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榮：霍元甲故事的歷史真相

問：近代史上是否真有霍元甲這個人？

答：近代史上確有其人，但事迹被誇大了。霍元甲是河北滄州人，他的父親也確實叫做霍恩弟，這一點與影視劇是相符的。

圖：霍元甲

問：據說霍恩弟是鏢師出身？

答：對。霍元甲的父親霍恩弟，出身鏢局，是做保鏢的，河北滄州是武術之鄉，盛產武術家、鏢師，霍元甲顯然是從父親身上學到的功夫，但是，年輕時代的霍元甲，並沒有什麼建樹，他曾經在天津的碼頭當裝卸工，平平凡凡。

問：霍元甲後來是怎麼出名的？

答：清末時期同盟會有一個會員，叫做農勁蓀的，這個人是留日學生，回國之後，在天津開了一家藥店，叫做「懷慶葯棧」，農勁蓀這個人也有豪傑性格，喜歡廣交朋友，霍元甲懂功夫，能打，在天津有一點點小名氣，農勁蓀就和霍元甲交上了朋友，後來霍元甲就到農勁蓀的藥店裡面幫忙做事。

圖：農勁蓀

問：後來霍元甲又是怎樣跑到上海去開武館的？

答：事情是這樣的。清末年代的革命黨，因為革命的需要，顯然需要許多江湖豪傑，以方便開展革命工作，例如暗殺，奇襲等等，所以孫中山的左膀右臂陳其美提出要在上海辦一家武館，起名「體操會」，名字掩人耳目，實際上是為革命黨培養儲備人才，農勁蓀為了響應陳其美的號召，就和陳公哲等人一起，在上海建了這麼一所武館，當時起名叫做「精武體操會」。

圖：精武體操會第一次初等畢業記念攝影

問：是不是也叫「精武門」？

答：「精武門」的叫法恰恰是不符合事實的，當年的精武體操會提倡打破所有的門戶界限，不分派別，集天下之武術為一身，強身健體，振奮國民精神。

問：那麼，既然是農勁蓀、陳公哲等人成立的精武體操會，為什麼變成是「霍元甲創立精武體操會」呢？

答：原因是農勁蓀把霍元甲請了過來做總教練，也就是俗稱的「教頭」。

問：原來精武體操會並不是霍元甲建立的，霍元甲只是被聘來做總教練。

答：是。但是你要知道，在民間，誰都不在乎精武體操會是誰出錢建立的，他們只知道霍元甲是總教頭，所以真正出名的是霍元甲，而不是農勁蓀、陳公哲。打個比方，在一部電影里，導演是不出名的，主演才出名，但這部電影的真正製造者，是導演，而不是主演。這是同一個道理。

問：這個精武體操會，現在還存在嗎？

答：直到今天仍然存在，現在叫「上海精武體育總會」，位置在四川北路。

圖：上海精武體育總會

問：那麼影視劇里的霍元甲打敗俄國大力士這件事，是真實的嗎？

答：當時俄國來了一個大力士，名叫「奧皮音」的，在上海當時四川北路有一家叫做「阿波羅影院」的場所表演大力戲，有點類似今天的摔角表演之類的。當時有人組織了奧皮音和霍元甲的比武，但是，奧皮音後來因故回國了，沒有參加比武。可是這件事傳到民間，就變成了「奧皮音害怕霍元甲，不敢前來比武」，一傳十，十傳百，三人成虎，後來逐漸演變成霍元甲在擂台上打敗了奧皮音。

圖：影視劇中奧皮音和霍元甲的比武

問：霍元甲後來是怎麼死的？

答：在精武體操會執教僅僅幾個月之後，霍元甲生病住院了，住進了當時上海市新閘路的「中國紅十字會醫院」，醫治無效，不久就去世了。

問：霍元甲是死於什麼病？

答：不清楚。也許紅十字會醫院仍然保留他的卷宗，需要核查卷宗才能弄明白。霍元甲的一個重要癥狀是咳血，因此，有可能是肺結核。這個病在清末民初非常普遍，當時是不治之症，俗稱「肺癆」。可是，霍元甲究竟死於什麼病，已經不重要了。

問：傳聞霍元甲是被日本醫生毒死的，是不是真有此事？

答：近代史上的日本，西醫教育發達，培養了大量的現代醫生，日本醫生在日本國內競爭激烈，許多跑到中國來就業，這就是我們在近代史上看到中國土地上有那麼多日本醫生的原因。霍元甲在入院（中國紅十字會醫院）治療之前，確實吃過一個日本醫生的葯，但後來他最終是不是死於這個葯，並無定論。只是從霍元甲死的那一年（1910年）來看，那一年日本和大清的關係並不差，如果說日本醫生毒死了霍元甲，這個作案動機，存在一定的疑問。

問：霍元甲所倡導的武術，到底對當時的國防有什麼積極的功用？

答：近代中國國防事業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沒有推廣武術，而是軍事工業沒有現代化，通俗一點來說就是，你懂不懂武術其實無關緊要，要緊的是，你這個國家，能不能造飛機、大炮、坦克、軍用車、航母、軍艦，這才是近代中國的硬傷。武術的實戰功用其實很低，到了戰場上基本上其實都用不到的，武術的價值更多是一種表演，花拳繡腿，基本沒用，一炮就給你炸個零碎。

馮學榮，70年代生人，現居香港，知名作家，讀史人，著有《日本為什麼侵華》、《親歷北洋》、《不忍面對的真相》、《隱動力》等，是「別等」效率手冊的忠實踐行者與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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