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峰，全球第二大奢侈品集團的接班故事

2018年10月，瑞士最大奢侈品集團歷峰主席Johann Rupert現身杭州，按照慣例，他帶上了兒子同行。

Johann 此行目的是與馬雲達成合作，以歷峰旗下奢侈品電商平台YNAP，與阿里成立合資公司，將奢侈品電商業務全面落地中國。

他與阿里CEO張勇會面，親自簽訂合同，結束時還送給張勇一隻限量版萬寶龍鋼筆作為紀念禮物。

Johann送給張勇的萬寶龍鋼筆

有朋友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總結評價歷峰集團的建立——就是Johann按照自己的使用需求把品牌順道一起買了回來：戴江詩丹頓表，穿登喜路服裝，拿Purdey槍打獵，送妻子卡地亞珠寶……

這位世界第二大奢侈品集團的老闆，很少出現在南非、英國以及瑞士之外的地方，此次中國之行，當是非常重要的。

他兒子Anton Rupert Jr，比較少出現在公開報道中，但從身型和容貌上，你也能一眼認出他來。

Rupert父子

Anton這個名字，來自Johann的父親，Rupert家族生意的創立者，上個世紀四十年代，他在南非賣起煙草，開始書寫這個家族的故事。

01

在西方，有晚輩兒孫繼承長輩名字的傳統，特別是那些對家族貢獻突出、有重要歷史意義的，其名字往往會傳世數代。

這種現象在皇室中更為常見，比如現任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便是二世；而她父親，是喬治六世；她現年5歲的曾孫喬治小王子，未來如果繼承了王位，便是喬治七世。

Anton Rupert Jr名字最後的「Jr」，是英文Junior的簡寫，表示這個名字與其祖父的區別和繼承關係，我們後面稱他為「小Anton」。

小Anton的祖父與南非前總統曼德拉

小Anton出生於1987年，2017年滿30歲時，他出現在歷峰集團董事會名單里，作為非執行董事，以及戰略安全和提名委員會成員。

當年董事會的這一人事變動，分析師們紛紛評論，認為歷峰集團主席的接班問題被提上了日程。

歷峰集團在瑞士股票市場上市，代表Rupert家族的合夥企業Compagnie Financière Rupert，占歷峰9%多一點資本權益，卻擁有50％投票權。

所以，Rupert家族擁有歷峰集團的絕對控制權，歷峰主席接班問題，也就是Rupert家族兩代人的交接。

與小Anton一起進入董事會的，還有一位八零後非執行董事、倫敦經濟學院華人女教授金刻羽，這一安排，被分析師們認為是歷峰集團對中國市場高度重視之舉措。

此次Johann帶著兒子親自來杭州會見阿里巴巴，隨行還有集團CEO、CFO以及YNAP的CEO等重要管理層，我們更能感受到中國市場在歷峰未來布局中那份不輕的重量。

歷峰集團主要管理層都到了杭州

Johann生於1950年，馬上要70歲了，雖然沒有退休打算，但看得出他是想讓兒子來接下自己親手打造的這盤奢侈品生意。

小Anton，願意像他父親一樣，繼續經營這個持有卡地亞、江詩丹頓、朗格、萬寶龍、梵克雅寶、沛納海等等珠寶腕錶大牌的硬奢集團嗎？

歷峰的官方介紹里，用這樣的文字來描述集團未來的這位主人：

「在消費者行為瞬息萬變的網路時代，他為集團數字營銷和電商業務提供了有價值的意見；在過去的8年中，他已經廣泛接觸了集團所有業務「。

言中之意，這個准九零後，跟其他千禧一代一樣，對互聯網上發生的事情更感興趣。

02

Johann會失望嗎？

不會的，他應該不會強求小Anton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因為他自己就沒有繼續經營父親留給他的煙草生意啊。

