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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個「不懂球的胖子」,國家乒乓隊的最強大腦

劉國梁,中國男乒歷史上第一位「大滿貫」得主。曾任中國乒乓球男隊主教練、中國乒乓球隊總教練。2018年12月1日,任中國乒協主席。

2018影響中國年度體育人物

劉國梁:傳遞體育精神比金牌更有價值

本刊記者/劉遠航

本文首發於總第882期《中國新聞周刊》

獲獎理由——

他是中國家喻戶曉的運動員,他身上承載了一代人對國球的黃金記憶。

他創造出了眾多令人驚嘆的「第一次」,他是中國男子乒乓球史上第一位集奧運會、世乒賽、世界盃冠軍於一身的「大滿貫」得主。退役後,他歷任中國乒乓球男隊主教練和中國乒乓球隊總教練,而今年更是眾望所歸地榮任中國乒協主席。

在網友們親昵的調侃中,他被稱為「那個不懂球的胖子」,其實,在所有人心中,他一直是那個一球封神的冠軍。

劉國梁換下運動服,穿上了正裝。他來到鏡頭前,身後是熟悉的兵乓球訓練館。下午三點有訓練,劉國梁提醒身邊的工作人員,一定要在訓練開始前結束拍攝。儘管身份發生了轉變,但他的生活仍然離不開這一方球台。

12月1日,劉國梁在乒協換屆大會中當選新一屆主席,成為「專業人做專業事」的又一範例。這位曾經的世界冠軍和國家隊總教練在經歷了一年多的退隱之後,重新出現在公眾面前。

對於劉國梁來說,一年零三個月的退隱生活讓他終於有時間陪陪家人。當然,他的生活仍然離不開乒乓球。給女兒做高爾夫陪練的時候,用來激勵女兒的仍然是自己做運動員和總教練時期的經歷。另一方面,他還做解說,參加綜藝,與不同領域的人打交道,在傳播和推廣乒乓球上有了很多感悟。

此時復出,劉國梁身上擔負著眾多國人的期待。短期來說,2020年的東京奧運會是目前最主要的目標,如何在日本和韓國等國的崛起和追趕面前守住長期以來擁有的優勢,這是個課題。長期來看,劉國梁身為乒協主席,還擔負著傳播和推廣這一運動的職責。

當選乒協主席的時候,劉國梁發表了演講。他提到,乒乓球現在的主要任務,除了備戰奧運會,還有做好協會的戰略布局和頂層設計,將乒乓球朝著職業化、產業化和國際化的方向大力推進,將乒乓球打造成中國體育的名片。

變革已經開始。劉國梁在演講時提到了兩項改革的方案,一個是建立運動員和教練員互選制度,從運動員層面的內部競爭擴大到教練團隊的優勝劣汰和推陳出新。另一個是成立乒乓球運動員委員會,為球員建立維護自身權益的機制。這得到了現場的運動員和教練的積極支持,也讓很多人眼前一亮,充滿期待。

「我是運動員出身,從運動員到主教練,從總教練到主席,我是一路過來的,所以我非常知道運動員和教練員之間的關係,感情怎麼溝通,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他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大腦

2017年6月,中國乒乓球協會為推行「扁平化」改革方案,宣布劉國梁不再擔任國家乒乓球隊總教練職務。國家乒乓球隊管理模式發生變化,不再設總、主教練崗位,另設男子、女子兩個國家隊教練組。

在之前的27年里,劉國梁的生活與國家隊密不可分。從1991年入選國家隊到2002年退役,劉國梁的運動員生涯足夠光輝,是男子乒乓球歷史上第一位大滿貫得主。從2003年擔任國家隊教練開始,劉國梁又陸續帶領球員們獲得了9個奧運冠軍、25個世界盃冠軍,以及29個世錦賽冠軍。在很多人的眼中,劉國梁就是國家隊的大腦。

