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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學哲學

轉自:科學技術哲學

哲學園鳴謝

作者:謝利·卡根(美國耶魯大學哲學系教授)

翻譯:胡士潁(北京大學哲學系博士研究生)

原載:《哲學分析》2014年第3期

01

數年前,哈佛大學的心理學家丹尼爾·吉爾伯特(Daniel Gilbert)來耶魯做講座。

他當時介紹了一個心理學實驗,心理學家可以通過這個實驗來研究情緒如何影響人所知覺到的東西。

實驗時,科學家需要讓人心情或好或壞,以此測試這兩者之間的不同表現。

吉爾伯特解釋說,為使一部分測試者擁有好心情,會讓他們讀一些諸如「我明白了」、「我理解」或者「我現在明白了」之類的句子;

為使另一部分測試者處於坏心情中,會讓他們讀一些諸如「我不明白」、「我完全給弄糊塗了」或者「我不能理解」等類似的句子。

說實話,我不知道吉爾伯特從情緒影響觀察力的實驗中得出了什麼結論。因為,彼時我已無心講座,而沉溺於自己的思考之中。

使我為之沉思的是這樣一個想法,即僅僅通過讓人們告訴自己諸如「我不理解」之類的話,就能使他們心情變壞。

而我所思忖的是:在目前從事的工作中,我們發現自己正時時遭遇如此情形,這意味著什麼呢?

當我們進行哲學研究時,我們經常陷入一種境地,我們並不理解什麼正在進行。並且往往是甘願如此!

事實上,我們不僅施加於己,亦常推行於人:我們,一貫之喜好,會向我們的哲學同行們提出質疑意見,而效果大都是加深了他們的困惑感。

當然,我們對學生也如法炮製,屢見不鮮。

這是一個關乎哲學的、顯而易見而無可爭辯的事實,也是由於有限知性而導致的一種哲學研究的典型狀況。

亞里士多德有句至理名言,我亦深以為然:哲學始於懷疑。然而,他忽略了一個似乎同樣確鑿的事實:哲學在困惑中推進,亦頻頻終止於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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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之見,這是許多人強烈厭棄哲學研究的一個主要原因。

哲學不同於其他學科,也不類於眾妙具備、受人尊敬的科學,它似乎不能有所創進。因為你起於困惑,而止於疑竇。

即使你以為可能對一些哲學問題得出了比較可靠的答案,你也會十分清醒地知道可能面對的情形——一個你與之交談的哲學家愉快地告訴你答案錯誤的原因,乃至為什麼你根本就是找錯了問題。

顯然,像你我這樣將要成為職業哲學家的人和在座所有參會者,也許都有諸如此類的經歷。

可是,正如美國人常說的那樣,眾口難調,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做同樣的事。有很多人對哲學深以為惡。

那麼,為什麼要研究哲學?有何意義?

這是一種問無休止,答無止境的問題,且更促使人們去不知疲倦地去探賾索隱,乃至催生重重相反之結果。這對教育有何作用?

我想,它可能在很大程度上是無害的,至少在許多情況下是這樣。

例如,有人把時間花在思考宇宙是否存在的問題上,或者,人們是否可以確切地說已經知道一個外部世界的存在,這是不會給他們自己帶來很多麻煩的事情。

如果我們以此作為最佳答案,那麼許多學生認為學哲學是浪費時間的做法也就毫不奇怪了。

然而,這肯定不是我們最後的答案。

我以前在上課時曾與學生大談高等教育之要義。當然,對許多人而言,上大學的主要目的是接受職業的或職前訓練,無論是法律、醫學、傳媒、科學或藝術。

不過,我卻尤其在意探究「人文科學」教育之真義。包括耶魯大學在內的美國,乃至全世界的大學或學院都有人文學科的設置。

人文教育的核心不在於為某個特定的行業或職業提供培訓,事實上,在人文科學中,往往並不提供這種培訓。

確切地說,其理念是使學生形成超越領域和學科的視野,提供全套有關不同科目和研究方法的理論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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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即使這是一個人所接受的教育類型,然而學生一般還是會被要求選擇一個特定專業,以便對其進行所謂專業的特殊的訓練。

雖然如此,學生們也無法期望畢業後能從事專業對口的工作。例言之,僅有極少數心理學專業的學生畢業後繼續從事本專業,並成為職業的心理學家,而更為罕有者是哲學專業的學生繼續從事哲學,並成為哲學家。

學生應該有自己主修的專業,即使是在人文學科。

這種要求背後是要保證:學生至少在某個專業領域具有足夠深度的積累,以使其初步了解某個學術領域嚴肅的研究活動;

讓學生獲得對一些概念的理解,掌握某個學科的方法,而不是僅僅停留在那些學科表面的東西。但這種教育只是讓學生初步覺得從內部掌握了某些東西。

然而就一個人的專業而言,若僅僅完成了少量課程,你的專業水平是極其有限的。

那麼,大學教育的關鍵在哪裡?我希望我的學生在耶魯大學有何收穫?

