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漁民救下1800多名英國戰俘：二戰鮮為人知的「里斯本丸沉沒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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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權自 眠眠冰室（mian013）

01

在浙江省東部沿海，有中國第一大群島舟山群島。那裡有星羅棋布的島嶼和島礁，數量之多，竟然占整個中國海島的五分之一。

而在舟山群島的最東端，遠離舟山本島的地方，有一個深入大海的東極島。

東極島其實是一個列島，它由大小28個島嶼和100多個岩礁組成。

這裡處於大海環抱之中，遠離大陸，所以水質清澈，風光綺麗。

加上至今保存著古樸的漁家特色，東極島成為絕佳的旅遊勝地，被譽為海上麗江。

人們來到這裡，享受著陽光沙灘，觀賞奇峰異石，垂釣拾貝，品嘗地道的海鮮。

卻很少知道，76年前，這裡發生過一場堪比泰坦尼克號的海難，那不是觸礁的事故，而是一場由於戰爭帶來的災難。

02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由此爆發。

狂妄的日軍隨即就將戰火燒向了東南亞地區。

12月8日早上，日本軍機轟炸香港啟德機場,陸軍38師團同時從福田過境，3萬多日軍，在50架飛機，13艘艦艇和173門大炮的配合下，突然對香港發起進攻。

措手不及的香港守軍，儘管兵力薄弱，還是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可還是抵擋不住日軍優勢兵力的強大攻勢，英軍在堅持了18天，付出5000多人傷亡的慘重代價後，港督楊慕琦於12月25日「黑色聖誕節」親自前往日軍司令部投降。

9000多名英軍戰俘被日軍關押進香港的深水埗戰俘營。

1942年，日本人決定把這些英軍戰俘運送到日本的勞改營。

9月25日，1816名英國戰俘被裝上一艘名為里斯本丸的大型日本貨船。

里斯本丸原本是一艘大客輪，全長約116米，寬18米，排水量7000多噸。

1940年，里斯本丸在巴西被改裝成為貨輪，之後便被日本軍方徵用。

輪船甲板下分成前艙、中艙、後艙3個貨艙，每個船艙建造成2層結構，每層又用木料建成階梯式結構，以便可以運送更多的人。

離船頭最近的前艙關押的是皇家海軍，位於船橋前部的中艙關押著皇家蘇格蘭部隊，後艙則關押著皇家炮兵和空軍的戰俘。

由於船艙小戰俘多，所有的人都只能擠在那黑暗而且散發出惡臭的空間中。

只有少數傷病人員能夠被准許留在甲板上。

輪船上同時裝載了很多貨物，其中有火炮、布匹和其他軍用物資。

甲板上還有將近800名全副武裝的日軍士兵。

這艘運載戰俘的輪船，按照國際公法，在戰時情況下，理應懸掛有關戰俘船的旗幟或明顯標誌，以避免遭到攻擊。

但是，日軍在里斯本丸船上卻沒有懸掛任何錶明身份的旗幟，也沒有通知國際紅十字會。

為了避免美國潛水艇的攻擊，日本人沿著中國海岸線選擇了一條自以為安全的航線。

03

10月1日早晨，海面風平浪靜，里斯本號來到了舟山群島附近的東極島海域。

突然，底艙里的英國戰俘們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這讓久經戰爭的英軍官兵頓時驚恐不已。