更重要的是,劉國梁極大地改變了公眾對於乒乓球和國家隊的認知。他在工作之餘,以幽默風趣的形象,與外界進行積極的互動。他被人調侃是那個「不懂球的胖子」,是一位行走的網紅。在他的努力下,乒乓球國家隊從純粹的體育領域進入到公共空間,成為屢屢讓大眾熱議的人氣團隊。

然而,這一切在2017年6月發生了轉折,劉國梁不再擔任一線的教練工作。儘管仍然位列乒協19名副主席之一,但大家都知道,這個職位的影響力相對有限。劉國梁的離去一度引發熱議,但他本人選擇了積極回應。

在那之後,劉國梁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常年備戰比賽的壓力和緊張感終於釋放,他也告別了失眠,生活節奏慢了下來。「奧運會的時候,這個壓力還是非常大的,特別是里約的時候,壓力比任何一屆都大。當時自己感覺這個身心承載的壓力已經快到極限了。」劉國梁向《中國新聞周刊》回憶。

劉國梁知道,只有一個人關在房間里的時候,才能休息一會兒,暫時與疲憊和壓力達成和解。一旦出了那個門,或是有運動員來找的時候,始終要用最好的精神狀態和情緒來感染對方,帶動整個球隊。「每個人都可以放鬆,但唯獨總教練是時刻都不能放鬆的。經常就是,這個腦子一開機之後,就很難關機。」劉國梁補充道。

離開那個職位之後,生活仍然跟乒乓球有關。2017年的全運會期間,好友郭斌在微博上發了劉國梁的照片,這個「不懂球的胖子」一邊吃外賣一邊用手機看隊員們的比賽,沉浸其中。郭斌還透露,劉國梁也經常會在電話里跟以前的弟子們進行交流,給他們打氣。

2018年2月,劉國梁擔任世乒賽的解說,再一次讓公眾感受到了這位前國家隊總教練的強大。他的解說風格活潑風趣,給許多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觀看人數也一再創下新紀錄。對於他來說,這是自己與球員之間保持互動的一種方式。球場之外,這也是傳播乒乓球的一個很好的時機。

國家主力隊員馬龍賽後則在微博上表示,「劉指導隔著屏幕的解說也就是十分之一的功力,我估計有些話也不好理解和跟上他的節奏,不過你們可以多回味一下,也許第二天起床還能笑呢。」

球童

離任不到半年,讓很多人沒想到的是,曾經培養過多名乒乓球世界冠軍的劉國梁有了新的身份,作為女兒的高爾夫陪練,他將冠軍基因帶到了新的領域。儘管只有8歲,他的大女兒劉宇婕(小名贏贏)卻已經打出了名氣。

在退隱之前,劉國梁其實也有過內心的糾葛。雖然這位冠軍教練將很多「別人家的孩子」培養成了世界第一,但對於自己家的孩子,身為球隊大腦的劉國梁卻無法拿出很多的時間用來陪伴她們的成長。出去比賽的時候,女兒贏贏有時候會心慌,同齡的小運動員大多是由自己的爸爸來擔任球童。對於別人來說,這可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對於贏贏來說,這樣的待遇卻是節日般的難得。

離任之後,情況發生了轉變,父女之間有了更多的交流。贏贏經常會跟劉國梁「請教」,他當運動員的時候是如何調整比賽節奏的,或是如何應對壓力。晚上睡覺前,女兒經常要纏著爸爸給自己講勵志的故事,男乒的馬龍和張繼科是怎麼訓練的,女乒的丁寧和劉詩雯是怎麼打出來的。

「以前的時候,你剛跟她熟一點兒,她接納你一點兒,結果你又要出去比賽了,一直波動。這一年多來,跟她在一起多了,孩子明顯感覺也跟我親多了。」劉國梁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2017年夏天,劉國梁陪女兒到美國參加高爾夫錦標賽,贏贏在六站比賽中獲得三個冠軍和三個亞軍。值得一提的是,這距離劉國梁1999年完成大滿貫正好過去了18年。贏贏還表示,要跟爸爸比賽,看誰的冠軍多,家裡有兩個柜子,一個放的是劉國梁的獎盃,一個放的是贏贏的。

