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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提到「弗蘭肯斯坦」,我們總會忘了說它身上最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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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各位硬碟里的文件是怎麼分的,在我這裡,跟電影有關的有三個最大的母文件:「以前的」,「正在看的」,「沒捨得刪的」。打開最後一個文件,約莫三十來部電影,每一部都看了十遍以上。

思忖反覆,之所以能將這些影片觀看數遍且樂趣有增無減,或許是因為它們對我而言代表了這樣一種電影:你根本不必、不想、也無需通過「查閱幕後資料」,「翻看影片相關解讀」來增加自己的談資,或提升對它們的興趣。

因此,書寫此篇文章,我承諾自己「不要查閱任何幕後資料」,只記述自己在觀影當下最主觀的感受,這是其一;其二,儘管書寫方式是「向內的」,但它的目的卻是「向外的」。

作為科幻、恐怖史上的里程碑作品,凡論「人造意識」等話題,必逃不過「弗蘭肯斯坦」這一經典角色。然而,或許是作品誕生年代過於久遠,又或者是「影響過於深遠」,以至掩蓋了作品本身鋒芒的原因。

當我們談論弗蘭肯斯坦,談論「傳世」、「偉大」與「不朽」時,常常會忽略了,它們作為文學及影視本身,對於角色刻畫中最為「動人」的部分。私以為,或許那才是這個怪物經久流傳的原因。

從怪物的視角出發:在恐懼中孕育憐憫和同情

那老人演奏了一支甜蜜又憂傷的曲子,我看到他那可愛的伴侶的眼中溢出了淚水。我感到一種獨特的情緒,混合了快樂與憂傷,一種奇特的、無法抵抗的力量。以前無論饑寒或溫暖,我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那情緒叫我吃不消,於是我離開了窗戶。

——《弗蘭肯斯坦》第十一章

在瑪麗的小說中,除卻「串線人物」羅伯特·沃爾頓的五封信,博士對自己經歷的記述共十八章,怪物的「獨白」共七章(11—16章)。儘管故事的最後,還是落腳於博士的恐懼、懺悔與自省,但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作者已經給予了怪物足夠的篇幅,以將我們帶入它的視角。

在怪物的獨白中,我們得知,弗蘭肯斯坦被自己的造物主遺棄後逃至森林。在經歷了一連串的驅逐與追打後,他躲入了村莊中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家貧苦農戶的棚子里。

在從縫隙中偷看這一家人生活的過程中,弗蘭肯斯坦漸漸學會了人類的語言,體悟了人類的情感,甚至懂得了人與人之間的關懷。受到善良農戶一家的影響,他不再偷食村民的食物,甚至偷偷為農戶一家收集柴火,以使他們度過寒冷的嚴冬。

然而,就在他鼓足勇氣向農戶一家介紹自己,也是最後一次向人類尋求認同的時候,除了「失明」的老人,其餘家庭成員都被眼前的怪物嚇壞了。他們像此前的村民一樣,對他叫囂、喊打,像躲避著瘟疫一樣,唯恐避之不及。這也小說中,怪物視覺中最為悲情的時刻。

在此,請允許我稍稍討論一下「悲劇」一詞本身。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在觀看期間,我發現自己總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包圍,那種感覺既令人悲傷,又讓人想要為之緊握拳頭,乃至產生一種奇特的「振奮」感。

直至看到、並理解,亞里士多德對「悲劇」一詞的闡釋,遂發現這種情感出自於何,指向於何:

它的目的,是引起我們的憐憫和恐懼,並以此使人們的情感得到凈化

所謂「情感凈化」,指的是「傷感」過後隨之而來的一種「愉悅感」。亞里士多德認為,「悲劇」的背後有一些命中注定的元素。悲劇的主人公不應是完美的人,他們有一定的道德,但又存在某種性格缺陷,這種缺陷導致他們在某種情況下出現過失,並最終使他們遭受了厄運。

正是這些「命中注定」的元素,引起了人們的憐憫,也構建出了一種獨特的「美」,它們不僅沒有削弱故事的悲傷,反而為其增添了一種厚度,一種純粹的情感凈化。

作為科學家的博士,在好奇心和對造物權利盲目追求的驅使下,製造了一個本不應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物,導致了家人的死亡。此為「我們對博士命運進行憐憫」的原因。那麼作為怪物的弗蘭肯斯坦呢?在他性格中的唯一弱點,就是「渴望與人類建立關係」。

