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愛都不是理所當然

你的包容是因為愛，但誰都沒有義務無限包容我的不講理。這個道理，原諒我在失去你之後才懂得。

衚衕學：

紹興今天下雪了，杭州一定也下雪了吧？畢竟這兩個城市只隔著一張15塊錢動車票的距離。畢竟這是高考後，我們費盡心思一起選的兩個城市。

「以後每個月第一個星期你來杭州找我，第二個星期我去紹興看你，以此類推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來去車費和吃住費好貴啊。」

「我的小姑娘真是摳門啊。」

四年前，學校二樓的天井旁，你站在我面前，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那是高一下半學期，我的數理化成績慘不忍睹，我決定去文科班，而你選擇了理科，文理科間隔著一大棟樓，你的告白顯得極不真誠。那個時候我真沒想過，眼前的你，會陪我這麼久。

在被我拒絕的一個星期里，你一有空餘時間就到我的位置前蹲點，這種「流氓」行為，最終迫使我接受了你的告白。

十分鐘課間，你匆匆跑來我的教室看我一眼的樣子；你為我的每張數學作業紙上寫滿詳細解題步驟的樣子；兩個人為了躲監控和老師不得不分開走去食堂，最後又在最角落一起吃飯的樣子；每天晚自習下課後一起混在人群里並肩走回寢室的樣子……以後不管何時何地，和誰一起回憶青春，都逃不過你這個人了。

高考前我們信誓旦旦說要一起去杭州上大學，我卻失約了。那個下午，高考成績出來了，你捧著一本又一本厚厚的《大學志願選擇指南》跑來找我，頭也不抬地幫我找學校，翻了一頁又一頁，一頁又一頁。

「你的草莓聖代快化掉了。」

「去紹興吧，離杭州最近，我還可以照顧你。」

「嗯，好。」

「你怎麼還有心情擔心聖代？」

你不知道，在那個吹著空調卻依然急得滿頭大汗的少年身邊，我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未來。

大學裡的兩年，我們騎著小黃車，轉遍了杭城的大街小巷，最喜歡的還是你大學食堂里20塊的牛排；住過大學城裡一家家小旅館，最喜歡的還是你大學裡那層自修室；逛過大大小小的商場，最喜歡的還是你大學裡湖邊的那三隻黑天鵝。你說我最喜歡的東西都很便宜，那是因為離你最近的東西我最喜歡。

身邊的人都認為我像個小太陽，好像所有的負能量都跟我不搭邊，其實她們只說對了一半。對除你之外的其他所有人，我都不會發脾氣，而對你，會因為在我家教結束時沒有按時打電話而生氣；會因為我想給你打電話，你卻在和室友吃飯而生氣；會因為你參加比賽沒有時間陪我而生氣……這樣蠻橫且不自知的我，終於讓那麼溫柔的你寒了心。

你的包容是因為愛，但誰都沒有義務無限包容我的不講理。這個道理，原諒我在失去你之後才懂得。

四年前，學校二樓的天井旁，有個男生在向一個女生告白。我想即便是知道最後兩個人會分開，女生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答應。但我想跟那個男生說，不要告白，你此後的四年，會委屈自己，溫柔包容，細心澆灌，依舊換不來她的改變，等不到她的成長，你對她太好了，好到讓她以為這都是理所當然。這樣對你太不公平，所以別去愛她，別對她掏出真心，你應該往前走，去認識更好的人。

可惜那個男孩，聽不見我現在跟他講的話。我希望你比我幸福，一定要比我幸福很多很多，因為你，本應如此。

杭州和紹興只隔著一張15塊錢動車票的距離，但我已經好久好久沒去過杭州了，杭州有沒有下雪，跟身在紹興的我，也毫無關係了。

一個陌生人

2018年12月8日

出自2018年第34期《Vista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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