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湖帆對昭陵碑拓的搜求考藏
篤好金石碑帖的吳湖帆先生不僅一生多收珍本善拓,並且常常在品鑒賞玩中,獨具眼光,別出心裁,遂有集唐初歐(陽詢)書《化度寺》、《九成宮》、《虞恭公》、《皇甫君》四碑宋拓成「四歐寶笈」,配隋代《常丑奴》、《董美人》二志精本為「既丑且美」等種種故事,流風雅韻,至今膾炙人口。而其於有唐昭陵諸碑之搜求考藏所用心力,亦堪稱一代絕響。
吳湖帆舊藏《唐張昕墓誌碑》後吳氏題跋
(一)
晚清金石碑版研究名家葉昌熾在其《語石》中謂:「唐太宗昭陵,在醴泉縣九嵏山,周圍百二十里,渭繞其前,涇環其後,歧梁西峙,其南則終南、太乙,列為屏障。陪葬兆域,穹碑相望……據《唐會要》所記,陪葬者一百五十餘人,尚有子祔其父、孫祔其祖者。當時墓各有碑,荒厓斷碣,沉霾不少。」並指出:「昭陵為唐碑淵藪,撰人書人,皆極一時之選,學書者所當奉為楷模也。」
昭陵地形
另一金石學家羅振玉,則在前人王蘭泉《金石萃編》、孫三錫《昭陵碑考》等基礎上,於光緒三十四年(1908)成《昭陵碑錄》,「所據之本,必求精拓足拓,或據舊拓宋拓;每遇一本,必參校一過,故金石文字之著錄,如予之於昭陵諸碑,前人殆未有其比。」(《石交錄》卷四)因「唐昭陵陪葬諸臣之有碑版傳世者,據宋以來諸家著錄,凡八十有八,而今之存者,僅二十有八。」
遂分三卷,一一錄存,依次為:《溫彥博碑》,《段志玄碑》,《文安縣主墓志銘》,《孔穎達碑》,《順義公碑》,《房玄齡碑》,《褚亮碑》,《豆盧寬碑》,《薛收碑》(以上卷上);《高士廉塋兆記》,《崔敦禮碑》,《張胤碑》,《李靖碑》,《尉遲敬德碑》,《蘭陵長公主碑》,《許洛仁碑》,《杜君綽碑》,《清河公主碑》(以上卷中);《紀國先妃陸氏碑》,《張阿難碑》,《馬周碑》,《阿史那忠碑》,《李勣碑》,《乙速孤神慶碑》,《乙速孤行儼碑》,《唐儉碑》,《牛秀碑》,《姜遐碑》(以上卷下)。
至宣統二年(1910),又以新見,更作《昭陵碑錄補》,再收《宇文士及碑》,《程知節碑》,《越國太妃燕氏碑》,《房仁裕碑》及《周道務碑》五種。而差不多就在同時,尚屬少年的吳湖帆先生,也已從同鄉前輩王同愈(栩緣)處,初識昭陵碑拓,上海圖書館《歷史文獻》第八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12月)所刊上海博物館藏稿本《梅景書屋題跋記》(佘彥焱整理)中,有吳氏癸酉(1933)跋其自藏明拓(葉石君舊藏本)《唐曲阜憲公孔君碑》,略憶其事:
余少時於王栩園丈書室,喜翻閱昭陵碑本。當時丈謂世間碑版莫如唐,唐莫如昭陵,可惜多遭剝落為憾。若能盡得宋元明古本,一大快事也。余時才十六七歲,清鼎將革。今丈巍然白髮,真若魯殿靈光。余廿余年來肆力收貯昭陵舊本,不下十餘品,攜與共讀,定知丈之笑顏開也。余之嗜此,皆丈獎飾之力,故記及。
