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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糍」那麼萌,為什麼媽媽不要它

1788年,為了獲取日益暢銷的茶葉,美國商船「愛林諾納」號(Eleanora)來到廣州。對於「無所不有」的大清來說,除了白銀,船上的西洋參和海獺皮是為數不多還能看上眼的貨物。

然而,艙室角落裡的13000張海豹皮讓船長犯了難。這是他一年前以每張50美分的賤價抄底買來的,雖然不是清朝顯貴們喜歡的海獺皮,但運都運來了,總要試著賣一下——貿易逆差,能挽回一點是一點吧(此處艾特某位觀念「樸素」的總統)。

中國人對皮貨的熱愛已經延續了幾千年,然而就連廣州商行里最見多識廣的老皮匠也不認識海豹皮。但這並不重要。這些皮張厚實,幅面寬大,毛被稠密又底絨豐足,怎麼看也是上等的好皮子。原本讓美國人犯愁的廉價貨,居然很快就以數十倍的價格被哄搶一空。

一張琴海豹皮以及海豹皮製成的馬甲。圖片:Vadeve & Alexao / wikimedia

在那個南美白銀產量迅速下滑的年代,當西方其他國家的對華貿易迅速式微時,唯有美國的皮子、英國的鴉片還能叩開大清的國門。不過,最先穿上海豹大衣、走在「時尚前沿」的可不是清朝子民,而是因紐特人。

因紐特人與琴海豹

將自然的饋贈物盡其用,是因紐特人對抗苦寒之地惡劣環境的生存智慧。早在4000多年前,因紐特人的祖先們就發現了海豹的珍貴之處——海豹肉是難得的食物,它們肥厚的脂肪是取暖照明的燃料,皮毛縫製的皮靴皮襖是禦寒法寶。

北極地區是許多種海豹的家園。對因紐特人來說,背上長著豎琴狀斑塊的琴海豹(Pagophilus groenlandicus),恐怕是最為熟悉的一種。

琴海豹媽媽和她的孩子。圖片:Jenny E. Ross / NPL / mindenpictures

琴海豹種群規模龐大,在鰭足類中僅次於食蟹海豹。琴海豹在北半球高緯度地區很常見,尤其是因紐特人聚居的紐芬蘭、格陵蘭地帶,更是琴海豹傳統的繁殖地。每年初春的琴海豹繁殖季,因紐特獵手們都要迎來一段繁忙的時光。

因紐特人捕殺琴海豹的歷史已經延續了4000年,但這幾乎沒有對它們的種群帶來什麼威脅,因為琴海豹的數量足夠龐大,因紐特人的人口不多、需求有限。更重要的是,對於自給自足的因紐特人來說,濫捕濫殺並無價值。

琴海豹並不是因紐特人唯一的食物。圖中正在剖開一隻環斑海豹。圖片:Ansgar Walk / wikimedia

然而這種田園牧歌式的漁獵平衡,卻被外來者打破了。

災難,遠道而來

在18、19世紀,日益富足的物質生活激發了歐洲社會對時尚和品質的更高追求,皮草行業由此發端。當時,戴海狸帽蔚然成風,沒過多少年,西歐的海狸資源就宣告枯竭。為了尋求替代品,法國帽商轉向北美尋求更多的原材料

歐洲皮毛商人搜尋海狸、海獺的據點,恰好在加拿大的聖勞倫斯灣口(Gulf of St. Lawrence)附近。我們可以想像,當初春的聖勞倫斯灣口冰封未解,數以百萬的琴海豹聚集於此繁殖的景象,會對這些皮毛商人帶來多大的震撼。和前文提到廣州的皮匠一樣,他們一定很快發現了這種海獸皮毛的優良品質,更不用說意外收穫「白袍」琴海豹了。

2012年3月在聖勞倫斯灣拍攝到的琴海豹。圖片:Eric Baccega / NPL / mindenpictures

正在嘿嘿嘿的一對琴海豹。圖片:M. Watson / ardea.com

「白袍海豹」,是後來皮毛商人對琴海豹和灰海豹(Halichoerus grypus)幼崽的統稱。在初生的前兩周,小琴海豹身披純白色的長絨毛,對於在冰面誕生的它們來說,這是最好的保護色和防寒服。此後,小琴海豹還要經歷兩次褪毛,最終才能在一年多後轉變成和父母們一樣,以灰色為基底、帶有豎琴狀斑塊的樣貌。

以今天的審美觀來看,一身白毛的小琴海豹渾身都是萌點。但在當時皮毛商人看來,它們更像是閃光的金幣:這身保護幼小身軀的長毛柔順光亮,潔白的色調更能討貴婦的歡心。相比於白貂,這套皮毛尺寸更大,相比於白狐,這身皮毛質地更軟,無論從哪個角度,這都是他們完美的目標。

「糯米糍」真的太可愛了!圖片:Eric Baccega / NPL / mindenpictures;Jurgen and Christine Sohns / FLPA / mindenpictures

琴海豹是幸運的

在1723年,聖勞倫斯灣就已經有人在對琴海豹進行商業捕殺,那時主要是為了獲取肉食。然而到18世紀末,對琴海豹的商業捕殺進入高潮時,人們就只在乎那些剛剛被剝下的皮子,以及可以作為鯨油替代品的脂肪了——海豹肉,大部分都被丟棄在原地