而相比對科學的追求,這種渴望甚至更加單純,也更無法令人指摘。對此,我認為詹姆士·惠爾在電影中的描寫更能直接擊中觀者。在第一部《科學怪人》的結尾,惠爾用一段書中沒有的戲份,加深了我們對怪物的牽絆。

在第一部《科學怪人》接近結尾之處,弗蘭肯斯坦跌跌撞撞地逃至樹林,在湖邊,他遇見了一個女孩。或許因為孩童眼中本無對錯,女孩並不畏懼眼前的怪物,反而拉著他的手坐下來,教他如何「丟花瓣」。當他們將最後一片花瓣丟入湖中,怪物嘻嘻笑笑地將女孩也丟入湖中。

這時,沒有人會怪罪於眼前的怪物,我們因為一再被代入到怪物的視角,而對他產生了莫大的同情。

異類X異類:從同情中尋求感同身受

「看看我,我是什麼?我像他一樣,只能比划動作,無法說話。那我算是什麼?像我這樣的人,我的經歷與身世將我帶向他與他相遇。」

——《水形物語》

如果說此前的怪物讓我們心生憐憫,那麼惠爾在《科學怪人的新娘》中對怪物的刻畫,則成功將這種「憐憫」上升到了「悲劇」的程度。

續集伊始,同樣始於一次「落水」情節。弗蘭肯斯坦從大火中逃生,在一處瀑布旁邊,他遇見一位落了水的牧羊女。怪物一心想相救人,然而對方的尖叫卻引來了眾多村民。

漸漸的,弗蘭肯斯坦的表情從不知所措變成了憤怒,當他再一次逃進森林深處——鬱鬱蔥蔥的樹林變成了光禿聳立的樹榦,艷陽高照的晴天變成了陰天,現實主義外景變成了哥特式的陰森場景。惠爾無愧為表現主義大師。

然而,弗蘭肯斯坦依舊渴望與人交流。他在逃亡途中遇到的盲人老牧師,像是另一個孤獨的異類,因為終於有人叩響了自己的家門而跪下來感激上帝:「謝謝你為我送來了一個朋友」。

顯然,此處的「失明牧師」借用的是原著中的德拉賽一角。只不過,惠爾這次讓兩者進行了一次更為深刻地互動。

牧師教給他簡單的單詞:「Friend,Good」;「Alone,Bad」。兩個人一邊抽煙一邊拉小提琴的段落,是怪物一生中為數不多的溫暖時刻。

也正是出於對「Friend」的渴望,在另一場晚餐戲段落,普雷特博士用金酒和香煙把弗蘭肯斯坦誘惑到城堡中,教唆他向博士討要自己的女伴,並最終釀成了悲劇。

製造「科學怪人的新娘」,在小說中是一段筆墨不多的支線情節。故事裡,弗蘭肯斯坦向博士討要一個女伴,並對其承諾,如果對方答應他的要求,自己將和伴侶前往南美洲安家,永遠不會出現在博士面前。

博士起初同意,在造物實驗進行到一半時,因為擔心怪物和他的新娘結合後會產生出一種遠強於人類的物種,於是親手毀掉了未完成的新娘。

然而,惠爾對此段的「再創作」卻更加令人心碎。在一個風雨之夜,博士確實成功製造出了新娘,但當弗蘭肯斯坦向她伸出雙手,輕聲念叨著那句「Friend」——新娘卻像所有人一樣,因為害怕而尖叫、躲避著他。

「你們走吧,」怪物流著淚,看向亨利和他的妻子,「你們應當活著,我們屬於死亡。」巨大的哥特建築應聲倒塌。

不知為什麼,最近總想起托羅去年金球獎的獲獎感言:「在我的童年時候,便對怪物非常痴迷,我被它們拯救,並得到了赦免。我認為,這些怪物是我們不完美生活的某種體現。它們被允許展現,生活失敗的可能」。

