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光緒：冰冷的珍妃井，埋葬的不僅是悲劇帝王的愛情
說起清代皇帝，當以光緒和溥儀的經歷最為坎坷，而相比之下，清德宗光緒皇帝卻更為引人同情。同治患天花暴斃後，在慈安和慈禧兩宮皇太后的操縱下，年僅四歲的載湉被扶上帝位，是為光緒皇帝，由此也開啟了他悲慘的一生。
一、睡夢中的載湉，被喚醒後，發現自己成了大清的皇帝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公元1875年1月12日）黃昏，年僅十九歲的同治皇帝耗盡了生命的最後一絲活力，於養心殿東暖閣駕崩。
由於同治生前未有子嗣，兩宮皇太后召集皇親貴胄和朝廷重臣，在西暖閣商議善後事宜。最終，在慈禧的力主下，決定立醇親王奕譞之子載湉為帝。隨即，宮中派出大隊人馬，來到了新君的「潛邸」，來迎奉載湉入宮。
西暖閣：決定載湉繼位的地點
當時，年僅四歲的載湉，早已沉睡。奉命宣旨的孚郡王，高聲宣讀了兩宮皇太后的懿旨：
「欽奉慈安端裕康慶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頤皇太后懿旨：皇帝龍馭上賓，未有儲貳，不得已以醇親王奕譞之子載湉繼文宗顯皇帝為子，入承大統為嗣帝。俟皇帝生有皇子，即繼大行皇帝為嗣。特諭。」——《光緒朝東華錄》
在這份懿旨中，文宗顯皇帝為咸豐帝，大行皇帝為剛駕崩的同治帝，兩宮皇太后安排載湉過繼給咸豐帝，並決定等載湉生下皇子後，便將皇子再過繼給同治帝。這樣的安排，實屬無奈，因為晚清時皇室人丁單薄，以至於連父終子繼的規定也被打破。
醇親王夫婦接過旨意，喜憂參半地對視無語，而此時的載湉尚在睡夢之中。負責迎駕的太監們，到卧室喚醒了這個四歲的男孩，為其梳洗打扮，穿上了蟒袍禮服，忙裡忙外地收拾準備。然而，被眾人環繞的小皇帝，此時尚不知自己的命運已經被徹底改變。
就這樣，在一群成人和太監的操縱下，載湉被接入宮中，拜謁了自己的堂兄，在啼哭中成為了大清的皇帝，同時也淪為了慈禧太后的下一任傀儡。
載湉
二、陰雲籠罩的童年，使得光緒帝的內心飽受壓抑
古往今來，皇帝的寶座總是充滿了無限誘惑。然而，到晚清時，情況卻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自從同治朝開始，皇帝的命運便已不再掌握於自己的手中，甚至連皇帝自己都成為了兩宮皇太后的傀儡。
特別是在慈禧與慈安的鬥爭日漸端倪，西宮壓倒東宮的趨勢越來越明顯。如此一來，慈禧變得更加專權，儼然成了清王朝的掌舵人。光緒入宮後，正值慈禧權勢膨脹的時期，這位年幼的皇帝，雖然不懂權術之爭，但這個脫離親生父母的孩子，卻變得十分敏感。
按照清宮的禮節，光緒雖然貴為天子，卻要每天向兩宮皇太后和列祖列宗叩頭請安。儘管光緒對慈禧懷有畏懼，卻不得不在太監們的操縱下往來奔波，如同一個玩偶般過著單調的生活。
長春宮·慈禧住所·光緒每日均來叩頭請安
在光緒年幼時，負責侍奉他的太監范長祿也是個勢利眼。他深知眼前這個皇帝沒有實權，從他身上撈不到什麼好處，因而常常冷待光緒，甚至故意讓小皇帝吃不飽。
由於長期得不到關懷，光緒的內心變得十分壓抑。對他來講，這個撿來的皇位，著實是個燙手山芋。就這樣，紫禁城內的小皇帝，日夜煎熬，終於逐漸長大成人，懂得了掩飾和逢迎。
不過，在旁人眼中，光緒的性格卻是十分矛盾的，特別是見了慈禧後，這位少年天子便會不自覺地拘謹起來，如芒在背。據後來宮女回憶：
（光緒帝）一至太后前，則立嚴肅，若甚懼其將死者然。有時似甚愚蒙……其母子間，嚴厲之甚，豈若吾徒對於父母者耶？——《清代野史·清宮禁二年記》
通過這條回憶，我們可以發現，歷史上的光緒帝在慈禧面前，總會不自覺地戰戰兢兢，表現出唯恐自己會因犯錯而遭受重懲一般。可以說，光緒這位「親爸爸」，不僅未能給予他應有的照顧和關懷，反而使得這個原本樂觀開朗的孩子，成了飽受壓抑的少年。
少年光緒
三、少年天子的怪癖：與珍妃互易裝束，卻對自己的表姐不屑一顧
一個人的壓抑，終須有一個表達的途徑。歷史上的光緒帝，給人的印象幾乎都是溫文爾雅，甚至於是唯唯諾諾的。可是，這位少年天子內心的苦悶，卻在個人情感方面表露無遺。