王同愈(1855-1941),字文若,號勝之,別署栩緣。江蘇元和人,光緒十五年進士。曾從吳湖帆祖父吳大澂游,著弟子籍。工書擅畫,學有根底,顧廷龍先生稱其:「於學無所不窺,客吳氏齋中,多見古器法物、書畫名跡;官京師後,與吳郁生、葉昌熾、費念慈、江標上下議論,於金石文字、書畫、目錄之學,賞奇析疑,極盍簪之樂。」
其《栩緣隨筆》(收入顧廷龍編《王同愈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8月)中有說昭陵唐碑一節,略謂:「唐昭陵碑,撰書者皆廟堂作手,文字茂美,實冠有唐。村民苦有司之徵拓煩擾,逐字打損,故至今十泐八九,非盡剝蝕於風日,銷爍於氊椎也……」恰能印證吳氏所記。
而由吳氏舊藏冬心齋本《常丑奴墓誌》後王氏題跋中,更可見兩家通好之誼:「光緒九年(1883)秋客游愙齋師戎幕時,嘗借臨一通,時師方督屯寧古塔,幕府清閑,輒以金石文字相賞析,今已閱卅四寒暑。師之嗣孫湖帆,雅好觚翰,篤嗜金石,可謂能繩祖武者矣。因再借摹一通,並書數語,以志師友淵源之雅。丁巳(1917)三月王同愈。」
故吳氏所藏碑帖之銘心絕品者如梁《蕭敷敬妃墓誌》合冊、「四歐寶笈」等,多請王氏署簽題端,觀款跋尾。《丑簃日記》(收入梁穎編《吳湖帆文稿》,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04年9月)中,亦時記兩人往還交情,並有校碑評賞之樂:「蔣谷孫攜《七姬志》來,乞栩丈題。午後栩丈來,與余藏本細校,知蔣藏黃小松本猶非原石所拓,亦舊翻舊拓之精者耳,翁覃溪、黃小松俱被朦過。細校後方識兩本有自然、牽強之別,渾厚、逼仄之分。」(1933年3月3日)
(二)
吳湖帆題籤本《唐儉碑》
吳氏所收昭陵諸碑舊拓之數,有其自述,先如前引《唐曲阜憲公孔君碑》後癸酉(1933)自跋中所說:「余廿余年來肆力收貯昭陵舊本,不下十餘品」;至庚辰(1940)秋跋舊拓《唐高唐公馬周碑》殘本時,則謂:「余收昭陵石墨十餘年來,所獲舊拓,幾及二十品」。
今以筆者所見《梅景書屋題跋記》、《丑簃日記》等相關文獻著錄及個別實物,恰亦二十種。其中最有名的上海圖書館現藏吳氏「四歐寶笈」之一宋拓《虞恭公溫彥博碑》,為吳氏夫人潘靜淑家傳陪嫁之物,有潘氏題記:「此冊為先伯父文勤公所藏名拓也,先仲午公付余寶藏。湖帆初集昭陵諸碑,以此為冠,今與率更宋拓三碑為四歐堂鎮寶矣。」
而《文安縣主墓志銘》因原石為吳大澂督學陝甘時所獲載歸,故吳氏藏本系其「以明墨舊楮」,「手自精拓」,並且還多有贈答友人者,《丑簃日記》1938年11月12日記:「往謁陶蘭泉,承賜《李太妃志》甚精,余以《文安縣主志》答之。蘭翁胸襟豁達,風趣尤佳,雖是忘年初交,偶以志同道合,頗相得。」
次年5月3日又記:「下午沈劍知、陳少蓀及包天笑先生來,長談……贈劍知《唐文安縣主墓誌》拓本一張。」又有諸友贈讓者:明拓(趙撝叔校本)《許洛仁碑》,「乃先外祖韻初沈公舊物,後以贈仁和魏稼孫,中有趙撝叔審定印。去年秋間,陸廉夫先生長君雲伯兄貽余(甲戌七月)。」
