這也就決定了文人畫本質上是「文化綜合體」,它的水平質量必然由綜合因素而不是單一因素來衡量。可是當今文人寫意花鳥畫表面上雖然仍有題款詩文和書法,畫家卻絕大多數善畫而不善書,或者最多兼善書畫,卻不善乃至不能詩文,只以抄寫應付,作品綜合水準才會每況愈下,學術價值才會一落千丈。所以,保護文人寫意花鳥畫,必須從保護「詩書畫兼能」的他作傳統開始,它猶如發揮造血功能的骨髓一樣重要,倘若這個傳統消亡了,其他一切努力就都無濟於事。

保護文人寫意花鳥「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刻不容緩

庄毓聰 南塘舊夢 2018年 120 x 240cm

傳統文化需要保護,除了因為瀕危,更因為它們具有特殊價值,比如崑劇和古琴。那麼同樣瀕危的文人寫意花鳥畫及其「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有沒有價值呢?答案是肯定的。傳統文人畫是「文化綜合體」,不是純粹的繪畫,在世界藝術寶庫中獨一無二,絕無僅有,極為特殊,寫意花鳥畫的這種特徵最為明顯,它可以說是文人畫的突出代表,這恰好是它的價值所在。在世界文化日益一體化的今天,任何原創的獨特的民族文化反而越來越受到重視、珍惜和喜愛,否則聯合國不會保護遍布五洲的人類文化遺產,國際旅遊業也不會如此發達,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此外,文人寫意花鳥畫及其「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的價值還有以下三個重點:

第一,它們比其他體式的現代中國畫更能代表中華文化。詩書畫三者本來都是中華文化的代表:中國號稱「詩國」,從古代《詩經》到現代民謠,詩歌就是文學的重要體裁和文化的重要載體;書法是中華文化另一項舉世無雙的偉大創造,它既是中國特有的文字書寫方式,也是精深博大的藝術;中國畫(包括傳統院體畫和文人畫)的美學基礎是中華文化核心的儒、佛、道哲學精神②。文人畫三者兼能的創作方式與綜合形式,把它們整合在一起,其文化代表性就更加濃厚、立體和強烈。只要現代文人畫保持「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並且與時俱進而不是徒具表面形式,就還能擁有中華文化「現代國畫代表團」的首席位置。院體畫在現代大量吸取西方寫實主義觀念和技法,民族藝術成分已經不純,現代派中國畫更是西方現代派繪畫的影響產物,說它們的文化代表身份次於文人畫,應該不會委屈。

在文人畫里,詩書畫(印)結合的形式以寫意花鳥畫最為發達,三者兼能的創作方式發揮得最為充分,因為它們形象精練,內容可以少到一花一鳥,時空表現與造型布局自由,畫面空白多(還可根據需要故意留出),給詩文題款提供更多機會與空間,題款書法也比山水、人物畫更能和畫面融合成一個整體,因此說寫意花鳥畫是文人畫的突出代表當無疑問,再由此理解它比其他體式的現代中國畫更能代表中華文化,應該也不會有問題。只是當今的文人寫意花鳥畫不是「詩書畫兼能」地創作,綜合水平下降,不是優秀代表,而是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才令人懷疑其價值,所以需要趕緊保護和發揚其創作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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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毓聰 東籬菊邊樂陶然 180x97cm 2016年

第二,它們能以最便捷的藝術方式,與現代的社會生活和時代精神緊密結合。在現代中國畫中,院體和現代派人物畫最適宜直接表現社會生活與時代精神,但不夠便捷,人最難畫是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人最難畫,所以人物畫對以業餘畫家這主體的古代文人畫來說是個弱項。現代文人畫雖多專業畫家,人物畫仍然先天不足,長於畫古而短於畫今,無法反映現代生活和精神。以自然為對象的山水畫,在與現代社會生活和時代精神的結合上存在某些不適應乃至隔閡,因為社會由農耕轉為現代工商後,山水畫要直接表現工礦生產並不能真正受人歡迎,要以城市為題材又會產生質變,成為「都市風景畫」而不再是山水畫。文人寫意花鳥畫雖然也是以自然為對象,但花鳥草蟲本身形象無古今之別,用擬人象徵手法表現它們時,不必像山水畫那樣寄興高遠,而只須與人生貼近,寄託人格道德情懷,那是超越時代的,已經具有很高價值。若以抒情手法表現它們,並塑造出有別於古代的藝術形象,則往往可以即興地和當下的生活貼近,反映時代精神與情感。正因為如此,文人寫意花鳥畫在經歷過一個個歷史高峰後,還能在20世紀繼續推陳出新併產生白石、潘天壽等大師。

