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的世界

文/ 龍泉 首發/ 雲南道教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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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六月，我到朋友新開的的書吧小坐。朋友養了一隻黑貓，大眼睛滴溜溜轉，很是可愛。我問朋友貓叫什麽名字，朋友說，貓的名字叫小白。我一聽覺得有趣，問他：一隻黑貓為啥叫小白？朋友說，黑貓也可以叫小白。我若有所悟。

我們都習慣了給世界一個定位，美其名曰「世界觀」，也習慣給自己一個定位，美其名曰「人生觀」。一旦有了這些定位，我們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透過輕紗上的細孔，我們開始解讀輕紗外的世界，並相信那就是世界的真相。因為我們認為那就是真相，所謂「眼見為實」，大抵如此。

我們都習慣了用自己的方式解釋世界，這種「我」的視角強行將自己裝進某個框里，這個框像一個緊箍咒，當思維稍稍出界，便感覺極不自然，彷彿與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而且極不舒服。更有甚者，當我們開始承認世界的多樣性，並試圖融入其中時，又發現無法用自己的框去套外面的世界，於是，分歧隨之產生，這個框演變成一種標準，那些異己的內容被自動排除在外。這樣，我們便變得狹隘了。

其實，這種分歧並非與生俱來，而是當我們有了自我意識、價值判斷後產生的。一日，我見一個2歲多的孩子在地上玩時，順手撿起地上的一顆糖就往嘴裡塞，他的母親見狀急忙衝過來，拿走孩子嘴邊的糖果，以為糖果已經掉在地上，已經髒了，不可以吃。這樣給孩子傳達了一種信息，即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吃，進而，有了骯髒和乾淨的概念。這個比喻是比較粗淺的，但我們一直以為這就是最好的看待世界的方式。

老子說：「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在我們看來，美與丑是一對矛盾概念，或曰價值判斷，善與惡也是一對矛盾概念或價值判斷。然而，何為美？何為丑？何為善？何為惡？美真的是美嗎？丑真的是丑嗎？美和丑有分別嗎？如果有分別，其分別的標準何在？有沒有統一的標準分別美醜和善惡？其實，我們似乎有自己的標準，又似乎沒有標準。因為一旦有了標準，就意味著分離。

一天，一個小和尚惴惴不安地去問老和尚：「師父，請問怎樣才能成佛？」師父回過頭，打了他一記耳光。小和尚不解，問：「師父，您為什麼打我？難道我問錯了嗎？」老和尚說：「是的，你問錯了。你本來就是佛，你竟然問怎樣成佛？你認為不該打嗎？一個整天想著成佛的人能成佛嗎？」人本來就是一個整體，我們的所有的修行，只是讓自己從分離回歸整體。那些自認為分離的人，或許從未認真認識過自己。

可惜的是，我們似乎並未認識到這種整體性，並不斷告訴自己：「我是分離的，世界是分離的，人是分離的。」對於分離的執著讓我們相信分離就是世界的真相。然而，世界從未分離，你從未分離。你眼中的美和丑、善和惡都只是被框定的某種概念而已，而你的這種判斷絲毫不影響事物本身，反而給自己更多的煩惱。比如，當你給寵物穿上衣服、做了髮型、將它打扮得很時尚時，只是你認為時尚而已，對於寵物來說，從來沒有時尚這種說法。

我們一直生活在概念的世界裡。「概念」、「範疇」等都是西來的辭彙，它們讓世界便得有序，也影響了我們的認知。我們執著於概念，執著於自己的標準，而且一味地認為自己與別人是分離的、毫不相干的，所以，我們會用大量的時間思考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加富足、殷實，而無暇顧及身外之人和身外之物，即使已經意識到這樣或許有些自私，也會想方設法找些似是而非的理由論證自私的合理性。

實際上，分離，就會導致這種結果。我們自認為是分離的，兩種截然相反的價值觀相互拉扯、對抗，因此，無論何種決策，利己也好，利人也罷，無法從靈魂的層面實現統一，因此我們便陷入糾結、徘徊，無所適從；有些事情想去做又不敢做，做了很多事情卻又後悔不已，譴責、懊惱、鬥爭，最後演變成巨大的壓力，把自己壓得透不過氣來。

其實，我們處在分離的世界太久而難以實現向整體的回歸，而這恰恰是我們最需要的。分離是一種向細枝末節的專註，專註於某物便意味著放棄了整體和全然，然而，分離不會破壞全然，因為分離只是全然中本然存在的某種歧途，你執著於此，便進入歧途，歧途就意味著遠離整體。分離之所以叫做歧途，即源於其本身的排他性，它將自己孤立起來，漸行漸遠。

莊子講過一個故事，說有一天，一個養猴子的人給猴子餵食堅果，問猴子們說：「早上喂你們三斤，晚上給你們四斤，好不好？」猴子開始抗議。一會，養猴子的人又說：「這樣吧，我早上給你們四斤，下午給你們三斤，如何？」眾猴子興高采烈。

實際上，我們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些「猴子」，執著於歧途，便會忽略整體中的其他部分，進而走入偏見和極端，自以為得到了最大的利益，卻始終難以超越定數。自以為是而以人為非，其實是最令人尷尬的事情。就像一位朋友勸一讀者說不要再讀我的文章，因為可能會讀傻。我笑了笑告訴讀者：看我的文章會傻的人，不是因為文章本身，而是在於執著的養成。

老子一直告訴我們，不要執著於分別，盡量讓自己活在每一個當下，當發現自己越來越偏激、極端時，或許可以盡量學會圓融並超越分歧。世界未必那麼善，也未必那麼惡，未必那麼美也未必那麼丑，未必那麼好，也未必那麼壞。這一切，其實因人而異。慈悲。

[2018.12.26 | 圖片源於網路，侵權即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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