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找一個願意陪你聊天的人

周末的時候，我和朋友去下館子，在漫長的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我環顧四周，發現來這家飯館吃飯的大多是情侶，他們相對而坐，卻各自在玩手機。

在我們左邊的一對情侶，男生在「吃雞」，女生在刷「抖音」，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機械性地給自己投食，由始至終保持著一個姿勢，直到服務員禮貌地上前撤去光碟子，他們才意識到吃得差不多。

在我們右邊的一對情侶，男生每隔幾秒回一次微信，女生邊吃邊抱怨著：

「你能不能放下手機好好陪我吃飯啊！」

男生象徵性地把手機放一旁，笑著說：

「我這不就陪你好好吃飯了么親愛的。」

女生滿意地笑了，便開始跟男生聊天，可不到2分鐘，男生又開始回微信消息，女生把雙手環抱在胸前，生氣地說：

「我只想跟你好好吃飯聊聊天，可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機，你自己吃吧。」

男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看著女生，說：

「你想說就說呀，我不是在聽嗎，幹嘛又鬧情緒啦？」

後續的對話我已經忘了，他們的問題在於，倆人對「聊天」的理解不一樣，女生期待的是你來我往的互動，雙向交流。男生所理解的是一個人聽一個人說，單向傾訴。

我向來不喜歡吃飯的時候玩手機，一方面是對食物的尊重，另一方面是想借著吃飯，跟對方嘮嘮嗑，無論是對象，還是朋友，這都是很好的增進感情的途徑。

飯店裡的小情侶讓我想起前陣子我去朋友家做客，本以為朋友家吃飯的氣氛會很熱鬧，我還擔心自己太安靜會接不上叔叔阿姨的話，但沒想到是我想多了：

「朋友的父母吃飯的時候不說話，也沒有什麼眼神交流，我們四個人圍著一桌飯菜各吃各的，這種感覺特別像在工廠的食堂，互不相識的職工湊一桌解決午飯。」

朋友送我回家的時候，他不好意思地說：

「哎，剛吃飯真是委屈你了，爸媽感情不好，他們都不說話的。以前我媽很愛說話，聽得我都煩，但我爸只把她的話當耳邊風，久而久之，我媽就不說了，覺得說了也沒人反饋，還不如不說，有時候真的挺希望他們離婚，這樣對大家都是解脫。」

我疑問：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離婚呢？」

朋友說：

「沒辦法，父母這一代的思想比較保守，再怎麼不和睦都不會想到離婚，只懂得湊合過。」

聽著覺得挺可悲，喜歡嘮嗑的人最終被婚姻逼成「啞巴」，湊合著過似乎成為上一代人習以為常的口頭禪，也在不斷侵佔下一代的擇偶觀。

萌萌跟男朋友在一起5年，但她的父母並不看好這段感情，認為對方的家庭條件一般，不足以給女兒很好的物質條件，萌萌的母親苦口婆心的規勸女兒：

「孩子，媽媽這是為你好，希望你找一個條件比咱們家好的，起碼有個物質保障，愛情不能當飯吃，現在愛你不代表能一輩子都愛你。」

但萌萌一直堅持跟男朋友在一起，我曾問過她，為何如此執著？

萌萌說：

「因為在一起這五年，他跟我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天，憑這一點，我確定就是他了。」

我疑問：

「不就是聊天嗎？你找一個新的男朋友照樣可以聊起來。」

萌萌說：

「不不不，剛在一起的時候可以聊得熱火朝天，大多是因為腎上腺素激增驅使你去深入了解對方，你沒有發現嗎？很多情侶在一起久了話題變得越來越少，見面約會也只是各玩各的手機，跟對方說話變得越來越不耐煩，久而久之就會冷戰，吵架，甚至分手。」

想想也是，我疑問：

「為什麼你們會有這麼多話可以聊呢？不膩嗎？」

萌萌說：

「我跟他在一起5年很少吵架，就是因為我們『聊得來』，我是一個特別喜歡分享的人，他不善於表達，最開始的時候都是我在說，他在聽，雖然他不懂我分享的喜悅，但他會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放一邊，靜靜地聽著我分享，時不時地給我一些反饋。

漸漸地，他在我的帶動下也開始分享，有時是吐槽當天接待的奇葩客戶，有時是聊聊上班路上看到的趣聞，有時是分享一些天馬行空的想法。我和他就像兩個天真單純的小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沉浸在這份甜蜜的快樂中。」

我反問：

「你們能聊得來，不代表適合結婚，結婚要考慮的東西比談戀愛多太多了。」

萌萌說：

「我還沒結過婚，沒能切身體會父母口中所說的不容易。但如果讓我選，餘生，我一定要找一個願意陪我聊天的人。

在我看來，結婚不僅僅是為了傳宗接代，婚後，雙方的距離會被生活中的瑣事撐開，如果連話都不願意跟對方說，如果連對方的話都不能好好聽，沒有交流的婚姻就像是兩個適齡的人湊到一起過家家，往後餘生會越來越平淡乏味，連分享生活的人都沒有，那真的會憋死自己。」

萌萌的話讓我沉思良久，想起夏天街口的大榕樹下乘涼的一對老夫妻，一人拿著一把大葵扇，有節奏地扇著風。

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扯不完的家常，他們會哈哈大笑，也會生氣發怒，唯一不變的是回家的時候他們會手拉著手，又開始碎碎念起來。

如今的互聯網越來越發達，遠離手機，面對面交流成了一種奢侈。那個願意放下手機陪你聊天的人，怕是很愛你吧。

作者:橙馬良|一個除了36D的腦門，其餘一無所有的文藝女流氓

插畫|申鎮，花鎮情感視覺設計師

本文插畫，任何組織及個人未經「花鎮」許可，不得部分或全部使用

排版 |Thel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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