有一個司空見慣的現象,就是高等院校一般都有自己的「辦學宗旨」,它們試圖以此來闡述人文教育的主要目標,很多人也會定期或不定期地向公眾發表關於教育目標和意義的觀點。

基於此,我曾要求我的學生查閱許多這樣的陳述,並努力讓他們注意其中的共同要素。

我們發現,幾乎每個陳述都強調了獲取某些技能的重要性。畢竟事實也是如此,只有極少數課堂上所學到特定的內容,會在將來有所應用。

當然,有些知識是我們在今後的生活中會用到的——可能是特定的自然法則,或者獨特的發現,或者是重要的歷史事件,我們在接下來的生活中用到這些知識。

但通常的情況是,我們今天在大學裡學到的無比精詳的內容,將很快被新發現、新發明、新方法和新技術超越。

這說明,相對於我們那種通過研究種種具體概念和發現而獲取並磨練更為綜合的能力,具體知識內容的學習遠非所強調的那樣重要。

我們可以通過運用課上所學之材料提高自身能力,但主要目標並不是掌握這些材料,而是能力本身得以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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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哪些能力是最為重要的?它們是大學教育最應該去對學生循循誘導和逐步提高的嗎?

儘管不同的辦學宗旨在具體細節上表述各異,然而其中兩三種能力或許非常之重要。

它們不僅是人們屢屢提出的明確共識,也似乎是以樹人育才為己任的教育工作者視為重中之重的部分。以我觀之,有三個方面:

(1)提高批判思維能力;

(2)培養清晰而又說服力強的書面和口頭表達能力;

(3)創造力和原創力。

時至今日,我都確信這是公允的說法,正如我那時告訴學生的,耶魯的大部分課程確實是試圖不斷培養和提高學生的上述三個方面的能力。

我亦言之,現實中並非所有的課程和學科都在相同的程度上強調這些能力。

就某些領域和課程而言,相對於該課程的主要目的——聚焦於具體的內容、事實、文本或研究,學生所獲得的批判力、創造力或良好的書面和口頭表達能力等是次要的。

而對於另一些領域和課程,這些能力則是首要的、核心的。我認為在某些學科中突出的是,在對將要提出的論證進行批評思考的同時,學習明確而準確的自我表達能力,以便從更好的角度判斷一個論證的好壞(或者怎麼能夠使其完善)或者提出與之不同的見解。

一些領域所強調的僅僅是對被表述和被呈現之過往事件的學習,而另一些領域所突出的是獨立思考,提煉新知,並且以新的或獨創的觀點洞悉世界。

二者有如此之差別,所以我告訴我的學生說,你們要先去弄清楚哪些系更善於培養這些能力,然後再向這些系提交選課申請。

下課後,一個學生上前問我,當我開始思考今天的講課內容時,是否意在為哲學專業或選學哲學課程加以論證?

我笑著說,在講課結束後才發現自己事實上做了什麼,但自己原本無意為之論證。

因為我以及我的學生所深信不疑的是,在所有學術領域和學科中,唯有一個最為凸顯上述之能力,這就是哲學。

儘管哲學的典型特點是讓我們如墜迷宮,思無止境,但之所以要學習哲學,是因為在促進我們獨立思考能力方面沒有可與之媲美者。

通過它,我們可以洞悉別人缺乏證據支持的觀點與主張,能以批判的眼光審視任何論證背後的假設與前提,可以在棘手的反對意見中梳理出沒有意義或無關宏旨的東西,以及判斷哪些論證言之成理而哪些又是持之無故、沙上建塔。

我甚至可以大膽猜想,恰恰由於哲學是一門詰問重重以至無窮的學科,這裡的一切都向反覆審視和進一步的挑戰敞開,它完全是人類主動選擇去殫精竭慮的思想競技場,所以我們有充分的能力並儘可能地幫助我們的學生形成批判性思維。

05

當認識到哲學家所討論的哲學問題的深奧,並仔細徹底地考量他們所提出的論證之優劣時,你會由衷地尊敬他們。

這恰恰是因為問題如此晦澀難懂,而我們無論是口頭討論還是書面陳述這些問題,都要徹底追求一種自我表達的清晰性和有效性。

事實上,正由於這些問題如此棘手,我們才矢志不渝地激發學生的原創性和創新性的思考,寄望於他們中有人能夠從一個全新的視角審視傳統哲學問題,他們可能會開啟一個解決老問題的新方法,或者同等重要的,發現一個以前從未被關注的新的哲學問題。