而Johann的父親，更是全力支持他建造了今日曆峰這樣一個奢侈品帝國。

Johann的父親苦心經營三十年，到1970年代已經把自己的煙草生意做到了南非本土第一；與此同時，他也在海外投資煙草、礦產和消費品等業務。

他先後收購了英國樂富門和英美煙草的部分股份，也在Johann的建議下，收購了一些卡地亞、登喜路等奢侈品牌權益。

電影《摩納哥王妃》中展現1960年代的巴黎卡地亞總店

1988年的時候，Johann的父親重組家族海外資產，正式以歷峰為名，而在紐約投資銀行工作多年的Johann，回歸家族企業不久便出任該集團一把手。

彼時歷峰還不是現在模樣，它業務多元複雜：煙草、金融投資、礦產資源、通信產業，還有消費品渠道，以及少部分奢侈品業務。

執掌大權後的Johann，表現出對歐洲老牌奢侈品的濃厚興趣，1993年他將歷峰業務一分為二：以奢侈品牌成立子公司旺多姆(Vend?me)集團，剩下的都劃歸在煙草集團旗下。

接下來從1994年到2010年，十幾年時間裡，Johann展開了他建立一個奢侈品帝國的進程——

他陸續將江詩丹頓、沛納海、積家、朗格、IWC萬國、梵克雅寶和羅傑杜彼等腕錶珠寶品牌，收歸旗下。

江詩丹頓為收藏家製作的閣樓工匠系列複雜功能工藝腕錶

另一邊，他也將煙草等其他業務資產逐步剝離出售，以股權投資形式先後組建了Remgro和Reinet兩家投資控股公司：

Remgro集團投資包括銀行、保險、食品等各行各業，在南非上市，2018年總資產近110億美元；

Reinet集團則主要持有家族曾經的煙草資產，在盧森堡、阿姆斯特丹和約翰內斯堡三地資本市場掛牌，2018年資產凈值超過50億歐元。

這兩家從歷峰剝離出來的投資控股集團，控制權還是在Rupert家族名下，現任主席也都還是Johann。

到今天，二十多年時間過去，歷峰集團被Johann打造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奢侈品帝國模樣，Rupert家族的重倉資產也由煙草變成了珠寶和腕錶。

如果當初Johann以同樣的精力和手段，繼續圍繞父親的煙草生意打造歷峰，或許它會成為當今市場上最大的煙草公司吧。

03

2010年以後，歷峰集團也沒有停止收購腳步，但是「產品組合」上發生了較大變化。

過去這8年里，關於歷峰集團收購的頭條報道，不再是收購歷史悠久的瑞士高級製表品牌江詩丹頓，或者是一口氣買下積家、朗格和IWC萬國三個大牌這樣的新聞，而是歷峰集團與電商平台NET-A-PORTER（後面簡稱NAP）以及YOOX的來來往往。

2000年，英國人Natalie Massenet在倫敦自家公寓里創立了NAP；同年，另一個義大利人Federico Marchetti也在家鄉創辦了YOOX，他們都想在網上賣奢侈品。

Rupert父子與Federico Marchetti在一起

這是兩家最早在互聯網上嘗試銷售奢侈品的電商平台，可謂行業鼻祖。

同一年，中國的互聯網行業算剛剛起步，個人電腦還遠遠未普及：

杭州的馬雲前一年才創辦了阿里巴巴，想把中國原材料通過互聯網賣給全世界，「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而淘寶還要等三年，天貓還要等十二年；