陸雲伯名翔,畫家陸恢之子,民國二十四年(1935)法人伯希和在滬應吳氏之請,為題「四歐寶笈」中宋拓原石孤本《化度寺》時,陸翔為翻譯,並將其漢譯之伯希和法文題語,書錄於旁。舊拓《清河郡公主碑》,「為潘博山所贈,較王氏《萃編》所錄多字也。」
明拓《唐莒國公唐儉碑》,「谷孫家藏宋刻《草窗韻語》,以密韻名其樓,索余為之圖。樓藏書畫碑帖至富,余往往得寓目。此《唐儉碑》谷孫近得嘉興錢氏者,出以示余。余摩挲不釋,即以貽余。深感嘉惠,而樓圖益艱輕下筆矣。(庚午二月)」「辛未十二月廿六日,正東冠滬濱,烽煙四繞,只杜門枯坐,乃以理畫債遣悶,遂為谷孫作《密韻樓圖》卷,幾不知門外天崩地坼也,因記於此。」
舊拓《唐高唐公馬周碑》殘本,「為吾友陳淮生先生舊物,昔歲贈余者。」明拓《唐梁文昭公房公碑》,「此本余得易於閩友陳淮生。淮生知余有昭陵古拓之好,專相讓也。」而吳氏自行購獲者,亦復不少,其日記中即有述及:「(1931年4月29日)到集寶齋購初拓《尉遲恭碑》(康熙間出土本)。」「(1938年3月23日)午後與偉士步至孫伯淵處參觀書畫會,選購舊拓《尉遲恭》、《高士廉》碑二冊,《尉》碑有張叔未題字,《高》碑有楊大瓢題字。」
《梅景書屋題跋記》中,更時有詳記:明拓(葉石君舊藏本)《唐曲阜憲公孔君碑》,「壬申(1932)歸里避暑,獲見此冊,嘆為奇觀,因收入四歐堂矣。」《牛秀碑》,「此冊尚是康熙間舊拓,庚午(1930)秋日得於滬上。據碑估雲,出自宜都楊惺吾孝廉家也。」「同時所得者,尚有《繼國先妃陸氏碑》半截本。」舊拓(「武」字未損本)《唐褒國忠壯公段志玄碑》,「此冊為十年前所得,張叔未家流傳出者。」舊拓《唐太常卿褚亮碑》,「此冊為老友楊君元為搜羅所得,校羅叔言《昭陵碑錄》多出七八字,亦舊拓明證。」
楊君元似系經營舊書碑帖者,《丑簃日記》1938年3月30日曾有記及:「午後……楊君元來,為遷設舊書肆於近處兜生意。」而嘉樹堂陳郁先生近獲四歐堂舊藏《唐張昕墓誌》,後有吳氏題贈楊氏跋語,則更可見兩人交情:「君元楊兄,餘十余年金石至交,為余搜羅昭陵諸舊本。前年得此拓,亦兄之力也。即以此拓奉之,冀畢氏四石舊拓之絡繹相合,當亦兄之願也,辛巳正月十三日倩庵記。」
至於未記來源者,《梅景書屋題跋記》中有:舊拓《唐汾陰獻公薛收碑》,《蘭陵公主碑》,明拓(石殿撰跋本)《唐薛國公阿思那忠碑》;《丑簃日記》1933年1月10日亦記:「訪褚禮堂,取宋拓《李靖》、《姜遐》碑二本,未遇。」同月13日:「大雪。午後冒雪訪褚禮堂丈,取《姜遐碑》歸,《李靖碑》猶未題就也。」至16日:「陳巨來攜褚禮堂處所題《李靖碑》來。」另有《崔敦禮碑》,見於張彥生先生《善本碑帖錄》(中華書局1984年2月),著錄為「吳湖帆藏潘祖蔭本」。
吳湖帆題籤本《唐儉碑》封面
