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黑幫電影」,當《古惑仔》的配角們成為主角
五個男人一台戲,這或許會讓人想起90年代風靡一時的《古惑仔》系列。
即使熱血暴力的內容有誤導青少年的嫌疑,可角色間的手足情義還是令許多人無法忘懷當年的青春熱血。
其實黑幫電影能有更加「高級」的表達方式,不渲染暴力霸凌之餘,又不乏江湖情義的感覺,而且還能有一定的藝術水平,夠資格去拿金馬獎金像獎。
1999年,同樣擅長警匪黑幫題材的杜琪峰,「借用」劉偉強的一幫《古惑仔》配角,拍出了豆瓣8.7分的《槍火》。
這是比任何一部《古惑仔》系列電影都要優秀的作品,甚至要說成是20世紀最好的港產黑幫電影也不為過。
約250萬港幣的成本,拍攝和製作僅用19個工作日完成,片場只有84分鐘,《槍火》便同時提名2000年金馬和金像獎最佳影片,杜琪峰本人則同時拿下兩個最佳導演大獎,其電影生涯實現重要突破。
別忘記,1999年他還有一部票房口碑雙豐收的《暗戰》,當年金像獎的最佳導演提名,他是一人霸佔了兩個席位。
最後幫他拿獎的《槍火》,是他個人電影風格形成的重要標誌,簡潔而寫實的「杜氏」暴力美學,具有「群像」屬性的角色,富有懸疑色彩的故事情節,偏向開放式的結局,港片迎來了繼吳宇森之後又一種鮮明的槍戰警匪片類型。
與《古惑仔》一樣,《槍火》的「兄弟團」也有5個人,主題與「兄弟情」有關。
因為黑老大「文哥」遭不明勢力追殺,其弟弟「南哥」召集了一個超強保鏢團。
扮演「南哥」的任達華,在《古惑仔3》中是黑幫幕後老大,「南哥」所請來的人來頭不小,其中就有《古惑仔》系列裡響噹噹的人物。
首先是「文哥」欽點的「鬼哥」,綽號「鬼見愁」,行事心狠果斷。曾幾何時,他還有個外號叫「大飛哥」。
然後是槍械高手「Mike哥」,也是一位老江湖了。張耀揚天生的反派臉其實也能演一個相對不那麼壞的角色,人們不會忘記,他在《古惑仔3》里演的狠角色」烏鴉「,可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不會開車的「阿肥」,外冷內熱,是全片第一個登場的人物。飾演他的林雪那時候與其他幾位相比起來還是個菜鳥,不過電影中卻有著「江湖老鳥」的氣場,多得杜琪峰的挖掘和栽培,他如今已經成長為香港一等一的黃金配角。
生性暴躁的「來哥」,彷彿天生就是」走江湖「的料。飾演他的吳鎮宇是《古惑仔1》里的頭號反派「靚坤」,《槍火》中他有更亮眼的表現,當年因此加封金馬影帝。
最後是「來哥」的頭號手下「信仔」,是一個膽子不小的年輕人。憑藉96版《笑傲江湖》達到個人巔峰的「令狐沖」呂頌賢依然帥氣。其實他也有參演過《古惑仔》電影,不過那部「番外篇」《古惑仔之出位》並不怎麼被人承認。
5個「黑幫精英」性格迥異,對這次保護「文哥」的任務心態各異。
「鬼哥」是最認真對待的一個,他以豐富的經驗成為保護小組的領袖人物,行動大多由他來指揮。
「Mike哥」和「阿肥」既來之則安之,他們知道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OK了。
「來哥」起初因為自己地盤有事處理,分身乏術,想要儘快結束保護任務。所以在他急於想找到兇手,有一次他還不顧團隊去追擊殺手。
他的小弟「信仔」顯得有些稚嫩,覺得這是一次「大茶飯」,可以結交到一些人脈。他是5個人當中最多話的一個,發揮了一定的「粘合劑」作用。
《槍火》的英文片名是「The Mission」,指的就是5個人的這次保護任務。但故事的重點卻不是要殺「文哥」的幕後兇手是誰。也就是說,這不是一部「正反」對抗的電影。