他們的擔心是有根據的，里斯本丸碰上的不是暗礁，而是被魚雷擊中了。

原來，里斯本丸被當時在這個海域游弋的美國潛艇鱸魚號盯上了。

輪船沒有任何運送戰俘的標誌，而且還安裝了火炮，這毫無疑問被美國海軍認定是一艘日本軍用運輸船，這在交戰狀態下自然成為了攻擊的對象。

美國人不會想到，船上還有那麼多英軍戰俘。

他們向里斯本丸一股腦發射了6枚魚雷，其中的一枚擊中了它。

里斯本丸被擊中後，並沒有很快沉沒。

當時一些戰俘在甲板上領口糧，還有數百名戰俘原先就關押在甲板上，日本兵馬上把所有戰俘驅趕進船艙，並關閉了船艙頂蓋。

英軍戰俘在昏暗污穢的底艙里，沒有水和食物，空氣也愈來愈差。

下午，他們聽見另一艘船靠近的聲音，以為日本人會將他們轉移到別的船上，營救出去。

可是，在里斯本丸上的日本官兵大部被接走之後，那艘船就開走了。

相反，在這緊要關頭，日軍不顧英國戰俘的抗議，喪心病狂地將3個底艙的壓艙板全部釘死了。

英軍戰俘中的軍官向日本人提出要求，將每個艙拿掉一塊壓艙板，讓艙內關押的戰俘們能呼吸到一點新鮮空氣。

但是，這個要求遭到日軍斷然拒絕，日本兵甚至還在壓艙板上蒙起防水布，從而使底艙的空氣更加渾濁。

4名英國軍官奮力爬上甲板與日軍交涉，一名中校卻被野蠻的日本兵當場開槍打死。

04

10月2日早晨，里斯本丸遭魚雷攻擊已經過去了一整天，輪船仍然沒有沉沒，並已經飄移到青浜島外3英里處的海面。

但是，輪船發生了很大的傾斜，後艙已經進水了。

後艙的戰俘在極度渾濁的空氣中輪流用力踩動水泵，排水自救。

戰俘們原先還堅信日本人不會無情地讓1800名無助的人淹死。

他們耐心地等待著日本人來營救。

可是當發現里斯本丸不久就將沉沒時，立刻意識到，日本人並不是在防止戰俘逃跑，而是意圖對戰俘們進行大規模的謀殺。

上午8時多，里斯本丸上剩下的日軍和船員開始撤離。

戰俘們感覺到船體開始抖動下沉。

3個底艙的戰俘都在利用最後的時間設法自救逃生。

中艙的指揮官斯圖爾特上校立即命令年輕的豪厄爾中尉設法去打開艙蓋。

豪厄爾在黑暗中爬上木梯，摸到船艙頂部，用麵包刀做工具，費盡全力，成功地撬開了艙蓋。

打開艙門後，戰俘們跑了出來。

前艙和中艙的戰俘最後終於艱難地打開了壓艙板，不少人衝上了甲板，日軍卻向他們開槍掃射。

會游泳的戰俘紛紛躍入大海，抓住飄浮的木板逃生，不會游泳的只能繼續留在不斷下沉的船上。

最慘的是後艙的戰俘們，他們在後艙的不斷下沉中陷入絕望，在輪流拚命泵水一整夜後，戰俘們已經是精疲力竭。

而就在逃生的最後時刻，通向甲板的木梯又在重壓下突然斷裂，最後被困在後艙的近百名戰俘悲壯地唱著思鄉曲，沉入了海底。

離開輪船並不意味著獲救，有的人千辛萬苦爬上日軍的船隻，又被日本兵踢回海中。

一些戰俘被假意允許登上飛機，然後被開槍射殺。

還有的被扔回水中，有些人則被螺旋槳活活攪死。

跳入海中的戰俘處境同樣險惡，他們面臨周圍日本艦船上的步槍和機關槍射擊。

當時在里斯本丸附近有好幾艘日軍炮艇，他們看見英軍戰俘紛紛跳海求生，很快開了過來。

不過日本人卻不是來營救他們的，而是對他們瞄準射擊。

許多戰俘都是在這時遭到了屠殺。

求生者唯一的選擇就是奮力向著幾公里外的島嶼游去，途中有不少人葬身大海。

05

那天，東極列島上世代靠捕魚為生的中國漁民，都聽到了海上傳來雷鳴般的爆炸聲。

第二天，他們發現海面上漂浮著大量的布匹，於是紛紛划船前去打撈。

可是當他們發現海面上還有許多正在掙扎的落水人時，馬上丟掉布匹去救人。

漁民們將海中的戰俘一個個拉到自己的船上。

小船一次只能救五六個人，漁民們冒著風浪一趟趟來回運送。

直到午夜，青浜島、廟子湖島和西福山島的近200名漁民先後出動46艘小漁船，救起了384個英軍戰俘。

被救起的戰俘，有人寫出「香港英國人」五個中文，漁民們這才知道救起的原來是盟軍戰俘。

漁民們不顧不遠處還有日本軍隊在虎視眈眈，冒著危險，帶著救起的戰俘們返回島上。

善良的漁民紛紛把平時捨不得吃的糧食、魚乾等拿出來給戰俘們充饑，拿出衣服給戰俘們禦寒。

然後，他們將戰俘們安排住到島上的天后廟裡和漁民的家中。

兇惡的日寇卻並沒有就此罷手。

10月3日，就在沉船的第二天，幾架日本飛機飛到東極島上空，在里斯本丸沉沒的海域投下大量炸彈。

島上的英軍官兵和漁民們頓時緊張起來。

漁民們連夜商議，還是要儘快把這些英國軍人送往大陸。

可是，還沒來得及下一步行動，日本的5艘軍艦就從沈家門方向疾駛而來，迅速包圍了青浜島和廟子湖島。

窮凶極惡的日軍登島後，封鎖了島上所有的道路，挨家挨戶地搜查。

日軍把不願吐露實情的民眾抓起來吊打，還威脅如果不交出英國軍人將殺光全村。

為了不連累島上漁民，300多名英軍戰俘在軍官的指揮下，集合排隊，被日軍押上軍艦，重新落入日寇的魔掌。

有三名戰俘卻幸運地逃過了劫難，他們當時被漁民們藏在海邊的一個岩洞中。

漲潮的時候，洞口被海水淹沒，外面看不出這個洞穴。

5天後，漁民用小船，將他們連夜運送到寧波象山漁港。

後來幾經輾轉，中國政府又將他們護送到重慶。

最後，他們被英國使館送回英國。在重慶，他們以親身經歷，向世界揭露了日軍的虐俘暴行。

06

里斯本丸上的1816名英軍戰俘，沉船事件後只剩下了970人被日軍押往日本充當勞工。

途中又有幾人被日軍虐待而死。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後，盟軍在日本的戰俘營里找到了里斯本丸的生還者。

發現其中又有240多個戰俘死在日本戰俘營中。

1816名英軍戰俘只有720多人活到了戰後。

近年來，隨著當年曾被漁民營救的里斯本丸倖存者和他們的親屬來到東極島尋訪當年的遇難之地和救命恩人，這個塵封半個多世紀的故事才重新被人們知曉。

而隨後對里斯本丸的水下打撈探索也終將揭開這條沉船的所有秘密。

2017年10月，數十名英國軍人和二戰老兵家屬在倫敦舉行集會，追憶75年前發生的里斯本丸沉沒事件，紀念那些勇敢的英國士兵和冒死營救他們的中國漁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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