搜求之下,吳氏又多假眾本,悉心考校。僅《梅景書屋題跋記》中,就可見其所據者有:密韻樓明拓半截本及謝安山藏無錫華氏宋拓半截本《孔穎達碑》,毛意香舊藏(吳步蟾手裝)本《尉遲恭碑》,王蘭泉所拓整本《許洛仁碑》,北平李氏所藏宋拓賈秋壑本及劉氏聚學軒藏翁覃溪舊本《房玄齡碑》,王蘭泉拓整本《蘭陵公主碑》,潘文勤藏王蘭泉拓《阿思那忠碑》等。並以王蘭泉《金石萃編》、趙子函《石墨鐫華》、朱(楓)氏《雍州金石記》、羅振玉《昭陵碑錄》、方葯雨《校碑隨筆》諸家所錄,參互排比,逐字勘訂。
《丑簃日記》1938年5月24日也有「校《房梁公碑》(李氏本)」之記,與《梅景書屋題跋記》中「明拓《唐梁文昭公房公碑》」條下諸跋所列校勘明細,正屬一事。校碑之外,吳氏還時述鑒賞心得,語多精要,如明拓(葉石君舊藏本)《唐曲阜憲公孔君碑》:「舊藏葉九來跋本《姜柔遠碑》,存九百餘字。紙墨拓工,與此一轍。前人題者咸雲宋拓,與此簽題宋拓者相同,實皆嘉靖間可靠明拓耳。其他號明拓者,僅乾嘉本耳。」《薛收碑》:「《薛收碑》書與《崔敦禮碑》極相似,皆《龍藏》、《伊龕》之亞。」
《牛秀碑》:「此碑書法與《南安懿公張琮碑》最相似,昭陵諸碑若《段志玄》、《尉遲恭》碑亦極類,或當時出一手所書未可知也。」《唐文安縣主墓志銘》:「書法與大歐陽《醴泉銘》、河南《三龕記》異趣同軌,唐志中無上品也。」舊拓《唐太常卿褚亮碑》:「玩索其隸法,方整嚴峻,與歐陽率更所書《房彥謙碑》似相類……昭陵碑中隸書者雖少數,然如《馬周》、《乙速孤行儼》二碑書法,較此遠遜。」
而於明拓《唐梁文昭公房公碑》,更極為推重:「唐昭陵碑書無一不精,尤以褚書《房梁公》、歐書《溫虞公》二碑,出大家手。余曾得宋拓《溫公碑》,今得此明拓《房公碑》,堪稱二美。余尤嗜褚書,並及嫡派,如《王居士銘》、《思恆律師志》、《姜柔遠碑》等,皆為世傳名跡,而褚書中尤愛此《房碑》。」「《王居士銘》得其凝重,《姜柔遠碑》得其疎宕,《思恆志》則得其蘊蓄,《信行碑》得其挺秀。凡得其一枝半葉,已足名世,此褚書之所以為大成也。」並及沈尹默先生:「近代書家功力之深,當推吳興沈尹默先生為巨擘。沈氏於褚書,尤揅精獨到。前日顧余,論及書學,彼以歐、虞、褚三家並重,尤以褚書最心折。褚書諸碑,莫不詳及,而尤尊此《房梁公碑》為褚書極詣。余深服沈氏論書之精,其論褚氏為尤精,因記錄於碑後,俾後鑒者之參證也。(戊寅花朝)」
戊寅為1938年,《丑簃日記》該年3月30日有記:「沈尹翁來,還所題《磚塔銘》,又觀覩談昭陵各碑,尹老最推重褚河南,在歐、虞之上,可直繼山陰,為嫡派宗子。余素尚重褚書,可知不侔。」由此可知,吳氏自己那一筆娟秀瘦勁的書法,或許即是其長期浸淫昭陵諸碑、尤得褚書神髓的生動寫照,正如其評《清河公主碑》所言:「玩其筆意,疑出薛氏,與《石淙詩序》是一家眷屬,宋徽宗瘦金體,亦從此出也。」
(三)
