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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是天人魯智深是地人林沖是人人,宋江吳用和李逵應該算啥人?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按照東北的口音,也是合轍押韻的。這句話用在梁山好漢身上,也是恰如其分的。比如金聖嘆就曾說「想魯達已是人中絕頂,若武松直是天神,有大段及不得處。」也就是說,魯智深和武松這二位好漢的武勇和俠義,是其他一百零七個人(含晁蓋)學也學不來的。金先生把宋江定位為下下人物,屬於梁山人品武功最差的一個,這一點大家也不持反對意見。但是把李逵定位為上上之人,說他「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一片天真爛漫到底」,就有些過分了。還是讀者眼光獨到,有一位讀者朋友前兩天留言說:武松是天人、魯智深是地人、林沖是人人。這評價簡直絕了,越琢磨越覺得真是高手在評論區。其實說武松為天人魯智深為地人,並沒有捧武貶魯的意思,而是另有深意。而宋江吳用和李逵應該算啥人,其實也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

武松是天人,並非金聖嘆首創,當武松在孟州牢城營把三五百斤的石墩扔起一丈多高,又輕輕接住之後,包括金眼彪施恩在內的所有人都震驚拜倒:「非凡人也!真天神!」「真神人也!」而在此之前,人心狠毒眼光毒辣的宋江,也是一見武松就驚為天人:「如同天上降(二聲)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事實上武松也真有天神一般的力氣和無疑,人間已經沒有能傷害他的人——武松之所以斷臂,實際是「天傷」:那口玄天混元劍,從空飛下,正砍中武松左臂。而且那條胳膊是武松自己「一發自把戒刀割斷了」。自己切斷自己的胳膊,這可比刮骨療毒和壯士斷腕需要更大的勇氣。

除了花和尚魯智深,梁山上敢與武松平起平坐的人真是不多,就連動輒對李逵喊打喊殺、曾經喝退魯智深的宋江,跟武松說話也要陪著小心,即使是批評武松不該當眾跟他唱反調,也得先拍一句馬屁:「兄弟,你也是個曉事的人。」跟著武鬆起哄的李逵,則被宋江罵著「黑廝」喝令「斬訖報來」。其實挑頭鬧事的是武松,但是宋江不敢惹武松,就只好拿李逵撒氣。

說到武松在梁山上的真兄弟,菜園子張青母夜叉孫二娘金眼彪施恩似乎都算,但是真正與武松惺惺相惜情投意合不離不棄榮辱與共的,只有一個花和尚魯智深。但是為什麼有人說武松是天人而魯智深是地人呢?這時候我們就要糾正一個常識上的誤區:天和地並不代表地位懸殊,而是一樣尊貴,所謂乾坤,其實就是天地,而地似乎更加不可或缺——萬丈高樓平地起,百層高樓也要有地板。魯智深的厚重、平易近人,就像大地一樣親切。

武松和魯智深一樣的快意恩仇行俠仗義,但是武松有時候比較驕傲,除了他看對眼的人物,其他時間總是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凜冽殺氣。魯智深卻是不然,他跟誰都能合得來,也從不蔑視任何人,就連大相國寺旁邊那幫偷菜潑皮,魯智深也自掏腰包請他們喝酒,吆五喝六猜拳行令,喝得不亦樂乎。在桃花村暴打小霸王周通之前,這個身高八尺腰大十圍的大胖和尚的自稱,居然是「小僧」。

魯智深給人的感覺,就像身邊的親人朋友一樣親切自然接地氣——地人,恰恰是魯智深應有的稱號。值得信賴,可以依靠,從不高高在上,這就是為什麼在很多時候,大家對魯智深的評價都要高於武松的原因。

而「人人」林沖,則把人性的弱點演繹得淋漓盡致。當妻子被高衙內霸凌的時候,他高高舉起的拳頭只能訕訕地放下——八十萬禁軍教頭名頭響亮,但是跟京營殿帥太尉高俅比起來,他也是個螻蟻,見官三分怕,這不是林沖獨有的性格,除了王進之外,似乎任何一個好漢都沒揍過高俅。

