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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煤油燈

  母親家裡至今保存著一盞煤油燈,打我記事起這盞煤油燈就在我的印象中一成不變,以至於後來不經意間想起,煤油燈的亮光便在眼前晃動,那遙遠的記憶在微弱的燈光里,燃燒著逝去的時光,溫暖著我童年的歲月。

家裡的這盞煤油燈是土造的,小時候聽母親說這盞煤油燈是父親自己製作的,父親託人在醫院裡要來了一個玻璃瓶,用手推車內胎的氣門芯作燈桿,把瓶蓋鑿個圓眼,穿上燈桿,燈桿里拴進一根筷子粗的棉線作燈芯,一盞簡易土造的煤油燈作成了也不容易,這玻璃瓶來的也不容易,這是父親託人等了很長時間才搞定的,氣門芯更是難找,先要跟隊長說好了,要等有壞掉的手推車內胎,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這瓶瓶罐罐,甚至一個紙盒都是寶貝。


  兒時隱隱約約記得家裡的老屋是三間土胚房,一進門便是灶台,灶台連著土炕,中間有道土壁子隔開,壁子上有個方洞,這個方洞老家人叫燈窩,燈窩裡放著煤油燈,夜幕降臨,點燃煤油燈,紅殷殷的燈光照著兩邊,母親在炕上縫補衣裳,煤油燈燃燒的時間長了越來越暗,怕母親看不清,我有時用縫衣針挑挑燈花,瞬間燈光把滿屋子照的明亮起來,母親卻說燈光太亮刺眼,我卻喜歡這明亮的感覺,後來才知道母親不是不喜歡明亮,母親是為了省油。省下幾分錢好給我買幾支石筆上學。

父親在地上作飯,我經常趴著燈窩往下看,聽風閘一推一拉發出像打竹板清脆的聲音,灶台里的火也隨著風匣的響聲連續著一明一暗的節奏,照著父親幽黑的臉上泛著紅光。

記憶中的父親沒有笑容,莊稼地里掙扎的男人都一樣,寫在臉上的表情永遠是凝固的愁苦,生產隊里每天似乎有干不完的活,早晨不等雞叫就吹響了上早工的哨聲。

看到鍋里冒出的騰騰熱氣,我知道一鍋地瓜干快熟了,我的肚子早就叫了。小時候記得家裡窮,總覺得餓,那時候都窮,只是我家比別人家還窮,簡直窮的丁當響,上一年級的時候要一分錢買三支石筆父親都拿不出來,窮似乎在我心裡烙上了印記,上學穿的衣服也破爛,以至於被人看不起,受人欺負,經常被人打得流著鼻涕回家,父親是個老實人,不管自己孩子受多大傷害,從不與人糾葛,父親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也許這就是比別人家窮的根本。

煤油燈一直陪伴著我上完小學,那搖搖晃晃的燈光陪伴著我度過了多少個寒冷的夜晚,煤油燈的童年這段深酸的記憶,有點像《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凄涼,人窮生志,我曾有遠大的抱負,我曾經發奮讀書,我曾有過大學夢,立志改變貧窮,改變家鄉,然而,天命不逐人願,任憑我竭盡全力,理想卻遙不可及。童年的理想伴隨著少年的時光匆匆而過,而今想起恍然間如南柯一夢,我的夢也永遠在煤油燈的暗輝里搖曳。

作者:紅日(任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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