昔日張彥生先生《善本碑帖錄》(以下簡稱張氏《碑帖錄》)、王壯弘先生《增補校碑隨筆》(上海書畫出版社1981年7月。以下簡稱王氏《增補》)、馬子云先生《石刻見聞錄》(收入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1993年12月版《碑帖鑒定》。以下簡稱馬氏《見聞錄》)等碑帖鑒定名家著錄,皆據各自所見所聞,對吳氏舊藏昭陵諸碑中的部分精善之拓,有所品評,且不乏參考價值,因稍集錄其文,並附及相關者,用此借窺吳氏所藏品質之一斑。
《虞恭公溫彥博碑》
張氏《碑帖錄》:「上海吳湖帆本,今藏上海博物館(筆者按:今在上海圖書館),有印本,首附翁跋,整紙全文本,此拓最全,行二十五字。」王氏《增補》:「吳湖帆藏宋末拓本,(首行)『碑』字已泐成一白塊,然末行『泉室麟閣』之『室』字未損。」仲威先生《碑帖鑒定要解》(上海書畫出版社2015年8月)中,將同在上海圖書館的吳氏四歐堂本與另一清內府舊藏本比勘後指出:「清內府本當為北宋拓本,可能為傳世最早拓本;四歐堂本當為南宋拓本」,然其「字數之多,為現存諸本之冠。」
《孔穎達碑》
張氏《碑帖錄》:「所傳宋元拓本有三,趙世駿藏宋拓本,有明邵瓜疇、謝希曾、楊大瓢、趙自長跋。字占上半全碑三分之一,首行『大唐故太子右庶子、銀』、『護軍阜憲公孔公碑銘』等字可見。上博吳氏本,明裝,字較清晰;故宮李氏本,似明初拓,字尚可見。」王氏《增補》:「傳世墨本以故宮藏臨川李氏舊藏宋拓本為最。此外趙聲伯舊藏本、上海博物館藏吳縣吳氏本,皆元明間拓本。周季木云:『宋拓八百餘字本舊藏謝氏契蘭堂,庚子為趙聲伯所得。近為日人以三千金收去,真海內孤本也。』按:此石今尚在陝西,並非孤本,惟近拓存字不多耳。除趙聲伯本外,臨川李氏藏一本,存一千七百餘字,乃宋拓佳本,勝趙本多矣。」
《崔敦禮碑》
張氏《碑帖錄》:「見明拓二,一本由西安收來,一本歸朱翼庵,今藏故宮,原明裝黑邊小本,濃墨精拓,有小殘頁……又見吳湖帆藏潘祖蔭本,墨色與明拓基本同;西安本首殘缺,此潘本中有殘缺,今歸上海博物館……孟氏藏乾隆初拓本,後歸吳湖帆。首有于志寧制文等字,有部分清晰可見。此本或今藏上博,裱整張,有孟題字。」
馬氏《見聞錄》:「1931年左右,西安發現一本明初拓本,十八開零八行,每開十四行,每行十字十一字不等,又為明黑紙鑲邊兩面裱……此本共為一千四百六十六字,後有無名氏跋,雲較吳縣潘氏所藏者尚多十餘字。此本以後為朱翼庵藏,現存故宮……又見沈鄭齋一本,為乾隆拓本,首行『于志寧』等字尚存,前數行已泐損四十餘字,後數行均漫漶,僅存二百五十餘字。」而王氏《增補》僅曰:「石久佚,近又出,仍在陝西昭陵。傳世舊拓本稀少,北京故宮博物院及上海博物館有藏本。」
《文安縣主墓志銘》
張氏《碑帖錄》:「志陝西醴泉嘉慶間出土,先歸縣人張氏,同治十二年歸蘇州吳大澂,運江蘇蘇州家中……見吳氏家精拓本,字細瘦如兩石,書體似褚遂良。近拓已全漫漶。」王氏《增補》:「同治二年歸吳縣吳氏後拓本,字畫漫漶細瘦殊甚。」
《李靖碑》