當高衙內二次把林娘子關進小屋的時候,林沖也只敢站在樓梯上叫「大嫂開門」。這一叫,就叫出了人性的怯懦:你老婆要是能開門,不早就開門跑掉了?而當林沖被高俅算計,即將充軍發配之前,堅持要寫一封休書,口頭上說「休為林沖誤了前程」,但實際原因還是「娘子在家,小人心去不穩,誠恐高衙內威逼這頭親事。」你林沖就沒想一想:當林娘子有丈夫的時候,高衙內尚且要奪占,你這一紙休書,豈不是讓高衙內的行為變得名正言順?細看之下,我們就會發現林沖實際是在甩鍋並向高俅乃至高衙內示好:「現在那女人跟我沒關係了,你們愛咋地咋地,別遷怒於我就行。」有這樣的丈夫,真是林娘子的悲哀!

在冠蓋雲集的京城裡,林沖這樣的武術教官,其實也是不入流的小人物。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悲哀,而林沖這個「比較上進」的小人物,不但悲哀,而且有些卑微——這在很多下層官吏身上很常見:見了一般的街頭混混乃至平民百姓,他們是敢掄拳頭的,但是當知道面前的對手有強大的靠山的時候,他們先自軟了,所謂「牛人」,也是要看跟誰牛的。

而林沖最後的表現,也證實了那句話:「兔子急了也咬人」。當林沖被欺負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也不得不進行絕地反殺,高俅的爪牙陸謙富安被反殺,欺負林沖的王倫被反殺,大家都感到出了一口悶氣,林沖也終於變成了真男人。從林沖身上,我們能看到很多官吏、武術家、丈夫、強盜乃至平民的影子。所以說林沖是「人人」,其實是對人性的深刻理解——那位讀者的水平太高了。

說完了天人武松地人魯智深人人林沖,咱們該來說說宋江吳用和李逵了,什麼天真爛漫、什麼替天行道、什麼滿腹經綸,都是假面具。起碼宋江是沒有半點忠義之心的:如果他對大宋朝廷和宋徽宗有半點忠心,又怎麼會跟梁山強盜勾結並為黃泥崗迷盜團通風報信?如果宋江做事有擔當,又怎麼會在殺害閻婆惜之後畏罪潛逃?如果宋江只想做大宋臣子,為什麼要在潯陽樓上題反詩,要血染潯陽江口而且敢笑黃巢不丈夫?充分暴露宋江不臣之心的,還是那面被很多人用來遮羞的「替天行道」杏黃旗——黃色為皇家專用,而替天行道,只有天選之子,也就是皇帝才有資格。

至於智多星吳用,且不說他排兵布陣遠遜於神機軍師朱武,就是所謂的智謀,也不過就是一肚子壞水而已。如果吳用真的神機妙算,又怎麼會算計不到即使招安,梁山眾好漢也沒有好果子吃?其實招安之路走不通,花和尚魯智深知道,行者武松也知道,但是「神機妙算」的吳用偏偏不知道。而最後吳用上吊,也跟什麼義氣無關,因為他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朝廷里的忠臣奸臣乃至陣亡將士的親友都不會放過他,走投無路的吳用只好真的「掛了」。這正應了那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而誤了卿卿性命。

最後咱們再來說黑旋風李逵,這廝跟禮、義、廉、恥、孝、悌、忠、信這八個字簡直有不共戴天之仇:打老頭和歌女、殺小孩、賭錢輸打贏要,被宋江用幾十兩銀子收買,老娘被老虎吃掉,他不去掩埋,卻先倒頭大睡,而且李逵那顆嗜殺的造反之心一直沒有消停過。如果說李逵「天真爛漫」,那麼監獄裡的犯人豈不是「萌到傻」?綜合起來看,宋江吳用李逵這三個人,既不是天人也不是地人,甚至連人人都算不上,他們只能算「渣人」,也就是人渣。除了說這三個人是人渣,還有什麼更貼切的詞語用來形容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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