實際上,這是一部「懸疑片」。
主線劇情差不多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幕後兇手被乾淨利落地解決,顯示了黑幫行事的無情。
真正的重頭戲在最後的20分鐘。
因為這次保護任務,5個人「不打不相識」,有了共患難的「兄弟情」。「踢紙團」的一幕令人印象深刻,無需一句台詞,幾個人的情誼便鑽進了觀眾的內心之中。
現實當中,他們5個人也「因戲生情」,據林雪描述,他們有機會還是會出來小聚,一般由「鬼哥」黃秋生主局。
不過電影當中,他們出現了5人拿槍互指的經典一幕。
原來前面1小時的「The Mission」都是伏筆和鋪墊,任務結束後,事情並沒有結束。
「信仔」被發現在保護任務的過程中,與「文哥」的妻子發生了關係。在黑幫的規矩里,這是必死的罪。
「南哥」要求「鬼哥」徹查此事,如有必要,就馬上解決掉剛剛立下大功的「信仔」。
「鬼哥」懂得道上規矩,勢必照辦。5個人的兄弟情受到了嚴峻的考驗。
特別是出名火爆的「來哥」,「信仔」是他手下,他不可能就這樣看著自己的人被殺掉。而老道的「Mike哥」和「阿肥」,他們也很清楚這事情自己脫不了干係。那麼:
「鬼哥」要殺掉「信仔」,向上面交差;
「來哥」要保住「信仔」,盡大哥的責任;
「Mike哥」和「阿肥」要兩邊協調,避免兄弟間發生「火拚」。
一場關於「兄弟」的博弈對局,懸念重重,危機四伏。
杜琪峰用巧妙的故事留白,給予了觀眾無限的遐想空間。
比如「信仔」是不是真的和大嫂發生關係的一段,只顯示出車子拋錨和兩人狼狽回到家中,然後「信仔」急忙脫下衣服,「來哥」發現了衣服好像有什麼不對勁,隱晦地說明情況有異常。
最大的懸念在於,「信仔」是怎麼被發現和大嫂發生關係的。
有人猜,是「Mike哥」通風報信,於是有了「Mike內鬼說」。
在」信仔「與大嫂回來路上車子拋錨的途中,為什麼要給家門外「Mike哥」鏡頭呢?
在大嫂奇怪的眼神後,鏡頭回到「Mike哥」這邊,同一個機位,但他已經不見了。
安排這樣一個場景,難道不是暗示「Mike哥」是過去找」信仔「了嗎?這樣他便知道了「信仔」和大嫂的事。
為什麼要舉報「信仔」?
一種可能是上面本來就安排他監視其他4人;另一個可能就是他自己有意事後要加入「來哥」,「信仔」是「來哥」的頭牌,只有做掉「信仔」自己才能夠更容易獲得地位,那麼這場兄弟情就變得有些諷刺了。
那他一定就是兄弟中的「內鬼」嗎?
不一定。因為還有其他可能。
所謂一百個觀眾有一百個哈姆雷特,只要能解釋得通,就是一種答案。
特別是最後一幕的超級大反轉,是來自辦事向來穩健的「鬼哥」自己安排,還是「來哥」在配合演戲?
不同的可能性,來自觀眾不同的理解。
普通的電影一般看過就可以扔了。
而經典的電影總是讓人反覆研究,回味無窮。
有評論認為:
「杜琪峰創作《槍火》
這部作品的想法是出於他對香港黑幫片一直以來的一種思考,他覺得這類影片以往除了耍酷、瀟洒這些張揚的表面之外,一直缺少一種江湖的感覺,少了觸動觀眾的一根神經。」
就算擺到今天,《槍火》仍然是級別特殊的存在。
一般拍槍戰片,導演都喜歡用快速的運動鏡頭表現場景的緊張刺激。杜琪峰偏偏用了文藝片常用的固定鏡頭,只看著鏡中角色開槍,這種「以靜制動」的感覺,卻也能表現出槍戰場面的驚心動魄。
然後再用上輕快且具有「魔性」的配樂,從電影的角度來說,這才是真正地炫酷。
一天是社團的人,一輩子都會是。——《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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