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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覺:地球最後的夜晚,我不想被誰記住


在貴州小縣城裡待著,學習當地方言,天蒙蒙亮就要去跑外景地,他形容說,這樣的演員生活如同「下礦」:



「演員的生活就是這樣。你每天就是不停地在江湖裡浮沉,坐在車裡,運來運去,一條黑路,像漫長的隧道,靠在那兒,真跟從礦里出來是一樣的。」




圖| 《地球最後的夜晚》電影劇照

黃覺是個演員,他被畢贛選中,出演第二部導演長片的男主角。畢贛說,選擇黃覺是因為看了他拍的一個金融產品廣告。在這個廣告里,他沒在意自己帥不帥,是不是有范兒,而是有一種自我調侃的

「認慫」

。這段廣告詞聽起來還真是挺逼真的:


「我是個loser嗎?有時候我會問自己。一個演員,沒得過獎,也不紅,出門不用戴墨鏡。有人請我做代言,我的第一反應是,找我?別再把客戶給耽誤了。我今年40歲,有一個老婆,倆孩子,一個三歲,一個一歲,還有一條狗。我當然焦慮……一個平凡的演員,撐著一個還算合格的男人,和一個挺安全的家庭,我覺得我還行。」



這種粗糙、生動的感覺,透露出一種不能掌控自己命運的無奈,正是畢贛所需要的。而電影《地球最後的夜晚》也正是為了表達這種詩歌般的意境。




圖| 《地球最後的夜晚》電影劇照



01



現實中的黃覺43歲,城市中產,兒女雙全。他有一個兒子,今年5歲,叫小核桃。他還有一個女兒,今年3歲,叫小棗兒。3月底的時候,他趁著《地球最後的夜晚》還未開機,帶全家人去了一趟西班牙。在塞維利亞的大教堂里,一家人去許願。兒子許願說,希望所有人都快樂。女兒許願說,希望有人給我買項鏈。



在塞維利亞一間鄉間別墅的休息室里,岳母在看孩子,年輕的妻子在梳頭髮,沒有多餘的椅子了,於是丈夫黃覺獨自站在門口抽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妻子的話。妹妹在撒嬌,哥哥在玩手機,女人正在旅行的興奮中,男人則是充滿耐心卻又疲憊的——這大概是一幅典型的中產階級家庭畫面。再搭配桌上精美的食物和家居裝飾——

情緒比布景更像是真的




圖 | 家人 (黃覺 攝影)



「我覺得所有人可能都像我一樣,到了這個年齡了,把日子過得安穩一點,住得舒服一點,有個穩定的工作,不會太窘迫,然後有點尊嚴。一輩子老血脈賁張也不太對。我覺得挺滿足的。我的靈魂是你帶我去哪我就去哪,到這也行,到那也行。」



和很多中年男人不同,黃覺既沒有表現出那種搖擺和不服,也沒有變得無聊瑣碎。就跟他那一陣子的微信名字一樣,他管自己叫mood killer boy,殺死氣氛的男孩。

在社交媒體上,他調侃,他嬉鬧,他玩世不恭,他不屑一顧。除了演戲,他還攝影、畫畫、收藏。他由此獲得了一種應付生活的「局外人」姿態,既體面,又疏離,一面生活,一面旁觀自己的生活。




圖 | 麥子 (黃覺 攝影)




02



妻子麥子,今年28歲半。她正在寫幾個劇本,這些故事都有強烈的女性自我意識,想要塑造一些在迷茫中自我探索的年輕女性形象。她很敏感,有表達欲,也能感受到她內心的焦慮。所有人在這個年紀都會是焦慮的,然而這是女人最美的年紀。


遇到黃覺的那一年,麥子20歲,剛剛回國,還沒來得及經歷自己的初戀。她對於一個老浪子懷著浪漫的想像,想要在那裡

「飽受傷害」

,開啟神秘的愛情之旅。她認為黃覺是那種能夠給她上愛情第一課的人,會狠狠傷害她,然後她就可以帶著這些傷痕成為一個有成熟魅力的女人。



那一年黃覺已經34歲了。他雖花名在外,但和幾乎所有前女友都能成為朋友,談不上「狠狠傷害」。後來他才意識到,其實在他的女性觀里,控制一直都是一種性感。沒多久你也會發現,黃覺最後娶回家的女人,實際上也是這種類型:

聰明,充滿慾望,渴望控制,想要抵達某個更高更遠的地方。




圖 | 麥子 (黃覺 攝影)



一開始,黃覺壓根兒不想和麥子結婚。



此前,他剛剛結束了一段三五年的戀情。

有一天女朋友對他說,我好像愛上了一個人,但我們還沒發生什麼。

黃覺說,那我來做決定吧。他的決定是,自己先搬出去,給女方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之後,她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他就開始自己的生活;如果沒有,他再回來。



他對當時的女友說:

「人到了這個年紀,如果還能有心動的感覺,那你一定要去抓住它。」



那位女朋友,是個聰明、獨立、有控制力的女人。後來,她得償所願,黃覺也有機會遇到了法國回來的舞蹈演員麥子。



「一開始,我跟麥子說,我不結婚,要代孕。她說,好啊。



「相處了一陣,我覺得她的慾望和年輕的躁動,我這個年紀也能夠容忍下來,還能夠在一起待著,就說,要不,你幫我生吧,但我還是不結婚。她說,好啊。



「後來又想,不行吧,要不有了小孩我們就結婚。她說,好,無所謂,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但能不能寫婚前協議?她說,我沒打算要你什麼,想寫就寫吧。」



「那好,那也別寫婚前協議,這個時代太孫子了,算了,我們先結婚吧。」




圖 | 黃覺

03



這是一個老司機和聰明人的愛情故事。他固然老練,可她也沒那麼幼稚。她是山東人,可是在上海求學長大,她似乎一開始就知道相處之道的奧秘,不去控制他。他閱人無數,但面對無招勝有招,最後也放鬆了警惕。



麥子打開了他帶刺的殼,終於看到他所有的柔軟。他把自己過去所有的感情經歷都告訴她,把幾乎所有前女友都介紹給她認識。她很快進入了他的生活圈,把他所有的異性朋友都處成了自己的閨蜜。後來,她生了兩個孩子,孩子的小名都是從她老家山東的特產而來的。



「其實,在有第一個孩子之前,我就知道,我渴望全部地給。我覺得愛就是不計得失地往外掏。可能因為我是在愛裡面長大的,所以我也渴望這樣去付出。這就是人的價值的循環。」

黃覺說,他以這樣的標準愛過的人不到十個。媽媽、爸爸、麥子、小核桃、小棗兒……他徹底釋放了。這可能是因為,他徹底覺得安全了。



現在,我們已經很少能夠看到黃覺帶刺的那一面了。

那些刺,跟著他在歌廳、酒吧和片場里的荒唐青春一起,像屁一樣消散了。

他度過了婚後的第一個七年之癢,終於成了一個「那樣的」中年人,保守,盡責,謹慎,寬裕,懶散。



在塞維利亞的街頭,我問黃覺:

「如果地球只剩最後一個夜晚,你會怎麼過?」



「我其實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說,

「最後想,肯定還是跟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都不知道一樣,跟每天一樣地過。」



「你會希望怎樣被記住嗎?」



「我不想被記住。我甚至不想被我兒子記住。因為我和他的相處都是真實感受到的一個個瞬間,就好像昨天夜裡我起來給他把夜尿,那一下觸碰,就是最真實的,不用特別去記。」



「如果沒有了麥子,你可以嗎?」



「我想應該可以。」




圖| 《地球最後的夜晚》電影劇照

 

第二天中午,我們又遇到。我和朋友們在聊話劇,黃覺在旁邊抽煙。他突然插話,說,孟京輝找過他演《柔軟》,可他不敢接話劇,拒絕了。又過了一會兒,他偷偷跟我說,哎,昨天我跟你說的那個答案,你幫我改成「我沒了麥子不行」吧。



「其實我還是覺得我行。」他說,「但還是說我不行吧。否則,她會難過,我得花好多時間去安撫她。」



兩三句話,他講得吞吞吐吐。這真是海膽的柔軟,你把帶刺的硬殼打開,他根本沒有他想的那麼酷。



《海膽》,

年度最佳非虛構人物特寫集

,史航、黃覺、李靜聯袂作序,梁鴻、朴樹、劉若英誠意推薦。收錄李安、侯孝賢、朴樹、黃覺、劉若英、阮經天等十篇人物特稿,以直入靈魂的筆觸,

「剝開帶刺的殼,看見柔軟的心」。

? 本文選自

雷曉宇:

《海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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