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當八路軍,卻誤入閻錫山部,孤身在台40年,終於返鄉見爹娘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日本帝國主義發起了對我國的全面侵略戰爭。
10月13日,日軍進攻忻口。忻口就是今天地處山西省北中部,北鄰大同,南毗太原的忻州市。
這天早晨,忻州市東樓村12歲的張娘生,正躺在炕上睡覺,忽被父親推醒,拉下炕,拽著就跑。父親沒說話,張娘生也沒敢問,就這麼沿著崎嶇小路跑呀跑,一直跑到村東最高處的堡子土崖上。
堡子比平地高出約20米,周圍築有寬厚的土牆,至於是何年何月所築,已無從考究,反正只知是古人為躲避戰禍所築。
堡子上擠滿了人,都是張娘生東樓村及附近村莊的村民。受驚嚇的村民,你呼我喊,小孩子們更是大哭小叫。堡子里亂成一片。
當村民們稍稍平靜下來後,張娘生才順著大人們的目光向北望去。這時,張娘生才發現,不遠處灰濛濛的天空中,炮火如悶雷般炸響,爆炸聲時高時低,聲聲入耳,給人一種恐怖不詳的預感,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原來,是日本鬼子佔了崞縣(今原平市),在忻口遭到了中國軍隊的阻擊,雙方正在激戰。 忻口距東樓約20公里,這麼遠的距離,村民都能聽到炮聲,可見這炮火之猛烈。
1925年出生的張娘生,其家在東樓村算是殷實人家,種著莊稼,還開著商鋪。張娘生少時即入私塾讀書。在有正義感的私塾先生教育下,張娘生早早就知道了中國近百年的恥辱史。躲在堡子上的張娘生,聽著炮彈炸響聲,既感害怕,又懷著對日本侵略者的仇恨。想著等自己長大後,一定要參軍,把小鬼子打回老家去。
歷時21天的忻口戰役於11月2日結束,忻口被日軍佔領。11月8日太原失守。從此,張娘生所在的東樓村,成了日本鬼子的天下。
一天,張娘生和小夥伴們剛下私塾課,院里來了兩位身穿灰色軍裝的八路軍。兩八路軍戰士與孩子們一番交談後,孩子們讓八路軍戰士講打鬼子的故事。於是,八路軍戰士講起了他們打鬼子的真實故事……講得生動,聽得認真,張娘生更是聽得入腦入神。
之後,八路軍還教孩子們唱歌,有一首歌叫《紅櫻槍》。張娘生一直熟記歌詞:「紅櫻槍,紅櫻槍,槍櫻子紅似火,槍尖發銀光;拿起紅櫻槍,去打小東洋……」
隨後,張娘生更加堅定了參加八路打鬼子的信念。
1942年秋季的一天,17歲的張娘生聽說八路軍來到了村外樹林里好多天了。一大早,他悄悄起床,悄悄走向村外,他要去參加八路軍。然而當他走到那片八路軍宿營的小樹林時,部隊已連夜開赴前線。張娘生追了很遠很遠,也沒有追上。
等不到八路軍的消息,他心急如焚。於是,張娘生做出一個大膽決定,去延安,投奔八路軍。儘管他一直沒出過遠門,不知延安在什麼地方。但決心已下,憑著兩條腿,張娘生覺得一定能走到延安。
1943年夏天的一個夜晚,18歲的張娘生瞞著家人,背著乾糧,向延安走去。
那時,日本鬼子到處都設哨卡。為避開鬼子盤查,張娘生不敢走大路,只得從這個村走到那個村,走著不知名的小路。就這麼一天天走著,終於來到了一個城市的城郊,一打聽,原來是太原城。
太原在忻州南,延安在忻州西。張娘生走錯了路,只好暫時在太原歇歇腳,再去延安。走在太原的大街上,不想,在上馬街太原中學門口,他遇到了熟人。這個熟人是他的同鄉,年齡比他稍大。他們在村裡時交往不多,彼此並不太熟。然而,這是在太原,他鄉遇故知,自然有一番攀談。看到張娘生心事重重又十分疲憊的神情,太原的這位老鄉心裡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便問張娘生來太原做什麼?可準備找個事情做?
張娘生參加八路軍心切,就直接告訴這老鄉,他想參加八路軍,打鬼子。問太原這老鄉知不知道到哪裡可以找到八路軍。
太原這老鄉聽後很是興奮,說他也想去。張娘生說,那咱們到延安去,參加八路軍。老鄉說,附近的孝義就有抗日的部隊,何必去延安?當張娘生問孝義的部隊是不是八路軍時,那老鄉很是肯定地說:「當然是的。」於是,兩人一起去了孝義。
誰知,張娘生到了部隊才發現,那裡駐紮的不是八路軍,而是閻錫山的部隊。原來這老鄉是為閻錫山部隊招兵買馬的。是這個老鄉騙了他。那時,國共合作抗日,張娘生想著有一天再投奔八路軍。誰知直到抗戰勝利,他也未能如願。
日本投降後,張娘生隨一支部隊去了台灣,誰知這一去竟是40年。
大陸改革開放後,張娘生開始與老家通信。每收到一次老家的來信,張娘生就增加了一次回家的決心。
在台灣40年來,張娘生一直沒有成家。1984年春末夏初,祖國大地處處洋溢著改革開放的春風。回家心切而又對大陸備加關注的張娘生,在香港朋友的幫助下,終於想出了一個經香港轉道回山西老家的辦法。當時,台灣當局允許台島居民以探親或打工的名義去香港。
張娘生在香港沒有親戚,只能以打工的名義去香港。但打工還必須得有香港企業的聘書。在香港朋友的幫助下,張娘生終於弄到了一張香港企業的聘書。
一拿到聘書,張娘生就向台灣當局遞交了申請。攜帶著自己積攢的大包小包家當,乘上離台輪船的張娘生如釋重負,他在心裡默默地念道:「再見了,美麗的寶島!」
幾經輾轉,1984年5月3日上午,張娘生終於來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忻州市東樓村。
張娘生走進敞開的家門。此時,他年邁的雙親正在炕上休息,見一個白胖的中年人走近前來,叫道:「大,娘」,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放聲痛哭,邊哭邊說,「你們不孝的兒子回來了!」年邁的雙親在愣神之餘,不約而同道:「是娘生?娘生、娘生!」於是,三親人一起放聲大哭。
張娘生從台灣回到家鄉的消息,很快傳開,當地政府為張娘生安排了工作。59歲的張娘生,在政府的幫助下,很快找到了心儀的對象,時年27歲的李天娥。忻州市委、市政府還在一家飯店為他們舉辦了隆重的結婚典禮。
大陸政府給張娘生安排工作並幫助成家的消息傳到台灣後,張娘生許多昔日的朋友不相信這是真的,說大陸政府怎麼會對一個國民黨老兵這麼好?當他們回大陸探親,看到張娘生夫妻和睦,還有著一雙可受的兒女後,無不感謝大陸黨和政府的寬宏大量。
從回來的那一年起,張娘生連續擔任了多年忻州市政協委員,給台灣的很多老朋友寫信,希望海峽兩岸能夠早日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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