張氏《碑帖錄》:「所見最舊拓本為吳湖帆舊藏本,首行字多清晰,明裝精潔第一,今藏上海博物館。」筆者近日往上海博物館參觀「吳湖帆書畫鑒藏特展」,不意於該館歷代書法陳列展內,獲見吳氏舊藏《李靖碑》,共展示四開,一為沈尹默先生署端:「宋拓唐衛景武公李靖碑,明項氏天籟閣舊物,昇字未損本,湖帆珍藏,沈尹默題。」
另三開均為碑文,其中首開有槜李項氏及「吳湖帆」、「四歐堂藏昭陵石跡」、「吳潘靜淑」諸印。又有一開左下角有吳氏題記:「南豐趙氏藏宋拓《李靖碑》弟九行昇字已泐盡,實趙本僅明拓,此真宋本也,昇字未損,可證在昇字損後、卌人未損前陸續泐損者有四十餘字,此本皆完好。壬申十二月廿一日燈下校記。」而馬氏《見聞錄》則謂:「朱翼庵舊藏元明間拓本,為現時所見此本碑拓之冠,現藏故宮,較中晚期明拓『斷鰲』未損本尚多六十餘字,今特記於下……」
《姜遐碑》
張氏《碑帖錄》:「見上海吳湖帆、潘祖蔭舊藏本,上截全文宋拓本,首行姜君碑全,碑字大部完好,字口鋒芒如新,絕佳。明剪裝本,今在上海博物館。」王氏《增補》:「聞吳湖帆藏有宋拓本(此冊舊藏潘氏攀古樓,今在上海圖書館)……(吳倩本未見)。」據筆者所知,上海圖書館藏碑帖中,似無此本。惟近聞上海博物館確有吳湖帆舊藏《姜遐碑》,惜未能一見,不知是否即為張彥生、王壯弘兩先生所記者。
《唐儉碑》
張氏《碑帖錄》:「見明初最早拓本,原上海吳湖帆舊藏,首行名銜完好可見,三行『君諱儉字茂約』等字可見,十七行『於茲逾浚』之『於』字完好。每行四十餘字,較清初拓多四百餘字。碑字肥方,面貌與近拓不同……吳氏藏明初拓本,今藏上海博物館。」今上海圖書館有此碑舊拓數種,其中一本為淡墨精拓,二十開,每開八行,每行八字,凡張氏《碑帖錄》所記三行「君諱儉字茂約」及十七行「於茲逾浚」之「於」字等,皆可見或完好。面板有吳湖帆題籤:「莒國公唐儉碑,明拓本。庚午秋吳湖帆題。」
下鈐「丑簃長年」白文方印,但全本無任何吳氏收藏印記及題跋。承當年從上海圖書館普通書庫中撿出此本的仲威先生見告,此本發現時,後面那塊護板已經失去,僅冊尾二開空白頁,與前面各開相連,應是裝裱時原狀。而《梅景書屋題跋記》所錄此碑下,則有吳氏庚午(1930)正月、二月、冬至、冬至後十日及辛未(1931)六次題跋,其中「淡墨籠紗,有靚妝出水之妙」云云,似與上圖吳氏題籤本墨色庶幾相符;更有意思的是,吳氏庚午二月之跋中提及「此《唐儉碑》谷孫近得嘉興錢氏者」,上圖吳氏題籤本內,恰有朱文「錢」字小圓印及「錢公度」小方印各一。又冊中夾有散葉一開,尺寸較此冊略大,為褚松窗隸書所題:「唐莒國公唐茂約碑,停雲館藏明初拓本,谷孫世大兄秘笈。己巳年十又一月褚德彝署首。」儘管如此,今上圖此本與《梅景書屋題跋記》中著錄之本究竟是何關係,仍莫能最終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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