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虛的，就想談談誰來賠償外科專家張衛兵的那雙手？

12月21日，@一個有點理想的記者發布被刺張衛兵醫生最新近況：

而我的第一反應是——武漢中南醫院被刺張姓醫生系主任醫師，擅長外科微創治療，如果未來因此不再能參加手術。對個人和家庭造成的巨大經濟層面的傷害，誰來賠償？這是一個非常現實而又重大問題。

有媒體報道稱，12月15日下午，上級衛計委組織北京上海的權威專家對張衛兵醫生進行了會診。據了解，張教授被砍七刀，一刀在脖子，一刀從頭砍下，一刀在胸口，手指被砍斷，其餘幾刀在腹部。到目前為止，張醫生傷勢極為複雜，病情危重，仍未脫離危險。手指被砍斷，即使張醫生吉人天相，對於外科醫生來說，再頂級的一個外科專家，也是廢了。

我對這個「廢」字異常敏感！

在中國，外科醫生主要是靠手來養家糊口的。一個三甲醫院外科醫生如果失去了手術能力，那意味著什麼？巨大的經濟損失。

12月14日，在日本兵庫縣明石市縣立癌症治療中心，也發生了一起中國患者刺傷日本醫生的事件。日本TBS電視台的新聞節目用長達20分鐘的時間做了一期有關中國「醫鬧」的話題討論。TBS電視台隨後分析了中國存在「醫鬧」的原因，一位研究中國社會問題的日本作家認為，中國和日本對醫患關係的理解不一樣。

「不一樣」有很多內涵：

節目分析認為，日本醫生社會地位相對較高，患者也十分的尊重醫生，而中國醫生收入較低、接受患者的紅包，因此患者的信任度較低。

日本和中國看待「醫鬧」問題思路有很大不同。節目將此類問題放在「工作人員受到客戶騷擾」這樣的範疇進行討論，並沒有突出醫生在此類社會問題中的職業身份的特殊性。

日本媒體也並不像部分中國網友所認為的一樣，認為「醫鬧」輸出日本是一件丟人的事情。相反，如果拋開「醫生」的職業身份，他們認為這就是一個普遍的社會問題：職業人員在工作場合遭遇騷擾或者暴力行為。

對此，我的判斷大致如下：

一個社會，身邊人們在語言上對醫生這個職業沒有尊敬和信任，大眾媒體上，任何一個非醫療的人員，都可以公開指責和批評醫療行為，醫院的病人可以對醫生批評、罵出口，甚至是大打出手。當這些現象習以為常，那可能是醫療暴力泛濫的開始。

底線總是一步步下移的。如果我是對的，醫生是錯的。如果我可以打罵醫生，而不需付出沉重代價的，誰說這不是一種變相的縱容甚至是鼓勵呢？

但這個不信任的問題，又是一個異常複雜的綜合性問題，既有衛生管理層面的缺失，也有醫方的問題，還有患方的問題。這就是一些業內人士深深的某種擔憂，擔心這個問題討論得不清晰，用單一的歸因論來解讀，會被歪曲解讀，傳播一種爛思維——要不就絕對是政府問題，要不絕對是醫療界問題，要不就全是患者使壞。反而結果會是比不討論更糟糕的選項！

身處一個有很多漏洞和破舊的房屋，每個人都會有一些不舒服的體驗。但是，一方面修正這個破房屋需要時間，而且這個時間可能還很長。另一方面，這個那個的漏洞問題，當然不能成為勃然大怒而想遷怒某個個體，這種仇恨思維很LOW，醫生往往被視作為主要的襲擊對象，儘管這個房屋的設計者並不是他們。最後，在極端者思維下，這些漏洞可能是被人為放大和歪曲解讀的。

無論如何，日本的媒體人至少給我們提供了煥然一新的角度——不是只在道德層面打轉，相互指責批評推卸責任，而是聚焦在程序和細節的改善上。

如下的一些思維和視角是重要的：

醫生就是一個普通職業，和別的職業沒有明顯區別。這個職業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責任是什麼？什麼不是責任？這個線應該是清清晰晰的，令大眾一目了然。反過來說，越將醫生送上道德神壇，擁有無限責任，那醫生的處境越危險。

雪上加霜的是，當這邊在宣傳上不斷神話醫生，那邊又在逼著醫生賣葯為生，過度醫療，一切為短期經濟服務。那等於一方面吹噓我們的「產品」全世界第一，但一方面又不斷塞進很多次品劣貨，「消費者」的感情受傷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貨不對板啊。

另一個視角是工傷。

你在公司上班中受傷，被視作為工傷。但換了醫生就不行，醫生在醫院受傷受害，很少聽到有工傷的提法。

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工傷多的公司肯定是壞公司。其次，工傷了，企業一定會負責任。但醫生受傷害了，醫院毫髮無損，沒有承擔應有的安全責任。醫生也不會得到工傷層面的保障和賠償，一切的壞水都推給了肇事者和壞運氣。

這種程序缺失，結果當然不好。很多醫療暴力事件，行兇者大搖大擺帶著兇器進醫院，完全不設防，已經說明了安全程序的漏洞和不足。這件事情不改進，醫生的執業安全就只能看天吃飯了。

大醫院的安全設計，理論上應該是——即使一個瘋子衝進醫院行兇，醫護們也是有安全保障的，而不能純粹只靠個人自保。常識告訴我們，醫院是瘋子們出現的主要區域地帶。在這個問題上，如果只聚焦在談醫德和體制上談論，而不是對醫護人員人身安全和財產損失負責任，這種討論是偏離靶心問題的。

誰來對醫療外科專家張衛兵醫生的那雙手負責？是家屬方還是醫院？這個問題不容迴避。

希望同行轉發頂起，為張衛兵主任爭取應有的權益。謝謝！

謝謝支持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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