文人寫意花鳥畫之所以能夠便捷地和社會生活乃時代精神相結合,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它的題款詩文,可以最大程度地對畫里畫外精神含義進行補充與闡發。只要稍為留意歷代題畫詩,就可發現在寫意花鳥畫誕生之後,以題花鳥畫者為最繁榮,內容最豐富,詩意最生動,藝術成就普遍都很高,因為它們最直接地聯繫畫家生活與社會現象,最真切地抒發作者肺腑。運用於題畫的詩歌通常為舊體詩,儘管它在現代詩歌體裁里已經不再居於主流位置,但在社會生活中還具有很大的實用性(例如毛澤東寫革命詩詞),所以民間研究、創作古典詩詞的組織活動近20年來一直都很活躍,它仍然可以在題畫時發揮反映社會生活與時代精神的作用,這是傳統文人寫意花鳥畫在現代不至於重複古人而過時,並且能夠持續發展的關鍵因素之一。

文人寫意花鳥畫及其「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的這一價值,在今天幾乎不為人們所知,也是因為傳統衰落之故。靠抄前人詩文很難真摯和準確地表現當下的社會生活與時代精神,所以「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不能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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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毓聰 東坡詩意 136x68cm 2016年

第三,它們最適合用於修身養性,發揮保健功能。這是中國畫的一項特殊功能,為其他繪畫所不具備,應當引起國人重視、珍惜和利用。還有什麼藝術價值比能賦予人身心健康的價值更大?我們今天要構建「和諧社會」,正需要公民自覺修身養性,提高人格道德水準,否則社會不可能和諧。

在中國畫中,最適合修身養性的體式是文人畫,原因還是文人畫題款詩文可以直接抒發胸臆,對畫家和觀眾的心理健康有益。而文人畫中保健功能最大者應數花鳥畫,首先因為它畫面留白自由,題款機會比人物和山水畫多(這應該也是它題畫詩繁榮的原因之一)。文人寫意花鳥畫傳統題材本來就積澱了象徵很強的精神內涵,它們主要是集中濃縮了傳統文化里的積極因素,可以熏陶人格道德情操,這正是它在歷經數百年後還有生命力的原因所在。同時,通過題款,畫家可以很便捷地抒發喜怒哀樂等各種感情與情緒,使心理積蓄的能量及時疏導發泄而恢復平靜,觀眾則在讀畫時產生「移情作用」而達到相似效果,都對心理健康有利。其次是寫意畫的操作方法有益於生理健康。文人畫強調遺貌取神,揮寫自由,在逸筆草草中注重書畫結合,特別重視用筆方法,寫意花鳥更把筆墨發揮到極致。正確用筆時,畫家必然心定神閑,呼吸深長,配上指腕臂腰的運動,能產生類似太極拳和氣功的健身效果,促使人體的神經、呼吸、循環、內分泌、消化系統功能健康運行,所以文人寫意花鳥畫家大多長壽。這種修身養性功能在古代深受文人和大眾的理解和歡迎,是文人畫得以佔據主流地位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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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毓聰 荷塘四景180x24cmx4 2016年

從20世紀下半葉至今,人類對生態環境的污染破壞日益嚴重,保健意識隨之高漲,各種新發明的保健藥品、器械和健身方法令人應接不暇,中國傳統武術、氣功的保健功能也受到國民乃至世界的重視,唯獨文人畫的這方面價值尚未被充分認識。文人畫不是純繪畫而是文化綜合體,對它的認識就應該超越西方概念美學、藝術學局限,否則必然會產生隔閡,有了隔閡就很難理解其真正的價值之所在。它在現代一再被誤解、鞭撻、改造和否定,就源於從20世紀初的「五四運動」以來人們接受了西方文化,拿著它們科學的望遠鏡、放大鏡和顯微鏡看不到中國畫的優點。這和用西方的解剖學技術找不到中醫針灸的經絡道理相同。我自己也有相當長一個時期認識不到文人畫的優點,懷疑它在現代的價值而致力於多種創新探索。隨著探索研究的深入,才意識到自己以及學術界對傳統文人畫存在偏見,需要趕緊從頭認識它。而再認識的首要關鍵,是對它在現代還有沒有價值的認識,這種認識又必須擯除西方學說業已造成的成見,所以實踐起來有著相當大的難度。此中最大的難度是:20世紀的「五四運動」以「新文化」為名義,「文化大革命」以「破四舊」為名義,「改革開放」以「現代化」為名義,已經逐層把中華傳統文化及其教育推到邊緣,有的甚至予以毀滅,中國現代文明絕大部分業已西化,畫家不再兼能詩書畫,論者和觀眾看不懂古典詩文(當今的大學生甚至寫請假條都錯字連篇),對書法也只有一知半解,自然很容易反對己所不能、己所不喜和己所不知。文人畫,特別是寫意花鳥畫便被認為過時,沒有學術價值——「五四」時期貶斥它不科學,極「左」時期批判它是封建地主階級藝術,新時期認為它沒有「現代性」,這都在客觀上加劇了它的衰落,實在到了應該改變現狀加以保護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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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毓聰 梅蘭竹菊四條屏180x24cmx4 2016年