那一年也是馬雲第一次搞「西湖論劍」，僅有5個互聯網人，並沒有今日烏鎮大會的磅礴，不過幸運的是，他請到了金庸大俠助陣。

而深圳的馬化騰，也才開始把創業重心放在聊天軟體上，2000年初QQ還叫OICQ，年中註冊用戶數突破了10萬人；而微信，則是十一年後的事情。

NAP創始人時裝編輯出身，網站上如同時尚雜誌一樣的精美穿搭指南，幫助其迅速擴大生意規模並獲得了品牌授權。

NAP創始人Natalie Massenet

打折售賣季末產品，讓YOOX可以合法合規地從官方渠道進貨，並迅速建立起客戶基礎；當奢侈品電商逐漸成勢，YOOX又獲得為眾多奢侈品牌搭建官方電商網站的生意。

2009年，YOOX成功登陸米蘭資本市場；而NAP則在2010年，以5億多美元估值被歷峰集團收購。

請注意2010年這個時間節點，8年以前，正好是歷峰集團資料里所描述小Anton開始參與家族生意的那段日子。

到了2015年，歷峰集團將NAP與YOOX合併，持有合併後公司50%股權。合併後YNAP在米蘭股票市場復盤，當日市值超過了35億歐元。

僅以投資角度看，歷峰集團5年時間賺得2倍，回報率可以說相當不錯。歷峰當時承諾，三年時間內持有YANP股份不會少於25%。

分析師們以為歷峰集團會逐步減持股份，將投資收益變現的時候，歷峰集團卻在2017年發出公告，要全面收購YANP。

2018年年中，歷峰以近30億歐元成本，完成了對YNAP的收購要約，後者從米蘭退市，成為歷峰全資子公司。

歷峰集團2019財年半年報里，YNAP與上半年被收購的一家二手錶在線業務公司Watchfinder & Co.合併在電商項目下，成為該集團一個全新部門，半年收入近9億歐元，占集團總銷售收入13%的比例。

Watchfinder & Co.聯合創始人 Stuart Hennell 和 Lloyd Amsdon

而小Anton，也剛剛被指派加入Watchfinder & Co.董事會，雖然這還只是個上億歐元規模的「小企業」，但其指標意義，值得玩味。

經過8年的整合買賣，現在電商業務成為歷峰集團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而時尚奢侈品方面，這8年來歷峰集團則是有進有出，賣掉了上海灘和Lancel，買進了美國服裝品牌Peter Millar和義大利皮具品牌Serapian。

無論是電商的體量和重要性，還是新聞輿論的聲浪，後面這幾個時尚奢侈品的買賣，對於歷峰集團來說，影響並不大。

04

過去這幾年裡，小Anton經常隨同父親一起，出席歷峰集團旗下品牌的重大活動：

2015年，朗格新工廠落成，小Anton和父親一起前去祝賀，到格拉蘇蒂小鎮參加慶典的，還有德國總理默克爾；

Rupert父子與德國總理在朗格錶廠

擁有「皇帝的珠寶商，珠寶商的皇帝」名號的卡地亞，一直贊助眾多英國皇室和貴族活動，比如Goodwood Festival of Speed賽車節和The CartierQueen"s Cup 馬球賽，等等，Rupert一家人也都是座上賓；

The CartierQueen"s Cup 2018

而每年一月舉辦的日內瓦高級鐘錶沙龍（SIHH），這個歷峰集團旗下腕錶品牌佔比過半的鐘錶大展，更是父親「手把手」教兒子的主場，他們一起觀覽沛納海展廳，一起參加IWC萬國表150周年大慶活動……

Rupert父子與沛納海前CEO Angelo Bonati在SIHH現場

不管是繼續經營奢侈品牌，還是將家族生意導入互聯網基因，Johann一直在努力培養小Anton成為合格接班人。

即將過去的2018年，瑞士鐘錶業出現近年來最大的「動蕩」：斯沃琪集團宣布退出Baselworld展，愛彼和里查德米爾也說2019將是最後一次參加SIHH。

移動互聯網時代，傳統生意模式的問題被拋到了檯面上。

而多年來在電商和數字化方面布局的歷峰集團，現在被認為是具有遠見卓識的先鋒。

該集團旗下八成腕錶品牌，都可以在YNAP電商網站上獲得最新表款資訊並完成購買；而在中國，官網電商和微信精品店，已是歷峰旗下品牌標配。

江詩丹頓微信精品店

過去的2017年，被業界稱為中國奢侈品電商「元年」，開雲集團、斯沃琪集團和LVMH集團旗下的品牌，都有在搭建官網電商，或者與第三方平台展開合作。

更加顯而易見的是，這兩年里新CEO入主的腕錶品牌，都將電商作為首要任務處理：雅典表2018年開始在Farfetch上銷售，而百年靈則同時在天貓和微信上開出官方精品店。

2019年即將到來之際，SIHH和Baselworld聯合發布公告，將協調辦展時間，方便世界各地經銷商和媒體人參展。

SIHH與Baselworld協調辦展時間

2020年雙展分別從1月和3月調整到4月末5月初舉辦，SIHH是4月26日到4月29日，而Baselworld則從4月30日到5月5日，協調合作暫時持續到2024年。

這被看作是應對互聯網時代下腕錶品牌們「退群」危機的實質性舉措。

然而五年之後的事情呢？到時候再說吧。

也許，五年之後小Anton還未正式接班；也許，歷峰集團在線電商部門的業績將達到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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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曦採訪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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