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ic：拍賣成交後「自毀」畫作，是藝術創新還是違法行為？

10 月，英國塗鴉藝術家 Banksy 的作品 Girl With Balloon在以 104.2 萬英鎊成交之後，畫作突然被畫框里的碎紙機切成條狀。事後 Banksy 在自己的 Instagram 上表示這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幾年前，我偷偷在畫中藏了個碎紙機，以防哪天它被拍賣」。

事後，得標者仍同意完成這筆交易，這幅畫的作品也隨即從 Girl With Balloon（氣球女孩，2006）變為 Love Is in the Bin （愛情在垃圾箱里，2018）。這件事引起了廣泛的討論，討論包括這幅畫是被「毀壞」還是「轉化」，以及這幅畫的毀壞是否才是作品的完成狀態，又或者整件事本身是一件行為藝術，將藝術表演化等等。

在過去 2 個多月的爭議中，輿論似乎更傾向於認為這是一個偉大藝術品的誕生。 Banksy 自己在視頻中，引用了前人的一句話「毀滅之欲亦是創作之欲」，以表達自己的行為是一種創作。而作品的新主人在一周後表示：「上周落槌之後，那件作品被撕碎時，我起初感到震驚，但漸漸地我開始意識到，我最終會擁有一件藝術史作品。」

蘇富比歐洲當代藝術主管 Alex Branczik 表示：「 Banksy 在拍賣中沒有毀掉一件藝術品，而是創造了一件。在他出人意料地介入之後，我們很高興確認這位藝術家的新作Love Is in the Bin已成交，這是歷史上第一件在拍賣現場創作的藝術品。」

作為一名匿名街頭塗鴉藝術家， Banksy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就在街頭塗鴉，他的作品富有濃厚政治風格，儼如一種以藝術方式表達的社會評論。而關於他究竟是誰，大家一直都在猜測中。由於塗鴉涉嫌違反損壞公共和他人財物罪，他通常在黑夜帶著帽子甚至面具偷偷作畫，以躲避警察。 2010 年， Banksy 被《時代》雜誌評為當年全世界最有影響力的 100 人之一，而他當時提交的照片是一張自己頭戴購物紙袋的照片。儘管人們瘋狂地試圖揭開他的真實身份，但至今沒有確切說法。

Banksy 的塗鴉作品，來自 instagram@banksy

但最近對於這一件事有了新的聲音。據英國《每日郵報》報道，英國法學大學高級講師、律師 Salome Verrell 提出 Banksy 的行為觸犯了法律。「這幅畫屬於出價最高的人，因為已經落槌，拍賣在碎紙機開始之前就結束了。」嚴格來說，班克斯可能會被指控「出售後毀壞藝術品」。因為「自毀」的當下，這位藝術家已不再擁有這幅作品。

「我喜歡他切碎這幅畫的藝術價值，但有趣的是，班克斯傾向於利用別人的財產來表達他的藝術觀點」， Salome 說。「我不認為大多數不叫 Banksy 的人會因為這種行為而逍遙法外」。而如果要起訴這位藝術家，當局必須首先找到他。

Salome 指出， Banksy 違反了英國 1979 年的《貨物買賣法》和 1971 年的《刑事損害法》。她說，根據《貨物買賣法》，（拍賣中的）木槌一旦落下，藝術品就已經轉讓給了新主人。而根據《刑事損害法》，由於這些藝術品不再屬於 Banksy，切碎它們就構成了犯罪。

她還表示：「然而，可以說他確實改進了（或增加了）這件藝術品的價值，而且（買家不知道）這是一件動態的、在演變中的藝術品。」

但這個法律問題過了 2 個多月才被提出來，可能是因為這些藝術品並沒有像預期的那樣被完全毀壞。在 Banksy 發布的視頻中顯示，他原本打算全部絞碎，但因卡紙而只毀壞了一半。

如果 Banksy 當時成功將作品徹底粉碎，那他被指控的可能性會大得多。但 Salome 認為，「不管哪一種程度的破壞，損壞都是事實。」如果作品本身被切碎了，這似乎符合法案中對「損壞」的定義，不過作品價值的升高可能會引出爭議。

從法律的角度來說， Salome 的說法沒有問題。但從藝術創作來看，這是一件了不起的作品，其創造性理念堪比 1917 年杜尚將購買的小便斗作為參展作品提交給獨立藝術家協會，並取名《泉》。儘管協會當時拒絕《泉》向公眾展出，但 100 年後的今天，杜尚被認為是 20 世紀最具影響力的藝術家之一。

正如《衛報》評論員 Jonathan Jones 認為的那樣：「 Banksy 的『作品自毀』行為創造了一種全新的東西，一種現代的騷亂傑作，使今天的藝術看起來與馬塞爾·杜尚或安迪·沃霍爾等前輩不相上下。正如他們證明小便器或罐頭可能是藝術一樣， Banksy 也證明了一件藝術品可以通過毀壞變得更有趣。他從中得到了比金錢更有價值的東西。他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嚴肅、重要的藝術家——並以今年最有意思的惡作劇證明了這一點。」

看起來，人們對於作為藝術家的 Banksy 格外寬容，即便是羅列了 Banksy 罪狀的 Salome 也說： 「然而，就像他在別人的外牆噴漆時的滑稽行為並沒有導致投訴一樣，看來 Banksy 還會以藝術之名，繼續逍遙法外。」

題圖來自 instagram@banksy的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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