保護的關鍵首先是國家應該加以重視,像對待京劇等傳統文化那樣,深刻認識其特殊價值與保護意義,採取得力措施才會有效,光靠民間的力量遠遠不夠。

其次是學術界也應關注這個文化傳統所面臨的危機,有責任參與保護,不要只以推動創新為學術目的,保護傳統也是學術。如果說是在十幾年或二十年前,學術的主要目標當然在於推動創新,今天新的創造已經夠多,需要像舊城改造回過頭來保護被西式新樓取代得所剩無幾的有文化價值的傳統民居了。學術界可做的事很多,例如幫助造輿論宣傳文人畫,特別是寫意花鳥畫及其「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使畫家、論者、觀眾都能重新理解文人畫的實質,認識它們的價值所在,明了創作中需要「詩書畫兼能」的重要性。否則,很容易要麼認為那只是一個表面形式而已,抄些文字有書有畫就夠了;要麼認為這種體式已經隨古代文人階層的消失而可以淘汰;要麼滿足一種虛弱衰敗的傳統,不求「造血功能」的更新,使現代文人寫意花鳥畫變成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又如在對現代文人寫意花鳥畫的批評中,加強綜合水平即詩書畫各項創作能力的考量檢討,促使它們平衡發展。自從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潘天壽等現代文人畫大師相繼謝世,詩書畫印四絕便成了一個難以登頂的高峰,他們之後的名家大都無法繼武,只能書畫兼妙,一般畫家就更不用說了。人們不得不接受這種現實,對現代文人畫作評論時,只看繪畫,不問書法與題款。這種風氣已經延續多年,它反過來縱容了畫家對書法與題款的忽視,於是產生惡性循環,造成集體對「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的「無意識」,現代文人畫,特別是寫意花鳥畫的綜合水準自然一代不如一代。為此,保護「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應該落實到作品評選、文章評論乃至銷售論價等環節,否則只能流為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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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毓聰 松風菊韻 136x68cm 2016年

其三是儘快加強文人畫人才的培養。20世紀初的「新文化」革命,從根本上破壞了文人畫「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的文化基礎,詩歌與文學革命導致用於題款的舊體詩文很快沒落,除少數受過舊式教育的老畫家和自學補課的中年畫家還兼能舊體詩文外,包括許多大學教授在內的當代畫家,都基本上只能靠抄寫敷衍。書法如不是在80年代撥亂反正之後復興,也早被掃盲運動加鋼筆給擠掉,即便如此,它原本博大精深的文化內涵也已喪失殆盡(絕大多數書法家同樣只會抄寫不會創作詩文)。而中國畫從20世紀迄今的教育,都依附在西式美術院校里,深受西方藝術影響,重技輕文,不學中國文化,也只適合培養技術型的現代院體畫和觀念型的現代派中國畫人才。儘管多數院校的中國畫教學也很重視書法(含篆刻),但一般都課時不足,在院體畫和現代派中國畫上題款還湊合,用來題寫文人畫(特別是寫意花鳥)往往水準不夠。詩文則完全缺如,既沒有教師,也沒有排課的意願。事實上也無法安排,因為中國畫都是按「人、山、花」分專業,這些專業都可能包含文人畫、院體畫和現代派,都開詩文課程沒有必要。為此我曾呼籲國家創辦獨立的中國畫學院,希望不受西畫影響地實施中國畫教育。也建議中國畫教學應按現代文人畫、現代院體畫和現代派中國畫及其交叉邊緣體式來分系或分專業進行教學,這樣才能保證根據不同體式的需要安排必要的課程,文人畫教學也才有望增加書法和用於題款的古典散文與題畫詩寫作等文化課③。