在光緒帝的后妃中，有兩個人尤為值得注意。一個是光緒的正宮皇后隆裕，也是載湉的表姐，慈禧的侄女；一個是光緒最為寵幸的珍妃，最終被慈禧投入井中，香消玉殞。對這一後一妃，光緒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
珍妃
隆裕是慈禧強行安排給光緒的正宮皇后，光緒雖然表面上接受了這樁親事，卻始終未曾臨幸自己的正室，反而對珍妃有著令人費解的痴情。
光緒帝對珍妃的寵愛，堪稱無可附加。然而，一旦我們仔細查閱宮廷史料便會發現，原來光緒竟然也有一個怪癖——喜歡與珍妃互易裝束。
珍妃對於光緒的感情，也是非常矛盾的。她既這位少年天子愛慕有加，也對他的遭遇懷有同情。當珍妃見光緒終日悶悶不樂時，就變著法地逗光緒開心。不知是有心觀察，還是受命於光緒，珍妃竟在宮中女扮男裝，來與博光緒一笑。
珍妃·劇照
據太監宮女們回憶，珍妃入宮時，原本就不甚喜歡塗脂抹粉，後來還常常穿上男子服侍，扮成侍衛來陪伴光緒。珍妃不守「規矩」的洒脫形象，深得光緒喜愛，因而光緒也開始迷戀上了這種「變裝」的遊戲。
在王珮環所著的《清宮后妃》一書中，曾經有過這樣一段描述：
（珍妃）平時居景仁宮，與德宗則同居養心殿，德宗嬖之，嘗與共膳，喜作男子裝，並與德宗時互易裝束，以為遊戲。——《清宮后妃》
這段文字講的是珍妃受寵於光緒的情形。當時，珍妃平時住在景仁宮，受寵幸時常與光緒一起住在養心殿，兩人還一併用膳。更為重要的一個信息是，珍妃和光緒還有一個遊戲，那就是互換裝束。
光緒與珍妃·劇照
前文已經講過，珍妃常常女扮男裝，來博光緒一笑。心情抑鬱的光緒，在珍妃的關懷和開導下，變得樂觀起來。由於平常苦悶，光緒對珍妃的依賴越來越嚴重，最終自己也嘗試換上女裝，讓珍妃換上男裝，兩人相互嬉戲為樂。
光緒與珍妃在宮闈中的遊戲，在今人看來自然顯得荒謬不堪。然而，在晚清的皇宮中，苦悶不堪的少年天子，遇到了性情洒脫的珍妃，兩人感情日篤，有時互易裝束，相互取樂，倒在情理之中。
同樣，面對慈禧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皇后，光緒打心底里就十分厭煩，恨不得將自己這位表姐打入冷宮。特別是在有珍妃陪伴的日子裡，光緒眼中根本就裝不下其他后妃。
慈禧與光緒后妃
四、冰冷的珍妃井，埋葬的不僅是悲情帝王的愛情
珍妃的出現，一度溫暖了光緒凄苦悲涼的內心。然而，世事無常，造化弄人，這場愛情還是被慈禧親手扼殺。
眼見珍妃受寵，備受冷落的正宮皇后自然如坐針氈，以至於恨從心生。隆裕雖為皇后，卻終究未得光緒正眼想看，因而開始在慈禧身邊進讒，百般詆毀珍妃。而珍妃與光緒之間的宮闈之事，傳到慈禧口中後，自然也使得這個刻板的老嫗心中不快。
到1900年時，八國聯軍殺氣騰騰地直撲北京，慈禧無心抵抗，也不敢抵抗，因而做好了挾光緒出逃的準備。在離宮前，她命太監偷偷將珍妃喚出，聲稱不願見其遭受暴徒的凌辱，賜其自盡。
珍妃見慈禧要加害於自己，便開始高聲呼喊。可是，慈禧隨即命人堵住了珍妃的嘴，硬生生地將其投入井中，而後揚長而去。就這樣，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命喪冰冷的井底。
故宮珍妃井
在暗殺了珍妃後，慈禧命人收拾妥當，準備帶光緒西逃。此時的光緒，早已徒有其名，完全淪為了慈禧手中的棋子，朝不保夕的他，對於珍妃的凄慘遭遇，連哭訴的勇氣都沒有。在得知愛人罹難的消息後，光緒徹底心如死灰。
如今，我們重遊故宮時，珍妃井已然是一個必去的景點。然而，這眼冰冷的水井，不僅曾經埋葬了光緒這位悲情帝王的愛情，同樣也了斷了光緒對塵世的留戀和希望。
五、余 音
曾經心懷壯志的光緒，即便被後黨縈繞，仍嘗試通過變法維新來救亡圖存。然而，受時局和形勢所限，清德宗光緒皇帝終究還是如同受制於人的金絲雀，難以大展宏圖。透過光緒帝的宮闈趣事，更有助於我們了解這位帝王的凄慘境遇和內心世界。他之所以對自己的表姐、正宮皇后不屑一顧，反而對洒脫不羈的珍妃鍾愛有加，甚至常常與其互換裝束來排解心中苦悶，歸根結底還是長期壓抑所造成的。
光緒畫像
參考資料：
《清史稿》、《光緒朝東華錄》、《清宮后妃》、《光緒傳》、《清代野史》
文/史海爛柯人//原創文章，嚴禁抄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