這些捕殺的規模到底有多大呢?據估算,當時每年被捕殺的琴海豹大約在六、七十萬隻以上,其中可能一半都是「白袍」的幼崽。美國人運到廣州的海豹皮數量差不多也能佐證這個數據——僅1807年,北美商人就在廣州卸貨了261,000張海豹皮。當然,這一數字並不全都是琴海豹組成的,但不要忘記,中國當時也並不是琴海豹(尤其是幼崽)貿易最重要的市場(主要是西歐)。

人們在加拿大紐芬蘭捕殺海豹的場景。圖片:Percival Skelton(1883)

時間流逝掩蓋了許多細節。今天我們已經無法估算這場浩劫開始前,琴海豹家族曾經繁盛到何種程度。在綿延幾百年、席捲全世界的毛皮貿易浪潮中,它們的種群規模一直還能保持在百萬頭以上。比起幾乎滅絕的瓜達盧佩海狗、費爾南德斯海狗、夏威夷僧海豹、加勒比僧海豹,以及被發現27年就宣告滅絕的大海牛,琴海豹已經足夠幸運。

在全球毛皮貿易中迅速湮滅的大海牛(復原圖)。圖片:Marcus Webb / FLPA / mindenpictures

然而今天,針對琴海豹的商業捕殺依然沒有結束。儘管種群數字龐大,但它們的未來也不是一片坦途。

其實早在1983年,歐洲各國就已經完全停止了對琴海豹幼崽的捕殺作業;1987年,最大的琴海豹捕殺國加拿大也叫停了「白袍」貿易。得益於全球性的保護,琴海豹的數量的確開始攀升:1974年,全球琴海豹種群規模不足150萬頭;今天,這一數字已經變成了900萬頭。

「打滾給你看。」圖片:Eric Baccega / NPL / mindenpictures

潛在的憂患

喜人的趨勢下,依然潛藏著隱憂。

1987年,加拿大一些地區的琴海豹出現了詭異的現象。人們發現,儘管琴海豹種群總量上漲,但成年雌性的懷孕率卻有所下滑,而在懷孕的雌海豹中也出現了終止妊娠的現象。

停止受孕和終止妊娠在自然界並不罕見,一般而言,當環境條件無法完成繁殖任務時,受孕就會被阻斷。沒有這些能力的動物,則不得不通過棄嬰或殺嬰的極端方式來解決問題。

這位寶寶還沒斷奶。圖片:Eric Baccega / NPL / mindenpictures

科學家們推斷,食物匱乏海面浮冰消退是影響琴海豹生育的主要原因,而現有研究已經發現,當琴海豹的種群達到一定大小時,它們對較小的環境變化都能做出反應。

工業革命以來,拖網漁船等新技術的應用使全球漁業產量不斷攀升,卻也在透支著各漁場的資源。在琴海豹繁殖的幾個區域,它們的主要食物鱈魚的資源量都出現了明顯下滑。

隨著全球變暖的進程加快,北極地區海冰消退越來越早。2016年的一項研究將海冰消融與人為二氧化碳排放的關係進行了量化,如果按照現有的排放速度,在不遠的將來,北極地區將可能出現夏天無冰、春秋少冰的狀況。

1850~2013年,泛北極地區海冰範圍距平值分布圖;橫軸是年份。顏色越藍表示海冰越少。圖片:J. E. Walshet al. /Geographical Review(2016)

琴海豹的妊娠期長達11個月,一次只產一崽,且只在浮冰上繁殖,未來一年內食物的富足程度和海冰的生成速度,都會影響它們對下一代的繁育。面對環境壓力,琴海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2011年,加拿大拉布拉多地區北部的內恩(Nain)沿海,一群琴海豹媽媽拋棄了自己的幼崽;幾天後,這些小生靈全部死亡;第二年,這群媽媽中38%的個體選擇了終止下一胎的妊娠。

這一切會變好嗎?

今天,我們的漁業需求有增無減,我們的減排目標遙不可及。我們甚至連一個統一的共識都無法順利達成。隨著琴海豹的種群繼續增加,它們面臨的食物壓力、繁殖地短缺壓力也會增加,這種動蕩下的非正常狀態,會讓這個剛喘息過來的物種又一次變得脆弱不堪。

2008年,歐盟宣布了海豹製品禁令。被禁令堵在門外的加拿大一面向WTO申請仲裁,一面為自己持續捕殺琴海豹作出解釋:他們提出,現在的琴海豹數量已經達到了30年來的最高峰,而琴海豹每年吃掉了1400萬噸魚,比加拿大300萬噸的捕撈量多得多,這影響了鱈魚資源的恢復,出於環境保護大局的考量,也應該允許加拿大繼續按照配額捕殺琴海豹。

加拿大的琴海豹獵捕母船,近處雪地上堆積著已經被剝了皮的琴海豹屍體。圖片:Mark Carwardine / NPL / mindenpictures

對這些看似合理的解釋,我有三個疑問

1.琴海豹種群達到了30年來最高峰,但與它們遭到大規模捕殺的300多年前相比,如何?

2.琴海豹吃掉了海量的鱈魚,但鱈魚資源枯竭真的是它們的「鍋」嗎?

3.與自然相處,我們對自然資源的利用是不可迴避的,但捕殺海豹來獲取皮革或油脂,真的必須且不可替代嗎?

作為自然界的一份子,我們應該尋找真正解決問題的方式。

本文是物種日曆第4年的第362篇文章,來自物種日曆作者@一個男人在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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