不過上述願望和設想很難實現。因為美術院校的國畫教育已各成體系,改革阻力必然不小;創辦獨立的中國畫學院也存在種種實際問題,比如社會上的中國畫家已經太多,畢業生如何就業?我目前只期望文人畫傳統教學基礎深厚的個別院校,有針對性地對學習文人寫意花鳥畫的學生增設古典文學和題款藝術課程,使這部分學生有機會繼承「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也期望有意願和條件的院校,趕緊趁還遺存少數懂詩文的畫家,延聘他們開班授課。只是院校能開設給這種課程的學時不可能多,因為學生在校時間有限,還要浪費很多在對絕大部分國畫家一行根本用不上的蹩腳外語上,因此,我更寄希望於業餘國畫教育,包括社會辦班和畫家收徒。業餘授課不受年齡與學制限制,可以增加時間跨度,才兼學得了詩書畫(印)。目前還保留少量「詩書畫兼能」的中老年畫家在民間,他們名氣不太大,水平不太高,卻繼承了寶貴傳統,這猶如《漢書·藝文志》所謂「禮失而求諸野」一樣,正是這部分畫家,可使傳統薪火不至於完全熄滅。但願學術界不但不輕視他們,還鼓勵和扶持他們堅持創作並熱心辦班授徒,使「詩書畫兼能」的傳統保護下來和繼續發揚光大。這必須抓緊時間,不然等老一輩畫家都過世了,為數不多的中年畫家孤掌難鳴,「詩書畫兼能」的傳統後繼無人,文人寫意花鳥畫就名存實亡,所以說保護已經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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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毓聰 關關雎鳩96x96cm 2016年_看圖王

我本人近年不定期在國畫研究生教學中,也嘗試按體式因人施教,在指導現代文人山水畫及寫意花鳥畫的學習與創作中,加強「詩書畫兼能」的訓練,效果喜人,我為此撰寫出版了《題畫詩寫作》作為題材,供學生們參考。實際上當代的青年學子並不都崇拜西方文化與藝術,熱愛自己民族的文化與藝術者大有人在,只要加以引導和培養,不愁文人寫意花鳥畫及其「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後繼無人,由於我有親身經歷的教學實踐,所以對於保護這個傳統還是很有信心的。當然這種保護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光靠少數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同時我們還應看到,「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已荒廢幾代人,重新開始不能急於求成,先求「兼能」,再求「兼善」,至於能否「三絕」(「四絕」),那要看有無天才了。

然而說到底,保護現代文人寫意花鳥「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的最好辦法,還是加強推陳出新,以它自己的再生活力來保護自己。當代寫意花鳥畫幾乎都只是在畫上借鑒或結合西畫進行創新試驗,結果大多異化變種為屬於交叉邊緣體式的「新寫意花鳥畫」,已經不是文人畫。這些新興的「品種」很快受到學術界的推賞,佔據了寫意花鳥畫大片領地,就像外來物種入侵繁殖導致本土物種退化衰敗一樣,使文人寫意花鳥畫更加相形見拙,生存困難。文人寫意花鳥除了在繪畫上應有創新突破和在書法上相應提高外,更應在題款詩文的內容和精神上貼近時代與生活,才能與時俱進,為時所容和為世所寶,這是免於滅頂的唯一自救辦法。

保護文人寫意花鳥「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刻不容緩

庄毓聰 飛雪迎春 90 x60cm 2016年

不過,真正能夠延續和發揚「詩書畫兼能」傳統的現代文人畫家也不可能多。首先因為人才難得,他們需要比別的畫家多文學書法方面的興趣與才能;其次,多維度地用心,成才率低;其三,成才周期長,學問需要歲月積累;其四,既然這種繪畫的重要價值之一在於修身養性,畫家就必須淡泊名利,甘於寂寞,安貧樂道,而當今社會物慾橫流,人心浮躁,急功近利,絕大多數畫家辦不到。不過這不要緊,不求星斗滿天,有幾顆閃亮就不會漆黑一團。恢復古代的燦爛是不可能了,文人全面掌握文化的時代已經變為多學科知識分子各占不同文化領域的時代,舊夢難尋,現代多元化的藝術各有生存的理由和空間,三大板塊及其交叉邊緣地帶形成的中國畫生態,需要共生共榮,不應排斥異己,一花獨放,一鳥自鳴,希望學術界有此共識。也希望有興趣者一起來「扶弱濟貧」,保護瀕危的「詩書畫兼能」創作傳統,進而保護文人寫意花鳥及所有現代文人畫,使世人在百花齊放的現代中國畫學術園地里,還能觀其色,聞其香,悅其榮。(作者:洪惠鎮,中國畫家兼美術史論家,廈門大學藝術學院教授。插圖為當代著名寫意花鳥畫家莊毓聰先生作品)

①詳見拙文《新寫意花鳥畫》,《國畫家》2005.4

②詳見拙著《中西繪畫比較》,2000年河北美術出版社出版。

③詳見拙文《21世紀中國畫教育芻議》,《藝術教育》2003.2、3合期。

——摘自《國畫家》2005.6 雙月刊總第78期

保護文人寫意花鳥「詩書畫兼能」的創作傳統刻不容緩

庄毓聰 聽荷 90x60cm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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