乍聽此話,著實難忍眼淚,但仔細咀嚼,又覺得不怎麼「對味」——並不是所有怪物,都是為了展現「完美的相對面」而存在的。但是我想,如果一定要在以上語境中挑出一個最具代表性的怪物,那麼它一定是弗蘭肯斯坦。

為此,我總覺得《水形物語》不是一個「進化版的《黑湖妖譚》」,而是一個團原版的《科學怪人的新娘》。

特別是莎莉·霍金斯用手語向畫家比劃著自己對魚人心意的時刻。

兩個不得不說的二次創作

無數次觀影經驗告訴我們:想要交付出一部好的二次創作作品,其難度並不亞於一次創作。而在數十部圍繞「弗蘭肯斯坦」展開的續集、翻拍、惡搞、交叉宇宙電影中,最令我動容的,有以下兩部作品。

其一,是1987年的《怪物小分隊》,影片大致講述了四個酷愛恐怖片的男孩,某日真的遇見了環球經典怪物,於是他們將自己在電影中所學的「知識」,統統變成了對抗惡勢力武器的故事。

電影中段,小男主肖恩的妹妹——一個十分想加入哥哥的「降妖小隊」的女孩,在湖邊玩「花瓣」時遇見了弗蘭肯斯坦。看過1931版電影的觀眾,在這裡大約都要替女孩捏把汗,導演也狡黠地將鏡頭在此切斷,並配上十分具有惡意的配樂。

當鏡頭再次切回來時,女孩已經把弗蘭肯斯坦帶回了自己家。一直想要融入小夥伴的她也自豪地對哥哥說:「我都把弗蘭肯斯坦帶回來了,現在能加入你們了嗎?」

與曾經朝思暮想的怪物同處一室,男孩們遲疑、害怕,以至於緊緊倚靠在一起。有人說「他有點噁心」,有人說「應該找個大人來」,還有人提議「應該讓他上電視」。

嬉鬧過後,其中一個男孩遞給弗蘭肯斯坦一個盒子——這可能是全片最好的一幕:怪物將它打開,看見一個仿照自己模樣做成的「面具」。弗蘭肯斯坦楞了一下,隨即捂住自己的臉,痛苦地哽咽著說:「我很嚇人,對吧?」孩子們輕輕搖頭。

在《科學怪人》數部續集中,弗蘭肯斯坦有一個特點,是很怕看到鏡中的自己。但當這個經典人物風靡了半個世紀,乃至成為一代流行文化標誌,他再次通過一個「面具」看到自己的面孔時——那句「我很嚇人嗎」所得到的回答,也猶如一次撫慰,給了這個天性單純的怪物最好的結局。

第二個精彩的再創作,來自於《低俗怪談》第三季。我們知道,在多數正統的科學怪人電影中,怪物都會以毀滅自己作為最終結局。但在《低俗怪談》,弗蘭肯斯坦卻與自己達成了和解。

他找回了前世的「妻兒」,在面對孩子的死亡時,沒有選擇讓其「成為另一個怪物」,而是獨自一人來到海邊,將之拋向大海;而當自己唯一的朋友——另一個背負著罪孽的「異類」 Vanessa 離自己而去時,他在遠處等待送葬隊伍離去,之後才來到 Vanessa 的墓前靜靜悼念。

那一刻,弗蘭肯斯斯坦已不再固執地想要融入人類,相反,他接受了自己「作為異類」的命運。不得不說,這一結尾簡直猶如神來之筆。

最後,以此劇結束前的一段台詞做結尾,出自華茲華茲的《不朽頌》;另外,在瑪麗的小說中,也同樣引用過華茲華茲的詩,同樣出自於博士之口:

曾幾何時,青草、樹木、溪流,一方泥土,每一處尋常景緻,在我眼中,彷彿都蒙著天國的光輝,這榮耀,夢的開始。只是如今,一切已不復當初模樣當,我環視四野,無論白天黑夜,再也見不到昔日之所見。

然而,萬樹之中獨有一木,一片田野,我的目光曾駐足。它們一起訴說著,某些事物的消亡。在我腳邊的三色堇也同樣叨念著:那些如幻的光輝,到哪裡去了?那些榮光與夢想,將在何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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