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畫，警察也不會來抓你

「你有權不按照循規蹈矩地樣子畫。隨意畫，警察也不會來抓你。」朱新建曾經對老友陳村說。

朱新建

1953年生於江蘇南京，1980年畢業於南京藝術學院美術系，留校任教，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曾獲第六屆全國美術作品展銀質獎；曾赴比利時、法國舉辦個人作品展。作品曾被中國美術館、法國國家圖畫館、比利時皇家歷史博物館、巴黎美術學院等機構收藏，被譽為新文人畫藝術家代表。出版有《朱新建畫集》三種。

上小學就開始畫，素描、黑板報的朱新建。但因為形不準，黑板報上的正面人物總輪不到他，他只能努力把地主狗腿子畫得傳神。

顧小虎是朱新建「一輩子的朋友」，60年代顧小虎在一個美工組畫畫，他們在一間地下室改成的畫室里從素描、石膏像畫起。據他回憶：「朱新建有興趣，但他的形搞不準——還不是一般的不準，一出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美工組就沒要他。每次我們在那兒畫，他來了，門就一關。他就在外頭嚷，我看看不行啊我看看不行啊。我說他就像周信芳，啞嗓子，老輩人講就是祖師爺不賞飯吃的。」

朱新建《 美人圖》紙本 彩墨 1992年作 45.5×67.3cm

朱新建的小腳美人圖頭一次公開亮相是1985年11月，湖北武漢，「中國畫探新作品展」上，共展出4張。陳衍見到過其中的一張：黑底，上面用白粉勾勒的美人，裸體，但沒有細節，不像後來的那麼直露。

即使沒那麼暴露，畫家於水說，朱新建之鋒芒畢露，擊倒一片。在稍後中國美術館舉辦的畫展上，畫家周思聰對身邊的徐樂樂說，越看越喜歡朱新建的線條，徐樂樂則對周思聰說，那是天生的，學也沒用。兩位女畫家正誇著嘆著，前輩葉淺予先生拄支拐杖將美術館的地板篤得山響：這都是些什麼封建殘渣餘孽！簡直復辟倒退！周思聰這才發現畫上的女人是三寸金蓮。

過了一陣子，有台灣記者問葉淺予：您認為朱新建的畫如何？葉說：他們認為還不錯。記者追問，那您呢？葉淺予說：朱新建的藝術像臭豆腐，喜不喜歡兩便，我覺得還是有味道的。

陳村回憶這位多年老友時說：「『好玩』是朱新建的人生哲學中非常重要的2個字。他是真喜歡畫畫，從早到晚有支筆就畫。80年代初我剛認識他，到南京去他家，看他畫畫。他的畫中人都是可以『用』的人，是能給人身體感覺的人物。完了就喝冰鎮可樂加豬頭肉，要是來杯咖啡他就更高興了。他留給世人是他畫里活潑的感覺，但有時候會看到他眼中的憂鬱。」

朱新建 《金瓶梅畫圖》

紙本 彩墨 尺寸11.6×7.8cm×10

陳村感嘆，朱新建走得太早，《金瓶梅》沒畫完十分可惜。「朱新建說『色情最重要』不是開玩笑，真的是他的原則。一面破壞著，一面建設著」。

朱新建《 金瓶梅圖葉》

紙本 彩墨 尺寸 10.5×7.5cm×10

朱新建曾說：「色慾本身確實沒什麼意思，就像部隊里吃的壓縮餅乾，除非你快要餓死。愛情這事也挺懸，至今弄不懂含金量到多少以上算金。情、色兩件事加在一起，話就多了。多到可以去唱、去寫、去畫，沒完沒了。純粹的色慾過於簡單，沒什麼好說的，所謂『意思』就是可以拿出來說說的東西。有色慾本身引發，就會弄出好多別的事。例如：酒池肉林、阿Q與吳媽、《金瓶梅》等。」

「人對色情的理解很複雜。在畫里，色情主要不是表現在情節、衣服、配件這些事情上，而是畫法。」畫法，是他唯一看重的東西，為了畫法，他說自己瞎弄了很多地方。

朱新建愛說一個故事：一人射箭，先畫一隻鳥來射，未中；把鳥畫大，仍未中；就先射箭，後畫鳥，果然百發百中。

陳村說，朱新建就是個好奇、熱情、天真的人。「他對毛筆的控制非常好，但他後來也『不要控制』了。他覺得要把一個字回到不會寫字時候的寫下的樣子，把一副畫畫回到不會畫畫時候畫出的狀態」。喜愛朱新建畫的人大多愛他的「真」。

朱新建確實覺得畫畫中的真實最重要。曾說「就畫畫而言，後來想想，力圖更樸素地表達自己感受存在一定難度，發現自我然後戰勝自我相對又更難一些，只要直接表達自己的感受，其實畫得不好也不要緊。」

朱新建的山水、花鳥、人物，那種率性、漫不經心的塗鴉式筆墨，實在是對正統中國文人畫理念的叛逆與改造。中意的人謂其純粹表達，憎惡的人則說粗俗再現。評判或讚譽，朱新建的態度基本是「他論他的，我做我的。生活是痛快的事，畫畫也是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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