概言之,無論選修哲學課程的學生是否是哲學專業,學習哲學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哲學課程最能培養大學教育所冀求的那些核心能力。

退一步說,這是哲學課程能夠實現的,而且是可以通過正確學習哲學即能掌握的能力。

當然,提高學生的核心能力是我們最重要的使命之一——這是我個人的觀點,不知我的哲學教授同行們是否認同。

不過,我對此篤信不疑。我可能在課堂上給學生講康德、柏拉圖或休謨(我必須承認,自己對東方偉大的哲學家知之甚少,因而我的教學主要集中在傳統西方哲學方面),他們無疑是傑出的,而我關心的卻不是我的學生是否學會或記住這些偉大哲學家的歷史和思想。

我在乎的是學生有沒有學會獨立思考——一種批判性和創造性的思考,並且是否學會了清晰地、令人信服地表達自己的思想。

這些技能是學生能夠,並且定會在未來生活中用到的,無論他們將從事什麼職業。

實際上,我覺得它們對於一個生機勃勃、繁榮開放的社會也是舉足輕重的,因此它們同樣是每一個想更好履行公民職責的人所孜孜以求的。

批判性和創造性的思考與良好的表達能力是生活中許多方面的必要手段,也是哲學能夠幫助人們獲得的才能。

哲學除了可以帶給你一生受益的技能外,這是學哲學的一個但並非唯一的原因。

須知非同尋常的思路總是從那些引人入勝的思想開始的。此時,我腦海中浮現出我們有時名之為「內在價值」的概念,而與之相對的是「工具價值」。

今天,我想知識作為工具性的價值已經體現在方方面面了,例如,化學和工程知識能夠幫助我們建造更好的橋樑、轎車和提高製造工藝等;

生物和醫藥方面的知識可以幫助我們治療疾病、增強身體機能和延年益壽;農業知識能幫助我們生產更多更健康的食品;經濟知識能幫助我們更好地分配貨物和提供服務。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認知能力始終是改善人類境況之最有利工具,而知識幫助我們達到目的的這種工具實用性,則是人們無論從各個方面而言都有目共睹的。

06

然而,有個必須堅決反對的說法,就是認為知識的價值作用已經被工具性價值充分揭示出來了。

相反,我認為知識同樣具有內在價值,知識內部或其自身的價值,其意義殊勝於或超越了任何知識對於實現我們目標的作用。

我並非要否認知識的工具價值,只是認為知識應有其內在價值,知識因其本身而具有價值,並值得被擁有。誠然,我不知道如何為此加以辯護,以取信於非議人士。

無獨有偶,此類事情也發生在其他具有內在價值的事物上,例如,有人認為「快樂」具有內在價值,我也深信其通常是對的,但若有人問我如何證明,我就只能支吾以對,除非我經過深思熟慮。

所以說,若非經以反覆推敲,我也對證明知識內在價值束手無策,雖然它對我來說也同樣昭然若揭。

特別地,對我來說,知識在所有最佳的人類生活形式之構成要素中,是最為重要的一個。

當然,它並非唯一要素。

最美好的生活,不僅僅只有知識,還應包括愛情、友誼、成就、快樂和美德。

然而,我仍然認為知識屬於一種內在的善,而有知見的生活顯然本質上要比無知混沌的生活值得追求。

當然,這不代表知識的任何部分都具有同等價值,如你所知的,那些毫無價值、雞毛蒜皮和無足重輕、細枝末節的知識即是如此。

但我的意思是,有一些知識顯然不太重要,至少就它對人類的最優質生活而言是這樣的。

例言之,我無意間知道了美國紐約市錫拉丘茲地區1982年7月的日平均降雨量,這種知識不會給人類生活增加多少內在價值。

毋庸諱言,即使這種知識在一定情況下可能也會具有工具性價值,然以我之見,僅此類之知識還不足以涵具太大的內在價值。與其不同的是,一些知識看起來就高深,且較為意義深遠,因為更基礎和普遍。

例如,物理基本定律、生物學或者心理學等知識,我認為具備這類知識對人類生活有著重要價值。

復申言之,我所突出的不是這些知識的工具價值。當然它們或曾有過這樣的價值,後來也許就沒有了。

比如,關於天體物理學和宇宙起源的相關知識,可能這些知識根本失去了工具性的作用,但無論如何,努力掌握它們還是重要的:

這些知識會直接,以內在或直指本身的方式,給你的生活增加價值。

07

如果有更多的時間,我們可以更為細緻地辨析深刻、有價值的知識與瑣碎、不重要的知識的區別何在,但需要澄清的是,我認為有價值的知識並不局限於它們的解釋性和因果關係的基礎。其他種類的知識也可以有類似的重要價值。

舉例來講,我認為對身處世界的自知之明、自己與家人朋友之關係等都有巨大的內在價值。(要認識這一點,你可以想像一個完全分不清敵友的人的生活是多麼的凄慘,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點。以這種方式被欺騙的生活將步入慘境。)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我認為哲學至少可以為這類重要的內在性知識提供理論支持。

作為哲學家,我們的目的就是表達和深化我們對人類及其在宇宙中地位的認識。

實際上,這裡所說的知識無關乎世界何以產生,我們以何種方式促進人類向前演進,或者什麼原因導致人類社會各種社會形態的轉化。

其實,在哲學研究中,我們不關注單個學科的貢獻,我們要做的是對各種不同學科的價值作用加以追溯、思考,我們還會自問這些理論及其表述是如何聯繫並最終結合在一起的。

我們竭力要弄明白,自己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我們對那些錯綜複雜的知識有著怎樣不同的作用,如何將它們納入一個更為宏觀、更為緊密的圖景之中。

我們思考自己思想和行動的基本類型,這些類型如何工作,以及是否能勝任職責。

這類知識,一旦被我們掌握,即會成為另外一種具有同等重要意義的基礎,一種概念性的基礎。

於是,我們才能說對自己和自己的思想有了進一步認識,以及更好地了解了我們自己、世界以及我們在世界中的位置。由此,我們才會形成最基本的自我認知。

顯而易見,我所說的這些知識,只要我們能真正掌握,其本身就是價值性和基礎性的。但是,這也意味著把我們帶回到我所設定的起點上,即我們好像從未對何種事物獲得了顛撲不破的永恆理解。

儘管我們往往意圖達到更高的理解目標,但結果總是顯得較為碎片化、有局限、暫時性和鮮為人知。甚至,我們只是在難得一見的特定場合才能大膽地宣稱取得了某些成果。

因此,我們仍需追問:為什麼要學哲學?或更準確地說,哲學何以值得我們學習?

真實的、我深信不疑的情況是,我們從來未能給出完全令人滿意的答案,也自古沒有在哪個問題上達成共識並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對這個問題徹底明白了,現在可以轉移到下一個了。

我必須說,儘管我常對學生說,這類知識必然會產生響應的內在價值,掌握它們必定會受益終生,可同時也要告知學生,我們能夠傳授給他們的這類知識極為有限。因此,既然從這個領域所獲甚少,學習它還有什麼意義呢?

08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需要先討論另一個相關問題:

如果一個人要承擔艱難的事情和擔負重要的任務,而他幾乎只能取得有限的、不完全的成功,那麼他這麼做是否有價值?

以我之見,當人們試圖在一個領域有所收穫時,用探究的方式去思考該領域基本論題的做法是可取的。

所以我猜想,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達到一個重要目標對我們的生活意義非凡。在本文也一樣。

問題的關鍵在於,成就不僅僅具有工具價值,且其本身與其內在方面的價值也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知道的問題是:

一個人意圖功名蓋世、千古流芳,而其可以實現的可能性有如攬月於九天之上,那麼這個人的追求是否有價值?

這也是我們遭遇哲學時的處境。

我的觀點是,它當然具有內在的價值。一部分原因是只要哲學知識一旦被習得,即可起到我所說的基礎性作用。

特別地,哲學之所以值得學習,可為之追求始終、衣帶漸寬而成敗難知,是其本身之價值魅力所致。對我來說似乎就是如此,我也同樣誨之學生。

需要再補充的是,哲學問題之為問題,並不局限於有如我們研習哲學並經過專業訓練的人。

事實遠非如此,哲學問題起源於我們所有人自然而然的驚異,至少是我們進行反思時的驚異。

作為哲學家,如果我們問道,我們如何博通萬物?世界是否與我們的感覺相一致?如何正確表達思想?如何獲得真正的自由?怎樣使社會生活更為公平、公正?

當我們追尋真善美的本質,當我們遭遇此問,哲學家並不是要講一個普通人未思未想的全新問題體系,而只是在問,以某種更體系化、精細化的方式,提出那些普遍存在、反覆出現而人們又沒有足夠時間思考解決的問題。

亞里士多德說哲學源於驚異,但需明白的重要一點是,亞里士多德內心的疑問也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在我們生活中的種種時刻自然而然地發生。

因此,我們最後會告訴學生,在學習哲學的過程中,你將有機會回到你所感興趣的問題,你可以重返那個對一切都感到驚異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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