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七萬精兵大破前秦七十萬虎狼之師的北府兵為啥這麼強？

文史 01-04

晉烈宗孝武皇帝太元八年（383年）十二月，東晉謝玄領導的七萬北府軍在淝水之戰中大敗試圖橫渡長江一統天下的苻堅領導的七十萬前秦軍，成為中國戰爭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那麼北府軍到底是由那些人構成，為啥會這麼強呢？

說到北府軍，就得先說說府軍。東漢末年，朝綱解鈕，烽煙四起，各路軍閥為了搶奪地盤連年發動戰爭，城頭變幻大王旗。為了保證兵員，曹魏政權和孫吳政權相繼設立了府軍制度（蜀漢在諸葛亮領導下沒有推行該制度）。府兵制度的特點是軍民分治。專門設立一種戶籍，叫作軍戶，也叫營戶。這些軍戶或者營戶的主要任務就是當兵打仗，不用交糧納稅。十五歲參軍，六十歲免除兵役。北朝詩歌《木蘭辭》中，花木蘭的父親「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說的就是府兵制度，木蘭家就是軍戶。

軍戶的生活非常悲慘，地位低於農戶。由於戰亂頻仍，兵員損耗嚴重，好多軍戶根本等不到十五歲就得服兵役，到了六十歲也不能歇息。《宋書》卷100沈亮說道：「伏見西府兵士，或年幾（接近，小編注。）八十，而猶伏隸，或年始七歲，而已從役。」就是說，七八十歲的老人和七八歲的孩子都得服兵役。這裡的西府是指桓沖領導的荊州軍府，與西府並行而立的就是在淝水之戰中大出風頭的謝玄領導的揚州軍府，揚州軍府的府郡所在地為京口，就是現在的鎮江，在建康（南京）之北，因此被稱為北府。（錢大昕《晉書考異/王恭傳》：徐州、揚州都督以北為號，故有北府之稱。）

這些府兵們戰鬥力非常差，因為平常不訓練，或者象徵性的訓練幾下，就被拉上了戰場，而且沒有激勵機制，士兵們打仗熱情不高。軍戶們雖然不用像農戶們交糧納稅，但是也得生活，也得儲存口糧，平常還得給各路長官們干私活，一刻不得閑。打仗期間軍隊是不發軍糧的，需要自帶口糧。馬匹盔甲武器等等都得自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木蘭從軍時「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可見家境殷實，能買得起戰馬。一般軍戶能有身打仗衣服穿就不錯了，好多軍戶連最基本的作戰武器（刀槍）都沒有，只好拎根木棍上戰場。軍戶們上了戰場，僥倖沒死，打發回家，得不到任何賞賜。下一次打仗繼續披掛上陣，直到戰死。死後如果有孩子，孩子繼續當兵打仗。如果沒有孩子，老婆就被分配給其他軍戶，生育孩子，長大參軍打仗。像花木蘭這種在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能夠得到特殊獎賞的少之又少。到了下一場戰爭，花木蘭還得從軍。所以《木蘭辭》如果有續集，肯定是個悲慘至極的故事。

既然府兵們戰鬥力如此之差，為啥謝玄還能帶領七萬北府軍大敗苻堅七十萬大軍呢？因為謝玄領導的北府軍兵源並非來自軍戶，而是來自流民武裝。西晉末年，五胡亂華，中原大地成為修羅場，白骨千里，老百姓攜家帶口，紛紛南下逃亡。逃亡之路艱難險阻，既要對付土匪劫掠，又要對付官兵劫掠，還得對付互相劫掠，因此這些流民們自發組織武裝力量進行對抗，陳寅恪先生考證，陶淵明《桃花源記》中「避秦亂世，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源中人，就是一股佔據了險隘地形的流民武裝。這些流民由於一直在生死線上搏命，因此被稱為（或自稱為）「乞活軍」，就是乞求一條活路的軍隊。乞活軍戰鬥經驗豐富，打仗不要命，異常彪悍，幾乎所向披靡，因此成為各府爭相拉攏的對象。桓沖的西府軍和謝玄的北府軍之所以戰鬥力強悍，就是將這幫乞活軍招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