劉國梁本人也在微博上表示,「這次我們父女倆一起並肩作戰,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不但要教會孩子怎麼去贏,更要教會孩子如何去面對失敗,只有輸的起的人,才能真正強大並且在成功的路上走得更遠。

2018年7月,贏贏獲得了世界之星青少年高爾夫錦標賽8歲及8歲以下組別冠軍,這是贏贏第一次獲得世界冠軍。

而現在,復出之後,劉國梁需要重新在工作和家庭之間做出調整,但這一次,他的心裡平穩了很多。過去的一年多時間,對於他來說,是最幸福也最完整的一段時間。他跟女兒說,要回去了,只能偶爾管她,更多的時候是需要媽媽來管了。女兒還是希望他能回來,對他的復出還不太明白,就問他,是不是要回國家隊,繼續給張繼科當教練。

「孩子不知道你在什麼位置,但是她知道你在做一個為國爭光的事情。」劉國梁說。

主席

一個常常拿來鼓勵女兒的例子是泰格·伍茲,這個例子劉國梁給張繼科也講過。

「泰格·伍茲的魅力不在於說他在最巔峰的時候,而是他在隱退之後又回來了。他是一個傳奇,是一個奇蹟。這種運動員已經不是說用什麼樣的成績,用什麼樣的歷史來評價了。他的精神已經超越了輸贏,作為這項運動的代言人,能夠激勵所有的體育人,也能夠提升高爾夫運動的知名度、觀賞度,這比成績更有意義。」劉國梁表示。

一直以來,劉國梁也是帶著這樣的理念來推廣乒乓球運動的。而讓他自己沒想到的是,在一年多的退隱之後,自己又有了復出的契機。2018年9月,劉國梁被任命為中國乒乓球協會換屆籌備小組工作組長。細心的人此時意識到,這基本等於說,劉國梁將成為新一任的乒協主席。

擔任工作組長之後,劉國梁開始了緊張的籌備和考察。10月,他帶隊去日本觀摩T聯賽,出席了聯賽開幕式。這次日本之行,劉國梁既是為了考察國外聯賽的運營和推廣經驗,也是為了觀摩張本智和、水谷隼等日本主力球員的競技狀態。

劉國梁不在的這一年多時間裡,日本和韓國的勢頭已經起來。張本智和出生在中國,後來到日本發展,更改了國籍,目前只有15歲,被認為是天才少年。伊藤美誠同樣不可小覷,她曾公開表示,「希望東京奧運會中國也站在領獎台矮的那邊。」這句話後來被印在了中國乒乓球隊的訓練場邊。

12月1日,換屆大會如期舉行,劉國梁正式當選乒協主席。改革勢在必行,如何應對新的局面,維持原有的優勢,成為接下來的重點。劉國梁提出了運動員和教練員互選機制,被認為是激發活力的一種方式。

「有些教練很容易拿自己培養的一個成功模式,拿運動員往裡去套,其實這是錯誤的。因為每一個運動員都是一個個體,教練員和運動員一樣,都有長項,也都有短板。我覺得中國乒乓球的一個優勢,就是我們始終能夠做到資源共享。這也是我們舉國體制最優秀的一面,應該把它做到極致化。」劉國梁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而對於乒乓球運動在中國的現狀,劉國梁也看得很清。儘管乒乓球長期以來被看做是國球運動,無論是國際賽事還是日常生活,知名度都很高,但這項運動的職業化程度還不夠,長期以來,實行的其實是雙軌制。

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推廣這項運動將是劉國梁最主要的任務。「金牌本身的價值可大可小,如果對社會有貢獻,能夠在青少年未來發展有貢獻,通過他們這些偶像的力量,能夠給青少年做一個榜樣,把體育的精神傳遞出去,我覺得這個比金牌更有價值。」劉國梁說。

值班編輯:張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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